宝贝小狗疼坏了/这是我跟你养大的弟弟跟他有什么关系
[存22]
深夜,林家庄园主宅还灯火通明。
家庭医生带着助手往宋元的房间走,跟着宋元来的几个佣人都忧心忡忡的守在门口。林桉进了家门,有宋家的佣人问他是不是要去看小少爷,他笑眯了眼,也不问哪个是小少爷,怎么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是小少爷,只指指楼上,“我得先去看我们家重要的家庭成员。”
他上了四楼,看见林程还站在门口没有得到进门的许可,高大的身体有些僵硬,不知道已经过去多久。
于是他就知道问题严重了。
他走近,先对林程点头示意了,这才抬手敲门,“阿屿?出来一下好么?”
叫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他换了个更有用的法子,“雪姨说兜兜受伤了,你开门,我们要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骨折,万一是脏器破裂就不好了。”
一听这话,坐在床上抱着兜兜啪嗒啪嗒掉眼泪的林屿才勉强收住了些。他抹了抹眼睛,视野清晰了,仔细检查怀里没什么精神的小狗,越看越觉得林桉可能是说中了。
于是鞋也顾不得穿,着急忙慌下床开门把兜兜抱起来些给两个哥哥看,“呜、他好像真的受伤了,你看他嘴角一直有血,我都擦不干净……”
林屿眼神慌乱,这么一会儿时间,哭得眼睛都红肿。林桉看着自然心疼得受不住,顾不得要躲避窥视,用指腹揩了弟弟眼下的泪,进屋拿了鞋出来帮着人穿上,带头往外走,“别急,我们去宠物医院。”
林程落后一步,又进去拿了林屿的外套,这才掉头跟上。
兄弟几人没有叫司机,林程开的车。林屿坐在后面,抱着兜兜听着孱弱的呼吸,就忍不住一直啜泣。
知道林屿肯定舍不得松手,林桉也不好上手去接,只能把外套打开披在弟弟肩头,唇瓣落在少年发顶,“没事的,不会有事的,宝宝不要哭了。”
林屿正是伤心的时候,自然也不会像平日那样因为一个娇气包的昵称跟兄长闹脾气。他吸吸鼻子,努力静下心来,终于和哥哥们解释,“他是为了保护我才会咬宋元的……”
“宋元躲在小路那里,兜兜肯定是以为我有危险,他胆子小,从来不咬人,你们都知道的。”
林程心里发沉,说不出话,最后还是林桉笑着让弟弟宽心,“我们都知道。”
他们确实知道,乖巧孩子,带大的小狗也同样乖巧,平日里跟在林屿身边,就算没有牵引绳也从不跑远。
林桉尤记得那天早上,宋元把林屿堵在院子里抢兜兜的牵引绳,那时候兜兜就趴在林屿怀里,被拽着了也只小声哼唧呜咽。
像极了林屿受委屈的时候。
因为联想到林屿了,林桉再转眼看受伤的小狗,眼里都多出些怜惜来。他伸手揉了揉小狗脑袋,指尖探出去,便被柔软的舌头卷着舔了舔。
他笑得眸子弯起来,“哎呀,看样子兜兜很喜欢我。”
林桉吸吸鼻子点头,兜兜是很好小狗,不凶人,只要不欺负他,他就不会冲人龇牙咧嘴的。
很快到了宠物医院里,万幸是院长还在收拾东西没有离开。林屿心疼的看着院长给兜兜诊治,很快红了眼睛,泪水又涌出来,“他肯定疼坏了……”
“你们想疼死我吗!”
不知道是第几针扎进胳膊里,宋元暴起,再也耐不住了。他一把推开医生,顾不得自己胳膊和小腿被咬伤的地方还没处理好,已经烦躁的想下床。
佣人在一旁看得着急,医生擦了擦额角的汗,解释说是因为宋元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被狗咬了,需要格外小心,万一有什么并发症,情况会变得很严重。
宋元不在意,他知道,严重也不过就是死,反正没有人在乎他死活,他自己也不用太上心了。
但他很快想起来,自己还没见到林屿,于是问佣人,“林屿呢?他的狗把我咬伤了,还想装没事发生?!”
一想到林屿,宋元就气得直喘粗气。他想过了,林屿这样对他,他就得让林屿不好过才行。他养伤休息的这段时间,他要让林屿给他陪床,给他端茶倒水喂饭,睡前还得给他读故事听。
至于更多的欺负林屿的法子,宋元还没想到。但他觉得没关系,他抓到了兜兜这个把柄,不怕林屿不听他的话。
哼,明明只是只杂种狗,可林屿确实是上心极了。
想到未来一段时间的好日子,宋元面色稍稍松动,重新回到了床上。可他怎么都没想到,一旁候着的佣人看他的脸色,主动来邀功,“林家那个三少爷确实太没教养了!少爷放心,我已经将这件事告诉了夫人,相信很快……”
“谁让你告诉她的!”
埋首的佣人被突然的暴喝吓得身体一抖,悄悄抬起眼睛,结果就看见宋元瞪着她,已经是目眦欲裂了。她心下一紧,困惑又害怕,“可是、可是那只狗……”
“我会处理!谁准你告诉她的!我问你谁给你的权利!”
刚刚躺下的人再度起来,甚至因为被气急了,嘶吼两声就有血从嗓子眼儿里涌出来。刺眼的红色从唇角蜿蜒而下,宋元看出来医生和佣人的慌乱,但他一点都不怕。他像是被激怒的兽,试图挣脱几个看护的桎梏朝佣人发难,“你到底是来照顾我还是来监视我?!我有让你跟母亲说?谁准你多嘴!”
他控制不住的歇斯底里,血气涌上来,让他视野里都是遍布的红。他看着佣人的眼睛里有明晃晃的深切的恨意,一旁的医生很快做主给他推了镇定,被按在床上逐渐失去意识的过程让他痛苦到了极点。
他毫不怀疑,这次林屿真的是要恨死他了。
宠物医院里,林屿看着趴在小床上的兜兜,转头再三跟院长确认,“兜兜真的没事了吗?”
院长推推眼镜,笑道:“还需要修养,但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一听这话,林屿满脸的崇拜,“院长你真厉害!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
林桉站在一旁,听见这话不服气的抱起了双臂。他想让弟弟好好想想再说话,至少回忆起是谁做主带着兜兜来医院的,可林程叫他的声音先在门口响起。
他一回头,看见林程的表情,无需林程多说,只凭兄弟间的了解,他就知道是出事了。
身旁的弟弟听见大哥的声音也跟着回头了,看着那张皱着的脸蛋,他就知道宝贝弟弟肯定也是察觉到事情不对劲了。他无法,只能揉揉弟弟的头发,低声安抚:“阿屿在这里陪着兜兜,哥哥去一下。”
他跟着林程往外走,兄弟两个停在走廊尽头,不等林程开口,他已经先行摇头,“不行。”
“这个事,谁来说都不行。”
林程不说话,林桉已经急了,“明明都知道狗没错!你心里不清楚吗?!今天但凡不是宋元在里头,万一真是有人闯进来了……!”
他双眸怒睁,是根本不敢去想后果。可饶是他已经说到这个地步,林程依旧静默着。
于是他就感觉血凉下来了。
“这次又是怎么个说法。”
“受罚的不是狗……就是人。”
瞬间,林桉就失去了他引以为傲的表情控制能力。他面部肌肉抽搐,视野都跟着颤抖了一下,拳头握紧的时候,他清楚感觉到指甲刺进手心的疼。
“我的宝贝,在他眼里……跟狗是一样的。你是要我这么理解?”
根本不需要林程认同,林桉的情绪已经岌岌可危了。他红了眼睛,按着额角在走廊靠近窗边的位置来来回回的走,又气恼,又怕闹出动静来惊动了林屿。
他努力想要冷静,可最终是失败了,"那是我跟你养大的!我们两个养大的弟弟!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
晚上睡觉,林屿把兜兜的房子搬到自己房间里放着。他腾出一大块地方来,把兜兜安置好了,这才上床合上眼睛准备入睡。
一般他睡觉的时候房间里是不留灯的,但今天不一样。因为宝贝小狗受了伤,他特地留了两盏壁灯,想着晚上如果兜兜有响动,他就不会因为沉浸在睡梦中而无法反应,或者起来的时候迷迷糊糊踩到兜兜。
于是凌晨的时候,林桉进到房间里,就能够光明正大借着壁灯的光亮去看弟弟的漂亮脸蛋。
他在床沿坐下,转头看见雪白的小狗趴在房子里眼巴巴盯着他瞧,像极了小时候的林屿。他指头压着双唇示意小狗噤声别闹,然后转头,直勾勾盯着沉睡的人,根本挪不开眼。
说实话,林桉其实不太明白,他怎么能在林家这种糟糕环境把林屿养成这样一个善良心软的孩子。他看着林屿的时候眼里有很明显的困惑,虽然脑子能够清楚意识到林屿就是他和林程养大的,可仍旧有着严重的不切实际的感觉。
毕竟同样是在林家长大的,他和林程就是真的畜生。白日里披着人皮对着宝贝弟弟笑眯了眼,晚上就趁着夜色钻进弟弟房间里做尽腌臜事。
那种事情,他是在一个不恰当的时间开始的。他记得自己被林程发现的时候,面对兄长的质问,他面无表情地反问了一句。
“那你要我怎么办呢。”
他这种人,就活该要日日隐忍受尽煎熬,披着人皮做个体面的贵族家的次子。哪怕是看着喜欢的人住在身边,也要装出个人样,用那副模样安静地等待弟弟长大然后离开,将他送到另一个人身边,把重要的人的未来交在一个他完全不知晓的人的手中。
“我就活该这样?你跟我都活该?”
现在想想,林桉觉得自己那时候说的是真没错,他是真活该。
明知道林家就不是个适合人生存的环境,他非得让林屿在这里长大。要知道林正清这辈子唯一的人生宗旨那就是吃他一口饭,就得做他一辈子的狗。
这种一辈子只会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的商人做不好一个丈夫一个父亲,被这种人带大的他和林程难道能做个好哥哥?
林桉坐在床边,多少有些自我厌弃。虽然自己现在依旧不是个人,可他十分不喜欢年少时候的自己。
不负责任,做事情全靠一时兴起。
他回忆起自己最初决定把林屿留在家里养大的时候,那时候他是怎么想的呢……
应该很简单,也很有意思吧,就像现在的林屿想养大一只小狗?
想到这里,林桉的思绪断掉了。他回头看向兜兜,觉得应该更正一下。
林屿养兜兜都比他养弟弟负责任多了,至少林屿一开始就认认真真的,努力想把一切都做好。
接下来两天,林屿带着兜兜避开了宋元的活动路线。
他躲了两天,突然发现宋元不仅不会故意出现在院子里和他偶遇了,甚至连餐桌上,他都没再见过宋元。
意识到这一点,林屿才发现宋家的佣人看他的眼神比之前要更为厌恶了。
虽然见不到宋元很让人高兴,但林屿还是觉得不安。他上课的时候都静不下心来,操心兜兜白日里在医院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又担心宋元这么久不出现,是不是在憋坏招。
课间,他给林程发消息,旁敲侧击地问宋元这两天怎么都不出现了。
林程回复很直接,说宋元已经住进了医院。
林屿睁了睁眼睛,顾不得上课铃已经响了,顺着楼梯躲到了顶楼。他蹲在露台边沿给林程打电话,掐着手指头不安地问:“大哥!他住院是因为被兜兜咬了吗?”
林屿确实担心,毕竟宋元是宋家这一辈的独子,听说是小时候出了事故,加之身体不好,在宋家一直受尽宠爱。现在在林家被狗咬伤住进了医院,他毫不怀疑大人们会拿兜兜开刀的。
“不是。”林程将手里的报表推到一旁,认真回答弟弟的问题,“他本来就有病。”
“……”
林屿静默了一瞬,总觉得兄长是在骂人。可他很快揉揉自己的脸蛋,自我安抚一定是自己多想了。他庆幸地呼出一口长气,埋着脑袋拔露台角落生出的小草,低声念叨,“幸好,我还以为是因为兜兜咬了他呢。”
林程先是安抚弟弟不要担心,末了瞥了眼显示屏角落的时间,适时提醒,“你是不是应该去上课了?”
林屿惊呼一声,蹭得从地上起身,顺着楼梯又往下跑。林程在那头提醒他小心,他匆匆应付过去,挂了电话出现在教室后门口,已经是涨红了脸,“抱歉老师,我去了趟卫生间,迟到了。”
下午林程和林桉回家,就收到了林正清已经先行回来的消息。兄弟两个对视一眼,多少是有些庆幸林屿去医院接兜兜了。两人跟着父亲的特助往书房走,刚进门不过五分钟,林桉就和林正清吵了起来。
起因是林正清叫林屿“小杂种”。
林桉平日里很会装相,尤其是对着林屿的时候。可面对林正清,那就又不一样了。父子间面皮撕得很开,一点情面不留。
一听林正清骂林屿,林桉立马就拍桌子起身,“不准骂他!”
“我说的有错?他不就是个小杂种。”林正清阴沉着脸,再次重复了那句话,“小杂种养的狗,才会这么没规矩,不知道自己吃的谁家的饭,竟然敢冲着人龇牙咧嘴。”
林桉拳头握紧了,咬肌都跟着变得突出。在漫长的时间里,他已经失去了和林正清辩论争执的力气,于是被林正清气到极点,也只是转头想走。他已经是有足够的能力的成年人了,不像小时候那样对一切都无能为力,他可以带着林屿离开,无论是林家还是首城,他完全可以带着林屿去足够远的地方。
可等到他一手摸到门把手,背后突然又传来林正清毫无波澜的声音。
“要走吗?要带着你的小杂种离开你真正的家?你知道他应该回哪里去吧?”
“林桉,你要让他知道他是从哪里出来的人吗。”
看着怒气冲冲起身却站在门口再没有下一步动作的人,林正清无比庆幸自己那时候让林屿留下来了。他好整以暇,甚至还格外有余裕的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
“还是要我提醒你,作为我留他到现在的交换,你答应了要做林家忠诚的人。”
林桉浑身僵硬,控制着没有下一步动作。他垂眼紧紧盯着自己青筋毕露的手,近乎要觉得眩晕了。
那时候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为什么明知道林家不是一个好的环境,可他依旧执意让林屿留下来?
眼眶变得滚烫了,林桉终于回忆起当时的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只有他和林程呢?他们就活该吗?被病重的母亲送走的弟弟为什么可以那么好运?只有弟弟是被爱的吗?
干脆带回来吧,带回来养一养,鲜活的漂亮的生命,在他眼前生长的模样,他至少可以看一看不是吗。
他从来没想过,没想过林屿会成长为善良的温柔的孩子。
就像他没想过他会爱林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