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黄展弛一手搭上他的肩,“不。人本来就是复杂的,好事坏事都会做。”
没想到,这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竟会有这般见地。
郁欢发现,黄展弛总是在包容他,开解他。就像这次,他心里负担一下子就减轻多了。
“那你呢?你曾经做过什么坏事?”
“我……我曾经,对一个重要的人在重要的事上撒了谎。”
撒谎这事,郁欢可太熟了,“那结果有伤害到任何人吗?”
黄展弛眼神游离于别处,或许是愧疚吧,他的回答很淡很轻,“目前还没有。”
“如果现状都好的话,那就不让谎言戳穿好啦。”
“嗯,你说得对。”
……
周末,黄家。
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关于徐建飞的个人信息、业务往来和资金动向,这些,郁欢凭自己始终没拿到。徐建飞的安全防范意识很强,不光电脑设了密码,还有拦截防护软件,根本窃取不了任何资料。
如今,他需要的东西就摆在他面前。
洗完澡出来的黄展弛也看到了,问:“你准备对付他了?”
没错,郁欢一刻也不想等了,他以前受过的委屈,都要加倍报复回去。可毛锦程是无辜的,徐建飞倒了,他们家的债务怎么办?因为他看到从二月初起,徐建飞每个月都有一笔固定支出,帮小毛家还债竟然是按月还。
“暂时不会。”他不好出手去帮小毛,怕被人家缠上。
“等徐建飞的事一了,你就收手吧,可好?”
收手,过太平日子,没有欺压,晚上也不会哭醒,这是他多年以来所企盼的。
“但哈佛我还是要去的,努力不能白费。”
“毕业后你回来吗?”
“……回。”
简简单单一个字,让黄展弛心花怒放,铆足了劲与他接吻,与他缠绵。
仰躺在床上,黄展弛紧紧地抱住他,调整着姿势,以便他能更好地插入,“等你回来后,把你名字加到我们户口本上。”
郁欢只顾着感受内里的紧致,听到这句话,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直视着黄展弛的眼睛,“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难道你想领个证什么的?”
不知怎的,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心里胀胀的。郁欢想要排解这股闷气,发狠地冲撞,直撞得黄展弛臀肉泛红,惊叫连连:“哎,慢点!你慢点,我受不了了!”
一连几十下过后,他停下了,俯视着眼角飙泪的人,“你顺便帮我生个娃呗。”
黄展弛苦笑不已,“我是男的,怎么生啊?”
“对啊,你是男的,我也是男的,怎么领证?”
“那我要是女的,你会跟我领证吗?”黄展弛收敛神色,认真地凝视着他。
会吗?郁欢也不知道,他从没向往过婚姻,认为别人的那种幸福他拥有不了。
“你话太多了。”他不耐地吻住那双唇。
接着,又是一番猛烈的进攻……
……
不知不觉,在这个除了自由什么都有的地方待了小半年了。
因着特殊情况,郁欢比其他人都更畏寒。所以当黄展弛见到披着被子,手里还捧着热水袋的人时,又好笑又心疼。
空调也不知用了多少年了,上边布满了黑灰,制热根本不管用。郁欢冷得一刻也不想多待,催促道:“赶紧,有事说事,这接见室也不弄个取暖器。”
更让他心冷的是,黄展弛告诉他:“我这外边有。”
“我走了。”郁欢就要放下听筒。
“哎你等等。我去了北京一趟,你猜我遇到谁了?”
“猜不到。”
“毛锦程。”
谁?他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印象里好像有这个人。
“哦,那个小学弟。”
“你还记得他,也不枉人家还记得你。”小小的接见室里顿时弥漫起一股酸溜溜的味,“他给你录了一段视频,你看看。”
黄展弛拿出他的新款苹果4s,把屏幕贴到玻璃上,并把听筒凑到扬声器的位置。
画面中,小毛已经长成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了。浓眉秀目,嘴唇一周有浅浅的胡茬。他背后都是白茫茫的雪,他的帽子、羽绒服上也是雪。
“哥,我是小毛。你还好吗?我这里一切都好。我这个高四生都不好意思面对你了。不过还好我总算考到北京来了,没有你就没有如今的我,当年的事我还是要跟你说声谢谢。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从弛哥身边抢走你,他是最适合你的,我祝你们幸福。哥,等你以后自由了,来北京看雪啊,特别是故宫,一定要来看看。”
视频结束,黄展弛收回手机,又在意有所指,“看不出来你曾经还挽救过失足少年呢。”
“你话太多了。”
……
黄展弛一直不明白,郁欢到底是用什么做的。他除了学校的课业,同时还在为下半年和第二年的各竞赛、考试做准备,周末还要就那些每周更新的商界信息分析解疑,这是打算留学归来大展拳脚。就是在这样的情势下,他的年级第一还能一直卫冕到期末。
“我都长相平平了,还不允许我头脑好用点?”郁欢得空端着一份哈根达斯品着,纯正浓郁的奶香充斥口中。
黄展弛故意不去看吃冰淇淋吃得有滋有味的他,抱怨道:“你这样我压力好大,有个优秀的男朋友真的很苦恼。”
“芭蕾舞世界冠军,不比任何人差。擅长的领域不同而已。”这句话很好地消解了黄展弛的内耗情绪,“再说,你能保持年级前一百也很好了。”
虽然他们高一就三四百人。
当然,黄展弛那点想吃又努力克制的模样没能逃过郁欢的眼睛。他挖了一大勺,凑到人家嘴边。
“不行,我不能吃。”嘴巴在躲,眼睛却没移开,拒绝得如此毫无说服力。
郁欢没有逼他,把冰淇淋塞进嘴里,再扣住他的后脑,唇贴唇。黄展弛挣扎着,紧闭牙关,颇有种宁死不从的气概。
只是下一秒,郁欢冰凉的手伸进他的t恤,触到他腰侧的敏感地带,让他不得不张开了嘴。顿时,融化后绵密的奶油液体灌进口里,甜得胜过这个吻。
真的好吃,难怪那么多人都喜欢。
得逞的某人移开嘴,坏笑着说:“这样吃,不会长胖。”
是这样吗?黄展弛表示不信。
郁欢又塞了一大口,“明天,给你把脱脂牛奶冻上,做你的专享冰淇淋。”
黄展弛撇撇嘴,“那跟直接喝没啥区别。”
“加上薄荷汁、柠檬汁,或者番茄汁,还有其他你喜欢的。模具格子多,一个格子一种味道。”
说得黄展弛两眼放光,抱住郁欢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还是你的脑子好用。”
郁欢笑着摇摇头,“我小时候,我妈为了省钱,就用糖开水兑上鲜榨果汁,倒模具里冻上,做一次可以吃好久。”
黄展弛不禁感叹,“原来世间还有这么多新奇的东西。”
“你小时候没有这些?”这跟他想象中富家公子的童年不太一样。
“没有,我想吃什么,他们都直接买来给我,后来学芭蕾了,很多都不能吃了。”
见他这么失落,郁欢不忍心地安慰道:“以后退役了,可以慢慢弥补遗憾。”
“你做给我吃吗?或者你教我做?”
这么遥远的未来,他真没想过。可面对满脸期待的人,他没法说拒绝的话。
“嗯。”
炎热盛夏,七月骄阳,两个少年开始描绘着有彼此的未来,平淡而温馨,安稳又有小惊喜……
整个暑假,郁欢大部分时间都在黄展弛家里埋头学习,清静,没有糟心事分神。徐建飞应该是不怎么管他了,只因关系还在,他还未成年。
徐建飞给郁欢送了张银行卡,每个月往里边打一万块钱。他把钱都取出,又存在黄展弛开的银行卡里。这卡里的钱,他一分都不会动,他不想再欠徐建飞什么。他想好了,等毛锦程的一年之期一到,他就把这卡给小毛,当做这一年的补偿,足够小毛在盛兰中学读完初中。
……
高二,分班了。
奇数为文,偶数为理。七、八仍是重点班。
学校规定高二的教师和学生要提前一周到校,先用简单的教学内容进行师生之间的熟悉、磨合。
报名过后,不出意外的,郁欢和黄展弛继续留在七班,包括刘莜羽在内的六个人去了普通班。对,刘莜羽没转校。如今的她,把校服衬衣的下摆塞进裙腰里,显露出发育良好的身材,百褶裙拉得有点高,大腿都遮不住。
班上一大半都是生面孔,并且大半都是女生。然而除了政史地老师没换,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换成了贺思杰,当然,贺淑怡也到他们班上来了。
贺老师不像朱老师那么温柔,从对自己女儿的态度就可以看出。
郁欢心里盘算着,这一学年他有些时候要出国去参赛,假条还得班主任批,为学校争光的事贺老师应该会同意的吧?另外,他不在的时候,黄展弛性格那么软,会不会被贺老师拿捏?
重新排座位时,贺淑怡被安排到跟郁欢同桌,真是冤家路窄。黄展弛却到了隔着过道的斜对面,同桌是从八班转来的。
郁欢当然能明白贺老师的意图。他不了解贺淑怡学得怎么样,年级排名又没她。不过,长期被家长压制,又早恋,成绩能好到哪里去……不对呀,他自己不是也被长期压制着,早恋……算吗?
他想去问问贺淑怡以前的同学,然后再决定帮不帮,怎么帮。卖贺老师一个人情也不错,这样他的日子也好过些。
高三比他们开学得更早,从八月份起就在上课了。
趁一次课间,郁欢打算去楼上高三教室。可是,那些学长学姐都知道他的事吗?如果知道,会怎么看待他?
不行,得快点去,不然一会儿就上课了。
他一边上楼一边想着可能遇到的情况和应对说辞,未料到撞到一个人身上。他身形不稳,眼看就要摔下去,一只纤长有力的手臂抓住了他,并往怀里一带。
熟悉的馨香扑鼻而来,还有那熟悉的体温和拥抱过很多次的身子——这不是黄展弛吗?他怎么从楼上下来了?
公共场合搂搂抱抱也不雅观,他们分开些距离,郁欢先问了:“高三有你认识的吗?”
“有,那些老师还是认识些的。”
“所以你是去……”郁欢恍然大悟,“哦——难怪你一下课就跑出去了。”
“对。贺思杰的那点心思你不会看不出来吧,所以我就去问问以前教过贺淑怡的老师,她学得怎么样。”
“那问到什么结果了?”
“她基础不差的,高一时在重点班能稳住班上前十,高二没多久,成绩开始下滑。就是不知道她休学期间补没补了。”
也就是说,没问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算了,郁欢不想为不相关的人耗费时间精力,时不时提点一下,人家就会很感激了。
开学最后一步是选举班干部。包括郁欢在内,所有原七班“土着”通通都没当选。没有民意投票,没有学生举荐,全都是贺思杰直接指定。
不当也好,无官一身轻。
一上午过去,贺淑怡半个字都没提去年的车祸。郁欢稍微放心了,猜想也许他们都不知道堕胎传言和车祸都跟他有关。
有意思的是,从普通班上来了两名同学,还是以前贺思杰带的班上的,说贺老师想法独特,就是脾气特别火爆,所以人送外号“火鸡哥”。
记得有一次布置了作文,贺老师改到两份不光写法还有部分语句高度雷同的,他没去追究谁抄袭谁,要求两名同学全都重写。
碰上硬茬了。郁欢有些忐忑,以他平时一百三左右的语文成绩能不能让“火鸡哥”别跟他过不去,曾经那次没写完的期中考试,不知道还记不记得。
“不要心虚,不要紧张,就当一切无事发生。”午饭时,黄展弛这么劝他。
话是这么说,可是……
突然,郁欢感觉到背后有两道目光在盯着自己,压低声音问:“你看我后边七点钟方向都有谁?”
“你当是演警匪片呢?”开玩笑只是为了让郁欢放松心情,黄展弛瞟了一眼说,“两个女生,其中一个是从二班过来我们班的。”
二班不就是高一时贺思杰当班主任带的班嘛,难道她过来是有任务在身?好处嘛……教师能给学生许诺的好处可太多了。
郁欢叹了口气,“以后,咱吃饭别坐一块儿了,你知道火鸡哥对早恋有多深恶痛绝,还是我们这种,同性恋。”
黄展弛没表态,郁欢就当他是默认了。
一想到以后得跟别人拼桌,郁欢一点胃口都没了。
回到宿舍,他们看到那俩舍友在收拾东西,郁欢问道:“干嘛呢你们?”
“哎,火鸡哥让咱们搬宿舍呢,分班了嘛,宿舍都要搬。”
也是,这俩舍友都到八班去了。
这么老实不闹事的舍友,不知道还能不能遇到。
搬宿舍是要经过校长批示的,所以郁欢和黄展弛得以保留原位。
然而,在四人一起把东西搬到111后,他俩回到107,看到新搬来的舍友其中一人正是二班来的一男一女中的男生。他留着锅盖头,白白嫩嫩,一张樱桃小嘴唇红齿白。学校允许男生可以用领带夹把夏季校服的领带固定在衬衣衣襟上,这人的领带夹上边竟然是hellokitty。真是奇怪的装扮。
更有意思的是,这俩二班来的分别被指派为本班的男女宿舍内务学生管理,美名其曰协助宿管管理本班同学。
好,很好。以前从没听说过有这样的职位,贺思杰这是专门针对他俩呢。
那位尊贵的内务管理同学开金口了:“三位帅哥你们好呀,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木北,也可以叫我桃子,哦我以前的朋友都叫我桃桃的。”
这嗲声嗲气,差点没让郁欢把本就吃得不多的午饭给吐出来。他突然觉得,黄展弛跟这位桃子小姐,啊不桃子先生比起来都阳刚多了。
木北把他那粉粉的行李箱拉开,拿出一瓶香水,对着储物柜里喷了个彻底,才把衣物和日用品放进去。这甜得发腻的气味差点没给三人闷窒息,而那人却还一脸享受。
“哎呀,我肚肚饿了,先吃饭饭吧。”啊这,确定是高中生而不是幼儿园?他从袋子里拿出又是hellokitty的保温饭盒,还嘱咐他们,“你们都不要动我的东西哦,都是很贵的。”
谁稀罕?
他的东西都占了中间空地一半的位置,郁欢尽量避着才在不踩到的情况下回到自己书桌旁。
贺思杰中午都布置了预习的任务,课外活动时还要抽查。郁欢学得快,一会儿还能休息半小时。
一道吧唧嘴的声音吵得全寝室不得安宁,偏偏正主还发出抱怨:“斯哈——好辣辣,哎我都辣哭了。”
“你特么能不能安静点?!”他旁边的新舍友吼了他。
木北同学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竟然,他竟然哭起来了:“呜呜呜呜……你凶我,我家里,都没人凶过我,呜呜呜……”
郁欢很想问问他:哥们儿,你投错胎了吧?
平时脾气温和的黄展弛都忍不住冲出了寝室,到走廊去平复情绪。见他眼里蕴含着风暴,郁欢不放心,也跟了出去。
黄展弛双手握成拳,胸腔剧烈起伏,紧咬着牙关,愤恨地说:“我,我好想揍人啊。怎么来了这么个奇葩?”
郁欢耐心地劝着他:“跟我一起念,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我若气死谁如意……”
他们不得不怀疑,火鸡哥派木北来,分明是来恶心人的。不给他治服了,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看那架势,黄展弛担心郁欢真给人揍一顿,“你别乱来,我就说说……”
“谁说要打架了?咱是文明人,得用文明的方式解决。”说完,他气势凌人地疾步走到木北的身后,抓着人家衬衣后领,像拎小鸡一样地把人抓到床架梯子那按着。
黄展弛满头黑线……也不见得多文明。
“记住,我只说一遍。”待吓懵的木北如捣蒜般点头后,郁欢继续说,“我问你,去告密吗?”
木北忙摇摇头。
“耍威风吗?”
木北又摇摇头。
“能正常点吗?”
他又摇了两下头,才明白过来问的是啥,忙点头。
郁欢很满意他的反应,“很好,大家都知道我是同性恋,如果你办不到刚才答应我的,我不介意找人来给你开开荤。”
他松开手,看到木北脸憋得通红,泫然欲泣。
“别跟我面前哭,我再警告你一次,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滚出七班,或者滚出盛兰。”
木北擦擦眼泪,默默地回到书桌旁,默默地继续吃饭。
张玮,就是从八班来的新舍友,趁木北去洗饭盒时悄悄告诉他们:“我跟你们讲,火鸡哥是木北的亲姨父。你得罪木北相当于得罪火鸡哥。”
呵,还有这层关系,郁欢不以为意,“怕什么?你还不知道吧,我黄家的爷爷是杨校长曾经的老师。”
狐假虎威,谁不会呢?
黄展弛不遗余力地大加赞赏,“你太暴力了,郁欢,但是好过瘾,看他还敢不敢作妖。”
张玮又问:“以你们之见,那个木北会不会也是……”
没说完的话他们当然明白,黄展弛回答他:“不是。娘不娘和取向没有必然关系,火鸡哥既然派他来,就说明他肯定不是。”
木北洗完过来,把饭盒收回柜子里,再抹上护手霜,继续收拾东西。
一通威胁还是有效果。一直到晚自习放学,木北都没有寻他们晦气。
只不过最后一节晚自习时,贺老师很不满郁欢听p3,再三确认了里边只有听力材料,还是警告全班同学说:“以后在我的课上,不管是正课还是自习,都不准把任何无关的东西拿出来,否则别怪我没收。”
他都已经把英文歌都删了,还要他怎样?行,反正语文作业都是要做的,他只好自己调整时间了。
心累。
回到宿舍,郁欢有些怅然地看着书架,快速调整着状态,准备又一番挑灯夜战。
木北的手机响了,他跑到门外去接。
接着,张玮也出去了。出去没几秒又折返回来,神秘兮兮地跟两人说:“你们快去听木北讲的电话,我得先去厕所。”
等人走了后,郁欢跟黄展弛商量着:
“偷听电话是不是不好啊?”
“是不好,所以……”
“你在后方坐镇,我去打探敌情。”
门开着,郁欢悄悄挪到门边,伸个耳朵去听。
电话那头传来个更嗲的女生声音:“桃桃,你以前不是走读吗?怎么突然住校了呀?你住校我都见不到你了。”
木北这回可算稍微an一点点了,“萌萌你听我说,我也不想的啊,都是火鸡哥啦,非要我当什么内务管理。你不知道他们都好凶啊,我一点都不想待这里。”
然后那头说了什么没听太清,只听得木北又说:“还是你好啊萌萌,周末请你喝奶茶。么么哒。”
要挂电话了,郁欢赶紧回来坐好,装作无事发生。
知道某人按耐不住好奇心,夜里,郁欢准备爬过去,到黄展弛床上。刚翻到一半,头撞上一个硬硬的东西,闷痛了一下,两道吸气声同时响起。
“你干嘛?”
“你干嘛?”
又是两道抱怨异口同声。
郁欢见到眼前出现了好多星星,不禁一问:“你脑袋是啥做的?这么硬。”
“行了咱别吵了,再吵他们该醒了。我猜你的目的跟我的目的是一样的。”
哦对正事要紧,“那还不快过来?”
于是两人都挤到郁欢的床上,把被子蒙住头,轻声地说话。
郁欢把他听到的大致说了下,“那个死人妖有女朋友,因为他住校了闹别扭。”
“不是,我被你撞了下头,现在还嗡嗡的,你就告诉我这个?”
“哦还有,他女朋友简直就是翻版的他,还有……他说周末请人家喝奶茶。”
黄展弛就要起身,“我过去了拜拜。”
然而郁欢拉住了他,“上了我的床,不留下点什么就想走?”
还没等黄展弛想明白要留下什么,郁欢把手伸进了他的裤裆里,轻柔地揉捏那团软肉。
黄展弛抓住他的手往外拿,并小声惊呼:“哎,你疯啦?这是寝室。”
“寝室怎么了?我们不说谁知道?”趁黄展弛思索之际,他又稍微使点劲在那半硬的肉茎上撸了两下,“你不要?那你自己过去diy吧。”
最终,黄展弛向欲望投了降,又拿被子罩住两人,“真是怕了你了。”
不知是被撞的还是闷的,黄展弛大概也是疯了,在郁欢的手里泄过一次后,又在他“我头还痛呢,尽伺候你了。”这委屈的抱怨中,把嘴凑到他两腿间,张口含住了硬挺的渴望。
黑暗的环境,害怕被发现的紧张让每个神经细胞都敏感了数倍。柔软的唇舌照顾到了茎身的每一分、每一寸,让郁欢也疯了似的按住黄展弛的头,想要进入得更深。
喷薄而出之时,郁欢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计划。乐得他连忙拉过黄展弛,捧着人家的脸就一顿狂啃,整得黄展弛话都说不完整了:“唔……精液……流……”
“别管了,我有个事,明天叫上张玮一起讨论。”
“哦。”黄展弛的语气透露出兴致缺缺。
“怎么了?”
“我不希望从你的嘴里听到别的男生的名字。”
这怎么行?那么多同学,不可能不喊人吧?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那行,我以后管他叫‘四号床’。”
所谓的“有事相商”,其实就是郁欢要策划一出好戏给火鸡哥看。每个环节都至关重要,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下周初一至高一报名,到时会有很多新生和家长,还要搬东西进宿舍。人多事杂,浑水才好摸鱼。
至于任务分配,郁欢并没那么信任张玮,所以课间讨论时他只说:“先这样,在进行下一步之前,我会给你们发短信。”
周末一回去,郁欢就把计划给黄展弛全盘托出。缜密的心思、冷静的头脑,黄展不得不叹服:“你不去当特工都屈才了。”
“我这算啥?那些古今中外有名的特工、侦探比我厉害多了。”倒不是他谦虚,懂得越多,越能发现自己离顶尖还有多大的差距。
高二虽然科目少了,但每一科的要求和作业量都高了不少,而且每次考试的总成绩都能跟高考分数线做对比了。
“为什么要为难我一个艺考生?”已经被一本本习题册压得喘不过气来的黄展弛仰天悲鸣。
形成明显对比的郁欢淡然自若,“你要想在学校过得舒坦点,还是别试图挑战火鸡哥。我都在想办法扫清障碍了,别让我们的努力白费。”
一天半都不到的周末过得飞快。没错,高二年级周六上午才放。
咱们的黄展弛同学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被郁欢拉着上了车。不想去,完全不想去上学。
“我周末还没过够呢,上什么学呀。”他把书包抱在胸前,耷拉的脑袋杵在拉链上,又厚又硬的书本给了支撑。
“你想想,这次的计划没你不行,我去哪找一个我信得过的人?”
“真的?你相信我?”喜悦就那么短短一瞬,黄展弛虽然笑容还留在脸上,但总觉有些勉强。
郁欢十分郑重地回:“能被我信任的人很少,你是其中一个。”
黄展弛默不作声了,望向天边火烧般的晚霞,眼里也映红了一片。
郁欢没去探究,接着说:“到学校还有一会儿,我们先过一遍要做的事。你不要太有压力,大不了维持现状。”
……
电影当中的特工剧情,不是谁都有机会体验的。
晚上熄灯前,木北去公共卫生间了。趁这时机,郁欢到他位子上,摁开他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萌萌”,并把号码拍了下来,然后退出,还原成未动过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郁欢回到自己位置上,把刚才拍的发给了在门边望风的张玮。
木北回寝室后,张玮极其自然地问:“厕所人多吗?”
“唔,南边的多,北边的少。”
“你居然敢去北边的?”张玮说完神色怪异地出去了。
木北大惑不解,眼光在那两人之间逡巡了几下,最终锁定了黄展弛,“展弛哥哥,为什么北边的不能去啊?”
这称呼听得两人均是满头黑线。头一周都没这么叫,难道真被脏东西附体了?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是计划外的,但是吓一吓他也是有趣的。
黄展弛煞有介事地告诉他:“你不知道吗?北边的卫生间闹鬼。”
木北果然有被吓到,瞪大双眸,担忧地瞥向门边,“别吓我,我从来都没听说过。”
“你以前没住校当然不知道了,不信啊?就去问问原来二班的咯。”
他信了,有点哆嗦,“你们,你们得保护我,我还这么如花似玉……”
郁欢强忍着心理不适,一本正经地说:“啊这……哥们儿,不是我们不想保护你,而是我们没办法,不过……”
“欢哥哥,你快告诉我,只要能保住命,我什么都能做。”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急了。
郁·大忽悠·半仙·欢上线:“你只要把你的煞气转移到比你阳气还弱的人身上,你就没事了。”
“可是,我去哪找这样的人?”
“女生啊,只是,你得对人家负责,因为只有亲密接触才能转移,人家都对你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了,始乱终弃要遭反噬的。”
木北面上很为难,挣扎、纠结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拨通了萌萌的电话。
这边,郁欢悄悄发短信问张玮:“你确定是按照我教的话术讲的?”
张玮回复:“确定,放心好了。”
既然“邪煞”的传言都放出去了,那不弄点“非自然现象”,人家是不会信的。
并且,天时地利人和,连上天都在帮他。
最近两天,一股来自太平洋的超强台风直奔仁海而来,仁海市启动了台风应急预案,预计就在当晚有可能会登陆。不过郁欢用黄展弛的电脑查询了,也分析了,根据往年情况和目前已有的路径以及夜里吹陆风的常识,台风眼离仁海最近的时候也有两百海里,然后直接北上,说不定还会拐弯往东北方去。
现在,中心风力已达十四级。哪怕它最靠近仁海时中心风力有十五六级,那覆盖到市区的风圈也就六七级了。
要的就是这不大不小的风力。
熄灯查寝之后,郁欢去阳台把窗户关上,又做了一个多小时的题,准备睡觉了。他回头看到只有木北还开着台灯,好心地一问:“你不睡觉啊?”
“我,我还睡不着,等下再睡。”
郁欢很不留情面地怼他:“且不说明天报名中午晚上都会吵闹,你把煞气带到咱寝室来,要是十二点还没睡着,别特么拉我们给你垫背!”
没再理会陷入自我怀疑的木北,郁欢爬上床躺下,手机也没开,似乎真的在入睡。
但其实,他根本就没睡,支个耳朵凝神细听那边的动静。木北终于肯上床睡觉了,但是他把应急台灯打开,还对着天花板正中。
这可不行,灯开着达不到效果。
还没等郁欢发话,一直没作声的黄展弛跟他说:“灯关啦,有光亮我没法睡。”
“可是我……”
“你还想不想让我们帮你?”
一句话让木北乖乖地关灯。
郁欢努力憋着笑,在他家里挑灯夜战时没见他说睡不着。够双标,有意思。
时间越来越临近十二点,重头戏就要来了。
a107没一个人睡着,其他三人是等着看戏,木北是被吓得心神不宁。
郁欢耳力很好,听得见对面床位那人时轻时重的呼吸声,还有一个姿势睡久了会难受,但是想翻身又不敢只好稍微挪动一下发出的声响。
一阵疾风从郁欢特意留的窗缝里灌进来,呼呼大作,在心理作用的加持下瘆得慌。
……
“你怕吗?要不要我陪你?”之前跟黄展弛说起具体实施步骤时,他这么问。
“怕?可能会吧。”
……
枕头旁的香囊里装的是一些洗发露,闻着幽幽的白麝香,不再那么惧怕了。
窗外的路灯发着昏暗的光,灯杆在风中似摇摇欲坠。
郁欢微眯着眼,静静地等待着……
他的被子底端被拉扯着。
来了!
他这个位置看不到窗外的情况,只能拜托黄展弛帮他看,等看到什么时,就拉一拉拴在他被子一角的绳子。
风把什么吹得啪啦啦作响,一道诡异的影子投射进来,挡住了路灯的微末光亮。
声音有些大,大到足以把人吵醒的程度。如果这时再装睡就不合理了,郁欢装作有起床气地嘟囔:“什么东西呀?啊?!”
“你,你,你也看到了?”对面木北大约是怕到极点了,话都说不利索。
郁欢继续抱怨:“都怪你,大晚上的去什么北厕所。”
“我错了我错了,明天,明天就好了。求求你们今晚一定要救我。”
借着那点暗光,郁欢看到木北整个都缩在被子里。他很满意这营造出的氛围,只是他自己……
虽然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可万一成真的了呢?曾经有同学不想上学,伪造病例单,结果真的生病了。
有些事,由不得他不信。郁欢越想越怂,也不管寝室里还有别人了,轻轻地喊:“黄展弛,你过来。”
“怎么了?”
“你快过来就是了。”他才不会承认他也怕了。
“你不会怕了吧?”钻进他的被窝里后,黄展弛在他耳边轻声问,“这不是你……”
“嘘!”要死啊,也不怕木北听到。
两人挨得极近,呼吸交织在一起,一时不知要如何开口。
终于,郁欢肯坦诚了,“我真的怕。”
黄展弛把郁欢抱在怀里,他感觉得到,怀里的人在发抖。
怎么会怕成这样?
“不怕了啊,我在。”
郁欢听着柔软的气音,还有那双轻抚着背的温暖的手,不知何时入眠了。
窗外狂风肆虐,只有这不那么宽厚的怀抱为他遮挡一切暴风骤雨。
此时的两人都忽略了,以后不在一起时,郁欢一个人该怎么度过难捱的夜。
果然如郁欢预料的那样,此次台风并没给仁海市造成实质性的影响,照常上课上班。
报名这天,校园里喧闹嘈杂,这样的环境,听课的效果不会有多理想。其他人上自习,学校安排了部分学生担任新生接待志愿者,郁欢是被指派的,黄展弛是跟校长争取的。
更为落落大方、一表人才的黄展弛在报名处充当指路向导,而郁欢则是在主席台那给新生发军训服。
一转眼,他们都在这一年了。
恍然如昨啊。
即使两人相隔有些距离,但只要一人看向另一人时,就会有眼神交汇,穿过熙攘的人群,只望见彼此。
郁欢看到毛锦程了,陪他来报名的不是徐建飞,应该是他父母。缴费时刷卡刷得那么利索,就是不知这钱是谁出的。
毛锦程当然也看到黄展弛了,热情地过去打招呼,寒暄了几句,然后他视线便往郁欢这边来,点个头就算打过照面了。
十点来钟,有个不像是新生更不像是老生的妹子来到了报名点。一张甜美娇俏的小脸,穿着浅黄镶有蕾丝边的泡泡连衣裙,头发在后颈两边各扎了个丸子。打眼一看,跟木北有种类似的气质。
说她不像是来盛兰上学的是因为她既没有行李箱也没有书包,只有手上的一个珍珠提手的蕾丝淑女手包。
直觉使然,郁欢给黄展弛打电话:“注意了,目标出现。”
电话还没挂呢,那边传来个嗲死人不偿命的声音:“小哥哥你好,请问a栋宿舍楼怎么走啊?”
对,就是上周偷听到的那个。
黄展弛指向他们宿舍楼回她:“那一栋,你过去跟右边直接上四楼,上边就是女生宿舍。”
“不是的,我……我要去男生宿舍。”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送上门了。
平时不允许男女生串寝,但报名这天是开放的,方便父母亲朋帮忙安置住宿。
“男生宿舍跟左边进,一二三楼就是。哎你等等。”黄展弛好心地提醒她,“如果宿管问你,你就说你有东西落你朋友那儿了。”
没想到妹子得寸进尺,“小哥哥,你可不可以带我去呢?”
“我这里很忙的,你去主席台那边,找一个叫郁欢的带你去。”
嘿这个人,你忙我就不忙了?郁欢暗自决定,今晚,得让这家伙知道锅儿是铁打的。
妹子果然朝主席台这边过来了。到了过后她就在问郁欢是谁,看到大家在发军训服感觉很新奇。
郁欢实在不想跟这个嗲精打交道,他不得不摆出和蔼的笑容,“你好我就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要找我一个朋友,男生,他在a栋宿舍楼,你可不可以带我去啊?”
郁欢装出很为难的样子,“你得告诉我你朋友哪个年级,如果是今天报名的,你直接让他带你去,如果不是,那就是在教室里,等到下课或者中午吧。”
“哦他叫木北,住107,他高二了,上周就在上课,那我……可以在这里等吗?”
“你坐那边吧,别影响我们。”郁欢指着旁边的观众席说。
上午的报名工作结束了,郁欢帮着一起收拾捆军训服的布条和袋子,看到那个妹子还等在那的,不禁猜测起待会儿她知道了木北叫她过来的目的后会有什么反应。
还有一节课多的时间,郁欢不能放她到处乱跑,主角跑了还怎么演戏?只能先把她带寝室里待着。
宿管大妈知道郁欢是盛兰的骄傲,看到他带妹子进来,只让妹子登个记就放行了。
妹子名叫苏萌萌,人如其名,一看就是直男会喜欢的类型。
看到郁欢打开了107的门,苏萌萌才恍然大悟,“原来你跟木北一个寝室啊?”
“所以他叫你来找我。”一想起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他的某人,气恼之余竟还有些柔情,他正了正神色又警告说,“记住,不能出寝室,被逮到了,你跟木北都要受惩罚。还有,不要乱动别人的东西。”
然后,他也不管她有没有往心里去,关门走人。
他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就看其他人的了。
中午放学时,木北拿饭盒打了饭菜回寝室,其他人在食堂慢悠悠吃着,默算时间。等差不多了,便回到宿舍门口,趁这阵走廊人来人往,一个个戏精附体,开始飙戏。
张玮一摸兜,为难地说:“哎呀,我钥匙放在书包里了,你们有钥匙吗?”
黄展弛先回道:“我上午接待新生,揣着钥匙不方便,就放郁欢那儿了。”
郁欢充满歉意地看着两人,“真的对不起,我刚才把钥匙都忘在寝室里了。”
“郁欢?你不是从来都……”说话是刚好路过的原舍友,郁欢拼命给他使眼色,他才没继续说。
黄展弛来打圆场,“嘿,凡事都有意外嘛,谁能料到今天都没带。”
对方应该是明白他们的意图了,“没钥匙就找宿管呗,你们还有个舍友呢?”
黄展弛继续演着戏,“你说木北啊,没看到人,应该还在食堂吧,现在只有去找宿管了。”
“我去吧。”郁欢转身就朝楼门口走去。
他摆出无比真诚的脸色跟宿管说:“阿姨,我们几个都没带钥匙,困在门外进不去了。”
“我看到你们寝室的木北回去了的呀。”
“我们敲了门没反应,可能去上厕所了。”
“以后可不能忘了钥匙了啊。”宿管阿姨叮嘱过后,拿上钥匙盘,跟郁欢一起过去。
门一打开,从屋里传来让人脸红心跳的娇喘声,就看到衣衫不整的两个人,男的坐在凳子上,女的坐在男的大腿上,在裙子的遮挡下做着不可描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