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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激将

 

唐铭昊用怜悯与心疼的语气道出最是疯狂的话语:“抱歉。走太远的话,你会受伤的。过来吧,不要离开我。”

说完话,唐铭昊静静地看着池晓洲一步一顿地走向他,脸上尽是亲切的笑容,仿佛因为看到自家叛逆的孩子终于变得懂事而欣慰。

“唐总,”栗棕色长衫靠近,对唐铭昊点了点头,随手拦了一名托着酒杯的应侍生,阿谀奉承道,“过去的一年承蒙您的照顾,这杯我敬您。”

随后男人拿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池晓洲刚走过来,就看见唐铭昊也笑着接过酒,准备将其倒入喉中。

在他眼里,被酒精控制的唐铭昊与恶鬼的差别,就是一个在人间,一个在阴间。

往日不堪的记忆浮现,池晓洲嘴先脑子一步道:“别喝。”

突如其来的阻拦引得另外两人向他投来好奇的视线。

唐铭昊被喊得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似乎也联想到了什么,暧昧地笑道:“怎么了?”

这是唐铭昊兴奋的前兆,池晓洲只觉额角狂跳,心中愤愤不安,脸上却只表现出担忧之色:“你不能喝太多酒。”

闻言,唐铭昊当着两人的面大笑起来,引得附近众人纷纷侧目。

男人也为池晓洲的唐突感到诧异,偏头望去,却被池晓洲的打扮惊艳到。

在场只有池晓洲一人被裹在白色调里,头发是银白的,衣衫是雪白的,就连衣服下的皮肤都白得隐约可见其上的青筋。

再加上清尘隽秀的容貌,男人几乎要以为是天仙真的下凡了。

男人沉浸在思绪中,一时忘了分寸,直愣愣地看向池晓洲,问道:“这位是?”

这一问,也道出了其余众人的疑惑与好奇。

看见男人直白的眼神,唐铭昊的神色略微冷下来,侧身半挡在池晓洲面前,继续笑道:“他呀,我的人。”

众人本想惊呼出声:这句话是他们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唐家少爷什么时候喜欢上男人了?

但他们望着唐铭昊有些瘆人的微笑,面面相觑,决定闭口不言,在灾祸来临之前干脆地抽身离去。

枪打出头鸟。可怜男人才反应过来自己径直撞上枪口、踩到雷点了。

他连忙讪讪赔笑:“原来是这样,都怪我不长眼,二位站在一块很是般配。唐总,那我不继续打扰了哈哈。

唐铭昊目送男人狼狈逃走的背影,嗤笑一声,回头看向池晓洲,把手中的酒杯往前更递几寸。

杯中的酒水轻轻漾起波澜,摇晃杯子之人试探地问:“我刚刚那么说,你觉得怎么样?”

问的时候,目光忽然从池晓洲脸上流连至腰间处不起眼的黑色图案上。

像是有些忐忑的模样……

池晓洲怀疑自己看错了,缓缓眨了下眼,看到那个熟悉的从容的唐铭昊,才开口道:“嗯,还行。”

即便池晓洲已经习惯“唐铭昊的人”这个身份设定,但他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融入这群人。

绝对不能与恶鬼为伍——他时刻警醒自己。

整日熏陶于金钱与权利之中,就算是清心寡欲的佛门子弟也难免受到诱惑,走上享受人世极乐的不归路。

更何况是不曾有过信仰的池晓洲。

他心如明镜,不过是因为他时刻挂念的那个人,还在家里等着他。

池云尽交付所有的信任,守候允下约定的自己;等待来年春天,自己回去陪他过生日。

“哥,可以提前跟你讨个生日礼物吗?”池云尽丝毫不觉肩上疼痛,满心期待地问道。

池晓洲刚操纵纹身针把他弟的皮肤扎破,看着墨黑的颜料被带进肌肤深处,他用手指抚摸那串法文:

“ieuxvautairdanslesenfersedêtresansaourdansleparadis”宁愿在地狱相爱,也不愿无爱于天堂

池晓洲哪里会不满足他弟的请求:“明年春天啊,什么礼物?”

池云尽用眷恋坚定的眼神看着他:“一场婚礼。”

一场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婚礼。

池晓洲能感受到他的脸颊、心脏如火烤般热烈,他应道:“好。”

酒杯被塞到手里,冰凉的触感强行拉回他的思绪。

他听到唐铭昊悠悠然说:“既然这般担心我,那你替我喝了,怎样?”

唐铭昊没有见过他醉酒的模样,此刻正面对他,眼中狡黠的光若隐若现。

池晓洲抿了抿嘴,仅仅迟疑了一瞬就接过酒杯,握住杯脚的指尖逐渐发白。

上辈子应酬之时,池晓洲频频以茶代酒,单凭诚恳、互惠互利的方案拿下各位客户。

——因为,他对自己的酒量有自知之明。

非常低,是难得一见的一杯倒。

一开始禁不住一位客户的强烈要求,池晓洲在不清楚自己酒量的情况下喝了整整一小杯。

他仿佛还能感受到凉凉的酒水滑过喉咙,却带来持久的烈火燎原。

感官停留在这一刻,之后他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事后听刘姐说,他醉酒后疯疯癫癫,和客户搂搂抱抱称兄道弟,差点就直接站上桌子唱荷塘月色。池晓洲以抹去额头并不存在的汗作为回应。

池晓洲暗自在心里衡量了一下,比起别人发疯虐自己,还是自己发疯比较安全。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池晓洲一手拿着空酒杯垂在身侧,另一只手没功夫继续遮住靠近锁骨的脖子处,而是反手捂嘴,强硬地压下喉管中滚烫沸腾的酒精。

有人顺着他的背在帮他舒缓奔涌全身的酒劲。

池晓洲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唐铭昊。

还有一些距离,怎么把手伸到他背后的?况且,姓唐的会这么好心吗?

那么是谁?

他晕乎乎地阖上迷离的眼,再睁开时甚至映出水光。

清澈的池水被顽童搅浑,池晓洲精疲力竭,却始终找不到眼前的焦距。

嗅觉还未完全麻痹,除了即将席卷整个鼻尖的乙醇味道,空气中还有另一个熟悉的气味。

很熟悉,熟悉到他不由自主地搭上那人的肩,企图凑得更近以便彻底沉浸其中。

如擂般的心跳骤然变得和缓、平息,他仰头,对一身黑衣的池云尽绽出毫无防备的笑,无声道:“你来了,未婚夫。”

池云尽单手扶住根本没法自己站稳的池晓洲。

暗涌的池水从池晓洲那儿汇入,在池云尽这儿掀起惊天骇浪。

池云尽眯了眯眼,目光凝在神志不清的池晓洲脸上。

罪魁祸首纵火之后立刻施施然离去,徒留他一人经受焚烧。

池云尽现在的心情可算不上好,于是旁人便成了宣泄的渠道。

他掩在半张面具后的眼睛盯着唐铭昊,犹如鹰隼锁住猎物。

没有被遮住的嘴角扬起一个无奈的笑,朝藏不住怒意的唐铭昊道:“唐总,你看到了,美人自己扑过来的。”

“既然如此,”池云尽说着,单手甩出随身携带、平时最爱把玩的小型军刀,割断了勒在池晓洲手指上的红线,“我就笑纳了。”

隐秘的联系顿时消失,所属之物被强盗夺走。

唐铭昊失神片刻,随即很快恢复,同样勾了勾嘴角,只是看着池晓洲手上的结被一点一点解开,笑得有些勉强。

“你是?”他眼中的锋芒毫不留情地刺向池云尽。

池云尽却无谓地理了理他哥微微松垮的衣襟,没有看唐铭昊,轻松化解道:“不重要,不过唐总要拦我的话,大可一试。”

此处不小的动静又引得他人注目,离得近的几人听到池云尽这话,唏嘘叹道:“这人什么来头,敢和唐家少爷叫板?”

见过许多类似的场面,唐铭昊冷静下来,看着池云尽假笑不语。

静默片刻,一名应侍生走来,躬身对唐铭昊说了什么才退走。

唐铭昊的神色比之方才多了几分肃然,伸手拦在兄弟两人离开的路上:“未经同意,就带人离开,好像不太好吧?”

“哦?唐总的意思是,他同意了我就能带他走?”池云尽的笑看起来愉悦极了。

别人不知道他哥醉后是什么样,他可清楚得很。虽然不太想让别人看到他哥那副可爱的模样,但唐铭昊咬定他俩不松口也不行。

池云尽戴着黑皮手套,轻轻地捏了捏怀中的池晓洲的脸颊,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哥,醒醒,我们回家啦。”

酣眠突然被打断的感觉不好受,池晓洲的起床气登时上来,抬起原本埋在他弟肩上的头,转身倚着他弟环顾四周。

眼眶周围晕着一圈被酒精熏出来的浅红。池晓洲好不容易站稳、看清眼前的景象,就发现半只手臂拦在自己回家的路上。

他眯眼将视线聚焦在那只金黄色的袖子上。

金黄色,他两辈子最恐惧和厌恶的颜色。

“理智”二字于脑海中已经荡然无存,池晓洲不满地皱起眉头,一手挥开面前的阻碍。

众人再也憋不住惊呼出声。

池云尽笑得更加放肆了。

唐铭昊则因为第一次见到池晓洲出人意料的这一面而有些愣神,没过多久,眼底浮上几分惊喜,与更深的占有的欲望。

这一幕看得池云尽藏在手套中的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带着残存的笑意,俯身至他哥脸侧。

这次他用了唐铭昊也能清晰听见的音量,咬着他哥的耳朵问:“你跟我走?还是跟他留在这?”

气息灼灼,与汹涨的酒精一起轰击池晓洲的濒临崩溃的思维。

万钧之重仅由一根发丝承受。

池晓洲勾唇,眼中似有万种风情:“跟你走啊——”

他余光瞥见唐铭昊的神色,更加得意地笑道:“说到底,我也只不过是想要更高的权力。”

得,都醉成这样了,还下意识在唐铭昊面前做戏。

池云尽自然以配合他哥为先,手搭上他哥的肩,黑色霸道地将惹眼的白色圈进自己的领地。

“唐总,你听到了,我能给他想要的东西,你呢?”说着池云尽就扛着他哥往外走,不理会唐铭昊的黑脸,亦不理会宾客们的纷纷议论。

私人更衣室内,池云尽把他哥抵在墙上,膝盖顶在他哥两腿之间,单手提起他哥两只手,闭眼吻在他哥脖子上,企图覆盖另一人留下的印记。

而后池云尽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放弃对那一处的强攻猛战。

空闲的一只手撩起他哥衣衫的襟口,他恶狠狠地咬在晶莹的锁骨上。

留下深刻的牙印后,才用舌头在瘀血的皮肤处缓缓打旋,仿佛在弥补自己的一时冲动,却并没有知错能改的意味。

池晓洲的手指在他弟的整齐衣装上抓起几道褶皱,发出的呜咽声断断续续,一概被房间的隔音层吸食殆尽。

长袖滑落,纤云飘飘,池晓洲被迫举在头顶的两截白皙的小臂露出。

因为被勒得太久而充血胀红的无名指,在一片白的衬托下尤为显眼。

池晓洲刚才在众人面前默不作声忍下剧痛,此刻被解开束缚后反倒觉得委屈,推拒开他弟后,把左手无名指伸到他弟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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