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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戏是个体力活儿,闻鹤来唱完戏向来是要吃些东西的,送饭食来的还是小叶子,东西送完便退了下去。

许明意便陪着闻鹤来吃东西,闻鹤来惯会哄许明意开心,不过三言两语,二人那点十来日不见的生疏就淡了,不知是如何开始的,二人就黏黏糊糊地亲到了一起。

天热,闻鹤来刚换下戏袍,擦洗过,里头穿的是对襟褂子,露出年轻人精壮结实的胳膊。闻鹤来练了近十年戏,文武兼唱,一身肌肉是实打实摔打出来的,许明意自小瘦弱,又被套上罗裙禁锢在红装之下,心底里却是憧憬这样充斥着力量感的躯体,被挨挤着的每一寸皮肉都烧了起来。

许明意被吻得意乱情迷,恍惚里觉察闻鹤来在解他衣襟,他眼睫毛簌簌的直发抖,低声说:“外面有人。”

闻鹤来吮了吮他湿漉漉的嘴唇,隔着衣服揉他的胸,说:“他们不敢进来。”他很坏的笑了一声,叮嘱道:“一会儿小声些叫。”

许明意脸颊更红,张靖遥不喜欢他在床上出声,便是和闻鹤来的那次偷欢,他也是隐忍压着声儿的。上一回是在戏楼,二人干那档子事时隐晦,而今在闻鹤来的地方,他放肆得很,青天白日里还要脱许明意上头的方领对襟袄,要将他脱得赤条条的,将这具原本只该属于他丈夫的身体彻底袒露在他人面前。许明意浑身战栗,又羞又臊,可却没有阻拦闻鹤来,心中甚至隐隐生出几分极端的快意。这份快意来源于对张靖遥的背叛,和对这世道对他的严苛规训和种种不公。

衣襟半解,敞露的是一片堆雪似的细腻皮肉,红色的肚兜挂在脖颈上,艳色逼人。闻鹤来喉结上下滚动,舌尖舔了舔齿尖,哑声道:“怎么还穿了这个?”

闻鹤来知道许明意心里其实并未将自己当做真正的女人,他极轻佻地勾了勾许明意的肚兜细带,许明意耳朵红透,眼神闪躲,嗫嚅道:“本就是,要穿的……”

许家在应下张家的求亲时,许夫人就曾严格的规训许明意,衣食住行,言笑行坐,当真想将许明意训诫为一个真正的女人。头一回穿肚兜的时候,许明意又羞耻又窘迫,许夫人身边的婆子四五十岁,做惯了粗活,手粗糙得很,按着许明意就将那姑娘家穿的肚兜往他身上套。

许明意不愿意,许夫人淡淡道:“哪有姑娘不穿肚兜的理儿?”

“九娘,总不能让我叫家丁来给你穿吧?”

只这一句话就拿住了许明意,那小小的一方布料,如同最厉害的枷锁,锁住了他的前胸,脖颈,囚徒似的,挺不直腰,需得小心翼翼地含着胸,低着头。

许明意很不习惯。

可人要真去习惯一件事,又是顶简单的。

许明意换衣服出门前,曾盯着那肚兜踌躇了片刻,他原本想摘了,可看了片刻,不知怎的,竟又穿了上去。

闻鹤来果然很喜欢。

许明意有些悲哀又有点高兴地想,男人都喜欢。男人知男人,许明意虽不算个完全的男人,可他作为一个男人活了近二十年。

闻鹤来无意去深思许明意的心思,只是看着那裹在柔软布料下的胸膛,平坦不似女人丰满,可上了手,又觉出和男人还是不一样的——柔软的,隆起小小的奶包,那两颗红珠分外娇嫩,不过一捏,许明意就低叫出了声。

闻鹤来脑子里过电似的蹿过一阵快意,激得他隔着布料将那处裹在掌心揉搓,嘴唇贴在许明意脖颈吻他身上浮出的薄汗,哑声笑道:“真小。”

许明意被他弄得胸口发麻,蹬了蹬腿,却被压得更紧,他揪着闻鹤来的衣服,低声道:“不喜欢吗?”

闻鹤来低头在他乳上用力亲了一下,他嗅着了许明意身上干净而清淡的香气,说:“喜欢。”说罢,舌尖也舔上了已经翘起来的乳头,他唇舌滚烫,濡湿了轻薄的布兜,许明意又快活又慌,没人玩过他这处儿,没想到竟这样敏感。闻鹤来自是也发觉了,他将许明意抵在桌上,俨然将他当成了佳肴,吃着乳儿,手也掐着他的臀,探向已经微微湿润的女穴。

许明意“啊”的叫了声,又咬住了嘴唇,却是闻鹤来扯掉了他的肚兜,再无间隔的含住了嫩生生的乳头。他觉得自己要融化在闻鹤来手中,无措地抓着他被汗水浸湿的短发,一双长腿不知是松开还是夹紧,脸都教情欲熏红了。

外头隐隐传来戏班子里的人收拾东西的声音,许明意格外紧张,下头夹得也紧,闻鹤来挺着硬邦邦的性器插入里头时,被绞得额头青筋直蹦,揉着他那颗小小的阴蒂哄他,“宝贝儿,要被你夹死了。”

“……太大了,”许明意低低地呜咽了声,闻鹤来确实有风流的资本,知情识趣,下头那东西也天赋异禀。闻鹤来耐着性子吻他的鼻尖,嘴唇,低笑道:“我大还是张靖遥大?”

这话一出,许明意夹得更紧,闻鹤来爽得脊背绷紧,情欲烧人,愈发有种自己在和别人妻子偷情的刺激。他按捺不住地将许明意的双腿缠在腰上,挺胯将自己插得更深,更快。许明意在他身下晃动,腿根挨着闻鹤来的腰,那把腰精瘦有力,他几乎缠不住,恍恍惚惚的,许明意想,其实张靖遥那东西也不小,可正是因着不小,张靖遥直来直往的对许明意而言更是一种折磨。

许明意喜欢情事中的温存,张靖遥却从来不给他。

他想起张靖遥那日突然咬他的耳朵,和那个拥抱——张靖遥头一回俯身抱了他,汗津津的胸膛贴紧他的后背,许明意听见了张靖遥的心脏激烈跳动的声音。

许明意想,张靖遥也会因为他而心跳加快吗?不,不是因为他——是因为床事。

张靖遥抱着许明意达到了高潮,可那份激烈的欢愉过后,他回过神,看着怀中的许明意,他顿生一种惊愕和无措,飞快地放开了许明意。

那晚张靖遥丢下一句让许明意好好休息便落荒而逃。

随着张靖遥的离去,屋子里的情欲气息似乎也淡了,被抱过后猝然丢失的空虚和冰冷让许明意愈发觉得冷,觉得讽刺,他情不自禁地蜷缩起自己的身体,将自己藏到了角落。

察觉了许明意的走神,闻鹤来垂下眼睛看着许明意,许明意面上是动情的,颧骨泛红,眼里布着水色,泫然欲泣。闻鹤来没来由的心脏紧了紧,他早已摸透了许明意的敏感处,嵌在湿穴里的阴茎尽挑着那处顶撞,须臾就将许明意逼得眼角落泪,搂着闻鹤来的脖子叫他。闻鹤来顶得凶,四方桌禁不住这么造,嘎吱作响,许明意担心外头的人听见,挺着屁股挂在闻鹤来身上,说:“会被发现的……轻点。”

闻鹤来兜着许明意的臀直接将他抱了起来,不曾拔出的东西顿时插得更深,许明意被顶得宫腔发酸,整个人都似要被肏穿了,禁不住小声求饶。

闻鹤来没说话,就这么抱着许明意一路操到了小床边,短短十来步,许明意被肏得丢了一回。闻鹤来将他放在床上,黏着他,委委屈屈地说:“好不容易来见我一回,不想我,还在想别人。”

他好委屈,许明意心里有一丝愧疚,眼角湿红,望着床边的闻鹤来,伸出手勾他的掌心,含糊道:“没有想别人……”

闻鹤来捏他的手指尖,说:“想张靖遥?”

他说:“明意,是张靖遥对你回心转意了?你心里其实还是更喜欢他的?”

许明意摇头,就听闻鹤来叹了口气,说道:“我明白,如今张靖遥和付邻春翻了脸——”

“他们,翻脸了?”许明意愣了下,闻鹤来他那东西还硬邦邦的挺着,他也不急,只是捉着许明意的手指套弄那根湿漉漉又狰狞的器物,口中轻描淡写道,“是啊,整个梨园行都传遍了,惋惜着呢。”

许明意想起张靖遥这些时日的反常,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许明意心中微冷,旋即就被手指上的触感勾回了心神,一根骇人的凶器近在眼前,吓得许明意微微睁大眼睛,想缩回手。

闻鹤来委屈道:“我还没射呢。”

许明意哆嗦了一下,自指尖红到面颊,再无暇去想张靖遥,望着闻鹤来。他自下而上望来的目光如小鹿,看得闻鹤来心中动了动,茎头溢出前精,他上前了一步,猥亵地拿阴茎抵上许明意的脸颊,沙哑着嗓子叫:“明意。”

许明意心尖儿颤了下,想闪躲,可又似僵住了,鼻尖尽都是男人那话儿腥膻的味道,才干过他下头的穴,如今又在他脸上逞欲。慢慢的,那东西移在他嘴边,他手指一下子攥紧了,“……闻鹤来,你干什么?”

闻鹤来轻声道:“张嘴。”

他揉着他的嘴角,道:“亲亲好不好?”

许明意望着闻鹤来,鬼使神差地张开了嘴。

云雨毕,桌上的饭食也凉了,闻鹤来趿着鞋子去吩咐小叶子弄来净身的热水和果腹的点心。他回身时,许明意正缩在那张小床上,脊背雪白,侧着身,腰臀起伏分明很是勾人。许明意瘦,可臀却生得饱满雪白,绵软细腻,触手如抚玉。闻鹤来顶了顶齿尖,有些意犹未尽,他蹬了鞋子,又挨了过去,口中黏黏糊糊地叫着,“明意。”

床是木床,不大,本就是茶楼里给闻鹤来休憩之用。闻鹤来一上去,顿时显得逼仄,胸膛汗津津的,裹挟着浓郁的情欲气息,让许明意热意稍退的脸颊就滚烫了起来。

闻鹤来那把祖师爷赏饭吃的好嗓子叫起别人的名字来,不过两个字,转过唇齿,就好像带了十二万分的深情,许明意听着,总有种闻鹤来很喜欢自己的感觉。

闻鹤来圈着许明意,吻他单薄的肩膀,一只手揉他的腿,喁喁私语:“还难受吗?”

上一回二人欢好时到底匆匆,远不如今日时间余裕,许明意对这样黏腻的亲昵有几分不知所措,可不可否认,他心里是喜欢的。许明意难为情,小声道:“还……还有些。”

闻鹤来说:“哪儿难受?”他瞧着许明意,吻他嘴角,道,“嘴巴?还是这儿?”

闻鹤来说着,手也滑了下去,摸过腰,又捏腿根,低声笑道:“我给你捏捏,外头人只知道我戏唱得好,可没多少人知道我推拿功夫也不错,保准儿按过了,宝贝儿还能再和我来上十个回合——”

“哎——”许明意不似他脸皮厚,臊得恨不得捂他的嘴,“闻鹤来!”

闻鹤来看他面红耳赤的样子,笑起来,说来也怪,都敢和他偷情了,偏又纯得雏儿似的,床上也生涩,如同蜷缩在壳里的蚌,撬开了,逼急了,方露出柔软多情的情态。

看来张靖遥是当真不待见许明意,闻鹤来是个人精,深谙深宅大院里的那些腌臜事,略略一思索就猜出许明意在张家处境尴尬。许明意生了这么副身子,张家若是不知道,许明意势必如履薄冰,可若是张家知道,还要娶许明意进门,就很耐人寻味了。

要是许明意和自己的事情被人发觉——这个念头在闻鹤来脑子里一掠而过,旋即就被他抛诸脑后。

闻鹤来没说假话,他推拿确有一手,按了片刻,许明意筋骨都似舒展了几分,闻鹤来邀功道:“如何?”

许明意看着他扬起的眉眼,抿着嘴唇笑了一下,难得的开玩笑,说:“闻老板若是以后不想唱戏,也没有饿肚子之虞了。”

闻鹤来哼笑了声,抬手伸入薄被下照着他的屁股就拍了一巴掌,说:“你当闻爷谁都给按吗?”

许明意被拍得叫了声,眼睛瞪得圆,闻鹤来却在回味手掌的触感,忍不住又想再拍一下,许明意正羞耻着,哪儿能教他再打着,裹着薄被就闪躲。闻鹤来也来了劲儿,攥被角一掀,钻了进去捉着那两条长腿,道:“躲什么?”

“闻鹤来,别闹了……哎,别摸——”许明意被他弄得又痒又臊,缩着腿闪躲,还没回过神,就被掐住拖入被子里,青年结实精壮的身躯也压了过来。

被子薄,隆起了小山,隐约传出唇舌纠缠的暧昧水声和喘息。

许明意搂着闻鹤来的脖颈,蓦地低喘了声,“闻鹤来……”

闻鹤来探着那处柔软湿润的地方,吻着许明意泛红的眼皮,说:“有些肿了,待会儿上点儿药。”

许明意下头嫩生生的,紧涩不禁弄,闻鹤来方登过台,龙精虎猛的,起初还温柔小意,被许明意含了一会儿就有些按捺不住。偏许明意在床上是个闷葫芦,不爱出声,憋得眼睛都红了也不闹脾气,还抓着闻鹤来,攥浮木似的不舍得撒手,勾得闻鹤来骨子里那点阴暗都蹿了出来,愈发凶狠地弄他,想看他痛哭,看他受不住地抽回手。

可许明意实在太乖了,被弄疼了,闻鹤来亲上一亲,哄几句,他又忘了疼朝着闻鹤来张开腿,纵容闻鹤来在他身上逞欲。

闻鹤来好风月,喜欢各色美丽的皮囊,享受着他人的喜爱追捧,却从不耽溺其中,多情又无情。这一刻便是连闻鹤来也没有发觉,在和许明意这场有悖伦常的交往里,他投注了远比他所想的更多的情感。

也许发现了,闻鹤来并没有在意,甚至自得其乐,毕竟闻老板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他会输在情之一字上。

许明意听着闻鹤来低缓的声音,眨了眨眼睛,不自在地夹紧腿,轻声说:“不要紧的。”

闻鹤来道:“要紧,”他说,“那么娇贵宝贝的地方,怎么能这么粗鲁?”

许明意微怔,看着闻鹤来,道:“你不觉得它很奇怪?”

“这有什么可怪的,”闻鹤来说,“上天生就,便有它的道理,”他轻佻一笑,在许明意耳边道,“再说,宝贝多了这个地方,连快活之处都比别人多了一处。”

“兴许,上天便是有意要让你领会这时间的极乐。”

许明意被他的荤话臊得耳朵通红,可那句“上天生就,便有它的道理”,却在他心底震荡了许久。许明意曾经一直在想,为什么独独他不一样?这是上天厌弃,予他的惩罚吗?可他做错了什么要受这等惩罚?他一直不明白,他分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可世上所有人都因着这多出的一处,就好似他便不配为人,不配立足于世间。

时间长了,便是许明意也会想,也许他真是做错了什么,或许上辈子他是十恶不赦的恶人,所以今生如此,是来赎罪的。

可许明意心底深处却隐隐有不赞同的声音,不对,不对……到底哪儿不对,许明意却说不出个所以然,也不敢深想,只能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一日是一日。

可听闻鹤来这话,许明意心中隐隐浮现一个模糊的念头,这是上天生就的,便是不该有,便是有错,那就是他的错吗?他赤条条来到这个世上,他又能做错什么?以至要承受如此种种?

何况,多出这个东西——就一定是错吗?

不多时,小叶子送来了热水和点心,闻鹤来没让许明意动手,抱着他洗净罢,又黏黏糊糊地坐着,分食了一盅解暑的甜汤和几碟点心。

许明意吃得少,闻鹤来掂着他的手腕,道:“太瘦了,张靖遥连饭也不给你吃饱吗?”

许明意摇摇头,张家自然不至在这种事上苛待他。许明意幼时在许家时常饿肚子,毕竟没娘关照的庶子,有谁会在意?时间一长,胃口也养的小了。

闻鹤来掰了点心喂他嘴里,道:“尝尝,大顺斋的桂花糖火烧,豆糕。”

“大顺斋是四九城的老字号了,祖上是个回回,专营点心,东西虽不起眼可味道不错,你尝尝看,要是合口味我让小叶子去给你买上一些带回去。”

盛情难却,许明意早已习惯了他人的恶意,更不知如何拒绝别人的善意。闻鹤来耐心喂他,他便也张嘴,一顿不合时的晌午点心就清茶吃下来,吃了个肚圆,撑着了。

闻鹤来乐不可支,揉他肚子,许明意有点儿不好意思,咕哝道:“我都说我吃饱了。”

闻鹤来哼笑道:“我喂法的抽插。更遑论这样的姿态,张靖遥一施力,轻易就能肏入深处,顶得许明意小腹酸胀,眼睛也蒙上了热意。张靖遥和闻鹤来不一样,许明意在闻鹤来身下时不消多想,也无力多想,闻鹤来擅调情,不过几个来回就能让许明意意乱情迷。可许明意无疑是一个极优秀的学生,心思敏感,他想博得闻鹤来的爱,自然无声无息地学着如何讨好取悦闻鹤来。

闻鹤来有所察觉,玩味地笑了笑,再同他欢好时,就多了几分教导的意味——而今许明意将在情夫身上所学的,都用在了他的丈夫身上。

许明意内心深处并不甘就这么被张靖遥掌控,重又陷入情欲,他咬了咬舌尖,掌心抵着张靖遥紧绷的腰腹,扭着腰迎合他的每一记顶撞。恍惚间,这里不是情欲满溢的床榻,而是广阔的旷野,日头高,晒得人头晕目眩,许明意在马上颠簸,野马难驯要将他甩落。汗水蛰眼,许明意下意识地攥紧粗糙的缰绳,五脏六腑都似被颠得散了,可他不敢松开,也不想松开,一旦松开,等着他的就是被甩落马下,践踏成齑粉。

二人的呼吸都变得愈发急促,汗水大颗大颗滚落,许明意摩挲着抓住张靖遥的手,将湿漉漉的手指钻入他指缝。张靖遥本该甩开许明意的手,可不知是许明意指尖在发抖,抑或是皮肉相触的触感太过蛊惑人心,他竟扣住了许明意的手。

高潮时,许明意难耐地仰起了脸,意识模糊,隐约间,腰间一紧,是张靖遥掐着他的腰将他拽入怀中。

他们成亲大半载,这是第一遭,高潮的快感来得这样汹涌而激烈,饶是和闻鹤来做过多次,被肏到失态的许明意,都在那一刻的极致快活里几乎忘记了自己。这种快活不但来源于肉体的高潮,更来自精神上的极度愉悦,许明意仿佛将自己摔入厚厚的草场里,目之所及,是一望无垠的高远长空,烈阳耀眼,他满身大汗,累极,却从未有过的痛快。

许明意赤条条的,就这么趴在张靖遥的胸膛上,湿漉漉的眼睫毛发颤,二人心口相贴,一起一伏,亲密无间,又像隔了万水千山。

张靖遥一只手还横在许明意腰上,他尚且沉浸在高潮里,许明意的呼吸萦绕着他,汗水滴答一声落在他心口,不知怎的,他心中竟无端涌现出几分柔情,和不可言说的羞窘。

二人无话,却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是再真切不过的同床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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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风月。

翌日二人都难得起晚了,张靖遥经了昨夜一出,再看许明意,就有几分微妙的不自在。许明意却一切如常,他在镜子里梳妆,镜中映出衣冠楚楚的张靖遥。

许明意自成了许九娘之后,描眉点妆,于他而言已是寻常事。往日上妆时,许明意麻木而厌倦,上了妆,他就是人人眼中的许九娘,是张家大少奶奶。

许明意的痕迹被彻底抹杀。

而今日,许明意看着镜中人,甚至多了几分审视的闲情。张家是大家,即便他不为张靖遥所喜,送到他面前的一应事物总归是不差的。细细地描了眉,他抬起眼睛,和镜中张靖遥的目光正好对上。许明意慢吞吞地将螺子黛搁下,偏过头,看向张靖遥。

张靖遥不自然地收回目光,轻咳了声,想说点什么,可又不知该说什么。

许明意微微一笑,说:“大少爷今日怎么一直看着我?”

张靖遥没有见他这么笑过,愣了下,抿紧嘴唇,硬邦邦道:“我看你作甚?”

许明意说:“是,大少爷怎么会看我呢?”

张靖遥哑然,道:“你知道便好。”

许明意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张靖遥,莫名的,张靖遥竟有些紧张,这实在很古怪,古怪的不止他,还有许明意,张靖遥看了他一眼,便僵硬地扭过了脸,抬腿走出了卧室。

许明意看着张靖遥远去的背影,面上的神色慢慢淡了。

26

雨下了一夜,天明时方停,许明意看着窗外焕然一新,犹在滴雨珠的绿枝,心中那点将浮起的愉悦如泡沫,慢慢地消散了。

他在床上与张靖遥相争,是一时意气,所有人都要他做许九娘,如傀儡一般承受男人的欲望,为男人生儿育女。偏许明意不愿。张靖遥不想看见他的脸,他就要张靖遥看着他,张靖遥要他乖顺温懦,他偏要骑在他身上——张靖遥败给了男人的欲望,许明意想起了许家的兄长。

他行七,上头有四个哥哥,他们无论嫡庶,都瞧不上他。只因他下头那口穴。

而今许明意想,可他们又比他强在哪儿?只是比他少了一样东西,就合该凌驾于他之上?昔日读书时,他们功课未必有他好,而今老大混迹风月,不思进取,老二几个皆都不成器,许家注定要落败了——若不是许家落魄,他爹和大娘也不会巴巴地将他卖了去填补亏空。

许明意从前从来不敢这样去审视他上头的几位兄长,去审视许家,他怎么配?三纲五常,家族伦理都不会允许他妄议父兄,更遑论是许家生养了他。

可他凭什么不配?不过是一群靠着家族荫蔽,拿着卖他得来的钱财度日的蠹虫。

许明意曾经无比羡慕他们,无他,只因他们是一个健全的男人,他们便能自由出入许家,能得到父亲的正视,能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相较于他们,不,不止是他们,是这世界所有的男人,甚至是女人——所有全乎的人,许明意已经先输了一筹。

可现在,许明意陡然发觉这些人,凭什么高高在上地俯视他?嘲笑他,再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摆弄他的命运?许家人如此,张靖遥也如此——他想起了张靖遥昨夜的失控,其实他说胜也胜,说没有胜,也确实没什么可喜的。

许明意茫然又失落,像高高扬起的情绪一下子跌落下来,心里空落落的。

这又有什么用呢?

人败给欲望再寻常不过,便是自己,敢说自己不曾败给欲望吗?否则他又怎么会和闻鹤来走到这一步。

想起闻鹤来,许明意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冲动,他迫切地想见到闻鹤来。

许明意到太平茶楼时,茶楼的茶博士正在擦桌子,楼内客人寥寥,许明意瞧见门口没有挂告示牌,恍然明白,今天闻鹤来不登台。

茶博士眼尖,瞧见许明意,殷勤地迎了上来,“您吉祥啊。”

许明意本想开口询问闻鹤来在不在,可突然想起自己是个“哑巴”,犹豫了一下,朝茶博士点了点头,帷帽也随之一动。

茶博士见他没有进去喝茶的意思,猜出是冲闻鹤来来的,笑道:“您是来找闻爷的?真不巧,这两日都没有闻爷的戏呢。”

许明意抿了抿嘴唇,茶博士说:“您要是寻闻爷有急事,可以上戏班子里去找,或者上闻爷家里去。”

“您要是信得过小的,小的给您拿笔墨,替您跑一趟。”

许明意猛地发现,他竟不知闻鹤来的戏班子在何处落脚,更不知他住在哪儿。细细算来,二人虽已经做过许多回,可许明意对闻鹤来依旧知之甚少,便是闻鹤来对他的事情也鲜少过问。

他怅然若失,给了茶博士几个银角子,摆摆手便转身走了。

四九城里下过几日的雨,好不容易天晴,街上行人颇多。民国已有几年,上头的大总统都剪去了辫发,街上仍不发留着辫子的,苦力拉着黄包车匆匆而过,铃声叮叮当当提醒着行人避让。

许明意隔着白色的薄纱,看着街上交织的人流,一时间有些恍惚。

突然,街上传来呼喝声,夹杂着尖锐的口哨声,是巡警在清道。人群一下子涌动起来,许明意回了神,当即随着人潮退向街边。

四九城到底是京都,街道宽敞,衣着肃整的巡警清出了长道,仿佛在等着什么人。

许明意看向街头,耳边传来议论声,“怎么回事,这么大阵仗?”

“嘿,听说是阎大帅要进京了。”

“哪个阎大帅?”

“还能是哪个?能让统领衙门这么看重的,当然只有阎玉山阎大帅了。”

“阎大帅不是在虞州吗,好端端的来四九城干什么?”那人道,“你不是瞎说吧?”

“哎,你别不信啊,我兄弟可是交通司长家的车夫,他亲口说的,还能有假?再说了,阎大帅那样的大人物,他来四九城干什么哪儿是我们小老百姓知道的。”

“哼,甭管干什么,这些军阀,没一个好东西。”

“哎呦你可小点儿声,巡警还在呢。”

……

许明意并未听过阎玉山的名头,对这人自也不感兴趣,街上人群拥挤,他有些无措,更不喜欢这样多的人。他正想走,就听有人说,来了,来了,下意识地抬头看了过去,就见街尾出现了黑压压的骑兵,军容整肃,裹挟着沙场征伐而来的血腥气,无端让人觉得胸闷不敢直视。

周遭都似静了下来。骑兵开道,护着当中的两辆轿车,许明意看着那车自面前驶过,透过窗,隐约看见坐在车窗里的男人。

他靠坐着,鼻梁高,下颌棱角分明,不苟言笑,只这侧脸便足以看出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待这行人走去,巡警也散去了,街道似又活了过来。

那股子压迫感退去,许明意松了口气,身边却吵闹起来,一个说另一个踩着他了,没长眼,另一个却嫌弃对方咄咄逼人,说话难听,推搡起来。

许明意退了几步想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没留意,脚下已经踏入一滩水坑里,人也晃了晃,一只手伸了出来,及时抓他的手臂,“小心。”

是闻鹤来。

闻鹤来正皱着眉,将他从水滩里拉了出来,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平地里都能踩泥里去。”

许明意看着突然出现的闻鹤来,没来由的,竟生出了一点委屈,“闻鹤来。”

闻鹤来:“嗯?”

二人透过薄纱,目光相对,闻鹤来捏了捏他的手心,无可奈何笑道:“就一句话,怎么还委屈上了。”

许明意没有说话,闻鹤来也不恼,牵着他的手,道:“是不是被刚才的大兵吓着了,是我不好,走吧,咱们先去把脏衣服换了。”

许明意听着他的声音,心意外地平静了下来,应道:“嗯。”

27

许明意缓过神,这才发现闻鹤来身边还跟了一个中年男人,一身短打,个高壮硕,一身跑江湖的打扮。他也在打量许明意,那双眼睛锐利如鹰,上上下下地审视着许明意,带着十足的压迫。

闻鹤来察觉了许明意的紧张,对那中年男人道:“郑叔,你先回去,我晚上再来找你。”

那叫郑叔的中年男人拧着眉,不赞同地看着二人交握的手,“少爷……”

闻鹤来看着他,面色未改,中年男人只好退了一步,道:“我方才说的,少爷还是好好考虑考虑,我等您的答复。”

闻鹤来应了声,拉着许明意就走了。许明意没有说话,目光却落在握着他手指的手掌,闻鹤来手指修长,掌心宽厚,体温高,牵着他的手时,萦绕在许明意心头的彷徨茫然都如迷雾般被驱散了,可慢慢的,又生出了另一种不安。

少爷。

那个人这么称呼闻鹤来。许明意不认得那个人,可对方身上的肃杀之气不容忽略,他指掌上的老茧,行走的姿态,都足以证明对方是个练家子,和张家的护卫一样。

闻鹤来果然不止是个戏子。

许明意心里浮现不可言说的失落,闻鹤来果然瞒了他许多东西。

闻鹤来就近捡了个酒楼,带着许明意要了一个雅间,他招过小二吩咐了几句,回过头,就见许明意已经摘了帷帽。天气热,帷帽下的脸颊微微泛红,浮了汗,他笑了一下,关上门朝许明意走了过去。

“今日怎么出来了?”闻鹤来问,他按着许明意的肩膀让他坐下,顺势就蹲了下去,说,“鞋子都脏了。”

岂止是脏了,还让污水染透了。

闻鹤来如此体贴,让许明意有些不自在,他将鞋子往裙摆里藏,刚退,就被闻鹤来捉住了小腿,他说:“穿着不难受吗?先脱了,一会儿换干净的。”

许明意抿了抿嘴唇,看着闻鹤来为他除却鞋袜的模样,不由得恍了一下神,开口轻声道:“我是来找你的。”

闻鹤来微怔,许明意垂下脸,看着闻鹤来那双眼睛,说:“我找不到你。”

许明意声音轻,也没有掩盖话里的失落和茫然,这样的情绪,闻鹤来不陌生,他曾经在许多人身上见过。闻鹤来端详着许明意,许明意和那些属意他的人一样,也不一样。他贪恋和不同的人在一起的新鲜感,他们也沉湎于他给的温存和爱,各取所需。许明意比起那些人,更好哄,他天真又身处绝境,丈夫不爱他,没人爱他。

只有自己。

这样的人,只要动了情,就会倾心交付——闻鹤来喜欢这样满溢的爱意,可也不好,断起来麻烦。闻鹤来漫不经心地想,脸上却是一贯的笑意,他将许明意脏了的绣花鞋和袜子都丢在一旁,合掌握住他白生生的脚踝,道:“找我,想我了?”

他调情似的,许明意看着他,那样的眼神,不知怎的看得闻鹤来窒了窒,竟泛起了一丝陌生的涩意。许明意蜷缩着脚趾,轻轻嗯了声。

他太坦诚,太直接,反倒让闻鹤来有一瞬间的怔愣。许明意温软胆怯,心里便是藏着十分想要,也不过展露一两分,何曾这样露骨地袒露自己。闻鹤来探究一般瞧着许明意的神情,凑过去吻他,干燥温热的唇贴了上来,许明意蹭了蹭他,低声叫了句:“闻鹤来。”

闻鹤来:“嗯?”

许明意想,说点什么呢?张靖遥——不合适,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在今天就这么冲动地出了府来见闻鹤来。喜欢吗?无疑是喜欢的,可又好像不纯粹是喜欢。问今天那个叫他少爷的人?问闻鹤来住哪儿?好像……也不知从何问起。闻鹤来若是想告诉他,自然会告诉他,如果他不想说,他问来,徒惹难堪。

许明意心里乱,又有股子躁郁,他抬手抱住闻鹤来的脖子,小动物似的伸舌头舔他的嘴唇,身体也往他身上挨——再明晃晃不过的求欢意味。闻鹤来搂着许明意,没有躲避他的吻,许明意的亲吻是他一手教出来的,他还记得头一回亲时,许明意浑身僵硬,舌头也不知所措,浑身都在发抖,如今那条舌头变得柔软多情,反应也不再如过去那般青涩。

一念及此,闻鹤来心头燎起一簇火,有种难以言喻的快慰和满足。

二人吻得难舍难分,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是适才离开的小二,在门口道:“闻爷,您要的东西送来了。”

湿漉漉的舌头分开,闻鹤来和许明意都有几分动情,闻鹤来摸了摸他的脸颊,直起身便去了门边。他回来得快,手中拿了一双绣花鞋,和许明意身上相仿的藕荷色阑干裙。许明意双腮泛红,望着他手中的东西,他喜欢闻鹤来的体贴细心,可此刻,不知怎的,许明意心里却不自觉地浮现另一道声音,闻鹤来做得如此熟稔,怕是已经不知道对多少人献过殷勤。他不是第一个,也许……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闻鹤来笑道:“怎么一直这么看着我,”语调一转,吊儿郎当道,“等不及了?”

许明意垂下了眼睛,说:“给我的吗?”

闻鹤来拿绣花鞋在他脚上比划,道:“是啊,这绣花鞋可不好找,得亏现在放足了,不然,只怕今儿就买不着鞋了。”

“嚯,正合脚。”

突然,许明意抬脚踩在了闻鹤来的手腕上,闻鹤来挑了挑眉,自下而上地看着许明意,眸色变得深了。

许明意道:“你怎么知道我穿多大的鞋?”

“忘了?”闻鹤来笑了声,“咱们头一回见,我不就是捡着了你的鞋?”

许明意不吭声,却也没有收回脚,闻鹤来攥住他的脚掌,哼笑道:“再说了,要是连你多大的脚都不知道,咱俩不是白好一回?”

那个“好”字让许明意恍了一下神,他们现在是相好的,还没等他说话,突然整个人都被闻鹤来抱了起来。闻鹤来兜着他的屁股拍了一记,咬他的嘴唇,含糊不清道:“今儿怎么回事,一直勾我,嗯?”

许明意惊呼了声,闻鹤来的舌头已经侵入了他口中,二人鼻息交错,许明意没答,双腿却勾上了闻鹤来的腰。吻充斥着滚烫的情欲,许明意被闻鹤来压在床上时想,或许这才是对的。许明意今日比以往热情,闻鹤来被撩拨得上火,将手往他裙摆里探,一边吮着他的舌头,许明意也摸索着去解闻鹤来的长衫。突然,许明意低喘一声,双腿夹紧了,身体也绷着,眼睛湿润,露出情欲的红。

闻鹤来手中微顿,剥去了许明意的下裳,吩咐道:“腿打开。”

许明意迟疑了须臾,他看着闻鹤来眼中的欲念,枕着床上的枕头,慢慢打开了双腿。他下头光着,皮肉白如凝脂,阴茎已经勃起了,可更引人注目的是他会阴的那道肉缝。那处儿泛着烂熟的红,赫然是被玩过了,湿着,微微透出潮意。闻鹤来喉结滚动,直勾勾地盯着那处,不动脑子也知道,这是张靖遥玩熟的。

欲念沸腾,闻鹤来心里却陡然涌上不快,还有几分嫉妒,这口被人肏熟的穴提醒他,许明意是张靖遥的妻子。他们欢好才是理所当然,而自己,这叫偷情,名不正言不顺。

闻鹤来的目光太直接,许明意面上发烫,羞耻得不行,可又有几分自虐一般的快意。

冷不丁的,一巴掌扇在穴口,他毫无防备地呜咽了声,想并拢腿却已经被闻鹤来按住了膝盖,闻鹤来捻了捻指上的湿意,抬手又是一巴掌,正扇在冒出头的鲜红蒂子上,他俯视着许明意,说:“张靖遥没将你肏爽吗?雨刚停,就巴巴地就来找人偷情。”

他这话里透出的冷意和斥责如同一记鞭子,抽在许明意身上,他抖了抖,咬着嘴唇看向闻鹤来,“呜……别打,痛。”

“痛?”闻鹤来微微一笑,粗粝的指腹碾磨着肉唇,不解地问,“痛怎么还流水?”

许明意:“……闻鹤来——啊!”

还没说完,又是凌厉的巴掌扇在屄口,许明意疼得弓起身,徒然地伸手去捂自己的穴,眼泪朦胧,“别打。”

闻鹤来也不恼,掌心压在他手背直接覆盖了小小的穴眼,他说:“捂什么,这是治治这口不知餍足的骚穴,丈夫肏过了还不够,还要找别的男人来肏。”

许明意仿佛是被他带着自渎揉弄那口穴似的,闻鹤来还将他的手指一并挤入穴口,引着他一起奸弄湿穴,道:“里面都肿了。”

许明意被奸得喘息不止,闻鹤来指骨粗,指腹结了粗糙的茧子,磨在穴肉上简直让人想忽视都做不到,弄得里头又痒又酸。不多时,他就在闻鹤来手中吹了,闻鹤来下头那根东西也顶了进去。许明意正当高潮,哪里受得住插入,双腿蹬动着想逃,闻鹤来自不会允许,按着就直接深深肏了进去。

那口穴已经被彻底肏开了,知情识趣地夹着男人的阴茎吮弄,闻鹤来忍耐不住地将许明意的腰掐得更紧,将心里那股子莫名的恼怒都一气儿发泄了出去。

过了许久,许明意才自高潮中回过神,他被肏得浑身酥软,迷离的眼神落在闻鹤来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闻鹤来也垂下眼睛,四目相对,许明意支起身,亲闻鹤来的线条流畅的下颌,一口咬了下去,含糊不清地说:“我不喜欢张靖遥……弄我,只喜欢你。”

闻鹤来阴茎跳了跳,他喘了声,掐着许明意的后颈,许明意挺身迎合他愈发激烈地肏弄,半真半假地轻声说:“在和你好之前,我很怕做这事,闻鹤来,只有你能让我快活。”

喑哑的声音呢喃在耳边,再动听的情话也不过如此,闻鹤来心脏鼓动,却本能地觉得危险,他攥着许明意的肩膀将他抵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许明意却好像浑然不觉,见他停下,淫蛇一般扭动着身躯,可怜地求道:“不要停下……闻鹤来。”

他在哭求,底下的淫穴也贪婪地绞紧里头的阴茎,仿佛要榨出精水。闻鹤来脊背发麻,再按捺不住,狠狠将茎物捅入其中,也逼出了许明意颤抖的呻吟声。

二人是一道高潮的,闻鹤来射了精,伏在许明意身上,许明意抓着他结实的后背,留下了几道指印。

过了好一会儿,许明意小声地问闻鹤来,“你是生气了吗?”

闻鹤来看着面颊潮红的许明意,二人满身情欲,身躯贴着,黏腻不堪,可又有种亲密的满足感,也压下了那点嫉妒。闻鹤来说:“气什么?”

许明意抿抿嘴唇,道:“……气我和张靖遥做过,又来找你。”

闻鹤来笑了一下,咬了下他的嘴唇,说:“这不叫生气。”

“我是嫉妒,”闻鹤来看着许明意,说,“嫉妒他能时时刻刻都陪着你,可以名正言顺地吻你。”

许明意回去时,想着闻鹤来所说的话,有的时候,即便是假话,也让人忍不住去信,去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万一是真的。

他走入自己的小院,将摘下帷帽,就对上了一双惊疑不定的眼睛,是申嬷嬷,她正皱着眉,说:“少奶奶什么时候又出去了?”

许明意心中一紧,攥紧帷帽檐,道:“出去走了走。”

“我乏了,去睡会儿。”

说罢,他抬腿就走,突然听申嬷嬷说:“少奶奶,你今日出门时,穿的不是这条下裙吧?”

申嬷嬷话一出,许明意一个激灵,说:“下过雨,外出时没留意将衣裙弄脏了,临时在外头买的。”

申嬷嬷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沉声道:“您如今是张家的大少奶奶,成日往外跑,让人瞧见了,还当咱们许家养出的姑娘没规矩,教人看笑话。”

许明意听着她话中倚老卖老的指责语气,攒在心底的郁气登时沸了,他偏过头,看着申嬷嬷,牵了牵唇角,嘲道:“许家的姑娘……嬷嬷莫不是人老健忘,忘了我究竟是谁了?”

申嬷嬷没料到他竟敢还嘴,拧了拧眉毛,提高了嗓音,道:“姑娘还能是谁,自然是许家的九姑娘,张家的大少奶奶。”

许明意转身看着申嬷嬷,波澜不惊地说:“嬷嬷今天和我讲规矩,那我便也和你讲讲规矩。”

“无论我今日是许家九姑娘,还是张家的大少奶奶,”许明意轻声说,“我都是主子,你——不过是一个奴才,下人,谁给你的胆子,在我面前放肆?”

申嬷嬷对上许明意那双淡若琉璃的眼睛,竟觉出了几分压迫,她仗着许夫人的势,素来瞧不上许明意这么一个不男不女的东西,更是从来没将他当做主子,她又惊又怒,道:“少奶奶,别忘了,我可是得了夫人吩咐——”

“少拿大娘压我,”许明意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他冷笑一声,“你要是真在大娘面前得脸,她能把你丢来四九城?”

申嬷嬷脸色一白。

许明意说:“莫说你不得脸,就算你是我大娘的左膀右臂,别忘了,这里是四九城,不是津门。”

“我是张家的大少奶奶,打杀一个以下犯上的恶仆,再寻常不过,你说,大娘是会和我这个张家大少奶奶过不去,还是将此事轻轻揭过?”

他语调平静,似是再寻常不过的询问,申嬷嬷如见了极可怖的东西,吓得后退了两步。

许明意看着往日在他面前颐指气使的老仆露出惊惧胆怯的神态,心中一阵快意,他步步退让,处处隐忍,却落得个竞相欺辱,人善被人欺,果然如此。

倒不如豁出去,反倒落得个干净利落,教人不敢爬在他头上耀武扬威。

许明意不说话,申嬷嬷好似从来不认识他一般,仔细说来她也确实不了解许明意,只知他温顺懦弱,软弱可欺。

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申嬷嬷勉强一笑,道:“老奴也是担心大少奶奶,张家规矩重,若是招来非议,只怕张老爷张夫人要不满大少奶奶……”

她未说完的话消失在许明意冷淡的视线里,许明意看着她,突兀地笑了一下,话锋骤转,点头道:“嬷嬷说的是。”

“说来嬷嬷和红玉随我大老远来到四九城,也是我的……陪嫁?”许明意咬重了“陪嫁”二字,他淡淡道,“我姓许,顶在嬷嬷头上的,也是许字,还请嬷嬷记着,主仆荣辱一体,我好,你们才能好。”

“我要是不好……”

说罢,他转身离去,刚走两步,又道,“我要洗澡,去吩咐人打水。”

敲打了申嬷嬷,不多时,热水就送来了,许明意将自己脱了个干净,沉入浴桶中。许明意始终觉得自己游离于许家和张家之外,在此之前,申嬷嬷在他面前如何,许明意都不着恼。

今天算是迁怒。

申嬷嬷和红玉不一样,她年岁长,那双眼睛毒,成日里盯着他,指不定就会看出什么——许明意走了神,他觉得自己好像愈陷愈深了,沉在张家以及和闻鹤来这段见不得光的私情里,如堕泥沼。

许明意突然想到了死,会死吗?好像死也不是一件多可怕的事,可若是这一生就这么终结,许明意又有那么一丝不甘心——他要是真的死了,有幸有人为他收尸,镌刻在他碑上的,会是许明意还是许九娘?不,如果他还是张靖遥的妻子,只会是张许氏。

谁又会为他收尸呢?

许明意想起了他母亲,他娘是妾,病故后葬不进许家陵园,他只能为他娘找风水师傅堪舆,寻了个墓地安葬。他死之后,奸情不曾为人发觉便罢,要是发觉了,大抵当真不会有人为他收尸,张家还会嫌他污了张家门楣,丢去乱葬岗。

许明意胡思乱想,沐浴后愈发疲惫不堪,所幸将自己埋入床榻沉沉睡了过去。

许明意心思重,昏昏沉沉地睡到黄昏时,耳边传来隐约人声才迷迷糊糊睁开眼。没想到,一睁眼就看见了张靖遥,他沉着脸,杵在床边,见许明意醒了,问道:“怎么病了也不知道让人找大夫?”

许明意愣了下,开了口,才发觉声音沙哑,“……病,病了?”

张靖遥想起大夫叮嘱过的,神情有些不自在,是情事上伤着了,兼之郁结于心,又在水中泡了太久,一下子就病了。张靖遥看着许明意泛红的面颊,手指微动,到底是没有伸出去,说:“嗯,发热了。”

“大夫开了药,红玉已经去熬了,一会儿将药吃了发发汗。”

许明意算不得健壮,可也没怎么病过,这一病连自己也不曾想到,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好在,还是他今日沐浴后穿在身上的亵衣,当即松了口气。

张靖遥犹豫了一会儿,指了指一旁搁着的小罐子,道:“精神些了自己将药抹了。”

许明意:“……嗯?”

“抹什么?”他烧糊涂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张靖遥的耳朵却红透了,抿了抿嘴唇,故作冷静道:“抹那儿——”

他目光下滑,许明意也反应过来,呆了呆,二人面面相觑,好半晌无言。张靖遥清了清嗓子,想说点什么,可想起昨夜的纵情胡闹,张靖遥难得的生出一点愧疚,却又实在不知如何开口。许明意望见他别扭的神情,隐约猜出到底是因着什么,心里顿时浮现心虚和忐忑,还有些无措。

许明意:“……啊。”

张靖遥别过脸,道:“逞什么强,自讨苦吃。”

许明意看着张靖遥,不知是病得不清醒,竟面无表情地道:“也不是头一回遭罪了,至少昨儿晚上不止是疼。”

张靖遥:“……”

不是头一回遭罪,以前也受过伤?张靖遥愣了下,看着许明意,他病着,黑发柔软,越发显出一股羸弱,看着有些可怜,张靖遥想起二人以往的情事,他即便对这事儿所知不多,可温柔与否却还是知道的。

张靖遥以前对许明意,实在算不上温柔。

许明意又不冷不热地补了一句,“再说,昨天晚上大少爷不是很喜欢吗?”

张靖遥哑然。

许明意这一病,张家二老也知道了,晚膳是下人送去许明意房中的,席间只有张家二老和张靖遥。

用过饭,张靖遥和二老说了声,就要离席去书房,张夫人叫住了他,道:“九娘病了,你这几日别去她房中,免得过了病气。”

张靖遥眉头一拧,道:“我一个大男人,还怕什么病气?何况她不过是得了风寒,吃几帖药就好了。”

张夫人说:“小心些总没坏处。”

“娘,”张靖遥皱着眉,他看着面前的妇人,不知为什么,竟觉得他娘这几句话听着刺耳,他道,“许九娘不是你们给我娶的太太吗?她得个风寒,我就避如蛇蝎是什么道理?”

张夫人说:“她是你太太不假,可你的身体要紧,家里下人那么多,还能亏了她不成?”说着,又是一顿,她打量着张靖遥,道,“你不是不喜欢她吗?平日娘让你去她房中你还不情不愿的,如今娘让你别去,不是正合你的意?”

张靖遥噎住,说:“那不是一回事。”

“我也没说我要去照顾她,”他面无表情道:“我不喜欢她归我不喜欢,她病了就避之不及,还当咱们张家都是什么薄情寡义之辈。”

说罢,对他爹娘行了一礼就退出了花厅。

张夫人看着张靖遥离去的背影,和张老爷对视一眼,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出了花厅,张靖遥也回过了神,心下有些懊恼,他娘让他不去看许九娘,他不去便是,更何况,病了就病了,又不说了不得的病,他怎么可能会去照顾许九娘?他真是魔怔了!

张家母子之间的官司许明意不知道,他也无力去多想,吃过药就昏昏欲睡。或许是许明意的敲打见了效,申嬷嬷和红玉照顾起他更见上心,许明意冷眼旁观,也没有多说什么。

许明意这一病就是数日,连着两天都发低烧,病恹恹的。许明意不再出现在张靖遥面前,张靖遥本该觉得自己心里舒坦得很,可不知怎的,那张苍白的脸却总是出现在张靖遥脑海中,以至他这几日都有些心神不定。

这一日,张靖遥回了府,便见许明意身边的红玉送大夫走出拱门,他一怔,想,不过是风寒,还不见好吗?这身子骨也忒弱了,又不是全乎的姑娘——想是这般想,张靖遥在书房里看了半个小时的书,书页不见翻动几页,蓦地想起他新得的铜鎏金珐琅镇尺留在了房中,踌躇片刻,还是朝二人的寝居走去。

申嬷嬷和红玉都在屋外,见了张靖遥,愣了愣,忙向他见礼。张靖遥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却瞟向还亮着灯的里屋,申嬷嬷思忖着道:“大少奶奶刚服了药……”

张靖遥生硬道:“谁问她了?”

“我是来拿新镇尺的。”

说罢,不再看二人,留下面面相觑的申嬷嬷和红玉。直到张靖遥进去了,红玉才小心地问申嬷嬷:“大少爷这是……来看大少奶奶的?”

申嬷嬷眼一瞪,道:“大少爷来干什么,干咱们什么事,当好差便是。”

红玉讷讷应了声,申嬷嬷却又看了看屋子,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难怪前两日那般硬气,莫不是因着和大少爷不再如以前那般水火不容了?可那又有什么用,生不出孩子,张家也未必会容他。

张靖遥进了屋子,转过屏风,就见许明意正躺在床上,他侧卧着,双眼紧闭,眉心蹙着,睡不大安稳的模样。张靖遥忍不住看着许明意,这才发觉许明意也忒单薄,因着病清减了,下颌尖,露在外头的那截手腕白而伶仃,透着股子弱不禁风的意味。

他恍了恍神,想,许明意当初嫁给他时也是这般模样吗——张靖遥发觉他竟一下子记不起许明意当初是什么样子了,也对,从来不曾认真看过的人,哪里会记得他的样子。

这么一想,张靖遥发觉他和许明意做了大半年的夫妻,他竟对许明意一无所知。

许明意本就睡得浅,隐隐约约地觉察出有人在看他,他猛地睁开眼,就和张靖遥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

许明意还没回过神,张靖遥却绷紧了,嘴唇也抿着,欲盖弥彰道:“我的镇尺留在屋中了。”

许明意这才发觉不是在梦中,他按了按昏沉沉的脑袋,道:“镇尺……”他伸出手指一指,道,“少爷的镇尺收在柜子里了,中间第二格,你看看在不在。”

张靖遥愣了下,心头蹿过一阵难以形容的感觉,他顺着许明意说的,果然寻着了自己收在匣中的镇尺。不止镇尺,里头整整齐齐地放着的,俱都是他带回来随手丢在一旁的东西。

都是许明意帮他收拾的?

张靖遥捏紧了木匣,转过头看着许明意,许明意已经自床上坐了起来,他穿着里衣,长发披散,褪去铅华,那张脸倒是有些雌雄莫辨的意味,说是女人像,可要说是男人,倒也是个俊俏的儿郎。

这么一想,张靖遥心头酥酥麻麻的,过了好一会儿,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你好些了吗?”

许明意没想到他会丢出这么一句几乎都能算得上是关怀的话,意外地瞧了张靖遥一眼,张靖遥如同踩了尾巴的猫,挺直了身躯,硬邦邦道:“你也算因我受的这无妄之灾——”

许明意心想,因他受的无妄之灾很多,可这一桩,倒也算不到张靖遥身上,他淡淡道:“和大少爷无关。”

许明意不咸不淡的,张靖遥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可他不惯也不知要如何和许明意相处,更拉不下脸面,干巴巴地杵了一会儿,说:“我走了。”

许明意没说话,也不曾察觉张靖遥的反常,他曾经无比渴望张靖遥能对他多几分温存,后来得不到,失落过,黯然过,便也就不想了。

得不到的东西,多想无益。

将睡未睡之际,许明意迷迷糊糊地想到了闻鹤来,他想,闻鹤来会想他吗?要是闻鹤来知道他病了,会不会想看来看他?

闻鹤来和许明意之间隔着鸿沟天堑,二人是春风一度,露水姻缘,不得长久。闻鹤来这两日还当真有些想许明意,想他鲜活美妙的肉体,想他和自己的耳鬓厮磨,还有他信赖的,如抓浮木的眼神。

闻鹤来和于郑议完事,已经是夜半三更了,他着人送于郑去休息,抬手端过桌上的冷茶一饮而尽。小叶子见了,道:“闻爷,茶水已经冷了,我再给您泡一壶?”

闻鹤来摆了摆手,懒洋洋地坐在太师椅中,他说:“不喝了,喝了睡不着。”

不饮茶,闻鹤来目光落在桌面的一盒烟上,他爱惜嗓子,鲜少抽烟,这一刻竟无端有些意动。他捻了根凑鼻尖闻了闻,问小叶子:“这两日没去戏班里,没出什么岔子吧?”

小叶子笑道:“没呢,咱们戏班子能出什么岔子。”

闻鹤来道:“太平茶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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