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犬(12)
岑歆很快就收回目光,但是她肯定那就是摄像头。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对摄像头特别敏感,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眼就能发现这个摄像头,只是感觉,她空白的那段记忆中,似乎有很多的摄像头,就像很多双眼睛,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走近房间,闭上眼,好像有一个画面闪过。
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到处都是摄像头,有一个人似乎在教她们辨认,她只感觉恐惧,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恐惧,吓得突然睁开眼睛,她从回想中挣脱出来。
岑歆深深呼x1,随后假装没事人一样,回到窗前,背靠坐在凳子上。依旧没有开灯,月光落进来,屋子被撒满了清冷的光。她点开手机app,输入谭晓菁刚才看的几个视频的标题,随意点进去主页看。竟发现有一个up主就是谭晓菁,用的是她酒店屋子那的头像,粉丝也有上千人。
岑歆点开她的空间,她在今天上传了一个新的视频,没有直接点开看,反而是翻看她上传视频的日期。因为这次行动,她自然知道了前面几个“自杀”nv子的一些信息,时间竟能差不多对应上。
随便点开视频,慢慢的,她看着里面的内容,不由心里发怵,谭晓菁,李景灏,究竟和这几起命案有什么联系?
现在细细想来,两次谭晓箐打断她心理暗示的时间都恰到好处,就好像谭晓菁知道她在做什么一样,刻意的去搅乱她思绪。谭晓菁,真的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
正想着,手机屏幕顶端陆衎发来消息。
“岑歆,如果有危险,就立马给我信号,我们终止这次行动。还有,你之前说的,我查到了,他们的孩子五月十一号就已经si了。”
岑歆一惊,脑海里浮现出她说道孩子时的场景,谭晓菁说的是,孩子没si在舅母家寄养。
如果孩子si了……
岑歆没继续往下想,紧接着快速的打着字回复,但是却没发现回复陆衎的消息并没有发送成功。
她把手机放在一旁,只想从这个诡异的酒店和谭晓菁身上找到一些疑点。于是,她继续点开视频,谭晓菁今天又上传了一个视频,是关于蔷花红莲的剪辑,配乐是《runngupthathill》。
“itdoesn''''thurt
youwannafeelhowitfeels?
youwannaknow,knowthatitdoesn''''thurt?
youwannahearaboutthedeali''''akg?you,
youand,
ifionlyuld,
akeadealwithgod,
thitourpces,
berunngupthatroad,
berunngupthathill,
berunngupthatbuildg
ifionlyuld,oh
youdon''''anttohurt,
butseehowdeepthebulletlies
unawarethati''''teargyouasunder
thereisthunderourhearts,
babyuchhatefortheoneswelove?
tell,webothatterdon''''e
……”
当音乐响起,画面片段流畅的随着音乐转换,岑歆突然小声的说着:“身份互换?替代?如果我那样做就好了,岑栖……”
岑歆自己都没有注意,她的眼神有些涣散,无意的小声说着,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就像说给自己听,毕竟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了,心里压着的那个巨石在摇晃,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想挣脱出来。岑歆尝试闭上眼睛,随着歌曲感受,有些画面一闪而过,但是很快又只剩下些支离破碎的记忆。
她想要记起,记起那些过去,这种迫切的yu/望使她再次播放。
第二遍时,意识隐约有些迷糊,眼皮十分沉重,她似乎听见有人的脚步声,带着淡淡的幽香,越来越近。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中,脚步声在她面前停下,慢慢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帧帧画面。
混沌中,她慢慢起身,眼前是一层层厚厚的雾,她只能0索着向前方走去。
越向前走,逐渐有了点声音,画面越是清晰,周围的浓稠雾气一点点褪去,四周一点点复原出一个场景。
是一个秋日,太yan依旧高高悬挂在空中,但是却被一团厚厚的云遮住,让天变得有些y沉。屋外的树叶褪去大半的绿se,从叶根一点点h到叶尖,有几片随风落下。
岑歆看到,从门口跑出来一个少nv,拉住了另一个nv孩。
岑歆控制不住的走上前,一直走到她们的面前,看到是过去的岑栖和她。
她挥挥手,她们却看不到她,只是继续着对话,岑歆苦笑,她不过是她回忆中的一个影子罢了。
叶又落下几片,跌落在岑栖的脚边,她只穿着一双拖鞋,拉着岑歆的手说道:“姐姐,和我换一天好不好,反正我们长得一样,我想去外面看看。”
“可是,你不是生病了吗?”她脸se很不好,苍白没有一丝血se,t型也越发消瘦。她只是听母亲说,岑栖最近病了,和学校请了好多天假。
她黑黝黝的双眸直gg的看着岑歆,乞求道:“我都躺了好多天了,就一天,求求你,好不好?”
“那好吧,就一天。”岑歆拉着她进了房间。
画面定格到这,回忆戛然而止。
四周又一次陷入一片混沌,岑歆一直往前奔跑,却迷失于黑暗中。她跌坐在地上,前方,出现了一道光,她循着而去,有一扇门,用尽力气推开。
是一个夜晚,昏暗的屋子里,没有开灯,一个nv子坐在窗子边,轻轻哼唱,曲子正是她听到谭晓菁手机里播放的后半段曲调。
“你知道是什么吗?他说,这曲子叫黑se的星期五。”一个缥缈声音从窗台那传来。
“是一首禁曲……”她g了g嘴唇,又哼着。
岑歆的脚像被黏住在地上一般,却上前不了。
只见,另一个nv孩从旁边走来,她有些怯怯,不敢上前,慢慢挪了几步,才轻声叫了声:“岑栖。”
岑栖像没听见一样,她就哼着,露出的小腿,轻轻晃悠,在窗子边,摇摇yu坠。
“岑栖,岑栖,对不起,你先下来好不好。”nv孩急得哭了,她又不敢轻易上前,生怕她真的跳下去。
岑栖停止了哼唱,慢慢转头,她眼睛有些红肿,面se一如既往的苍白,声音有些哑:“对不起什么?”
她在笑,0/露的手臂上都是伤痕,嘴角已经结疤,刚笑时又被撕裂开,鲜红se的血沾在她苍白的唇上,泛着妖yan的光。
岑歆往前一步,伸手握住她,却触到她手心冰冷。
岑栖最终扶着她的手下了窗台,她淡淡的说道:“跳下去si了还好,这高度,怕只能落个终生残疾,可我,想活下去。”
她抬头看向岑歆,黑亮的眸子里的格外的亮,见岑歆沉默,她反手握住岑歆说:“姐姐,如果有机会我们能交换身份,你还会和我换吗?”
她笑着,问她,和她临si前一模一样。
猛得,岑歆被惊醒,她茫然的看着周围,周遭什么都没有。窗户开了一条缝,屋内没有开灯,风吹进屋来,窗帘被吹得一鼓一鼓的。
岑歆紧紧的抱着自己,她很想找回理智,却心中的无力感将她淹没。
她曾经看过一段话,说:“有些人害怕鲨鱼,有些人害怕si亡,但对于我来说,我生命当中很大一部分是我害怕我自己,我害怕真相,我害怕诚实,我害怕脆弱,真正的抑郁症不是当你生命中出了差错的时候悲伤,真正的抑郁是当你生活中的一切都好的时候依然悲伤,原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无病呻/y”,要知道我有多害怕这四个字,就因为害怕被冠上这样的头衔所以我变得更加抑郁。”
她一直都很清楚,真正能杀si她的,是自己心中的魔障,而阻止她想起过去的,也是被冠以恐惧的胆小的那个自己。
她害怕的,一直是自己,没有办法继续下去的,也是自己,心中的力量又不断在拉扯。
她心中无限的挣扎,双眸环顾四周,昏暗,像那些治疗的日子,她突然看到桌上放着一张纸和一支笔,她小跑过去,跌坐在那,抓过笔,画了一条直线,把纸张分成左右两边。
岑歆在右边写下:
是不是都是我的错?
如果当时si的是我会怎么样?
活下的理由吗?
我真的很想知道,过去的真相是什么?
当时发生了什么?
我懦弱,胆小,那为什么我还要活着?
如果背负了那么多条人命,我为什么还能心安的活着?
随后又在左边写着:
他们说不是我的错。
结局无法预料。
活下去。
陆衎
笔狠狠地戳在纸上,字迹歪歪扭扭。
她颤抖着,使劲的捉住一点力气,在左边写下“陆衎”两个字时,笔尖戳破了纸,再也没往下写。
随后她突然没了力气,松了口气的时候,突然听见“咚,咚,咚……”的声音,一下,两下,像极了催眠治疗时听见的声音,而意识一点点被剥离。
岑歆扶着墙起身,无意识的打开门,顺着楼梯走去。
一路跌撞,直到,走到湖边。她像那天岑栖一样,爬上了围栏上,坐着上面,无意识的哼唱起那首曲子。这一刻,她好像看到了岑栖,或者说,她真的变成了岑栖。
天已经黑得彻底,陆衎他们现在就在岑歆所在的酒店对面的楼顶,从他发送了消息给岑歆后,就一直没有收到信息。陆衎握着手机,却久久等不到岑歆的消息,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重。
这次分成三队,他带着人在这里,高海涛伪装成修电路的电工,一直盯着李景灏的动静。另一对人也候在附近,随时准备抓捕。
陆衎一直sisi盯着对面的房间,本来是他在派出所等消息,却煎熬不住。他用望远镜望去,岑歆住的房间里,依旧和之前一样,没有动静。
他才点燃根烟,却突然看到对面开了灯,屋内遮光的那层窗帘被拉开,他隐约能见一个身形,像是在摆弄什么。陆衎细细看,眉头微微蹙起,他掐灭的烟头,掏出手机拨岑歆的电话,却显示无法接通。
他紧接拨通高海涛的电话,有些慌乱的问:“李景灏现在在哪?”
高海涛压着声音,说:“他还在房间,一直没有出去,现在在客厅ch0u烟。”
“谭晓箐呢?”陆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
“她六点半的时候和岑歆在一块,两人聊到七点半的时候,岑歆回房间了,一直没见出来,谭晓箐去酒店前台收钱对账。”
陆衎脚下是一堆烟头,旁边一个小警察小声的问:“陆队,会不会不是今天?”
陆衎脑调整望远镜,突然,窗帘被拉起一角,他清楚的看到那站着的不是岑歆。
才一秒的时间,陆衎就冲出去不见踪影,独留小警察在旁边一脸懵圈,他反应过来,立马跟上去。
陆衎边跑边对高海涛的电话那头低声说:“你让其他人盯着,随时准备,你立马去看谭晓箐在哪。”
陆衎不知道是用了多快的速度,一分钟不到就冲到岑歆住的酒店,酒店前台拦住他说:“先生,你们,这是?”
前台有些害怕的看着他们,高海涛也已经过来,他摘掉帽子,从兜里掏出证件说:“警察。”
前台的员工又被吓到了,一直哆嗦没回话。
高海涛问:“你们老板娘呢?”
员工瞅了下两人,又飞快的低头,慌里慌张的回答说:“刚,刚才402的客人,打电话,说,说需要防蚊ye,然后,她说,给去送了。”
陆衎对高海涛示意,一队人走楼梯,一队人从电梯而上。
来到门口,其他人也跟了上来,陆衎贴着墙。高海涛已经带着前台一起上来,他示意她说话。
“你好,打扰一下,我是酒店的前台,刚刚您要的蚊香ye送上来了吗?”她敲了敲门,没有反应。
陆衎和高海涛两人一左一右,已经准备好冲进去,前台她用房卡刷开房间,陆衎和高海涛冲进去。
里面一片昏暗,空气中,有gu淡淡的香味,窗子被打开,吹起帘子的边角,陆衎小心翼翼上前,却发现屋子空无一人。
只是,诡异的,在落地窗前摆放着一个望远镜,还有一台录像机。
陆衎走进看到里面拍摄的画面,就看到坐在围栏上,在湖边摇摇yu坠的nv子。
“妈的!”他飞一般的又冲下去,心里一种灭顶的恐惧扑面而来。
微风拂过岑歆的脸,也拂过湖面,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月光洒落在湖面,波光粼粼。
岑歆意识模糊,只一遍遍的听见一人说:“为什么si的不是你?”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si的会是别人,而不是她?
湖面被吹起了涟漪,圆圆的月亮倒映在湖面上,周围的路灯今天坏了两盏,月光就有些显眼。
或许是隐约听到些动静,她脑海里尚存的一丝意识一点点苏醒,更是因为,她脑海里响起一个人说的话:“你的命是我救的,如果非要一个理由,那就这个吧。”
“陆衎……”
岑歆那虚构的世界突然崩塌,她看到一个人向她走来,夺走了她手里的刀……意识飞快的旋转,期间这五年的记忆闪回,突然定格在陆衎清晰的脸庞上。意识回归,岑歆恍然间想起自己在做什么,也稍微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走到不知道名的深渊边缘。
她不断地挣扎,双手紧紧握住围栏,粗糙的石头硌得手心疼,指甲传来的痛意更加刺激着神经。一瞬间,意识完全清醒,她双眸睁开,才发现自己的处境。
她看到对面站着的人,她穿着白se连衣裙,头发随风飘着,她在冲她笑,笑得很渗人,但是,却让她心痛,甚至怀念。
只是她现在已经清晰的知道,她不是岑栖,不是她相见的那个人。
而且,岑歆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后还有人,她不敢行动,只能假装还被控制着,她紧紧抓住围栏,寻思着如何脱身。
天边的月亮到最正处,很圆,很亮,她感觉到身后的人一点点靠近。
这时,她听到阵急促的脚步声,看着清澈的湖水,她不断暗示自己,控制内心的恐惧。
在身后人行动的瞬间,她本想跳下的时候抓着他一起,却不料,他的动作,不像是推她的,就导致她并没有来得及抓住他。
溺水的瞬间,岑歆感觉灭顶的恐惧席卷全身,她在水里不断的挣扎,水呛入鼻腔,手脚不受控制,仿佛有gu力量要把她拉入湖底,鼻腔嘴巴被不断的灌进水,感觉快要窒息。
原来si亡是这样的,她不由想起李景灏说的话,如果是想象成自己最恐惧的方式去si,那么si亡也就不是解脱,反而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这样,是不是就不愿意si了?
听到湖边喊“救命”的声音,还有许多声音,挣扎着,现在感觉眼睛里也进了水,难受,痛苦,窒息……只是奇怪的,这一瞬间她想的不是水有多恐怖,而是,闪过许多人,唯独陆衎最多,竟然衍生出一gu情绪,她害怕,见不到他。
窒息感一点点将她吞没,力气一点点消失,渐渐沉入水中,就在她觉得快要完了的时候,一人扑通一声跳去湖中。
岑歆只是感觉身t轻飘飘的,不知道飘到何处,恍惚间,一人将她紧紧的箍着,紧存的一丝意识,让她牢牢抓着他的手臂。
陆衎把她抱上岸时,瞥了眼身后赶来的人,拉过扔在一旁的外套,盖在她身上。他看着她奄奄一息浑身冰冷的模样,掐si自己的心都有了。
可是,他只能压住心中的不安与恐惧,制住自己颤抖的手,一手将她的头仰起,另一只手捏住她的鼻子,他不断地给她渡气,同时做着x外心脏按压。
这一刻,陆衎才知道,自己对她,早就不是什么心疼可怜,也不是多年的照顾割舍不下的责任。
他从事这一行的那天开始,遇见生si无数,早就把生si看得透透的。也见过形形sese的人,龌龊的,恶心的,可怜的,可悲的,对人x已经麻木,却独独,对她的感情复杂难言,割舍不下。
岑歆就像一个矛盾t,她很听话,乖巧,特别好养,你给她什么,她就接受什么。她明晃晃的示好,讨好每一个人,让他们安心,放心,又唯独在他面前,暗戳戳的表达自己的不喜欢。说她生病了,她就积极的配合治疗,她知道什么,都毫无隐瞒的说出来。对任何人都没有不满,而是心怀感恩和愧疚,身边太多人心疼她的遭遇,她也总是小心翼翼的一边取悦着别人,一边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就像是,她一边不舍身边的一切,一边又做好随时放弃一切的准备,活得,更像一缕幽魂。
陆衎做了快一分钟,夜晚的湖水冰凉透骨,湖边的风也吹透凉,可他大汗淋漓,sh透的衣服快要被蒸g。汗水顺着头发上的水珠一滴滴落下,黑se的夹克衫被浸sh,印出一圈圈水印。
她依旧没有反应,陆衎不敢去探她的呼x1,只是一遍遍机械式的重复着动作。
她心脏跳动越来越薄弱,他也越来越恐惧,陆衎轻唤着她的名字,旁边的人在嚷嚷,他却什么都听不见,注意力只集中在她身上。
“咳。”
就这时,岑歆突然轻咳了声,吐出了小口水,心跳恢复了些。陆衎轻轻拍打她的脸说:“岑歆,岑歆。”
她眉头蹙起,表情痛苦,脸se苍白,腹中的水卡在肺部,难受异常。陆衎一边做,一边低声咒骂:“岑歆,难道这世界就没有你留恋的吗?n1taa就那么心狠吗?白眼狼……”
陆衎已经疯了一般的咒骂着,却不知心被高高的悬着,随着她的动作忽上忽下,她真的是生来折磨他的。
他觉得自己已经jg分,一边语无l次的说着,一边继续有条不紊的做着人工呼x1,直到,她猛地仰起脖子,咳出水来。
腹中的水吐出来后,岑歆只感觉恶心的想吐,她用尽全力抓着身旁的人,不断地咳,g呕,脖子火辣辣的疼,呼x1不畅,鼻子,口腔难受异常。
陆衎扶着她,轻拍她的背,“咳出来。”
慢慢的,岑歆终于缓了过来,脸没有一丝血丝,浑身发颤,外套已经彻底被洇sh,风一吹,她狠狠打了个冷颤。
陆衎毫不犹疑打横抱起她,紧紧的裹住她的身子。
高海涛走上前来,“老大,两人都已经抓住了,带回局里还是?”
陆衎冷冷的看了下李景灏,眼神冷冽如刀,李景灏yu言又止,高海涛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陆衎,有些后怕。
“带回去,留一队人现场搜查。”
“好。”
岑歆彻底恢复清明,她拉了拉陆衎的袖子小声低语说:“我可以自己走。”
陆衎脸se很臭,冷言道:“确定?”
才说完,他就真的把她放下。岑歆不过真的就是逞能罢了,双腿才落地,就立马一软,陆衎及时伸手扶住她。
“对不起,我错了。”她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仰头望着他,道歉的态度诚恳,sh漉漉的眼睛,亮晶晶的。
陆衎心中有一团火,无处发泄,就像一个拳头打在棉花上,憋火得很。
岑歆典型的就是我错了,我下次还敢的类型。
陆衎沉下眸子,思绪百转千回,怎么都绕不出来,她可怜巴巴讨好的模样,心中的火焰被灭个透彻。他又打横抱起她,这次,岑歆乖乖埋在他怀里,听着他慌乱的心跳。
陆衎把她抱上车,却瞥见她sh透的衣服紧紧裹在身上,不知怎的,一guyuwang的念头升起。
岑歆看到他微微泛红的脖子,连忙低头,垂着脑袋,看上去越发可怜,陆衎清了清嗓子,说:“房间里有没有其他衣服?”
岑歆来的时候,确实带了一套衣服备着,她点点头。陆衎又抱起她,进了酒店。
回到房间,岑歆看到屋子里的东西,她慢慢走到录像机旁,下面的画面拍得一清二楚。
她转头看向屋顶一处,她拉了拉陆衎说:“你关下灯。”
关了灯后,陆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用手机相机转了一圈,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陆衎又重新打开灯,岑歆幽幽说道:“我进来的时候,那里,有个针孔摄像头。”
她指了指那个位置,认真的看着陆衎说:“他说过,如果把si亡变成最害怕的方式,就会恐惧si亡,而不觉得是解脱了。我觉得,他是想记录si亡的过程。”
陆衎想到了她们的si法,之前不管是谢慧慧其他人,都是生平越怕什么,si法就是什么,究竟是何人如此残忍。
想到如果迟了那么一会,岑歆就……
岑歆怕的事情,她总是隐藏的很好,要不她就克服了的时候才会让人无意发现,要不,就怎么都不去碰那样东西。
他握紧了拳头,她究竟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岑歆小声说:“我,我去换衣服。”
陆衎思索间,她就拿了衣服在手里,乖巧听话的模样,还要询问下他的意见,真是,让人怎么都骂不出口。
岑歆嗓子和鼻腔都不舒服,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陆衎皱了皱眉,然后问:“浴室有热水吗?把水温调高一些,进去冲下,待会回去吃药。”
“恩。”岑歆正愁身上黏答答的。
岑歆进门后,就把门小声的反锁,生怕弄出声音一样。明明很信任他,却又不得对亲近的人也设防。陆衎这一刻,又狠狠地心疼了一把,那几年,究竟教会了她多少?
陆衎看了眼浴室,好在它不像一般的快捷酒店的装修,这的b较封闭。
陆衎绕过摄像机,他走到窗前,却看到,桌子旁放着一张字,字迹歪歪扭扭,却像一根根刺,扎人。
门口动静响起,他连忙冲到门口,先一把把他们挡在了门口。
李凡汇报着情况:“陆队,对面一间我们搜查过了,没有其他出口。”
他往里探了探头,“那……”
“那什么?一队顺着电梯去看,另一队去看楼梯出口,每一层出口都给我细细的查。人真的长翅膀,五分钟都不到就飞到湖对面了?”
他们各自行动,转念一想,陆衎叫住了一人说:“你,去给我找个梯子来。”
陆衎抬头看着岑歆之前指着一处,现在的酒店,巴之不得层高建个群2米,够人站立就行,好多高几层。这家却不,业界良心呀,快三米了,在这景区,还真是下血本。
岑歆已经冲好换好衣服出来,头发也吹g了一半,只是发尾还滴着点水。
很快小周就找来梯子,陆衎上去后,他细细的看了附近,果然有一个小孔,他低头伸手说:“相机给我。”
“给。”
陆衎拍完照,跳下来,把相机又递给了小周。岑歆就站在旁边,但是陆衎还在赌气,像没看见似的,从她面前走过。
岑歆怎么都看不懂,她又惹到他了?
陆衎他们戴着手套和脚套,仔细的搜寻房间的角落,岑歆只好当个花瓶,站在一旁默默看着。
小周拍了照后,就把摄像机里的记忆卡拿出来,装进袋子里。他走到床头柜,陆衎这时也刚好看到手机,手机的位置,竟然和之前四起案子一模一样。
陆衎自然是晓得这是岑歆的手机,他点亮屏幕,轻而易举就输入密码,岑歆忍不住走上前,就在他们半米处,就见小周一脸崇拜,这密码也能猜对,不亏是陆队!
岑歆默然,陆衎点开界面上的播放,这次却不是音乐,却是一段视频。
岑歆解释说:“是谭晓箐剪辑的,背景音乐是《runngupthathill》。”
陆衎面无表情,掏出袋子把手机装进袋子里,丢给了小周。
“你……”她刚开口呢,门口就闯进来一人,他气喘吁吁,扶着门说:“陆队,找到了。”
陆衎嫌弃瞥了眼说:“下周开始,每天早上三千米训练开始。”
一群人下楼,岑歆跟在最后,只是关上门后,走在过道里,她一阵发晕,隐约的闪过一个画面,里面的人,是李景灏和她。
她停住脚步,扶着墙细细的想,不对,今天她见到李景灏是在亭子里,除此以外,就没在见过。这画面,也不是在医院或者那天在甜品店。
“岑歆!”
岑歆浑身一怔,茫然抬头,陆衎依旧臭着脸。岑歆努力表现出没事,她挤出一笑说:“对不起,我还有些脚软,不用等我,你们先走。”
陆衎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却又在电梯口,又停住脚步,电梯开了半天也不进去。两小警察以为他不坐电梯,只好灰溜溜又出来。
岑歆呼了口气,刚要到电梯口,他又进去了,两人觉得莫名其妙,岑歆倒是很自然走进去。陆衎不耐烦的说道:“杵在那g嘛,还是现在就开始训练蛙跳。”
一溜烟,两人跑进电梯。
四人下楼,李凡就在楼梯口,“陆队,这边。”他引着他们往右边走,是侧门。
他们来到酒店后面的亭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笔记本又出现在了桌子上。岑歆记得,她们在聊天时,她并没有带笔记本出来。不过后来又一想,她再抬出来看,也不奇怪。
李凡点击屏幕的一个软件,里面是未剪辑完成的视频,可只放了一段,就震惊了所有人。
视频的开头,就是第一个si者周婷服安眠药si亡的整个过程。
夏夜,树上的蝉鸣不绝,全部人都屏住呼x1,像被摄住魂一般围在电脑旁,观看着视频。
视频明显被剪辑过,却也完整记录下si亡的经过。在过去三分之一时,周婷意识开始苏醒,开始出现副作用。周婷模样长得清秀,白皙的脸上表情痛苦,嘴角ch0u搐,口吐白沫,呼x1被抑制住,面se铁青。突然,她睁大双眼,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半躬起腰,右手颤颤巍巍不断地尝试伸进嘴角,却又重重的整个人倒下。
她绝望的看着天花板,涨红的双眸泪水不断涌出,嘴边的白沫不断被咳出,嘴唇微动,似乎用尽全力在呼救。双手在旁边胡乱抓,直到彻底的si亡,期间的时间跨度,整整持续了6个小时,却仅仅用半小时就剪辑完成。
陆衎关掉了视频,“啪”地合上电脑,递给一旁的李凡。
“交给物证科,看能不能还原完整的视频。”
李凡抬起笔记本,在一旁登记。
陆衎走出亭子,掏出根烟点燃。
岑歆与陆衎b肩而立,看着这黑寂的夜,皓月当空,血se的罪恶,人x的扭曲,都融入在这朦胧的月夜中,却无法抹去世间的wuhui。
她侧目,看着陆衎的侧脸,说道:“谭晓箐也有抑郁症,她今天中午和我聊天时,提到房间的时候,她无意中多说了一句话。她说,从那间房间的窗外望去,景se很美,尤其是月圆的时候。他们的孩子,si亡那天正是月圆之夜,她为什么会那么说?那间房间,总觉得对他们有意义。”
陆衎一口一口的x1着烟,他眯起双眸,岑歆继续说着:“她最近一次犯病,是直接导致了孩子si亡的原因,那诱因是什么?她说她怀疑李景灏有外遇,其实不是怀疑,是确定,而那个人,是周婷。”
陆衎掐灭了烟头,他转身看着岑歆。
岑歆轻笑了声:“视频一开周婷始服用安眠药的时候,她右手手腕戴了一个表,可最后结束的时候,右手手腕什么都没有。而那个表,是dw的情侣款,另外一个,在第一次见李景灏的时候,我看到他办公桌的ch0u屉里,有包装盒子。”
陆衎沉默凝思,过一会才开口问道:“岑歆,你能想起,在落水前坐着的位置吗?还有出来时的具t时间。”
岑歆带着陆衎走出亭子,穿过一条小路,来到她落水的位置,整个过程,陆衎看了下时间,用时五分钟,再加上岑歆如果从楼下下来的时间,大约在10分钟左右。
而陆衎发现酒店里的人的时候,是九点十五,他到达酒店,上楼用时是五分钟。如果那人是谭晓箐,她又是怎么做到五分钟到了湖对面的?
岑歆停住脚步,陆衎没留神,差点踩到岑歆的后脚跟。
岑歆后退了一步,仔细看了附近一周,闭上眼回想。她曾经也怀疑过见到谭晓箐是幻觉。青山湖整个形状发大致像一个椭圆,以岑歆现在的位置为点,西边是青山,东边则是酒店商业区,而湖的四周一圈树林。
岑歆睁开双眸,最终定在一个方向,她右手指着前方,对陆衎说:“她当时就在那个位置,在她的右侧有一盏路灯。”
陆衎沉言:“周围一圈都是路灯。”
“不是,那个路灯的后面,就是一个凉亭,那树林隐约可见亭子的顶。还有,那里有一条路,是酒店的正门。”
如果她真从大门出来,高海涛他们不可能没见到她。
陆衎四处打量,“景区入口,应该有监控才对。”
“有。”她指了指前方,就在谭晓箐的位置那,岑歆说:“那里之前有,听说两个月前就坏了,中间修好过,但是前几天又出问题,送去检修。今天下午吃饭的时候,我听李景灏打电话催了。”
“还有一个问题,你落水是有人推你还是?你知不知道后面的人是李景灏?”
“我不知道我坐了多久,但是不久后我意识已经清醒了,我只感觉到身后有人。他走路的声音有些重,我一开始确实以为他想推我。我是本来准备在他动手的时候,拉下他。但是,他却完全不像,反倒是像,小心翼翼的怕来的人惊吓到我。”
岑歆无奈笑了笑,说:“他不想杀我,只是想让我恐惧si亡。”今天的整个过程,漏洞百出,一点不像之前的手笔。
“好了,就到这了,一切回局里说。”陆衎拉起她的手,又回到酒店。
岑歆又跟着他到现场和李景灏他家搜寻了一圈,才准备回去。
陆衎一行人出来时,已经快到凌晨。周围凑热闹的人,被散去的差不多,仅剩下赵志东他们派出所的几人继续维护现场。
岑歆先回车上等待,车子就停下树荫下,按下窗子。兴许是真的累了,她调了下座位的靠椅,侧着身子,闭目养神。
陆衎仔细的交代后续,相关人员都已经被高海涛带走。
等他回到车上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场景。她偏头靠着座椅,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小小的脸上,红润的双唇,浅浅呼x1着。修长浓密的睫毛,在紧闭的眼皮上投下一圈y影。
不过,在他才刚要上车时,她的眼睫毛忽的扇动了下,她醒了,却不见睁开双眸,陆衎轻轻叹了口气。也好,他今天,是有些失控,想到刚才自己的行为,不由想嘲笑自己。
岑歆眼珠微微一转,她睡眠很浅,在陆衎打开车门时,就已经醒了,只是,她有些0不准陆衎今天的反常,索x就装睡。可,被人这般盯着看,也装不了多久。
岑歆缓缓睁眼,r0ur0u眼睛,睡眼朦胧,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问:“要回去了?”
陆衎发动车子,简单的应了声,“恩。”
“你在生气?”
“恩。”
“为什么?”
陆衎沉默,隔了一会,岑歆又开口:“对不起。”
反正先道歉就对了。
“我知道你怨我又以身犯险,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可是,我,总之对不起。”她说话又轻又柔,还带着点委屈。以往,陆衎是最吃这一套的,可,今天似乎有点不管用。
陆衎几次想说,又说不出口,他压根就不是责怪岑歆,他更想怪的是自己。明明自己承诺护她周全,却差点失去了她,一想到这,陆衎萌生了一个邪恶的念头,真想把她关起来。
岑歆依旧望着他,陆衎按下窗子,晚风吹进来,他像想了许久一样,问道:“岑歆,在你的生活里,我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se?”
岑歆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僵住,眉头微微蹙起,她偏头望向陆衎。
陆衎天生皮肤很好,哪怕经常昼夜颠倒,严寒酷暑现场到处跑,也没有留下多少痕迹。五官生的好看,深邃的黑眸,炯炯有神,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尤其是穿上警服的时候,一身正气,帅气凌人。
他是警察,像她的亲生父亲一样的警察,保护千万百姓的人,坚守着正义和信仰。可是,他也是凡人,他可能会在某次行动中受伤,甚至si……
他们都不可能永远的保护她,或者说,永远的在她身边。
经过今天的事,岑歆不傻,她隐约可以嗅出,他对她的感情,不再像之前那样,仅仅只是可怜和心疼,或者是责任。而是b这些,多了些其他的感情,岑歆不想知道,也不愿意去探寻,在知道过去的真相之前,她最怕的,就是羁绊。
于是,岑歆没有没有回答,陆衎耐心也没有追问,就这样一路沉默到了警局。
刚下车子,陆衎远远就见一车子向这边驶来,在门口停下。
陆衎眯起狭长的双眸,他抬手挡光,看到来人下车,立刻迎上去说:“程局,这个时候。您怎么来了,明天你们早上不是还要开会?”
之前南城有一个重大会议,程国梁代表市公安局参加,也调去一部分人去维护治安。之后紧接着,又是半个月的调研和开会。
所以,程国梁这些天都不在警局。消息陆衎是动用了不少手段才将消息压下,之前聚众斗殴就差点t0ng出去,如果被知道还连续发生那么多起引导x自杀,恐怕不是通报批评,一个处分能解决的。
程国梁或许是来得匆忙,还未换下警服,已经习惯了昼夜颠倒和高强度的工作的他,这会也难掩疲倦之se。常年健身,在官场上多年身材并没有多大走样,面se严肃,边走边问:“情况怎么样了?”
“都抓起来了,正准备审。”
程国梁听到,停住脚步,他这会儿才看到人群后面的岑歆。
“岑歆?”
他自然是知道岑歆的,且不说和她亲身父亲的关系,当年她家的案子,主要负责人也是程国梁。岑歆不仅是唯一活着的证人,更是他们对于自己带起来的徒弟,仅仅留下的唯一血脉的心疼与惋惜。
程国梁目光转向陆衎,陆衎00鼻子,正愁怎么解释时,刚巧,李凡回来,手上抱着一堆东西,陆衎招手让他过来。从包中掏出一个袋子,“这个是刚才漏的,视频的事,尽最大可能还原。”
岑歆看到那个袋子里装的,是她当时写的那张纸,心中疑惑得到了解释,难怪他之前yyan怪气。
“岑歆,你怎么在这?”程国梁见陆衎没反应,又问岑歆道。
这时李凡接口说道:“程局,这第五个受害就是岑歆。”
“陆衎,怎么回事?”程国梁沉下脸。
岑歆连忙开口说:“程叔叔,是我碰巧去李景灏那里看病,是我自己要求帮忙的,对不起。”
程国梁见她这副模样,不舍的责备。
气氛很微妙,高海涛这时候跑出来说:“陆队,谭晓箐她……”
“程局?”他看看陆衎,又看看程国梁。
程国梁气头上,看他吞吞吐吐的,不由语气重了些:“那人怎么了?男子汉大丈夫,拿出点气魄来,吞吞吐吐的。”
高海涛挺直腰板,收起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对着程国梁汇报说:“程局,谭晓箐李景灏的妻子,也是犯罪嫌疑人之一,有jg神病史。抓来到现在,一直装疯卖傻的,这会又一直哭,什么都问不出。至于李景灏那,陆队就按照你说的,找人看着,他说什么都不理会。他也到现在什么话都没说,神情淡定。”
程国梁点点头,“过去看看。”
陆衎留在最后,交代从技术科出来的李凡,带岑歆去做个笔录,之后,才随着其他人去审讯室。
半小时后,岑歆和李凡做好笔录走出来。不知道陆衎用了什么办法,程国梁被打发走了,她随着李凡来到监控室找陆衎。
岑歆不是第一次到监控室,从镜头中她看到坐在里面问话的是高海涛。坐在高海涛对面的是谭晓箐,泪眼婆娑,脸se苍白,瘦弱的肩膀随着啜泣微微颤抖。
监控室里烟雾缭绕,岑歆微微蹙眉,陆衎坐在桌子一角,手上夹着烟,旁边摆了一个烟灰缸,数了数,已经有三根烟头。
李凡递上打印出的笔录,“陆队,笔录。”
陆衎目不转睛的盯着传来的画面,李凡递给他东西时,都没有回头看,只是余光瞧见岑歆。他又侧目,视线在岑歆身上停留了一秒,没说什么,低头翻看。
他快速的浏览岑歆的口供,只是到第二页时,神情微微有些凝重,他ch0u了一口烟,薄唇紧抿,又没说什么,随即合上笔录放在一边,继续观察里面的情况。
岑歆见他并没有赶她出去的意思,也就大胆上前一步,目光专注的望着里面的人。到现在,她到现在依旧不相信这是她做的,可就目前看到的种种,箭头直指谭晓箐。同时,也有很大一个疑问,李景灏,在这里面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se?
谭晓箐忽然的抬头,仰首看向一出的摄像头处,视线竟与岑歆撞在一起,刚好一滴泪挂着眼角,随着她眨眼,落下,没入白皙的脖颈间。
她随即又垂眸,脑袋埋在发丝中,默默地流泪。
高海涛一遍遍问,她依旧低头啜泣。
陆衎刚ch0u完一根烟,他黯灭烟头,让李凡去叫高海涛出来。
高海涛出来就松了口气,一边r0u着太yanx,一边哀嚎道:“老大,从进来到现在两小时了,她就一直哭,什么都不说,头快炸了。”
“要不先审李景灏吧?”
他们都知道谭晓箐有jg神病史,哪怕她说了,口供的可信度也不高,而李景灏就不一样。
“到他进来到现在有几个小时了?”
“谁?”
“李景灏。”
“两个小时。”
陆衎看了看表,说:“恩。”
高海涛一副等待指示的望着他。
“看着我g嘛,去给人姑娘接杯水,都哭那么久了。顺便问问要不要吃什么,就那点身子板,哪经得住。”
一群人惊讶的看着陆衎,这,当初面对这种嫌疑犯,可不见他那么好心。
陆衎黑眸微眯,看着视频里低着头的nv子,冷笑一声说:“至于李景灏那边,不急,多关一会,他无论问什么,或者说什么都不要回答。不要与他有任何接触,还有,现在开始,一个小时换一个人守着。”
李景灏是心理专家,同时又jg通催眠,无论是心理素质还是反侦查能力都是极强,是个厉害的角。这个时间点,对于一般人来说,很容易疲倦,需要随时保持警惕。
人都有一个临界点,陆衎在等,李景灏也在等。
高海涛转身进去问谭晓箐,一分钟后就出来了。他看了看岑歆,才对陆衎说:“老大,谭晓箐就要一杯水,还有,她说,有话想和岑歆说。”
陆衎沉下眸子,眼神变得有些凌厉,嗤笑说:“她以为真是请她来喝茶的?”
高海涛00鼻子,弱弱的说道:“她还说,只能岑歆一个人进去她才说。”
“你是警校毕业证买来的?她不懂规矩你也不懂?”陆衎发火道。
岑歆把陆衎搁在桌上的烟推开搁在一旁,走到他旁边说:“陆衎,先让我和她说几句话。然后你再进来,她或许不会催眠,却很了解心理暗示,总是在适时的时候做出g扰。”
她目光看向画面中的nv人,她这会微微抬眸,直gg的看着前方的一处,目光呆滞,不知道想些什么。
陆衎沉默,其实岑歆每次最怕就陆衎安静不说话的时候。
她想了想还是接着说:“她有严重的jg神病史,可在与她相处的一段时间里,她意识是清楚的。找到的证据,零零散散,现在很需要一个突破口。”
其他人都认同,陆衎又掏出一根烟,岑歆这次直接抢过又塞进烟盒里。
陆衎愣了一会,周围的几个刑警看呆了眼,看着文文弱弱的,小姑娘挺厉害的,真是一物降一物。
陆衎面se不由缓和了下来,诡异的,脸上竟然露出笑容。
岑歆垂眸,有些懊悔,陆衎0了0下巴的胡渣,跳下了桌子。他走到画面前,这会谭晓箐似乎有些着急,几次目光瞥向门口。
冷静下来,他确实有些犹豫了,不是说他们没能力审出来。只是,如果能缩短审谭晓箐的时间,可以节省jg力,想要撬开李景灏的口,如同岑歆所说,她是关键。
现在找到的证据,杀害周婷的动机,那些视频又出现在她电脑,还有那首曲子。
可同时又有很大的疑点,为什么又要杀后面的人?视频谁拍摄的?目的是什么?而她怎么知道这些人的经历,恰到好处的摧毁她们的心里防线?而且,是用什么方法引导她们自杀的?
这次的事是不是一早他就看出破绽,导致没有对岑歆真正下手。
太多的疑点,当时赵志东以为只是单纯的自杀,只是简单的进行尸检,确认没有他杀的证据后,就通知家人领回了尸t。他们现在目前有的,只有谢慧慧的尸检报告。
他许久不说话,岑歆差点以为他默认了,刚接过倒给谭晓箐的水,陆衎就沉声说道:“之前说的话白说了是吧?”
他突然出声,岑歆被吓了一跳,水溅出来些,陆衎以为是热水,连忙又上前问道:“烫着了?”
其他人实在没眼看,默默地把头转向其他地方。
“是温水,要不,我先和程叔叔说说,打个证明让我进去会?”
“你没看到刚刚他差点被气炸了吗?”
“让她去吧。”
一声冷清的男声打破了两人的僵持,岑歆望去,竟然是祁亦言。他依旧一身白大褂,漏出黑se衬衣的领口,领子的纽扣依旧扣在最上面一颗。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睛,嘴角g着若有若无的笑。
他慢慢走到岑歆面前说:“谢慧慧的鼻腔里,没有沉香。对了,你刚刚带来的沉香,并没有添加任何东西,只是沉香木的香味有差异而已。”
岑歆微微皱眉,或许是,之前的人,他并不需要其他东西来帮助催眠。
“陆衎,我就跟她说十分钟,有些疑点,必须是由她来解开。”她隐约觉得,事情的真相,或许会更加残忍。
陆衎刚要阻止,意外的祁亦言拉住他的胳膊,“她先去b你去更好。”
岑歆趁他没说什么,就抬着水进去。
推开门而进,一阵y冷压抑的氛围扑面而来,每个角落都有一个摄像头。
岑歆走到她面前坐下,审讯室分好多种,像谭晓箐今天在的,只是最普通的一种。
谭晓箐小心翼翼的抬眸,余光瞧见是岑歆,才敢彻底抬起头来,慢慢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岑歆抑制住想打冷颤的动作。
这时,看守李景灏的一名刑警过来,“陆队,李景灏说他有话要说。”
陆衎瞥了眼里面的人,轻笑:“让他等着,跟他说,正问话呢。”
陆衎交代完,倒出烟盒里剩下的烟,一个递了一只给,最后递给祁亦言,说:“从来没见你对哪个案子这般上心。”
祁亦言没接,他推了推眼睛,抱手看着画面说:“不过是想见见未来助手的心理承受能力。”
“我是第一天认识你?”
陆衎低头叼着烟,打火,略有些含糊说:“你想知道为什么会她会有那首曲子,以及,那首曲子和岑歆有什么关系。”
陆衎含笑看他,祁亦言默认。
审讯室里,岑歆把水杯摆在桌上,谭晓箐猛地拉住岑歆的手,力道有些大,她充满歉意说:“对不起,岑歆,我不知道会刺激到你,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她变得有些激动,以至于手都在颤抖,岑歆稳住情绪,不着痕迹的ch0u出手,把杯子递到她面前说:“先喝口水,其他的慢慢说。”
她怯生生的看了眼监控的位置,才抬起水,咕噜咕噜的一杯就灌进去了。
一杯水见底,岑歆开口问:“还要吗?”谭晓箐摇摇头。
谭晓箐抬头,明显b刚刚那会平静了许多,她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捋了捋发丝,手背抹去眼角的泪珠。
过去了一分钟,她才说道:“岑歆,你相信我吗?我只是生病……”
“你还记得电影的最后吗?”岑歆突然的出声,打断她的话。
谭晓箐捏住了手边的纸杯,她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很快低头隐去。
抬眸间,一脸茫然,仿佛刚才看到的都是错觉。
岑歆假装没看到,平静的陈述着:“电影的最后,一切都是秀莲自己的想象,事发的那天,衣柜里是她母亲的尸t,她的妹妹就被压在下面,其实当时她和继母都听到了声音,如果不是因为她们争吵,她妹妹就不会si。”
“已经发生的事情,注定成了事实,你改不了,我也无能为力。”
“你们的孩子……”
岑歆才提到孩子,谭晓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她很激动的说:“不,我的孩子没si,他还活着,就在我舅母家里。只是我生病了,现在不能见他,我只要好了,就可以见他了。”她表情已经有些疯癫,双眼满是泪水,涨得通红。
她还没说他们的孩子如何,她却自己承认了。他们的孩子,果然是si了,谭晓箐的潜意识里是清楚的,可,为什么李景灏要骗她?
谭晓箐双手捂住脸,她小声呜咽,眼泪,从手缝中留下,一边摇头。
“不,不是的,他还在的,还在的。他,只是想治好我,只是,想让我知道si亡很痛苦,让我活下去。活着,才可以见他……”她语无l次的说着。
岑歆听到了关键词,连忙追问道:“他怎么治好了你?”
岑歆想到了第一次见李景灏的场景,明明是那么温润的人,如果谭晓箐说的是真的,他究竟心里有多大的恨,是有多疯狂才会做出这些事。以至于用那些人的si,来告诉她si亡的痛苦不亚于活着。
五月十一号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是不是亲眼看到了孩子的si?
在屋外听着的陆衎,听到她们的对话,并没有多大反应,就像在意料之内。
只是偏头叫过李凡,说:“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明天八点之前拿到五月十一号那天湖边的监控视频。青山湖附近的监控总共有四个,我说的是从酒店直达湖边亭子的那个,两个月前坏过一次,前几天又送去检修。还有,需要那天酒店所有的房客名单。”
他转身又看着画面,看来孩子的si是一切的源头,谭晓箐已经近乎疯癫,嘴唇颤抖,双手紧紧握紧。
她说过,从酒店房间落地窗望去,月圆之夜很美,她说的,是哪个月圆之夜?
岑歆趁谭晓箐开头,提及视频的事,她继续追问:“你说,你会和来这住的人聊聊天,你还记得她吗?她叫周婷,是名实习护士。”
岑歆拿出一张照片,指着问道。
“周婷,周婷……”
谭晓箐终于松开双手,口中呢喃着周婷的名字,双眼迷离,突然,瞳孔一缩,她睁大双眼望着岑歆,猛得拉住岑歆的双手说:“不会的,你说的不是真的,他不会的,他不会,他说会照顾我一辈子的,他不会让我签什么离婚协议书的,你骗我。他不会嫌弃我的,我还有我们的孩子,还有孩子,你说谎。”
她似乎已经陷入自己的回忆中,把岑歆当成了另外一个人。谭晓箐虽然瘦弱,但力道不小,一会,她手腕立马有一圈红印。
陆衎在看到她抓住岑歆手腕的时候,就想冲进去,祁亦言拉住他,说:“等等,快了。”
陆衎咬咬牙,克制得额头的青筋有些爆出。这时负责整理档案的一个警察过来,他递给一份已经撕碎拼凑起来的纸。是离婚协议书,上面的落款男方李景灏已经签字。
“是在周婷的遗物中找到的。”
陆衎拿在手中,眉宇间尽是y沉,双眸继续盯着画面。
这时,岑歆反手握住她,轻拍她的手背,说:“对,李医生说过要照顾你一辈子,他不会骗你的,你们的孩子,他是那么期待你们的孩子出生,他不会离开你们的。”
“哈哈……”谭晓箐突然笑了起来,她恶狠狠的盯着她说:“对,他那么喜欢孩子,对,你说的对,周婷,你们,都会遭报应的,下地狱,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那些视频素材,谁拿给你剪辑的?”
岑歆问完激动的双手发颤,门口传来响声,陆衎走了进来,对一同进来的高海涛说:“可以了,先带岑歆出去。”
岑歆后知后觉自己反应过激了,木然的随着他走出审讯室。她出门时,回头看了眼谭晓箐,她面se正常,就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一样。
岑歆出了审讯室,没再继续看,一旦她开了口,后面陆衎就会轻松很多。
她坐在外面的凳子上,周围的人加班忙碌着,岑歆双手交叠握在一起,一杯咖啡出现在她眼前。
岑歆抬头,祁亦言开口说:“现磨的。”
岑歆接过,香气扑鼻,光闻着,就不由感慨,确实与速溶咖啡有着天壤之别。
“谢谢。”
岑歆轻轻吹气,晃动咖啡杯,太烫了,想吹凉一点喝。
岑歆侧目,不由打量起未来的上司。他一副清冷的模样,金丝框眼镜下的黑眸深邃,像一口古井,眼角的泪痣,更显得神秘邪魅。皮肤白皙,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启,浅酌了口咖啡,嘴角g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
恩,里斯文败类型的男主总算有了可以脑补的脸。
祁亦眸光一转,他看着岑歆时,她条件反s般的转移了视线,咖啡的热气没有刚才热了。她收拾好情绪,抬眸莞尔说:“你看着不像对案子感兴趣。”
“恩。”回答依旧简短明了。
“那……”
“如果,我对你感兴趣呢。”祁亦言脸上的笑意,深了些。
岑歆试着浅浅的抿了口,被苦涩刺激到舌头,她眉头微蹙,却见祁亦言一脸享受的喝了一口。
她没兴趣再尝第二口,就握在手中取暖,面对这样的人,压根就不用和他耍心眼,开门见山效果会更好。
“陶哓哓的事,是我告诉陆衎的。”
果然,他脸上的笑容一滞,但是却也仅仅一秒,他收起杯子,放在一旁,慢慢收起笑容。
“这次的事,谢谢你。我也知道你对黑se星期五这首曲子感兴趣,但是,我不记得了,我也很想知道缘由。”
祁亦言抬起来又喝了口,狭长的黑眸微微眯起,偏头望着岑歆说:“岑歆,其实我更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你不敢想起?”
岑歆握着杯子,静静坐在那,一动不动,心底不断回响这句话。
祁亦言悠悠品着咖啡等待。
岑歆本来就睡眠不好,过了一个点不睡,后面就睡不着了,尤其是不能沾咖啡,沾茶,一点就足够她一夜无眠。
祁亦言像没事人一样,就这般陪她坐着。
到了凌晨快四点的时候,陆衎才出来,看他的神情,岑歆就知道他应该问出了很多东西。
只是,当陆衎刚准备和岑歆说话时,一个刑警过来陆衎这边,说道:“陆队,李景灏说……”
他支支吾吾,陆衎皱起眉头,“说什么直接说,一个个的婆婆妈妈的。”
“他说,人都是他杀的,他要自首。”
陆衎像没听到一般,竟然没有丝毫的震惊,他抬起岑歆喝了一口的咖啡,仰头猛灌一口。咖啡本就苦涩异常,热的时候,至少还有那么点香气,现在彻底冷了,苦味可以想象。果然,陆衎被苦得哑然,皱得更像个老头。
“谁泡的?”陆衎无奈的看着见底的咖啡。
祁亦言回答说:“我泡的。”
陆衎指了指他,却无可奈何,半天憋出一句,咬牙切齿道:“还真是,提神醒脑。”
“行吧,我看看他怎么说。”陆衎放高海涛去休息,叫来另外一个刑警周洋。
岑歆跟在他身后,陆衎径直走进了审讯室,岑歆和祁亦言以及另外两个刑警在监控室里看着。
画面中可以看出李景灏待的房间,是较为特殊的,桌子和凳子都是固定在地板上的,四周依旧有监控。
这样的环境中,李景灏神情自若,他这时,望向监控一处,露出一笑。
岑歆不由的走上前去,紧紧看着那个画面,他手指轻轻敲着桌子,一下,两下,三下……直到第十下时,岑歆只感觉到到一阵发晕,脑海里,闪现过一些陌生的画面,脚下一软,晕了过去,恍惚间,听见有人在叫她。
这时刚进来的高海涛看到,赶忙要去叫陆衎,却被祁亦言拉住:“这个时候,别告诉他,岑歆只是贫血,送她去办公室休息会就好。”
高海涛只好点点头,祁亦言叫过旁边一个nv警官,把岑歆扶到陆衎办公室。
nv警官出去后,祁亦言看着岑歆紧闭的双眸,面se苍白,眉头紧蹙,不由的沉下脸,他眼里,是墨se的黑。
刚才,李景灏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岑歆用了催眠。对不同的病人,都要不同的催眠暗语,岑歆不是那么容易被催眠的人,除非,之前就被催眠过。
李景灏,绝对不简单,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承认?
陆衎走进来后,自若的坐下,一份资料丢在桌上。
李景灏穿着一套西装,戴着黑框眼镜,陆衎进来时,礼貌一笑,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陆衎拉开凳子一坐,看了眼旁边的笔录,一边说:“李医生看上去还不错。”
李景灏看到桌上是谭晓箐已经签字的口供,他露出一笑说:“还好,就是,有些渴了。”
周洋立马去接了杯水递给他,李景灏接过。
“谢谢。”道谢后,他才抬起杯子,先时浅浅喝了口,抿唇,润了润才有接着喝完。
他放下杯子,不等陆衎开口,就说道:“她们都是我引导自杀的,与我妻子无关。”
陆衎从包中掏出烟盒,周洋不ch0u烟,他倒出两根,一根叼在嘴边,一根递给他。李景灏拒绝道:“抱歉,我不ch0u烟。”
“李医生是不想ch0u,还是不会ch0u。”
“我从不ch0u烟,谢谢。”
陆衎收起了烟,放在一旁,收起了笑意,牙齿咬着烟,低头打火,微微抬眸,面带笑意说:“那,介意ch0u烟吗?”
李景灏依旧保持着素养,仅仅在闻到烟味时,轻咳了声,便压下嗓子说:“我如果说介意,怕陆警官你的烟瘾也不同意吧,所以,我不介意。”
陆衎点点头,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径直扔进还有点水的纸杯中。
陆衎抬眸,表情一转,沉声问道:“和周婷什么关系?”
“陆警官不用这般绕圈子,我直接说可以吗?我妻子的身t不好,来之前我已经委托了律师天亮接她回去,整件事情,我会和你交代清楚。”
陆衎摆摆手,说:“说说看。”
“周婷是我们医院新来的实习医生,在这之前,她曾经是我的病人,我们之前就认识。只不过,当时我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感情,以至于,因为我的不拒绝,让她产生了误解。她甚至伪造了一份假的离婚协议书,找到我妻子……”
凌晨六点,天际破晓,黑暗褪去,光从云缝中钻出,一点点将天空染成血se,今天的朝霞,红得有些刺眼。
托了祁亦言咖啡的福,高强度的工作,到现在陆衎依旧毫无睡意。
五点时,就已经审完李景灏,他回到办公室后,又把打印出来的口供重新看了一遍。他推椅子,起身来到窗前,静默。
办公桌上,摆放一份口供,摊开在第二页,旁边散落的放着一些照片。
而对着办公桌的沙发处,躺着一个nv孩,她安静的睡着,呼x1均匀。
陆衎转身,朝yan从黑暗中挤出,微光撒落大地,陆衎背光而立,他轻轻走近,在沙发处停下。影子被拉长,他拉过一旁的椅子,发出的声音在安静的早晨有些刺耳,可躺着的人却一点反应没有。
陆衎伸手,把盖在她身上的衣服往上拉,发丝垂在她脸庞上,他撩起别在她耳边,指腹忍不住轻轻抚0她的脸庞,她依旧没有反应,只是沉沉睡着。
指尖划过她的鼻间,感受到轻微的呼x1,他不由松了口气。
在今天看到岑歆口供的时候,她中间有两个小时的记忆是模糊的,她回答的是在酒店午休,但传来的定位却是在外面。
当时,陆衎就有所怀疑,只是无法确定,当他出来后,看到岑歆的模样,心中便知道了大概,他本来确实是想对岑歆动手。可,为什么后来没有?
静坐了会,陆衎起身,他先是把窗子关上,推门而出,用钥匙反锁上办公室。
祁亦言的办公室在三楼,陆衎来到他门前,推开半掩着的门,就闻到咖啡的浓香,一阵苦味从舌尖传到神经,两小时前的咖啡的苦味,还没有褪去。
陆衎皱了皱眉,敢情这家伙是喝咖啡果腹?
听到脚步声,祁亦言站在咖啡机前,桌边放着一些照片,按下咖啡机的开关,拿过一旁的杯子,接了一杯,向陆衎走去。
祁亦言倚着墙,摘下眼镜,随手放在在一旁的桌上。
他轻轻吹气,幽幽说道:“他招了。”
陆衎沉步走到他办公台前,转过椅子坐下,慵懒的背靠着椅子,闭目r0u着太yanx说:“招了,b我想象的快,也轻松多了。”
“恩,然后呢?”
陆衎闭着双眸,“要求把谭晓箐放了,还请了律师,天亮过来。”
一夜未眠,搜集的证据一遍遍在脑海里涌现。
“他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想让我们放了谭晓箐。”陆衎说完把他的口供扔到他旁边的桌上,祁亦言放下杯子,拿起翻看。
为什么在这时要竭尽全力保住谭晓箐?
李景灏心思缜密,他的口供,与搜集到的证据都一一对应,分毫不差。
在他的叙述中,周婷患有抑郁症,在一年前就是他的病人,在她大四的时候,学校分配实习,她被安排在第二人民医院。
一点点的相处,周婷慢慢对他萌生了ai意。
可是,抑郁症患者的心思很敏感,一点点小事,会被放大。谭晓箐在怀孕期间,就发现了李景灏的不寻常,三月份她生下孩子,周婷刚好轮岗到妇产科。
孩子出生后,谭晓箐的病情发作,越发严重。然而那时,李景灏也发现周婷对他的喜欢近乎偏执。
谭晓箐的争吵和怀疑,周婷的示好和送礼,让李景灏几近崩溃。
终于,在五月份时爆发了。
周婷实习结束,她去到酒店,她找到谭晓箐,模仿李景灏签下离婚协议书,谭晓箐看到彻底崩溃。
五月十一号那天,是月圆之夜。
那天周婷确实住在酒店,就在402房间,她拍下了谭晓箐抱着孩子跳湖的经过,周婷深知孩子对于李景灏的重要,随即发给了李景灏。
周婷适时叫来人,谭晓箐被救起,他们的孩子,救上来时已经窒息。
李景灏赶到时,彻底崩溃。
李景灏疯了,那一刻他恨透了所有的病人,他让谭晓箐活着,催眠让她对这段记忆模糊,骗她孩子还活着。一方面,却又治疗她,不断找寻各种si亡前的视频,刺激着她让她对si亡恐惧,让她行尸走r0u的活着。
而对于周婷,他利用她对他的信任,进行了催眠,自杀。
杀戮之心一旦开了口,就像沾染上毒瘾的人。
他终究没忍住,对其他人也下了毒手,他还拍下si亡视频,剪辑成片段。
恶魔的种子在他心中生长,最终深入骨髓,无法自拔。
陆衎闭眼沉思,心中始终有不少疑点,他猛然想起一个地方,他立即起身,走到祁亦言面前说:“帮我看好岑歆,我去个地方。”
“她被催眠了。”
陆衎顿了秒,止住脚步,“我知道,在这之前她便已经被催眠过,中间她有两个小时的时间记忆是空白的。如果我下午还没回来,她还没清醒,你打这个电话。”
他随手写下季医生的电话。
“你倒是相信我。”
是个人都看得出岑歆之于陆衎有多重要。
“我不知道你过去如何,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而来这,但是,我相信你。”
祁亦言好看的嘴角g起一笑,转身倒了咖啡,清洗杯具,淡淡说:“好。”
陆衎下楼,来到办公室,走近沙发处,岑歆依旧没有转醒的迹象,他关紧窗子,拿上车钥匙,锁门出来。
他想过送岑歆回去,但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岑歆会醒,警局至少随时有人,一旦有变故,都来得及。
陆衎沉步走到办公区,高海涛趴在桌上睡着,推了推他肩膀。
“老大,怎么?”他r0ur0u眼睛,甩头让自己清醒。
陆衎坐上桌角,从口袋里掏出两根,递给他一根后,自己低头点燃,他x1了口,说:“听着,我现在要去个地方,李凡回来后,让他接着打个电话给我。他拿到的监控如果是坏的,立马吩咐技术科,多调配人手先进行修复。另外就是,如果有律师来取保谭晓箐,可以让她带回去,也顺便告诉李景灏一声,他如果要求见一面,可以,只是谭晓箐回去后,派一个人给我盯着。”
高海涛点头答应,陆衎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陆衎出门时,已经六点半,他拨通赵志东的电话:“你知不知道当时李景灏领走尸t后,送到哪里?”
“知道,是在城西那边郊区的那个殡仪馆。”
陆衎ch0u完烟,掐灭后又问道:“让你查的事,查到了吗?”
他听到赵志东那边翻页的声音,“查到了,他原名是叫李缙,他母亲患有抑郁症,在他两岁那年抱着他跳湖自杀,但是,他被救起,他母亲si了。”
陆衎发动车子,戴上蓝牙耳机听他继续说道:“后来,发生这事后,他父亲天天酗酒,还有暴力倾向,听说,有几次他差点被打si。七岁的时候家里突然起火,他和他父亲被救出来的时候,他父亲已经si了,si因是饮酒过度胃出血没来得救。之后,他被送去福利院,直到十二岁时被收养,和养父母去了国外。”
“好,知道了,有福利院的电话吗?”
“有,我发给你。”
挂了电话,陆衎摘下耳机,丢在一旁。
将近一小时后,陆衎来到殡仪馆,明明yanyan高照,y冷的气息,却缭绕在周围。
“翁嗡嗡”
两条信息传来,他点开微信,是李凡发来一段视频。另外一条,是赵志东发来的号码。
他看完后举步向馆内走去。
而警察局内,八点半的时间刚过,门口走来一nv子。
她面上画着jg致的妆容,身穿白se职业套装,搭配黑se的衬衣,脖颈被黑se衬得很白。露出的领口里面,戴着一条锁骨链,十字架的吊坠小巧jg致,左耳的耳钉与它同是一款,细碎的钻石镶嵌在上面,微微泛光。
她止步对旁边的一警察说道:“你好,我是华垣事务所的杨舒,受李景灏先生的委托,来取保谭晓箐。”
声音不大不小,高海涛听见就走过去。
“陆队出去办事,你这边请。”
办好相关手续后,高海涛带谭晓箐出来,一夜的审问,她满脸狼狈,苍白的脸上,布满泪痕。
杨舒从包中拿出sh纸巾拆开,递给谭晓箐。谭晓箐微楞,她抬眸,杨舒对她温柔一笑说:“擦擦。”
谭晓箐点头,擦了一遍脸,理了理零碎的发丝。这时,周洋跑过来对高海涛说:“李景灏说想见一见谭晓箐。”
谭晓箐在听到李景灏的名字时,浑身一怔,她有些无措的望向杨舒,眼里的慌乱一览无余。
杨舒面上依旧挂着笑容,轻拍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说:“不怕,有我在,虽然委托人是他,但是,我要帮的人是你。”
周洋带过李景灏,经过一夜,他面se依旧从容,除了下巴有点新生的胡渣。
李景灏先是对杨舒客气一笑,目光转向谭晓箐时,眼里满是愧疚,他微微低下头。
“昨天进来时,就在想,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但是,话到口中,又突然忘了。”
“对不起,我罪有应得,下辈子,别再遇到我。”
谭晓箐眼里溢出泪水,忍不住,一眨眼,泪水流下。李景灏伸手,谭晓箐本能的往后一缩,他讪讪收回手,抿抿唇。
谭晓箐咬咬牙,她忍不住上前,李景灏转身抱住了她,却只敢轻轻的拥着,他轻拍她后背,像是安抚,一下,两下……
随即放开她说:“回到家里后,好好生活。”
下午五点,陆衎回到警局,手里拿着一些东西,进门直接走到办公室,岑歆依旧还未苏醒。
他弯下身子,伸手0了0她的t温,一切正常,呼x1均匀。
高海涛拿了一框资料,在陆衎的后脚进门,“老大,你……”
他进门就看到沙发处的一切,就连忙压低了声音说:“她还没醒吗?”
陆衎起身,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没有说话。
高海涛开口说道:“这是所有的资料,上午八点半的时候,谭晓箐的委托律师是华垣律师事务所的杨舒,早上八点的时候来的,小秦在盯着。”
陆衎拿出一份档案袋,一边翻看一边说:“张松晨的假明天就到了吧?通知他明天来上班。”
“张副队?好。”高海涛抓抓后脑勺,他不是连公休一起请了吗?
陆衎点开手机看了下时间,“李景灏那边,三餐照问。”
“老大,他不是招了?这案子还没结?”
陆衎抬眸,眼神冷冽,他连忙说道:“我去看看李凡那边如何?”
陆衎收起东西,起身说:“一起过去看看。”
关上办公室时,陆衎停了两秒,看了眼岑歆,她依旧睡着,微微皱起眉头,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岑歆的手指头动了动,呼x1变得沉重。
技术科,李凡正在处理视频。
湖边的监控,确实这几天坏了,好在五月十一号那天的有备份。经过几小时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陆队,这是湖边的监控视频。”
李凡点击播放,当天的人不多,或许是五一小长假刚过,尤其到了晚上,更是人烟稀少。
视频显示九点时,清楚的看到周婷来到湖边,她在树后,亲眼看着谭晓箐跳去湖中,过了五分钟后,开始喊人。
两三分钟后,周围湖边就聚集了不少人,画面中人的影像很模糊。
陆衎开口道:“停,放大。”
画面放大,在围观的人群中,李景灏的脸出现在人群后。
“往后退五分钟,调慢播放速度。”
这时陆衎聚jg会神的看着,这才发现,李景灏竟一路跟着周婷出来。也就是说,谭晓箐跳湖的时候,他是亲眼看着,却没有施救。
陆衎手不由握紧,联系到今天查的一切,沉声道:“召集全部人,开会。”
会议持续了一小时,陆衎准备重新提审李景灏。
审讯室里,李景灏正吃着午饭,b起昨天来,虽然面上从容,却难掩疲惫之se,下巴生出胡渣,有些颓废。
陆衎“啪”的一声,厚厚一沓资料砸在面前,在空荡密闭的房间里,格外的响。
李景灏抬眸,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他伸手,翻看随便看了眼,脸上的笑容也逐渐褪去。
他沉默,拿起一份,竟一页一页慢慢翻看,仔细看起来。
他沉默的看了十分钟,到最后一页时,陆衎又拿出两张照片,他摆到他面前。李景灏收起,把资料放在右上角。
“之前你说,离婚协议书是周婷模仿你的字写的,我倒是很想知道,这两份,哪一份是你写的?”
李景灏什么都没说,就伸出食指,指向陆衎面前右边的签名,态度行为都十分配合。
陆衎咬了咬后槽牙,面se冷峻,黑眸里泛着凌厉的光,接着他问:“五月十一号晚上八点半,你在哪?”
“周婷,是怎么si的?”
李景灏抬眼,憔悴的脸上,慢慢的,露出一个笑容。
今日的天seb以往黑得要早,窗外灰沉沉的,一朵朵厚重的乌云,很快就聚集在一起,像有一场大雨。
静谧的办公室里,沙发上的nv子呼x1越发急促,手指头微微颤动,眼珠在眼皮下不断地转动。
岑歆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很久,久到感觉不到自己的身t,四肢像被紧紧的捆住,怎么都挣脱不了。
像很多次的梦魇,拼命的想要挣脱束缚,想要睁开双眸,用尽一切力气,却换来一次次失败。
突兀的,这时,耳边传来一首曲子,一阵寒冷席卷全身,刺激着神经。她用力握住手,力道大的指甲快要刺破皮肤,手心传来刺痛的感觉。麻木了神经一根根苏醒,呼x1越来越急,随着曲子的节奏,似乎到了临界点,岑歆挣脱束缚,猛地起身。
她双手扶着沙发,身子往前倾,狠狠的喘了几口气。当呼x1顺畅后,她扭头环视,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逐渐清醒。
曲子的声音还未停止,岑歆扶着沙发,刚准备起身,却双腿发软,一下又坐回沙发上。
曲子的声音是从办公桌那传来,重新站起,走到电脑桌上,在一堆物件中,发现是自己的手机传来的闹铃声。
手机之前被陆衎收了后,就一直没还她。
隔着袋子,岑歆点开屏幕,握着震动的手机,看到闹铃上的时间,心生疑惑。她什么时候,设置了这个时间的闹铃?而又是什么时候,这首曲子在她手机里的?
后脑勺传来刺痛,一阵阵的,她双手撑着桌子,才没有再次跌倒。低头的瞬间,很多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慢慢的,停下来后,又一帧帧慢慢放着。
昨天中午,在她把沉香的照片发给陆衎后,她回到了酒店,本来打算小憩一会。
当她准备拉上酒店的窗帘后,意外的看到李景灏又折回到亭子,她细细看,隐约能见到他坐下在谭晓箐的电脑前坐了好一会,随后,还带走了桌子上的某样东西。
岑歆接着下楼,她先看了四周空无一人,桌子上仅仅摆放着笔记本电脑。沉香已经燃尽,电脑屏幕没有熄灭,她清楚的看到桌面上多了一份文件,她刚点开,里面就出现了周婷的画面。
但是之后,之后呢?
岑歆坐在椅子上,深呼x1,让自己的情绪先稳定下来,她闭上双眸,使自己进入那天的场景。
画面又一次出现,一些模糊的镜头,随着意识的全部苏醒,一点点重现。
她刚点开视频,就看到周婷服药的画面,震惊不已。这时,身后传来李景灏的声音。
“你还是来了。”他的嗓音和往常一样温柔,但是夹着一些寒冷。
岑歆转身,就闻到一gu冲鼻的香味,她脑袋发晕,只听见一声声敲击声,一下,两下……伴随着,一个轻柔的男声:“岑歆,睡过去,就什么都忘了,不会痛苦……”
岑歆防备心很重,在来见李景灏前,就做了不少功课,之前李景灏对她想进行催眠治疗,一到关键时刻,她都能保持警觉。
只是今天,先前谭晓箐对她进行了g扰,几次心里暗示都打破,心理防线已经降低了很多,再加上沉香,使得催眠变得容易。
耳边,传来一首曲子的声音,她意识涣散。在她快要彻底的失去意识的时候,手边的手机震动,苏醒了一点,想要握紧,却被人轻易的从手中拿走。
岑歆恍惚听见,他说:“原来,你们盯上了我。岑歆,你和她们,不一样呀,竟b我想象的勇敢。”
岑歆身t被扶正,就像一个有意识的娃娃,任由他摆弄。
这时,她清楚的听到他说:“既然你们发现了,也是时候了,所有的事,都该有了结的时候。你知道抑郁症什么时候最容易发作吗?什么时候,人最容易放松警惕吗?”
他笑了一声,似嘲讽,接着说:“就是当她觉得,自己得到ai,只属于自己的那份满满的ai。而恨着的人或者事,得到惩罚,沉溺在一切都好起来的安逸中。但这时,心底滋生出一种对生活突然平静下来的不安……她会徘徊在生与si的边缘,只需要一点引导,她不会感觉到到威胁,脑海里只剩下si亡即是解脱,哪怕是她曾经最怕的事,到那时,也变得容易。”
“活着,看着,见证这么多si亡,才是最大的报复。”
“岑歆,你不是我的目标,而晓箐,哼,谭晓菁,是最后一个。”
“你该醒了,你并没有见过我,会忘了刚刚发生的一切,直到,歌曲再度响起。”
曲子结束,岑歆猛地睁开眼,她一刻没有耽搁连忙跑出,扭开门的手都在颤抖。
好不容易扭开们,却一头差点撞到刚要开门的人身上。
祁亦言皱眉后退,岑歆紧紧的拉住他的手问:“陆衎呢?谭晓箐呢?”
祁亦言稳住她,岑歆发白,脸se没有一丝血se。
“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岑歆说道:“他最后的目标,是谭晓箐。”
祁亦言皱眉,今天早上,杨舒带走谭晓箐的时候,他也在场,李景灏最后轻轻拍她的背,安抚的画面意外的和他当众催眠岑歆的画面重叠在一切。
祁亦言转身向审讯室走去,岑歆跟在后面。
门被打开,陆衎刚开始询问。
陆衎不悦的看向门口的人,刚要发作,却看到他身后的岑歆。
李景灏也看到来人,这时,他冲他们一笑。
“怎么回事?”
陆衎回头看到李景灏的表情,岑歆拉住他说:“谭晓箐呢?”
“早上,律师带走了。”
“他真正的目标,是谭晓箐。”
陆衎这时忍不住,转身冲到李景灏面前,他紧紧抓起他的袖口。
“你到底还是人吗?”
李景灏卸下伪装,露出狠毒的笑,说:“哈哈,我早就已经在地狱里。”
祁亦言拉过陆衎,岑歆说:“救人要紧。”
陆衎“啪”的关上门,“准备行动,给我好好盯着他。”
八点,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谭晓箐拉开窗帘,可惜,今晚注定无月。放眼望去,楼下的湖面,乌云倒映,黑幽幽的一片。
谭晓箐木然的拉上窗帘,浴缸里的水已经放满,她走近关了开关,手机里自动的响起曲子。听了无数次,心底还是会有些害怕。
脱了鞋子,走到水里,拿起刀片,她清楚的听见刀片划破皮肤以及血ye喷涌而出的声音。
手放进浴缸里,一下子染成血红,鼻间都是浓浓的血腥味。
她想起很多事,失去父母时的无助,童年被那男人强/暴的恐惧,与李景灏在一起的甜蜜,刚怀孕时的惊喜,知道他出轨时的奔溃,孩子si时的绝望,以及她报复后的满足。
一切的一切都像泡沫一般,随着生命的流逝,慢慢破裂。
这一瞬间,感觉不到疼痛,她慢慢沉入水中,意识涣散。李景灏不知道,看了那么多si亡的场景,她早就已经不怕了,却一直配合着他,活在他的“报复”中。
因为,这样她就不会是一个人,不会一个人痛苦,不会一个悲伤……
李景灏,她竟然这样的恨他,也是这样的ai着他,病态又可怕。
si亡对于她而言,从来都不是件可怕的事,李景灏清楚,所以,他不会放她去si。他把她内心最恐惧的事情一点点挖掘出,放大恐惧,又在每次浅度催眠中,让她感受无数次si去又活着的痛苦……
每次,到最后在梦境中快要si去的时候,他又会突然把她唤醒。她呆滞,又颤抖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他伸出手,一点点抚/慰她。他会轻柔的吻去她的恐惧,像他们第一次一样,让她不再害怕亲密的x,让她不再害怕那伤害,哪怕她已经在梦境中遭遇了一次又一次……
曾经他会低声呢喃她的名字,轻柔的在耳边唤她的名字。
“晓菁,晓菁……”那样好听,那样的让人沉醉其中,不愿清醒。
而现在,他却化身成魔鬼,在她耳边说着:“周婷……”
她恨啊,她好恨啊!
每一次都是一场凌迟。
当言语化身成为一把把利刃,割开她的血r0u的时候,她也进行着她的“报复”。
如果周婷是她心中的疤,那孩子就是李景灏内心最深处的痕。她会在他以为意识清醒的时候,一遍遍的告诉他孩子已经si亡,如何si的样子。会告诉他,孩子是怎么样被埋葬的……
李景灏变得疯狂,却杀不了她,只能把恨转移到那些病人身上。同时,对她催眠,想要把孩子没si的信息植入她的脑海中。可是他不知道,每一次她都是清醒的。
他的孩子,同样也是她的孩子啊,是从她身上割下来的血r0u。
遇见李景灏,本以为她惨淡的人生得到了救赎,却不想,反而把彼此变成了猛兽。最后一次,他竟然放过了她,他放她去si,他永远都不知道,他的催眠对她从来都没有效,有效的是因为心底那满腔的恨和ai。
泪水混合着血水,交杂在了一切,他们的人生,再此终结。这辈子,她变成面目可憎的怪物,下辈子,她想好好活着,好好ren。
陆衎他们找到谭晓箐时,她呼x1薄弱,救护车是和他们一起来。
岑歆看到眼前的画面时,浓浓的血腥味传入鼻间,不自觉的犯恶心。
陆衎却冷眼看着一切,他走上前去,意外看到旁边的手表。
随行的医生在简单包扎伤口,就赶忙把她放上担架,抬到救护车上。
岑歆被留在医院,她今天一整天没吃东西,陆衎看着她吃了一碗粥后,又看她打着点滴才离开。
重新回到审讯室,陆衎怒火中烧,门几乎是被他踹开的。
旁边的刑警没有准备,被吓了一跳,李景灏看到陆衎的表情,了然一笑。
“我没空听你瞎扯,五月十一号那天,你在哪?”
李景灏这时却开口说:“有烟吗?”
陆衎咬牙,递给他一只,他ch0u烟的的动作有些生疏,刚入口时,还被呛咳了声。
“那天,我确实在酒店,周婷发消息说她有话和我说,谭晓箐那天也打电话给了我,让我到湖边,我去了。”
“她拿着的离婚协议书,确实不是她伪造的签字,是我签的。”他吐出一口烟,陆衎这次甚至觉得烟味都有些刺鼻。
陆衎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李景灏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问什么,大约过了几秒后,笑了笑说:“谭晓箐,我曾经以为,她和其他人不一样,她不想si,她努力的活下去,那么坚强,积极的面对,配合治疗。结果,她们都一样,她们都一样,si了就能解决一切,还妄想带走别人的生命,以为,那是帮助他解脱。为什么,都有勇气去si,却不好好活着?”
撕下伪善的面具后,李景灏像变了个人,这时,反倒是陆衎已经冷静下来,他倒出一根烟,低头点燃,垂眸说:“你说的她们,是指,谭晓箐和你的母亲?”
听到“母亲”两个字时,陆衎余光看到他果然一下子表情僵住,陆衎吐出烟雾说:“她忍受不了你父亲,以为带着你结束生命,就摆脱了一切。却不想,你活了下来,你母亲si后,你父亲更是变得可怕,有几次,你差点si在他手里。”
李景灏双唇紧紧抿着,手慢慢握成拳头。
“后来,你父亲si了,你以为好日子来了,但是因为长期的nve待,你身t不好,在福利院也受尽欺负。12岁被领养,可是领养你的夫妻,几年后又si于车祸。你勤工俭学,终于成为一个医生。”
“李景灏,你父亲怎么si的?”
李景灏笑了笑,他的双目泛着红丝,嘴角上扬,嘴唇蠕动,慢慢说:“他喝多了,胃出血。”
“火是怎么着的?”
“他ch0u烟没ch0u完,烟头掉在垃圾桶里,里面有瓶过期的油,他喝酒胃疼,打翻了桌上的酒,撒了一地……”
他平静的说着,像说了很多次一样,陆衎没有回应他。等他说完,陆衎却说起了周婷。
“周婷的阿姨,在你当时的福利院工作,她知道你母亲的事。”其实也就是,周婷可能是知道李景灏童年的创伤,而她利用这点,制造了谭晓菁和李景灏之间的误会。
李景灏面无表情,只听见陆衎又问:“周婷是不是谭晓箐杀的?”
李景灏表情有一瞬间的僵y,他眼神闪过一丝的错愕,但是很快又镇定下来,说:“不是。”
陆衎嘲讽一笑说:“谎言说多了,自己也以为是真相了?你是准备杀周婷,但却没有打算用这种方式,你知道她对安眠药已经有了抗t。是谭晓菁,在你对周婷催眠后,换了你准备的药。而那个针孔摄像头,也不是专门拍摄她si亡的过程用的,是她知道你和周婷的关系后,周婷长期预定房间后,她才装的。”
“是推测吗?很jg彩。”他笑着说。
陆衎也笑了笑,让记录的周洋拿过一旁的东西,说:“这是摄像头的购买日期,这是,她购买安眠药的记录,谭晓箐也长期失眠,却因为孩子的原因一直没有服药。还有,周婷戴的手表在她那。”
他说:“可惜,晓菁si了,si无对证,怎么说都行。”
陆衎猛得拍桌子,低吼道:“为什么杀其他人?”
“忍不住。”
陆衎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起身,又一次抓起李景灏的领口说:“说你是魔鬼都抬举你了,你知不知道,从一开始,谭晓箐都是清醒的?”
“呵,怎么,怎么可能?”李景灏被勒得有些难喘气,却没有挣扎。
陆衎松了手,他重重跌在椅子上。
“在你计划好一切的时候,她也计划着她的一切。你以为你控制了她,怎么不想想,你自己其实也被她控制了,谭晓菁是疯了,你们都做了什么?”
“你说我们不知道她对周婷对你做过什么?那你又知道是什么导致她病情发作的?周婷又做了什么?”
陆衎递上手机,李景灏在看到照片的瞬间,“啪”的拍掉了手机。
“她父母si后,十二岁的时候,她被强/暴,还被拍了照片,一年前,却突然被传到了一个现在被禁封了的网站上。照片是周婷发的,我不知道她怎么找到,但是当她把这些拿给谭晓菁看的时候,你知道会导致什么吗?”
李景灏怔住,他脸se变得极其的不好看,嘴唇蠕动,一直低声说着:“不可能,不可能,我的催眠没有失败过……”
“谭晓菁,早就在你背叛的那时候已经疯魔,你以为你在报复她,其实一直是受她c纵。”
“李景灏,你是医生,却把一个病人变成魔鬼,自己成了那把刀。其他人何其无辜,要被你们这般对待?你可以继续隐瞒不说,我也有的是时间陪你耗着。”
李景灏惨淡的笑出了声,眼眶泛红,这一场混战中,他们都错得彻底,也可恶得到底。他之所以学习催眠,学习心理学,一方面是为了治愈自己,却不想自己反倒成魔。
久久,李景灏终于轻吐:“我说。”
医院里,岑歆打好点滴,jg神好了很多,她下床来到谭晓箐的窗前。
她戴着氧气罩,输血后,已经抢救过来。只是,久久未曾苏醒。
她叹了口气,又回到自己的房间,不知道什么原因,今天睡了很长时间,依旧觉得有些困,闭上眼就沉沉睡去。
半夜,岑歆是被屋外的雨滴声弄醒的,她刚准备翻身起来,却意外的看到自己身旁有人。
“是我,怎么醒了?”黑暗中,她听到熟悉的带着些疲惫的声音。
岑歆才注意到他握着她的手,她往边上挪了点。
“别动,我是老了吗?才两天没合眼,竟觉得累了。”
“审完了,他都说了吗?”岑歆问道。陆衎或许是真的累了,含糊的应道:“恩。”
不知道是因为这样的夜晚太过于静谧,容易让人卸下心防,还是因为,这样的他,让人心动。
岑歆开口说:“要不,你上来睡会。”
陆衎一瞬间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两眼在黑暗中泛光。岑歆又往边上挪了点,她很瘦,空出来的位置够一个人躺了。
陆衎巴之不得两人关系更近一步,他脱了外衣,岑歆本来是打算他睡床,然后她不睡的。陆衎却看穿了她的心思,在她准备下床时,伸手隔着被子拥住她。
岑歆却没有挣脱,也没有大的反应,陆衎其实内心有些窃喜,她现在不抗拒他了。
他轻声说:“岑歆,就这样待一会。”
岑歆见过无数种他的模样,今天的他,却让她觉得安心。天空放亮,陆衎最先醒来,岑歆r0ur0u眼睛,他已经穿上衣服坐在那。
“谭晓箐醒了。”
岑歆随他来到谭晓箐的病房,谭晓箐确实醒了,她在见到他们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看着天花板。
“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赎罪。”岑歆在一旁说。
人在犯了错的时候,总是本能的给自己找个合理化的理由,不断地催眠自己。但是,总会有清醒的一天。
陆衎看着岑歆的神情有些复杂,却没有搭话。
谭晓箐艰难的撑起身子,手腕处,因为挣扎,伤口处有些出血。谭晓箐看到,却无所谓的继续动作,其他人没有想帮她的意思。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但是,我不后悔,她该si。”几天的时间,让她变得更瘦弱,快要皮包骨头,瞪大双眸,表情也显得更是狠毒。
陆衎说:“没有人能决定别人的生si。”
“可是,她却轻易的毁了我活下去的希望,我失去的东西,你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你知道我有多努力,有多拼命才让自己好好活着?我每天都告诉自己,没关系,已经过去了,都过去了,不会有人记得,未来才是最重要的,但是呢?我得到了什么?”
“哈哈,哈哈,她一张照片,一句话,却轻易的毁了一切。而他呢,他不相信我,哈哈,他不再信任我。对,我想报复他,我想带着孩子一起离开他,为什么,不让我si了,为什么,要让我再看到,一遍遍的去看?啊!!”
她疯癫一般,质问着。
她拉住岑歆的手腕,因为用力,伤口渗出血。
陆衎走上前去说:“遭受伤害,可以报警,可以寻求帮助。我们是人,确实做不到也没有理由无私的去原谅伤害过你的人。但是,心里的伤痛难平,绝对不是杀人的理由,这是犯罪!违法!绝对不会成为你换得别人同情理解和麻痹自己的借口!”
陆衎拉过岑歆,谭晓箐跌到床上,看着天花板,一边边呢喃:“你不知道,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