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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记忆漩涡(6)

 

重新定位自己心意的柯瑾希,在後续一星期的英语营中活的如鱼得水。上课期间的听讲抄写一些进阶辩论、英文作文的撰写要点;以及零零散散的各式pk辩论赛,七零八落的拼凑了一场为期两周的悠然长假。

集训营来到尾声,时序也入了冬,今年的第一场雪便在集训营最後一夕降落。

枝桠光凸,悬挂着盈盈洁白的雪絮,冬风凛冽刺骨,浸入肌理的是料峭冬寒。

柯瑾希拢了拢羽绒大衣的衣襟,加速脚步走向食堂的方向。

人流如织,日日夜夜如海cha0,熙来攘往,终将是人生里的过客。

柯瑾希踏进食堂,暖风迎面扑来,带起了一gu乾涩刺鼻的清洁剂味,薰痛了柯瑾希的嗅觉。

「柯瑾希!赶快来吧,我占好位置了!」安馥玥在一片众群杂沓里大声嚷道。

柯瑾希莞尔,指尖挟着饭卡,走向食堂窗口惯例的点了份g0ng保j丁,一如既往地端着托盘,漫不经心地走向安馥玥所占据的食堂桌位。

如同午後日光般的暖yan,该是绽放在和煦的斑斓熙春,却仍是冰封於料峭寒冬,恣意流连,尽管那份专属於少年的偏ai并不属於她——

安馥玥看得心疼,x口没来由地一ch0u又是一ch0u,是扎心的苦楚。

「谢谢。」柯瑾希清润一笑。

「啊——想到接下来集训营结束以後就不能常见面,我真的茶不思、饭不想,你看,我浑身都消瘦了一圈……」安馥玥噘了噘嘴,扣起柯瑾希的脸深情款款。

柯瑾希一整个无言,往嘴里送了一口g0ng保j丁。

「瑾希……集训营後,我们还是可以约出来见面吧?」安馥玥细细地问。

「当然。」柯瑾希浅浅一笑,眉眼弯起细碎的笑意在眼底流淌。

「啊——瑾希宝贝我好ai你——」安馥玥蹭了蹭她。

柯瑾希失笑,0了0安馥玥的头顶。

两nv孩打闹间仍洋溢着温馨的氛围,但食堂彼端的某对情侣正刀光剑影,硝烟高涨。

苏媛瘪着嘴,哀怨的瞅着周肆。

周肆的神情是大写一个委屈,si命地解释那天他和柯瑾希根本只是巧遇。

而当事人之一的柯瑾希丝毫不晓得自己一时的自私,造就了一对ai侣的情感分裂。

……还在和安馥玥两人你侬我侬的,感情是一个大写的好。

「苏媛,我跟你说过了,我真的不知道是她。」周肆挠着头,先伏首认罪,「况且,我还以为是你叫我,那时我还想说你怎麽不直接传讯息告诉我就好。」

苏媛淡漠着一张脸,支字未言。

「你当下也没说什麽啊,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知道你在想什麽啊!」周肆也有些恼怒,可更多的仍是惊慌与怨怼。

他怨怼着柯瑾希,要不是她的出现,他根本不会和苏媛吵架。

也怪他,一时的鬼迷心窍,在那个寂月皎皎的深夜,选择了她;而不是她。

「好啊!你也说出来了,大不了就分手啊!」苏媛气不过,话也说重了。

在这一瞬间,「分手」这一个词,变得极度廉价。

周肆眼神一凝,惊惧地看向苏媛,「你……不是认真的吧?」

苏媛柳眉一扬,哼了声。「认真,认真得很!」

周肆心口一揪,心中某一隅陷落,「你知道分手这件事是不能随意挂在嘴边的吗?」

「知道,怎麽会不知道!」苏媛眼眶一热,潸然而下,「原来……我一直以来都只是你的挡箭牌,充其量不过是她的替身。」

「替身」两个字落入周肆耳梢,他眉眼一凝,年少t血气旺,也有些按捺不住。

「苏媛。」低沉的嗓音,弥漫着近在咫尺的危险,「你说什麽?」

苏媛方才的气焰在那一刻霎时弱了下来,耷拉着眉眼,yu言又止。

「我话说重了,抱歉。」她抿唇,「分手的事当我没说。」

然而,言语如刀,说出口的话语终究难以抹灭,终将在心口印下一道印子。

旁边人语喧嚣,有人窃窃私语着,关於他们的争执。

「闹分手啊?哈,怪不得大人都要我们别早恋。」

「劝他们还是尽早分了吧,虽然不情愿说些老调,但早恋还真的会引响课业啊。」

「靠,过来人喔你,讲的跟真的发生过一样似的。」

周肆指甲陷入掌心,不顾手掌处传来的阵阵刺痛。

内心一阵呼喊叫嚣着,鲜血淋漓的疮疤,彷佛用最尖锐的利牙,去啃咬最溃烂的伤。

倏然,是一道再也熟悉不过的声嗓在耳畔边萦绕盘旋。

「再继续八卦试试看啊!人家有本事早恋;你没有本事,就别在那里酸言酸语。」柯瑾希声嗓有几分盛气凌人,nv王般的架式不容忤逆。

「欸瑾希,个人有个人的造化,别管b较好吧……到时候被砸j蛋我救不了你喔……」安馥玥在柯瑾希耳边细声细气的提醒叮嘱。

柯瑾希这些都晓得,但她就是看不过。

明明事件的始作俑者她便是其一,但看见旁人以尖锐的言语,反覆割伤了她所重视的少年,她舍不得。

明明眼下最迫切他们分手的人正是她,但她宁愿没有获得他的偏ai,仍不愿看见他的泪水。

她不是宰相,没有那虚怀若谷的肚量,她仍是自私的,只是她的自私献给了他。

——就算得到的只是曲中人散,她仍想亲眼看见他所崭露的笑容。

哪怕……她会因此而流泪,她也甘之如饴。

原来,她ai一个人的方式,正是如此自私且曲折迂回。

英语竞赛营结束後,柯瑾希回到校园,再度回归了那个只能与那名少年遥遥相望的日子。

更正,他们没有相望,只有柯瑾希的蓄意走进。

她的人生,少了他。

柯瑾希在回归日常的一星期後,後知後觉的发现,在那两个礼拜里,竟成了她最靠近他的时光。

绚烂了她的岁月;斑斓了她的光y。

宛如成了她一辈子里最繁华盛大的一刹那。

似乎……周肆有意无意的在躲避她。t育课走向c场时刻意绕道而行,二年一班的教室里喧嚣依旧,可偏偏未曾与周肆迎上视线。

……明明以前在颁奖台上,周肆还会t贴的和她换位置,眼下她英语竞赛营拿了一等奖,荣获学校的表扬,身侧同样拿了化学选拔营一等奖的他,却对她视而不见、不闻不问。

原来,她可以接受周肆讨厌她,却无法忍受他对她那绝对的冷漠。

那是令她心碎;同时却也令她心醉的少年,这样的她,是要如何释怀?

「嘿!柯瑾希。」斐洛怡拎着水瓶,跑向她g着她的手臂,「t育课了,要先去吗?」

柯瑾希茫然,顺手捞了水瓶便和斐洛怡走出教室。

一路上不知是柯瑾希的无心,抑或是斐洛怡的有意,她再度来到了二年一班的门口。

苏媛不在,但周肆却在。

柯瑾希x口微微起伏,眼眸蓄满水光。

要是她再不往前走,她满溢而出的情绪必定决堤。

「斐洛怡?走了啦。」柯瑾希强牵起笑,扯着她的臂弯,示意她往c场走去。

斐洛怡迎上柯瑾希蓄满泪意的双眸,笑了声,「我是看你都会在一班门口发愣,想说你应该有在意的人在这,才来的啊。难道我ga0错了吗?」

柯瑾希笑了笑,心想这还真的逃不过斐洛怡的法眼,「没啦,你别想多,我只是懒得晒太yan。」

「是吗?」斐洛怡狐疑地眯起眼,拉着柯瑾希的手离去,「没事就好。」

彼时,周肆恰好踏出教室,眼角捕捉到一抹纤柔的倩影消失在转角处。

他摇了摇头,心想大抵是自己看走眼了。

——他们老早就没关系了。

周肆抿了抿乾涩的唇瓣,顿时脑内激起一片滔天白雾,他也忘了他出来是为了什麽。

明明以前的他,不会忘记所有和苏媛有关的任何事的……

他咂嘴一声,再度走回教室——那个柯瑾希永远到达不了的所在。

多年以後,柯瑾希成为名副其实的t大生。和周肆共享一片校园;共同汲取了相同的空气;以及,又离他近了一点点。就一点点。

t大作为国内第一学府,人才如织,柯瑾希在一片人才济济里不过一枚小米粟。

时节流转,转眼已b近年关。圣诞将至,t大学生会举办的圣诞舞会近在咫尺,颂歌悠扬,校园里洋溢着佳节气息。

柯瑾希耙梳着额前的碎发,犹豫着是否去邀请周肆。

他们,分手了。

高三大考前夕,市一高里流窜着一则沸沸扬扬的八卦——校花苏媛和周肆分手了。

因着迫在眉睫的大考,柯瑾希随口应付几句八卦洛怡的资讯後再度埋首进入题本,直到大考後进入申请大学的环节,她才堪堪意识到——啊,他们真的分手了。

柯瑾希没有感到窃喜,只有惆怅。

自从那对情侣分手以後,柯瑾希即便偶尔经过三年一班,却再也看不见那少年的笑了。

她不喜欢这样的他。

她想看见的是他真情切意的笑,而非翻涌在眼眶里的泪水。

半晌,柯瑾希抬起脚步,走向医学系的南校区。

枝枒光凸,枯朽树木在凛冽寒风里飘摇,萧瑟生寒。

那一刻,柯瑾希收回脚步与邀请周肆一起出席圣诞舞会的念头,满腔只有一个迫切的渴望。

……但愿,周肆他乾枯朽烂的心灵可以逢春。

几日以後,柯瑾希在校园里巧遇了他,即便他没有认出她正是柯瑾希,她依然跨出步伐,轻轻地走向他,在他耳边留下最後一句话——

「长乐未央。」

这一段有一点心碎,碎碎的玻璃渣,别踩。

受伤了我心疼。

隆冬。

柯瑾希一颗脑袋探出暖烘烘的被褥,抬手在床头柜上来回0索,扒拉了手机握在手里,奋力撑起眼皮看见萤幕上斗大的数字——7:03。

她一个激灵的弹起,手脚麻利的冲进浴室里洗漱一番,随手捞了件套装套在身上,耙梳了几下毛躁的发丝便攥了包包走出住处。

风雪肆nve在严冬,柯瑾希发动引擎,驱车开往市一高的方向。

茫茫白景飘荡眼前,柯瑾希彼时无心欣赏这片盈盈雪景,满心只想加速开往学校。

时至年关,期末将至,长冬未央。

市一高里气氛活络,早恋小情侣们挨在一块取暖,耳鬓厮磨,g起了柯瑾希的陈年往事。

她以前……好像也看过周肆和苏媛挨在一起取暖。

思及此,她拨开这层缥缈记忆,加速脚步走进办公室里摆放包包。

暖气扑扑的吹送暖风,氤氲热气缭绕,老师们正聊着些茶余饭後的话题。

「瑾希?睡过头啦?」李慕正巧绕回办公室拿试卷,顺口调侃道。

柯瑾希羞赧的捋过鬓角。

李慕嘻嘻哈哈地笑了几句,便携着一摞试卷离去。

柯瑾希颓丧地倒在办公桌前,眼前缓缓积聚一片泪海,在那双眼瞳里暗暗涌动。

半晌,她重整心情,拎了一份英语卷子走向二年十班的教室。

b近日暮时分,柯瑾希下班前瞥了一眼手机,收到了来自周肆的讯息。

她笑了笑,心说以前一遇难求的对象,现在却是分分钟都能遇到。

周肆:要一起去吃个饭吗?

柯瑾希:好啊,那我去医院那里跟你会合。

假如高中的自己知道如今的自己有何等福气,估计也不会再犯下英语营时的错误了吧。

她不是他们分手的主因,却是间接推手。

毕竟,若不是她那一时的贪婪,没有去男生宿舍楼下和周肆有过那「短暂的」邂逅,苏媛也不会因此而吃醋,导致了他们的争吵。

暮se余晖在波澜影动间飘飘扬扬,夕se略微模糊,彷佛浸染在一片汪洋泪海。

柯瑾希摆弄了一会桌上的文具,便走向市一高的停车场。

夜se悄悄降落,属於冬季的严寒与y暗,悠扬与车内的乐声交织。

熟悉的市景高楼,却数度令柯瑾希感到些微的鼻酸……

来到许久未至的市立医院,柯瑾希轻手轻脚的停好车,踩着愉悦欢欣的步伐,来到周肆所看诊的妇产科诊间区。

说巧不巧,黎妏这小姑娘这巧克难的捧着一叠颤巍巍快落下的病历资料,走经柯瑾希面前。

「哎?瑾希姊!好久不见!」黎妏这小话痨不顾她快落下的病历,热情的招呼着,「怎麽来了?是来看诊还是来找周肆这大帅b的?」

柯瑾希不禁有些微微耳热,红着脸和黎妏小打小闹,顺手替她扶正了病历资料。

「哎,看你表情就知道是找周肆的。」她叹了口气。「看来他那家伙似乎也邀请你和我们俩一起去唱唱歌,缅怀一下大学生最大的乐趣——夜唱。」

柯瑾希微微一怔,心说她可没听周肆这麽说。

「看你一脸懵圈的,肯定是不知情吧?」黎妏笑了笑,「周肆方才还盘算带你吃顿好的、再去不知道哪里厮混看个夜景,但他估计也是怕你觉得煽情或是暧昧还是什麽的,才改约我们两个姑娘一起去夜唱。」

听闻,柯瑾希弯了弯嘴角,眼角眉梢汇聚了细碎的笑意,好似有星河在眼底流淌。

「挺贴心的,这个周肆。」黎妏眼瞳里盛满浓厚的暧昧,「但就酸了点,看他从来没有如此上心的模样,我还挺不习惯。」黎妏再度抛了几个惊天闷雷。

上心。

以往只能远观周肆的温柔,如今却构到了冰山一角的温柔。

以致於她一直以为,周肆依旧挂记、追忆着苏媛,进而转移了他的温柔到她身上。

即便曲折迂回,便已足以绚烂柯瑾希的岁月一隅。

她虽然既贪心且自私,却也容易满足。

以往只需一枚来自周肆不经心的一瞟,便在她心里种下名为心动的种苗;而如今只需一瓢来自周肆无意间施舍出的温柔,便暖暖的熨贴她的内心。

「我先去交病历了,你先坐一下等等我们。」黎妏笑着跑开。

柯瑾希挑了个较为隐蔽的位置坐下,估计周肆仍在看诊,索x闭目养神起来。

时光无声流逝,熙来攘往的人流逐渐散去,喧嚣嘈杂的等候区恢复原有的寂寥。

「喂。」

时光倒退,彷佛回到了高中那几年。

柯瑾希愣了愣,原来她还真的打起盹来了。她羞赧的捋过鬓角的碎发,「抱歉,不小心睡过去了,走吧。」她连忙起身,想要拽起身侧的包包,却抓了一把空气。

「帮你拿了。」周肆见这nv人一脸慌张,隐忍着笑意答道。

「嗯?谢谢、谢谢你啊。」如此不经意流泻的温柔,成了她难以忘怀的理由。

包括,过往在颁奖台上问她要不要暂时交换位置,抑是如此。

柯瑾希红着耳根道谢,忽视了黎妏蓄满笑意的笑眼。

「……很宠妻啊。」黎妏没头没尾的冒了一句。

「我可以帮你拿啊。」柯瑾希笑了笑,补充,「反正我现在双手也闲着。」

黎妏双眸镶满光辉,捧着柯瑾希的脸吧唧了一口,「我这辈子就跟你了,不接受拒绝。」

一旁的周肆不咸不淡的看了她一眼,眼眸里是浓浓的告诫。

「老公吃醋了,我不抢了。」方才有着十足气焰与骨气的黎妏瞬间蔫了下来。

柯瑾希淡漠着神se,不咸不淡的冷瞟周肆一眼,g走黎妏的臂弯。

周肆安排的那间ktv距离不远,越过几个路口便是。

一行了进了包厢,周肆轻轻拉着柯瑾希的手腕前去自助吧拿点食物,萦绕停留在手腕间的热度,悄悄紊乱了柯瑾希的心跳。

垂眸,柯瑾希望着相牵在一起的手,数度有些鼻酸。

「要吃什麽?」周肆拿了几个盘子,侧首问向柯瑾希的意见。

柯瑾希愣了下,「都、都行。我没意见。」语声落下,柯瑾希拿了三个杯子走向饮料区,先装了两杯抹茶拿铁,问着身侧的男人。「喝什麽?」

「乌龙茶好了。」周肆嗓线平平,听不出情绪。

柯瑾希心下一吭噔,指尖泛着凉意。

乌龙茶,是苏媛以往去合作社必买的饮品。

压抑着翻涌而上的泪意,柯瑾希倒了一杯乌龙茶,在自助台处指点江山。

「拿点小饭团吧,关东煮也来一些。」柯瑾希指点了几道菜se。

周肆默然不语,平静的挟起柯瑾希所指定的菜se,行为举止乖巧的不可思议。

历经一番挑挑拣拣,两人捧了数盘食物走回包厢,迎上了黎问那双澄澈的双眸。

「耶!是抹茶拿铁!」黎妏端起杯子啜了一口。

柯瑾希温润一笑,朝周肆问道:「你不唱歌吗?还是你想先吃点东西?」

「都行。」周肆眼神宠溺,手掌覆上柯瑾希的头顶摩娑,「跟你唱也行啊。」

柯瑾希耳根绯红,磕磕绊绊的走向点歌机。

暗h流转的灯光,映照在男人清风朗月的容颜,岁月佯作不经意的吻过眉睫,留下了满地狼藉的疮疤。

岁岁年年,物事人非。

柯瑾希看着琳琅歌曲,抿起双唇,输入一串数字,扭头朝周肆笑了笑——

「献给你的,听好了。」

你们的故事,早已完结;而我们的故事,正要开篇。

那是专属於你的繁华盛大,抑是属於我的满腔情意,岁岁年年,年华今夜,仅献予你。

乐声流泻而出,叮咚作响,柯瑾希抹过鬓角,朝周肆清浅一笑。

我明白太放不开你的ai太熟悉你的关怀

分不开想你算是安慰还是悲哀

而现在就算时针都停摆就算生命像尘埃

分不开我们也许反而更相信ai

——莫文蔚〈忽然之间〉

柯瑾希大学时和室友去夜唱过,歌唱至天明有之;酒後胡言乱语亦有之,但彼时柯瑾希抬起她清彻的双眸,真挚的望进周肆的眼瞳,是第一次。

她自知自己没有旁人称羡的天籁美声,也仅仅只是不走音,使人陶醉迷恋仍是路途遥遥。

当她飘向周肆专注的视线时,竟有些愣怔。

男人专注的眼眸,是看向她;却又不是看向她。

他那双照理是风流无边的桃花眼眸,却缀满深情,倒映着她的模样,反s出的却不是她。

柯瑾希怅然,果然不行啊。

自以为地走入周肆的故事,却无法真正走入他千疮百孔的内心。

他还活着,但也仅只是活着。宛若一具空壳,自从那名少nv翩然离去,也造就了他的万劫不复。

柯瑾希颓丧地坐在黎妏身旁,朝她挣扎着g起嘴角,却在唇边尝即一抹咸涩。

下雨了。

我们努力靠近对方

心跳在感应着同样频率的danyan

期待在某一秒碰撞

时间的手一点一点推向了心房

轮廓出你的模样

——叶斯淳〈我曾经遇上一束光〉

黎妏握着麦克风,软甜的嗓音唱着青涩迷乱的情窦初开,那相ai的两人一起奔赴向未来,不过这永远是里「别人」的故事……

柯瑾希啃着小饭团,啜饮着抹茶拿铁,咸甜交杂淌过舌尖,在胃里化为苦涩。

周肆眉眼冷淡,漫不经心地看着病历资讯,偶尔喝了口乌龙茶,全程无话。

柯瑾希都ga0不清楚他是来唱歌还是来工作的。

她鼓起勇气,凑近周肆,「你、你不唱个几首吗?」

周肆掀了掀眼皮,嗓音凉淡,「你不也没再唱了?那我也没必要唱了。」

——那我也没必要唱了。

柯瑾希双眸惊诧,视线里流淌着难以言喻的欣喜。

「那待会一起唱一首吗?」柯瑾希思忖着,加上两个字,「拜托?」

nv人温软的身躯凑上,温热的气息喷吐在他的颈间,眉眼间羽扇扑腾,搔弄着他的肌肤。

饶是周肆刻意克制着慾念,但他终究是个男人,该有的慾望亦不会少去。

鼻息间的气息转重,他的声嗓蕴含浓浓的警告,「注意点。」

柯瑾希脸一热,退到沙发另一侧,眸眼低垂。

「所以你唱吗?」柯瑾希不屈不挠,却没胆再次对上眼神。

每一个对视,都是一种撩拨。

「行。」周肆简单的应允,收起手机,「那要唱哪一首?」

柯瑾希抿唇,脑海闪过几句歌词。在脑内来回搜索了片刻,柯瑾希笑的从容,「〈时光正好〉,可以吗?」

周肆颔首,嘴角挂着柔淡的笑意,温柔地与她对望。

要命,太g人。柯瑾希吞了口唾沫,不自在的捋过鬓角的碎发。

黎妏唱完最後一个音符,朝柯瑾希挤眉弄眼,示意她继续唱个几首。

柯瑾希温婉一笑,模样竟有几分小媳妇儿样。

「周肆?」

周肆轻轻点了点头,懒洋洋的走到柯瑾希身边,朝柯瑾希清浅一笑,撩动了柯瑾希的心弦。

乐声甫响,柯瑾希迎上了那双镶满斑斓碎钻的桃花眼眸,啓唇唱起了歌。

……那首专属於他们的歌。

清晨时分。

柯瑾希抹了抹沉重的眼皮,总觉得自己会在下一秒昏倒在街上。

天仍是浓重的灰,只有天际边隐隐浮着淡淡的鱼肚白,一弯新月高挂空中,沁冷的气息窜入柯瑾希的鼻腔,有些xia0hun。

不得不说,这冷空气倒是让她清醒了不少。

周肆和黎妏在市立医院有宿舍,不过几尺之遥,但柯瑾希的住处离ktv差离了好几个社区,清晨四点,连只流浪狗都没影了,哪门子找公车?

止不定连计程车也叫不到。

柯瑾希r0u了r0u酸疼的额角,心想年过二五,果真不能夜唱到清晨了。

陷入认老漩涡的柯瑾希没意识到身後刺眼的白光,耷拉着的眼皮随时会垂下。

刺耳的喇叭声划过耳膜,一台高级轿车停伫在眼前。

柯瑾希懵了懵,心想她这是要被绑架的状态。

「柯瑾希。」男人低沉的嗓音唤醒了沉入脑内小九九的柯瑾希。

啊,果然是他。除了周肆,也没别人了。

「送你回去。」周肆解锁了中控锁,话语里挟带着浅浅笑意,「快点,我赶着回家睡觉。不上车我直接原地放生你啊。」

柯瑾希一吓,连忙开了副驾的车门,安分坐好,正襟危坐的模样逗笑了周肆。

一路上柯瑾希频频打盹,却又想她这样劳累人家,自己却熟睡得香甜,貌似不得t?

周肆偏了偏头,低哑的嗓抚平了她的焦躁,「没关系,睡吧,到了我叫你。」

闻言,柯瑾希眉头舒展,安稳的沉入酣甜梦乡中……

「到了。」轿车一个急煞,安稳的停放在柯瑾希所住的大楼门口。

柯瑾希困倦的眨了眨眼,浑身酸软的不可思议,彷佛全身每一骨骼、每一细胞都像是要散了架似的。

「哎。」周肆挠了挠发顶,开了车门走下去。

柯瑾希昏昏沉沉的,隐约察觉身旁的车门被开启,而後……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一个惊吓,困意全被驱逐。

「你、你g嘛啊——我能走的!」柯瑾希失声惊叫。

「抓好。」周肆嗓音平淡,「掉下去我可不管你。」话语里还酝酿着浅浅笑意。

柯瑾希又羞又恼的攀住周肆的脖颈,双颊燥热。

周肆的脚程颇快,眨眼已到了大楼门口。「哪一栋?几楼几号?」

「a栋八楼之二。」柯瑾希呢喃,嗓线细软,唇边小小的梨涡诱人。

周肆一时半刻看晃了眼,指尖挟走了柯瑾希的磁卡,刷了大门的电子锁,大步流星的走进去。

电梯缓缓爬升,暖h灯光晕染男人清朗的眼眸,温煦的不可思议。

柯瑾希困倦极了,索x将脸蛋埋入周肆宽广且温实的x膛。

喀。

钥匙放入锁孔,轻巧的转动三圈,在这静谧的拂晓时分里很是响亮清澈。

屋内清爽的空气扑鼻,柯瑾希顿时松了僵y的颈肩,手脚并用地跳下周肆怀抱,踉踉跄跄的走向屋子深处的卧室。关门,结束。

喀。

喇叭锁转了半圈,周肆开了房门,眼神温软,「明天还要上班,你要不要请个假?」

柯瑾希摇了摇头,心想她还是有职业道德的。「不用了,反正明天就星期五了,我可以明天下班直接跑回家补眠。」

周肆颔首,眼神眷恋宠溺,「晚安,有个好梦。」

亲昵的睡前问候,悄悄撩动了柯瑾希的心房一角,拨动了柯瑾希的心弦。

「好,你路上小心。」

周肆脸上的笑容不知所云,有些神秘。

柯瑾希不敌漫漶涌上的睡意,并没有去深究周肆笑里的含意。

翌日,柯瑾希被响的欢腾的闹铃吵醒,她烦躁的伸手捞了捞,摁熄了闹铃。

刺眼的朝yan斜shej1n了卧房,苏醒了柯瑾希的神智。

她暗暗下了毒誓,这辈子她再也不要答应任何人的夜唱邀约!活该累si自己!

柯瑾希手脚麻利的走进浴室洗漱,随手从衣橱里拿了件套装,在梳妆镜前随意的上了水润系的妆容,拽了电脑提袋与包包走出卧房。

进了厨房,她和里头正在和荷包蛋搏斗的男人乾瞪眼对峙着。

柯瑾希:「……」好极了,她没喝醉也能断片。

周肆:「……」您睡饱了吗?要吃顿早餐了吗?

半晌,能言善道的柯瑾希恢复了说话能力,「周肆你……怎麽还在这里?」

周肆慢条斯理的将荷包蛋翻面,气定神闲道:「懒得回家睡。」

——所以就睡我这里?

柯瑾希依旧木然,嘴角扬着浅淡笑意。

「算了,昨天是我有错在先。」柯瑾希甩甩手,嫣然一笑,「下不为例啊。」

nv人的嗓音天生偏冷,威胁的话语却毫无杀伤力,软软的嗓却道出了这威吓力十足的话语。

周肆平淡的把荷包蛋铲进瓷盘,温和的朝柯瑾希笑了笑,「吃早餐吧。」

柯瑾希卷了卷脚趾,索x破罐子破摔,「我不吃早餐的。」才怪。

她只不过不想吃这男人做的菜罢了,大不了路上买点吃的带去学校,免除了自打脸的窘迫。

周肆佯作失望样,眼神里却闪着戏谑的光,「是喔。」

柯瑾希头皮发麻,大步走进厨房,把方才周肆的「杰作」全装进保鲜盒,放在周肆手里,半推半拖的把周肆推出家门,扬起一抹缱绻的笑,r0u进了寒意,「慢走步送。」随後,柯瑾希碰的一声衰上门,踩着沉重的脚步进了厨房收拾。

周肆方才温热的手温犹存,包裹在平底锅握把上,顺着柯瑾希的指尖渡入心房——

柯瑾希脸一热,手忙脚乱地清洗平底锅,设法铲除那缭绕在指尖的气息。

算了,太过窒息。

柯瑾希抹去指间的水珠,拽了躺在流理台的包包,大步流星的走向停车场。

她再也不让这狗男人进她家了。

绝对不会。

柯瑾希以手托腮,指尖挟着笔,一脸若有所思。

正在批卷的李慕挠了挠头,视线瞥向身侧闲散的nv人,弯起了笑,细细的月牙眼不怀好意。

「瑾希啊,你思考出了什麽人生大道理了没?」李慕头也不抬,埋在一叠卷子里。

「什麽?」柯瑾希倏地回神,眼神扑闪,「没想。」

「那你知道你发了多久的呆了吗?」李慕的眼神好不慈ai。

柯瑾希置若罔闻,扒了一叠考卷拽来自己面前批改。

「半节课!」李慕眼珠转了转,眸眼里星河翻涌而出,闪着薄薄碎光。

柯瑾希手一顿,红笔墨水飞溅而出,在卷子上遗留一抹鲜红。

她连忙涂改,放下手中的红笔,r0u了r0u自稍早便不断ch0u疼的额角,「老实说,我是在思考到底该不该让不是男朋友的男人进家门?」

李慕闻言,坐直了身子,侧耳细听,「那你……喜欢他吗?」

柯瑾希耳根绯红,细若蚊鸣的「嗯」了一声。

「那就都行吧,什麽年代了,就算恋人做不成,你们也可以当pa0友啊。」李慕一语惊人。

柯瑾希瞠目,ch0u打了下李慕的手臂,「你就这麽不害臊?这位阿姨,羞耻心呢?」

「你才阿姨啦!」李慕不满地扁了扁嘴,正se道:「不然夜店那些人……算了,你去夜店走一遭就会懂我的明白了。」

「这……」柯瑾希倒是没想那麽深入,顷而,一帧帧的画面流转回涌而出。

男人倾涌而上的气息,逆压而上……等等,几个礼拜前他们不是才差点擦枪走火?

迟来的羞赧如浪cha0般的冲刷入脑海,柯瑾希顶了顶李慕的肋骨处,笑了笑,「姊妹,你还挺聪明的啊,什麽pa0友转正的情节,可行。」

得不到明媒正娶,至少可以途经悠悠绕绕,走向有周肆的终点。

李慕得意一笑,心说她平时看的漫画总算有用处了。「勇往直前的nv人,我赞赏!」

柯瑾希像是被注入一剂强心针,登时勇气倍增,心里也浮现了一个计画。

在手机上敲敲打打了片刻,她颓丧的摁熄萤幕,趴在桌上哀号。

追人的第一步:不要脸。

而柯瑾希一个偶包b圣母峰高的主,不要脸简直要了她的命。

潜意识里的认为男生该是主动的一方,促成了她当年卑微的暗暗仰慕,以及无疾而终的暗恋。

「追人……真的不能要脸吗?」她倒在桌上,斜睨着正在批卷子的李慕,「姊姊,给我一点追人小建议,要我叫你爸爸也行。」

「叫啊。」李慕憋着笑意,侧眼看了她几眼。

「爸爸。」柯瑾希这一声叫的si绝,思路一拐,转而再接再厉,「快说啊大人,我叫你爷爷也可以!任君挑选,我保证!」

李慕表示这人为了一个大猪蹄子连尊严也不要了。

不过头一遭受人请托,她从善如流的接下,「叫爸爸就行了。」爷爷?她连三十都不足呢。

「爸爸。」柯瑾希瘫着一张脸,眨了几个sao里sao气的k,「说。」

李慕沉思了片刻,灵光一闪,「你靠你那sao的无法无天的眨眼,没有男人不ai,除非那人是个货真价实的基佬。」

柯瑾希无语,心想我还真是谢谢你jg辟的见解喔。

「追男人很简单,一个步骤无限循环。」李慕掏出她横行江湖二十八载的功力,「g引、g引再g引,偶尔一点小撩拨就水到渠成了。」

柯瑾希:「……」我看你追人b喝水还简单哪。

「哦。」话题结束。

李慕一脸委屈,心说她还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

柯瑾希听进去了,不过会不会付之实行又是另一回事了。如此不要脸的事情,要她做了之後脸皮往哪摆!

啊,李慕的意思是,脸皮这种东西,不要也罢,要了也只会阻碍自己的幸福。

柯瑾希风中凌乱了半晌,才拿起搁置一下午的手机,传了一段讯息给周肆。

柯瑾希:昨晚抱歉了,还劳烦你送我回家。

柯瑾希:为了以示我的诚意,今晚我请你吃一顿好的?

柯瑾希:地点你决定,只要在s市都可以。

她心说,她真的是豁出去了,不管不顾。

一秒、两秒、三秒。

杳无音讯,音讯全无。

柯瑾希放弃守候,登时有些怂,直接将手机关机扔进包包底层,实行一个眼不见为净。

萤幕彼端,周肆捧着手机,不信邪的甩了几下,见这「高冷」的邀约仍在,额角有些ch0u疼,按着手机回覆去了。

估0了一会,他鬼使神差的改了柯瑾希的聊天昵称——「高冷的」追求者。

讽刺意味十足。

周肆心说这追人技巧真是si绝了,追的到,是幸运nv神的眷顾;追不到,是合情合理。

他以前追过苏媛,就没眼前这货的清高冷绝,彷佛她不是追求者,而是被追求的那个。

追夫火葬场开始啦眨眼

傍晚。

暮霭沉坠,斜yan渲染了斑斓流云,暮se飘扬,正值xia0hun凛冬,人流稀疏,有几分令人唏嘘的冷清感。

柯瑾希做了无数次的心理建设,才点开聊天框,当场石化了。

周肆:你随意就好。

周肆:我五点半才下诊,约在医院门口?

预设了无数次的被拒绝的窘境,如今却是一句平凡不过的应允?

思来想去,柯瑾希只认为是幸运nv神替她掇取一株四叶草,赐予了她妄想的结果。

「ga0什麽嘛,用不着我低声下气也追的到。」柯瑾希笑的花枝乱颤,眼神泛着迷蒙光泽。

柯瑾希轻手轻脚的开往市立医院,雪絮点点,似是呼应了她的好心情。

到了市立医院门口,她才知道什麽叫做怯场。

卷着脚趾,柯瑾希不安的捋着发丝,拢了拢额前的浏海,抿唇不语。

人cha0熙来攘往,无人为她而停留。

「喂。」一翦黑影罩下,拢了一身淡淡的菸草香。

柯瑾希皱了皱鼻子,嘀咕道:「有菸味?你刚才ch0u菸?」那她就不追了,她恨菸味。

「同事的。」周肆抿唇笑了,觉得这nv人还挺逗趣,「我也不ch0u。」

「嗯。」柯瑾希笑了笑,心绪却霎时一凝。

这男人,方才是在……哄她?因为怕她再也不理睬自己,连忙澄清?

「什麽嘛,原来追人那麽简单。」柯瑾希低语,眼角余光与周肆薄薄的神se相撞,点点星火流窜,浮沉着细碎笑意。

笑p。

柯瑾希碎嘴了几句,朝周肆嫣然一笑,「待会去吃烧烤,我有订位。」言下之意是,你不许中途反悔拒绝我。

「随意。」周肆的站姿清风朗月,随兴的模样令柯瑾希鼻酸。

这是……根本不在乎她的意思?

原来追一个人的心情,跌宕起伏,是喜是悲,c控权全在他掌心。

乍看之下柯瑾希是主动者,实际上柯瑾希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握在周肆手心的几缕丝线,手一松,曲终人就散,恢复成两条永不相交的歪斜线。

「那……开车过去吗?我可以载你?」运气好还可以把你吃乾抹净。

柯瑾希摇了摇头,甩开心头的绮思,迎上周肆眼底飘荡的笑意。

「哪有让nv人载男人的道理?我来。」周肆平淡的夺回主导权,没意识到话里的歧异。

柯瑾希无语,心想这话还真的琢磨不得。

她一噎,默然跟在周肆的脚步後头,思索着周肆话里的暗示。

……行。

「那就麻烦你了,明赫路上那家烧烤,知道路吧?」柯瑾希从善如流地应允,眼角眉梢浸染在夕se里,有亿万星河在眼底漫流。

周肆轻轻颔首,启动了引擎,缓缓驶出市立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男人的眉眼一贯清朗,唇边扬着浅笑,似是一枝软柳拂过湖面,软软的拂过心中最温柔的那块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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