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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最后一个上台演讲的。

倒不是因为我足够优秀,而是因为主办方知道,大一新生大多没耐心,也不爱听说教,所以才让我这个beta最后一个登台,去面对那几乎走空的会场。

我明白辅导员的用意,也知道没人期待我的讲话,于是勉强将那满纸空话读完,便匆匆下台。

王晁此时正投入于与学弟学妹的闲聊之中。我不想打扰他,更怕他再提联谊的事,于是想乘他不注意,悄悄离开。

“周学长。”

我尚未踏出会场,便听到有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学校里认识我的人不多,会叫我一声“学长”的更少。所以我只当那是唤别人的,头也没回,继续往前赶路。

“周循学长!”

那人不死心,竟边喊着我的名字,边跑到我身旁。他想伸手拽我的胳膊,但似乎是怕这动作太过唐突,于是只侧身堵住我的去路。

我抬起头,眼前是个比我稍高些的大一学弟,戴着眼镜,面貌清秀,穿一身暖白色休闲装。

我记得他,在我演讲时,他是台下唯一一个抬头瞧我的。

当然,如果只是这样,还不足以让我对他印象深刻。我记得他,是因为他的长相和罗束有些相像,刚才险些叫我认错。

可罗束绝没有学弟这样的坦率与主动,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和我对话时,耳尖通红——那倒是陆净尘才会有的样子。

“学长,你听到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学弟在我眼前挥了挥手,赶走了我的胡思乱想。

我困惑地望向他。

学弟没有追究我走神的原因,他笑起来,指着不远处的王晁道,“王晁学长说你今晚也会来参加联谊。我想咱俩应该顺路,不如一起过去。”

“可是……”我企图编造个借口推脱,但学弟不肯给我机会。他热情洋溢地向我介绍联谊的活动内容,见我不感兴趣,又说活动时间自由,若是去了觉得没意思,可以随时送我回寝。

他挖空心思游说我,缠在我身边,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期盼。

我的托辞在学弟面前不起作用。

我不懂他如此执着的原因,于是忍不住问他,“你这么希望我来参加联谊吗?”

“是!”

“这对你来说很重要?”

“很重要!”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喜……!”

我猛地捂住学弟的嘴,生怕他口出狂言。

学弟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莽撞,冷静过后,便手足无措起来。

他这幅样子,倒让我想起了一个人——那是高三时的我,是曾经倒映在罗束眼中的我。

不知那时的罗束,在见到同样带着纯粹情感的我时,心中又是怎么想的。但不论如何,此时的我对学弟是没有任何想法的。

我生硬地阻止了对方的告白,却在眼睁睁见着学弟神色黯淡、面露失望后,心有不忍。

我想安慰他几句,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无奈之下,只得松口问道,“联谊……是几点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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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晁在得知我会参加联谊活动后,兴奋异常,硬是要给我换身衣服。他把他那风格不羁,满是流行元素的无袖t恤和长裤套在我身上,接着又用发胶将我一直挡在额前的刘海向后固定,在头顶架上墨镜,用做装饰。

王晁认为人生苦短,必须时刻出彩。但我与他正相反。我不适应刻意的打扮,生怕无法应对生活中的突发状况。

而眼下的突发状况则与联谊的地点有关。

他们竟将我带去了我平日里打工的咖啡店。

我今天本是请了假的,现在却和同学们一道出现在了店里。老板见了我,有些意外,他上上下下地瞧我,眼神里满是惊喜和好奇。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挨着我肩膀,低声向我打听道,“今天怎么打扮得这么好看?来约会?”

“哪儿来的约会,是学校活动……”

我努力向老板解释,试图浇灭他心中燃起的八卦之火。可那些参加联谊的同学在听到我与老板的对话后,却不约而同地向一旁的学弟使劲儿使眼色。

老板对我的解释半信半疑,却对那些意味不明的眼神确信不已。他像是明白了什么,在回柜台之前,竟还笑着将我向学弟身边推搡了一把。

这一推便将众人起哄的心推向了高潮,他们擅自安排我与学弟坐到一处,又怂恿着把我们杯子里的饮料换成自带的酒。

如此的联谊活动,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学弟殷勤的态度,热烈的眼神,还有周围人极力撮合的举动,都让我如坐针毡,烦躁不安。

如果可以,我宁愿在众人毫无察觉的目光下,与人暗自牵手,眼神交媾。

可学弟做事光明磊落,他明目张胆地对我实行特殊照顾,就连聊天语气也要和旁人加以区分。

他越是如此,我越是冷漠,最后干脆收回之前对他的那点理解与怜悯,只沉默不语,拒绝回应他的任何话题。

我将自己紧紧封闭起来,隔绝在这明晃晃的暧昧氛围之外。学弟屡次碰壁,热情消减大半,最终也只能学我一样,默不作声地埋头喝酒。

至此,我终于得到机会喘息。

可渐渐的,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我只觉得周围的谈笑声弥散开,像是隔着水一般,在耳边嗡嗡作响。

我的视线也随即飘远,扫向别桌,在其他客人身上徘徊。

我从五六人的大桌,望向一人独坐的小桌,最后目光一顿,聚焦到不远处的两人桌上。

那相对而坐的像是一对情侣,背对着我的人肩膀不停抽动,手时不时取过桌上的纸巾擦拭脸颊。而正对我坐着的男人则要冷静许多,他前倾着身子,表现得一副关切的样子,但实则眼神空洞冷漠,好像事不关己的旁观者。

直到一杯水向他脸上泼来,他才终于换了表情——不是愤怒,而是一丝担忧与无奈。面对来自对方的指责与咒骂,男人只淡然地吸干身上的水,然后耐心地安抚几句,最后还不忘和前来打扫的老板致歉。

他这样彬彬有礼,大方得体,更衬得伴侣丧心病狂。

我深感好奇,于是伸长了耳朵偷听,可努力许久,最后只听得伴侣痴怨的表白和那男人对情爱不忠的辩护。

没什么新鲜的。

不过是一人出轨,一人挽回,一人要分,一人要和。

伴侣之间的事,的,可嘴上却不留情面,只道,“你们贴着门做爱,声音传遍楼道,这也无所谓吗?好,就算你觉得无所谓,但小循脸皮薄,他会尴尬,你有为他考虑过吗?啊,差些忘了,你年纪轻,做事就是这样莽撞又欠考虑,对吧?”

我见着罗束把菜端到我面前来,本是兴高采烈地准备开饭的,可还不等我吃上一口,却突然听对方这样说,于是瞬间没了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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