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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 试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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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传安回了宅中,稍作一番调整,遣散了为数不多的仆僮,仅留了律钟作陪。

坐在案边,她敲着手下的素纸。请外调该找什么借口。

先不说陛下放不放人吧,她想调到何处去都没想好。

但无论如何这长安绝对不能呆了,陛下既然不信她,必然不会用她,不用她,她任毫无实权的拾遗一职便是空蹉跎,甚至此时再长久在长安呆着反让陛下笃疑,恃人不如自恃也,盼着一点圣恩活不如一走了之。

况且她有预感,再这么呆下去与陛下日夜接触绝对会出事。

“姑娘不若先歇下吧。”律钟给她披上一件外裳,“明日再想也不迟。”

“明日?我最好是明日就出了延平门。”应传安叹气,挑亮案上的油灯,“明日可没饭吃,厨房都关了。”

“我可以给姑娘做饭吃的!”律钟莫名兴奋起来,似乎谋划良久,“姑娘吃过红糖酥饼吗!特别好吃的!”

“红糖酥饼?”应传安把笔搁下,眼里含笑看她,“哪种?”

“均州那边的一种吃食,的那种。”律钟热情介绍,“姑娘现在饿不饿?我去给你做!”

“均州?”应传安若有所思,“小钟是均州人?”

“是的,姑娘。我是均州郧阳人。”

应传安不动声色在纸上写了什么,末了抬头问她,“小钟想不想归桑梓?”

“诶?”律钟一愣,“姑娘…要去郧阳县吗?”

“嗯。”她点头,“郧阳是个好地方。”

“姑娘去郧阳,是有事情要做吧?”律钟惴惴问道。

“对。”

“我要去寻一位…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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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州郧阳县。

应传安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许久,还是静不下心,从怀中取出通关文碟,细细摩挲。

她当真没想到。

马车内不便起身,膝行一步,到了另一边的小几前,上边正正摆着两样东西。

是她的敕碟和告身,到任郧阳县令。

陛下答应的太轻易了,她都做好了干脆请辞的准备,谁料陛下一口应下,无半点不满,由拾遗到知县,虽说京官外调,但相比之下还算是升职了。

辞京之时无人送行,因为她压根半点风声没透,一揣吏部新批的敕蝶带了律钟就出了通化门,生怕晚一步陛下就反悔。

收了通关文蝶,马车慢慢驶到城门。

骑马在边上跟着的律钟俯声低语,“姑娘,城门口好多官府的人。”

“他们应该是接到消息了。”

“我们可要亮明敕蝶进城?”

“好…等等。”

应传安凑到另一边的帘子旁,掀开一个小角。

前后都嘈杂着,有一个词出现的太频繁了。她辨了一会,向律钟轻声问道:“小钟…你们这可是经常有人收稻谷?”

奇了怪了。均州一向以贡米闻名,头一次听到还要从外地收稻子。

“有的!”律钟点头,“我三年前离家,当时是收稻收的最盛的时候,那时候说马上要出大旱灾,颗粒无收,赶紧屯些粮备着。现在竟然还这样吗?”

“…”应传安沉思片刻,“旱灾?后来真的出现了?”

“没有,是谣言。”律钟落寞下来,“父亲却错因此事把我和弟弟送去陇西姑母家暂避,结果姑母…说起这个,还要再说次谢谢姑娘来着!”

“如今也不必再谢了,人没事就好。”应传安追问,“谣言?”

“是,后来那个传谣的人被处死了,但郧阳也因为这事休整好久才缓过来。”

“这般吗…对他不利啊……”

“姑娘?”

应传安缓过神来,“小钟,进城。”

宴行盛,末而杯盏寥落,应传安应了最后几句“应知县步步高升”“年少有为”“前途无量”,目送客人上了马车,敛了笑,眼中醉意荡然无存。

从这些世家权贵来赴宴的人口里什么都没套出来。

不过这反而是更大的信息,一谈到大肆收粮的事情相关半点,醉得脑子发胀的人硬是止住话头又转开。

对她这个县令都避而不谈的,该是见不得光的大事了。

“小钟先歇吧。我出去一趟。”她转头嘱了一句,匆匆离去。

路间行,至僻处。

村中到夜里黑灯瞎火,应传安走了两步,被一阵乍起的响声惊到,伸手不见五指,辨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那逼近的玩意儿是狗而那响声是狗吠,她退了几步,转身到拐角疾步撤开。

那附近很快响起了村民的嘟囔和骂咧,其实她被人见着也无所谓,但免不了解释的麻烦,谁家好人大半夜到别村乱晃,但有些事她实在等不及想知道。

人生地不熟,她一路惊险绕到一户人家门口,端详许久,翻墙而入。

一落地,她实实在在被眼前手持烛火的人吓到了。

其人一身青衫,眉目刚烈,神容整肃,一手持烛,一手背在腰后。

他先行了一礼,“应知县。”

“…贺先生。”

小室里只燃了贺显方才端的烛台,他说去给她沏茶,应传安一口回绝。

“应知县既已来找我,想知道的无非寻育稻种一事。”

“自然。”应传安苦笑,“我到郧阳县也无非为了这事,只是似乎,很不顺利。”

“何止不顺利。”贺显抬手护了下被风吹动的烛火,略为沉重,“是毫无近展。”

“……”

“三年前,陛下初任我至此,我想着哪怕将郧阳县的稻子种出花来也不过通常产量,便去寻了各大商行的商队,看看有无从海外携来的新种类,自是无一家会进口稻子这种东西。看在出价,他们答应下次去港口拿货时带一些回来。”

“带回来了?”

“是,带回来了。但他们离走期间,郧阳出了旱灾的谣言。那点种子刚到郧阳就被哄抢强买,根本没能活到下地。”

“……”

“谣言之后,各大商行都损失惨重,出入港口,通商买卖,恨不得一个人当两人用,又对米粮之类讳莫如深,无暇顾及我。”

“我有一个疑问。”

“应知县请讲。”

“什么样的谣言。”应传安看后窗外黯淡的月光,“什么样的谣言能影响这么大。”

“无所谓谣言。”贺显摇头,“它的契机太巧了。时值粮收稀薄,吕氏商行休队,大批百姓在其中做工,都被遣敢,正人心惶惶,谣言顺风而生。再就是,这谣言的源头…”

贺显住了口,犹豫再三,还是道:“便是上一任知县。”

“……”

“以往之不谏。”贺显起身,郑重一拜,“以后还需应知县多加照拂…育种艰难,我怕是,熬不起下一个三年。”

“自然。”

应传安是非常敬重贺显的。

她在陇西时,十二三岁最喜游窜在大小林子里行猎玩,猎着猎着突然瞥着一人直杵在原地,背着个书箱一动不动。

她追狍子的脚一停,在那人影边上停下来,问他,在这做什么呢。

那人还是没动,她觉得这人好没礼貌,懒得知道,一撒腿又追狍子去了,追了一圈回来,发现那人还在。

他倒是没一动不动了,先给她行了个礼,说方才在观碑文,未注意到她,故不答,非常抱歉。

她往后退了几步,认真看了看,说,呦,这原来还有个碑呢。

他沉默一会儿,说这虽非名家所着,但句句肺腑,壮志凌云,是为佳作。

她认真看了会,感慨道好志向,不像她现在无所事事。

那人莫名一笑,说她现在还小,将来会有的。

她就问,长大了就有吗,那他的是什么。

那人想了想,说,广济天下。

那确实是好志向,她赞叹,同样的壮志凌云。

不用上早朝,应传安少有睡到自然醒。

律钟捧了衣服和洗漱的器具起来,一展开那件衣服,赫然是绯色官服。

“姑娘除了官服找不出其他艳色衣裳了。”律钟助她穿上理好衣襟,小声念了一句。把应传安念的一笑。

那不然怎么显得谦慎敬谨其人如玉呢。

她看了眼镜中端丽的人,若不低眉顺眼垂首躬身,便太明厉了。

一介落魄寒门朝不保夕的人不该这般显眼。

“小钟。”应传安道,“我要写家书。”

“现在吗?姑娘?”

“…等我回内堂歇息吧…如果我能歇息的话。”

她果然忙到深夜。

辞了长史,归到内堂,她看了眼案上的卷宗,见鬼,比皇帝案上的奏折还多。

“姑娘,”律钟端着玉屑笺进来,“家书现在写吗?”

“还没歇息呢。”应传安太息一声,褪了官服,只着里衣盘腿坐在案边,“放在边上吧,替我备沐浴。”

律钟出去传唤了,应传安看了两页,她对郧阳其实不太熟悉,现在要从头看起,县志只从库里调了近二十年的,就这厚度也够她通宵。

枯看一长夜,平明乍至,案上的灯不知何时熄了,她去下意识吹灯时才发现,后知后觉眼睛酸痛。

她笑了一声,只觉得,贺显那差事,若想在郧阳办成,还真是任重而道远。

二十年来,郧阳风调雨顺,无半点旱灾相关的事宜,偏生贺显到郧阳的三年这字眼是年年出现啊,该说不说与其气场相冲呢。

“小钟。”

“姑娘——”律钟推门而入,“姑娘何事!”

“……”应传安沉默不语,半晌,她看着律钟眼下的乌青咬牙道,“你怎么也不睡。”

“姑娘不是让我备沐浴吗,我备好后想叫您,就见您在看书,便在外面等了。”

“你就干站了一夜?”

“也没有,期间我去试了试水温,好像冷了,烧水的绿檄睡了,我就又去烧水。”

“……”

“姑娘做什么这幅表情,”律钟撇嘴,“姑娘不也一夜没睡吗。”

应传安被她这话说笑了,“我一夜没睡,能领月俸九十两,劳作一番,造福四方还能享誉四方名垂千古,你拿两吊钱做什么折磨自己。”

“那姑娘还沐不沐浴了…”律钟小声道,“我刚备的水。”

“……”

应传安低头嗅了嗅手腕,转头看向在一堆瓶瓶罐罐中摆弄的人,“这就是深静香?”

律钟拈起一个瓶子端详一会,点点头,“上边是这样写的。”

“这又是,韵胜清远香?”应传安把另一只手伸到另一边的香庐上薰了会儿,低头闻了闻,赞叹道,“真不愧是大世家,出手真大方。”

她沐浴完,去翻昨日收的礼,律钟在库房中把胭脂水粉一类的都提溜出来的,发现一大批香粉。

“这个!”律钟惊喜地捧起一个赤红错金的小瓶子,一字字念了上边刻的名,“华帏百蕴月麟曲水帐中香。”

“……什么东西?”

“华帏百蕴月麟曲水帐中香。”律钟认真地念了一遍,把瓶子递了过来。

“难为瓶身刻得下。”应传安接过来,“等等,这个手感……不会是赤玉吧。”

她又仔细看了看,色带不均,光泽是上品,金错工艺更是精妙,眼角直抽,“拿这做瓶子…真是暴殄天物。”

何等香粉能用这等瓶子装,她拈了点出来,香粉在指尖滑落,洒到了颈上,她啧了一声,用指腹沾了点嗅了一口,缄口不言。

“姑娘,怎么样怎么样?”

“…这…有味吗?”

律钟不明所以,“太淡被压过去了吗?唉,我还以为起这名字的香该很烈呢。”

“燃了试试。”

律钟寻了闲置的香炉,将香粉置好拿线香引了,应传安凑过去闻了会儿,叹气,大失所望。

“罢了罢了,收起来吧,日后再试。”应传安站起来,理理衣襟,“该做正事了。”

“姑娘去公堂吗?”

“不行。”

应传安思考片刻,她这刚沐浴又敷了粉焚了香,一全套下来下步行祭礼都成了,不做点什么好像亏了。

“我欲约人一叙。”

“姑娘想请谁?”

应传安低头翻了下礼单,看着那“华帏百蕴月麟曲水帐中香”后跟的字,思考了下,一字一顿道:“余氏商行大当家幺女,余萃。”

倒底何等人物能送出这等礼品。

请柬去,余家只回帖了七个字:“非日入怀巡,不至。”

“日入怀巡?”应传安摸着下颌喃喃,“酉时至怀巡湖上?”

日傍泛舟,倒是好雅兴,真看不出来。

再遣人去应了约,既约在酉时,那她还有大段时间办公啊,不行,不能去前堂,去了在人堆里晃一圈跟没洗过澡有什么区别。

呆在后堂看了半天案牍,她瞅了一眼滴漏,吩咐车马,起身赴约。

因着常年有商队车马行驶,街道开阔,沿街还有小孩时不时跑过,被大人拽住一顿骂,应传安掀开帘子细看窗外,笑就没止过。

“姑娘怎么这般高兴。”

“当然是看到了叫人高兴的。”应传安把帘子放下,问前头的车夫,“离怀巡湖还有多远?”

“回知县,再过一条街就是。”

“让我下来吧。我也该看看郧阳。”

“…是。”

应传安带着律钟下了马车,两人一句对一句论着服饰建筑上的不同,刚走几步,就被一人迎面撞上。

是个七八岁的小孩,撞完人一句没说,错身就跑。

…不是吧。

她一摸腰侧,果然,荷包无了。

“姑娘,要不要去追?”

“追什么,那里头放香料的,愿意拿着玩就拿去。”应传安笑了,谁家带了侍从还自己系个钱袋子,“七八岁小孩做这事,真说不准。”

溜弯溜到怀巡湖,霞光已至,金云纷飞,

辽阔的湖面上已停了不少船只,或大或小,大者可乘数十人,小者为舟,可供二人对饮,或幔纱垂掩,或彩饰缤纷。

走到岸边,立刻有人迎了上来,躬身道:“知县,有请。”

不是余萃本人啊。应传安着重看了几眼,点头应,由他引路。

船上挂了飘飞的旗帜,帷幔遮掩下,隐有丝竹管弦声传,绰约能看见不只一个人影。

她回头看了眼引路的小厮,道:“好气派。”

那小厮再行一礼,请道:“我家姑娘有吩咐,只请了知县一人。”

“……”应传安看向律钟,“你先回,不必等我,我可能还有事要办。”

“…是。”

应传安抬脚上船,撩开纱帘进了舱内。

“终于来了啊,应知县。”

果然不只余萃一人。除船夫外,三四乐师在对边奏曲,声乐漫在风中,缭而不绝。

金丝毯上,一鹅黄衣裙的少女盘腿而坐,手漫不经心伸出留窗搭在沿上拨水玩,发簪上红绸作系,珍珠作缀,眼里流光转,眉间神采飞。

“好曲子。”应传安赞了一句。

“开门见山。”余萃坐正,兴致盎然,“应知县邀我是为何事?”

“余娘子要听实话?”

“不然?”

“那我实话实说。”应传安自己找了个地坐下,从袖子里拿出一瓶东西,“这个…华帏百蕴月麟曲水帐中香是什么。”

“这名字还不明显?香啊,拿来点的熏香啊。”

应传安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只小香炉,用一边的烛火引了,“余娘子觉得有味儿吗?”

这和烧了一把灰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味儿!”余萃面露鄙夷,“果然穷乡僻壤出的,没品。”

“……”做什么当她面说出来。应传安把香炉压灭收回去,“余娘子说说是什么味道。”

“呃…甘松,沉香,零陵香,玄参…”

“不对。”

“怎么不对!我当初做的时候就是放的这些。”

“……”应传安作深思状,“原来是余娘子自己做的啊。”

这小孩话真好套。

余萃恼羞成怒,“是又怎么样,闻不出才是正常的,这叫心上香!”

应传安垂首谦请:“愿闻其详。”

“心上香,自然只有把你当成心上人的人才能闻出来。”她煞有其事,“自己哪能闻得出自己的。”

…好,几株香料都能判出心绪了,什么原理。

“如此吗…余娘子方才闻出来了?”

“呃,闻出来了。”

“那么,谁是余娘子的心上人?”应传安笑眯眯的,“船吗?还是…”

“住囗!”余萃厉声打断,“这,这是我自己做的,我当然不受影响。”

很好,香料还会认人了。

“余娘子竟然会制香吗?”应传安又把香炉拿了出来,“说起来,我前些日子嗅得一香,寻了个相似的,余娘子可否帮我闻闻是市面上哪种香。”

“可以啊。”

“多谢,”应传安把香炉打开,借一边的玉箸拨开香灰,突然神色一变,“呀……方才的华帏百蕴月麟曲水帐中香竟然忘了添进去,根本没点起来。”

“………”

二人默然对视良久,余萃一拍桌子,“什么意思!应知县什么意思?!”

“余娘子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你拿个空香炉来试我,不就是想嘲讽我嗅觉不好还想制香?不就是想嘲讽我这样还想接手余家香料这一支的生意?”

“没有啊。余娘子嗅出的气味,也可以是我之前在家中熏香身上染上的。”

“……”

又是长久的沉默,余萃若无其事继续道,“应知县想让我寻什么香,拿来我闻闻。”

“来的路上掉了。”

“去你的!”余萃彻底炸了,“什么鬼理由,我就知道你居心不善!!”

“实话实说。”应知县无辜道,“余娘子息怒。”

余萃闭眼整理呼吸,又恢复了一开始漫不经心的样子,她道,“知道了我的秘密,应知县想如何。”

不。应传安以为就凭她这口风,这早些该不是秘密了。

“幼妹年幼心气浮躁,却想接手香料这一块的生意…唉,怒小民直言,这块生意的买家卖家都非富即贵,幼妹肆无忌惮惯了,若惹出麻烦,哪怕余氏幸为皇商,也难以摆平……所以,依家父之言,还请殿下接过这支,除了殿下,小民当真不知道该寻谁了。”

“……”

余萃无声骂了一句,摆了帘子就要跳去隔壁路过的彩船上,应传安一把将人拉住。

“余娘子冷静,那边船上有护栏,跳不过去的。”

“怎么会呢,”余萃难以置信,“我分明没向家里任何人表明过想接手香铺的意图,连我最亲近的婢女都不知道。”

“唉…不知怎么说,幼妹出入香料铺子频繁,每种香都试,店里的工人本就忙碌还要顾及她。店内的帐本还悄着摸着看,掌柜实在拿她没办法,在家父面前说过好几遭她乱改香方的事,深恶痛绝,我们就算愿意,店里的伙计也会多有怨言,只能麻烦殿下了。”

“……”

应传安皱眉,往船边凑了些许。

她太在意“殿下”这个称呼了。虽说当今能称上殿下的不少,但是…她摇了摇头,无论如何,那人不会出现在这,陛下不会允许他乱晃的。

应传安转头,看到了面如死灰的余萃。

“阿兄知道了,”余萃悲痛道,“阿耶也知道了。”

应传安上前拍拍她的肩,“你阿娘也知道了,阿姊也知道了。”

“……”

求死意志好像更浓烈了。

应传安叹气,一抬眼,发现那三四乐师谈的乐曲也渐渐萧落凄凉。

“…”应传安挑眉,道,“乐师也知道了。”

“余二郎不必多说……所求为何……心中各有数。”

应传安猛然扑到船边,死死盯着隔壁渐远的船只帷幔下的人影,辨认良久,那边的谈话又隐约传来。

“而今世道…所求也不过……为什么不呢?”

“……”

“那便拜谢颍川王殿下。”

最后一句分外郑重,也分外清晰。

应传安一时不知道自己是想追上去还是马上离开,脑子里浑了许久,最终神色如常归了舱中。

罢了,与她无关,不过露水姻缘。

余萃也缓了过来,见她回来,问,“应知县听完了?那船上另一人是谁?”

“不知。”

“啧。”余萃面上郁郁,朝船夫喊道,“靠岸停船。”

“余娘子这便归了?”

“哪有心情泛湖。”

应传安也由着上岸,半点不想在湖上多呆,万一再碰上她的心思真的该歪了。

夜暮已至。

余萃在一大堆侍从护拥下愤愤离去,应传安站着看,见识了下珠光宝气,余氏不愧是皇商,侍从都这般仪表不俗。

郧阳也不是夜夜都热闹。

应传安在街上走,边走边思考府尹该怎么走。

该不该说幸好郧阳没有宵禁呢,让她没被抓起来,也让她逮不到巡兵问路。

在心中默了会城防图,她选了条岔道走,走一半踹到了人。

那人怒骂一句,突然息了声,躬起身讨饶:“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

应传安仔细看了会,这似乎是个七八岁的小孩…不会吧?

这小孩还在继续道歉,“我不是故意偷您荷包的!我只是…我只是太饿了…”

“…你起来。”

那小孩颤栗地爬起来,低头不语。

“那里面也没有钱,要了也没有用。”应传安俯身平视他,“你既然想道歉,那还请给我。”

小孩忙不迭点头,开始往前走。

应传安随他走到了一处小巷子的死胡同,那处地铺上铺了块看不出原色的布,鼓囊囊一团。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把上边的布掀开,应传安才看出那原来还睡了个孩子。

小孩从那孩子怀中把一个东西拿了出来,口中念到:“阿姊,阿姊先把这个还给我好不好。我将来再给阿姊买一个更好的。”

“……”

他把东西拿了出来,只是原本素白的荷包变得不成样了,他愈发窘迫,想拍去上面的灰,却怕弄得更脏。

应传安看向他称为阿姊的孩子,分明年纪该比他大,身形却比他瘦小了不知多少。

她接过荷包,环顾这地方。

地上不少枯枝,上边好像还串了什么,地上有火烧过的痕迹。

“那是什么?”

“我的饭。”

“烤的什么吗?”

“是。”他指了指地上,“是阿姊。”

“…什么?”

应传安怀疑自己会错了意,“是阿姊帮你烤的?”

“没有啊。烤的阿姊啊。”

“……”

她好像明白那小女孩为什么比他瘦小这么多了。

“我可以看看你的阿姊吗?”

那小孩不情不愿的点头,在边上警惕地盯着她,口中请求,“你轻一点好不好?阿姊生病了。”

应传安心中早有准备,但掀开布看到底下没了腿的女孩尸体的还是心中一悸,满身香粉都抵不过随之弥漫开来的酸腐味。

“……”她把布盖了回去。

“你阿姊的腿呢?”

“被我吃了啊。”他说,“阿姊告诉我我吃了她就能痊愈。”

“………”

应传安起身,深吸一口气,又指向另一头的罐子,那陶罐上面盖了红布,与这处相比是全然不同的干净,“那又是什么?”

“那个,那个不是偷的!”他急急冲过去,想护起来,看了眼自己满是泥的手还是放弃,挡在它前面,“这个是酒,是大娘给我的罐子,米也是她给的。大娘告诉我,阿姊的伤需要酒来消毒,让我自己酿。”

“…你这个不是药酒,烈度不够,没用的。”

“啊?”

应传安闭了闭眼,终于挤出一个笑,“不如这样,你卖给我吧。”

“…不要,这个不好喝,他们说卖不出去的。”

“不让我试试吗?”

他摇头,“我手太脏了,帮不了你,大娘说这个要保持干净。”

“我自己来吧。”应传安把荷白放在边上,掀开红布,酒香顿时冲来,倒没什么乱七八槽的气味,只是酒液浑浊,她道,“闻着就是好酒。”

小孩摇头。

“我说真的。我从陇西来的,那边就喜欢喝这种酒。”应传安盯着酒坛,“让我给你算一下价钱,这坛也该算是陇西的酒了吧,算算运输费用…嗯…给你十两银子吧。”

“银子?”他顿时摆手,“不能要银子,不值这个价的。”

“我身上也没有其他东西了,我是真的很想买它。”应传安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银锭子。

小孩愣愣接过去,应传安生怕他反应过来,赶紧抱着酒离开。

应传安坐在不知道谁家的门槛上,看着脚边摆的小酒坛,低头不语。

天色黑到了底,也无人点夜灯,只有薄薄一层月光铺开。

她无言许久,把那坛酒抱起来,掀了红布,灌了一口。

真的不好喝。有一点她说错了,太烈了,不知道酿了多久,烈到从喉咙烧到胃里。

她不太会喝酒,在家里阿姊也会拉她一块对饮,没喝两杯她就醉了,阿姊也不爱找她了,更常拐阿弟阿妹们去喝,到京城,也更没人会拉她去酒局了。

她硬是一口一口把酒喝到底,再多是底下的酒渣了。头已经胀得发疼,应传安有一瞬明白为什么有人痴于喝醉了,着实叫人不清醒,除了充斥全身的灼热感,再没其他情绪。

也着实混沌,着实光怪陆离,着实…不然怎么会见到有人踏月来。

应传安把酒坛放下,起身先行一礼,“殿下。”

“……”陈禁戚真没想到会和她迎面碰上。

他瞥了眼被她丢到一边的东西,似乎是个酒坛。

醉成这样了还不忘行礼,刻骨子里了真是。

“殿下怎么夜行,是要去何处?”

“郧阳府尹。”

“郧阳俯尹?”应传安问,“要去找谁吗?”

“你。”

“我。”应传安点头,“那恭喜殿下了。找到我了。”

应传安非常抗拒,自己醉得东倒西歪不让人扶,陈禁戚试探地抬出一只手示意可以去搀她,被如避蛇蝎地躲开了。

他在一边眉头紧皱地看她摇到客栈,跟在她身后替她向昏昏欲睡的掌柜要了两间房。

“我要沐浴。”应传安站在房门口对他说。

“…你说现在吗?”

“我要沐浴。”

陈禁戚一脸见鬼地下楼,摇醒掌柜的,小半个时辰后,水终于送上应传安的房间。

然后应传安还是站在门口看他。

“你别得寸进尺。”陈禁戚进了自己房间把门关上,又再开门看她,“你自己洗。还敢叫我伺候?”

“殿下。”

“…你先进去!”陈禁戚压着音量尽力怒声。

应传安看着自己身前紧闭的房门依旧不动。

“……”

陈禁戚替她开门,她直直走进房间。

她一进房间就开始脱衣服,陈禁戚转过身去,刚转过去应传安的声音就响起。

“殿下。”

“你只会这一句是吧。”

“殿下。”

陈禁戚受不了了,转过身来,见着人已经在浴桶里躺着了。

他欲盖弥彰地把边上盛的花瓣尽数倒了进去,又把一边花瓶里盛的桃花薅干净都洒下来,好整以暇盯着蜷在浴桶里的人的脸。

“你要我过来做什么。”

“殿下也洗。”

“…滚。”

“殿下也洗。”

“应拾…应知县不妨考虑一下实际,”陈禁戚冷笑,“你看就这大小我进的去吗。”

应传安站了起来,要出浴桶给他让位。

“……”

陈禁戚沉默地闭眼,决心不与她再说半句要用脑子的话,“你先洗,洗完我再洗。”

“好吧。”

见了鬼了,还委屈上了。

陈禁戚杵在窗边看星星看月亮,终于等到身后传来应传安雀跃的“我洗好了。”

他转头,见到人还知道给自己披浴巾,裹着浴巾直愣愣地看着他。

“……”

“殿下洗。”

“我不洗。”

“殿下洗。”

“滚。”

“言而无信。”

“是。”陈禁戚忍无可忍,“应知县该睡了。”

“不要。”应传安一步步凑近,扯住他衣角。

“你做什么呢?”

应传安一笑,“殿下洗澡啊。”她手下一用力,把他外裳扯下来大半边。

这神态让陈禁戚恍然间以为她没醉,但她脸上烧得通红,眼中也无一贯有的意味深长,不会是假。

他任她将自己压到床上,见她连最后一件亵衣也要脱,一把摁住她的手:“知县别告诉我,你还硬得起来。”

“什么?”应传安茫然道,“殿下这么一说,我…”

她反过来牵着他的手往下,“这里好难受。”

“……”

“别吵。”

陈禁戚额上泌出汗,手腕都发酸,指尖磨得发红,她还是没半点要泄的样子。

“可是还是不舒服,”应传安把头靠在他肩上,侧了侧头细品了一下,认定道,“不舒服。”

“你不舒服我更不舒服。”

也是,她这物什平常不是肏他就是被他含着,只用手确实还屈就了。

“殿下。”

“你又来?”

陈禁戚收了手,开始头痛,这般下去半点成效都无。

难不成又要?可这是在客栈。

应传安手搭上他的肩,“殿下,我好难受,帮帮我好不好?”

他只是不语,跪坐在原地任由她动作。

半晌,应传安没把他推倒也没上下其手,只是开怀抱住了他,叹慰道:“舒服了,多谢殿下。”

“……”陈禁戚开口,才发觉自己声音哑了不少,“你身上什么味道。香的。”

“这个?”应传安愣了下,突然笑起来,末了郑重道,“这是华帏百蕴月麟曲水帐中香,殿下。”

“…什么东西?”

“这是心上香。”

掞阳初照。

应传安醒了,但她不愿睁眼。

建设了约莫一盏茶的心态,她睁开眼睛,探了下刚好落在她颊上的阳光。

三月的阳光确实暖人。

她整理好表情,起身躬身拜过,“殿下。”

“应知县这是打算翻脸不认人。”陈禁戚抱臂依着床架,对她的反应毫不意外。

“昨夜是我唐突。”应传安垂首作揖,“多有得罪。”

“现在才是真正得罪了。”

应传安转而道:“殿下怎么会来郧阳。”

“顺路,我要回颍川。”

“陛下同意了?”

“废话。”

相对无言。

“事务繁忙,我便先告退了。”应传安不待他回答就下了床,鞋都没穿。

“应知县确定要穿着亵衣上街?”

应传安的气努瞬间弱了下来,因为她绝对说不出不,于是她折回去,坐在床沿开始穿衣服。

穿着穿着,她的手突然被按住。

应传安愣住了,任由他牵过去,陈禁戚跪在她脚边,低头含住她的手指,抬眼看她。

她嗓间一塞,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

还是香的。陈禁戚把她手指扯出来,想告诉她,见到她眼中的深思还是觉得算了,这人现在说不出好话,绝对会否认,告诉他他闻错了。

应传安收回手,指尖还在发颤,索性闭眼,

“现在是什么意思?”陈禁戚歪头看她,“应知县这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

两相对望,应传安忍不了了。

“得罪了。”她拽着陈禁戚的衣襟把他压到床上,床帐瞬间散下,丝帷漫坠。

应传安拆了他新束的发,指尖从他鬓边一路划下,直到勾散腰带,他在轻轻颤栗,下意识绷紧肌肉,被她戳了戳胸口,示意放松。

“劳烦殿下把腿搭上来。”应传安指了指自己肩头,自己俯身专心在他臀间开扩。

“……”陈禁戚腰上发软,全然使不上劲,用脚尖蹭她的腰,“你先别动,我没力气。”

“怕是停不了,殿下。”应传安笑道,“殿下自己摸。”

陈禁戚被她引着去摸,硬得吓人,难为她还笑得出来。

他想把手收回去,被应传安拉着不让收,她说:“差不多了。”

陈禁戚的手就停在交合处,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她进来,将他彻底肏开了。

“……”他努力忍住喘息声,“动静小些。”

是真刹不住,真刹不住。

应传安去拂散得遮视线的鬓发,没拂开,被汗液浸得透湿。好半晌,身下的人终于缓过来,她低头问:“殿下,还要吗?”

他脸上全是泪,被肏狠了上下都胡乱出水,已然一片混乱,神志都略有些浑,眼睛不自觉翻白,被应传安盯着看,陈禁戚恼了,干脆一把扯过一件衣物把脸埋进去,闷闷道:“不要…等会。”

应传安是有些等不得的,但低头看他被肏得红肿溢出白浊的穴口,手贱用指尖磨了磨,“殿下辛苦了。”

哪带现在碰的。陈禁戚抓紧手下的薄衾,脚尖蜷起,一声讨饶差点没忍住,小脚压下她脊背,把她勾到几乎贴上。

应传安不明所以,转眼就被他照着颈咬了一口。

“殿下。”应传安抚上他头顶,只觉得下身突然被绞得厉害,手下揉了揉顶发,当真好摸,多蹭几下。

“……”陈禁戚松了口,放她起身。应传安没起,低头含住他乳尖,用牙齿轻轻磨了一下。

“嘶——”陈禁戚掐她腰,“敢咬我就杀了你。”

“怎么会。”应传安起身,看着那被舔得莹润的一点,若有所思,“殿下觉不觉得艳了不少。”

“……你才摸过多少次,哪有区别。”

“是我多有冷落。”应传安点头,把人揽起来让他坐到腰上。陈禁戚推她脑袋,暗道不好,他比她身量高不少,现在又坐在她身上,应传安刚好略一低头就到他胸口。

“你…”

“嗯。我吃奶。”她用唇蹭了蹭,含了进去。

“唔…”陈禁戚手下一松,拽紧她发尾,胸前湿热一片,或来自喘息或来自口腔,要化开一样。

传到脊骨的酥麻叫他下意识夹腿,却因分开跪在她腰际而合不拢,穴里含的东西还灼热,青筋在一阵一阵跳动,他无处发泄,阳具突然被抚上。

应传安指尖在顶头磨了磨,从头到尾套过,另一只手在他臀上乱揉,现在不方便肏,但是一掐他腿根他就下意识夹紧含的东西,应传安便不急不缓地掐揉着。

她把乳尖放开,侧头衔起一小块乳肉,咬了个印。

“…操。”陈禁戚骂了句,在她手里射了出来。

“对不住。太嫩了,没忍住。”应传安真诚道,“殿下没说不准咬那。”

“……”陈禁戚坐着缓过去,懒得同她纠结,只是看着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

“你怎么,还不去。”

“不是已经去了两次了吗。”

陈禁戚沉默了,从她身上起来。

“殿下?”

“我用嘴帮你。”陈禁戚说完就后悔了,先不说他下不去嘴,就是这东西现在怎么这么大,含进去嗓子不得捅穿。

“殿下别闹。”应传安突然羞涩一笑,“就是那个,殿下想帮我的话,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

“?”

“殿下可不可以用一个姿势。”

“…什么?”

“后入。”

陈禁戚跪在床上,腰身下塌,乳尖磨上织物的暗纹,刚一触上他就一颤,现在是强忍着保持住姿势,结果半晌腰上都没多出一只手来掐着腰狠肏。

他起身,就见着应传安坐在床边捂脸。他怀疑这人喝酒把脑子喝坏了。

应传安当真缓不过来,他腿根和臀上全是自己掐出的青红,还有大片泛着绯色的,是她掴出的掌印,臀缝间时不时溢出几滴她射进去的精液,滑到大开的双腿内侧,再往前看,就是微微丰盈的乳肉和埋在床中织物隐隐露出一点艳红的乳尖。

她小腹酸得紧,脑子干脆空白,实在吃不消,干脆坐边上缓一缓。

“应知县是不是不行啊。”陈禁戚气笑了。

“没有,殿下。”应传安松开捂脸的手,“麻烦殿下再…”

“没有了。”他冷笑,“不会再有了,”

“好吧。”应传安应下。

“……”陈禁戚无话可说,“应知县最好是马上来。”

他拢了下长发,重新跪好,回头看了眼翘首以盼应传安,顿觉羞耻,面上烧得通红。

应传安膝行过来,拍了怕他的大腿催促道:“求您了。”

陈禁戚俯身趴好,“快些。”

“快些做什么呢,殿下。”

陈禁戚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快些肏我。”

“是。”

她肏得太尽心尽力,比之之前,以往种种都算和风细雨,陈禁戚受不住,下意识抓着褥子往前膝行半点,又被她抓着脚踝拽回来,还要问上一句“怎么了?殿下。”

次数多了实在不行就也跟上来,把他逼到要撑着床栏。

“你…啊啊…哈嗯…”陈禁戚跟本说不出话,应传安尽朝着那处顶,快感漫卷,床架支呀摇晃得更厉害,只恨不得把手下的床栏掰碎。

应传安自己也挺累,但她真停不了,太爽了,殿下的反应也太往她心口上戳,她呼吸零乱,衣襟大散,唇上沾了自己咬出的血滴。

“殿下。”她唤道,“陈禁戚。”

太不应该了,应传安看着身下人脊背的曲线。

太不应该了。

“做…唔…做什么?”

她抿唇,去了。

两人都筋疲力尽,一时之间只有喘息声响起。

应传安穿好衣裳,静静坐在一边。

“我要沐浴。”陈禁戚抬头说了句,又躺下了。

应传安颔首低眉,“是。”

“养不熟的。”

应传安听到身后的人嘀咕了句。

陪人漱洗完,应传安辞以府上公务,陈禁戚懒得看她,摆手让她走。

一回到府上,先见着律钟,府中宾客盈门,律钟把她拉到边上,把发生什么交代了个大概。

“还能如此?”应传安挑眉,“不过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吧。”

“他们都说只差您一句话。”律钟愤愤道,“出了事不还得姑娘担着。”

应传安只觉心力交瘁,“我倒是比较好奇,谁提出的集粮贡匪一事。”大郢固然有衰落的迹象,但哪到了要像山匪上供的地步?

“我!”

应传安转头看去,一白衣少女正坐在堂中,远远应声,起身阔步走来。

“并非集粮贡匪。还请县令听我细说。”

应传安现在不太想听。

她宿醉后的头疼刚返上来,这几天又听不不少信息屯在脑子里未整理,但这小姑娘看起来能带很多情报的样子,最终还是平心静气,邀她到堂前落座细叙。

府上的侍女看了茶,应传安端着茶盏,看着那白衣小姑娘身后乌泱乌泱的一大片人,在自己府上体会到了三堂会审的压迫,

“未拜阁下姓名。”应传安饮了一口茶,把茶盏放下,趁抬手之际顺手理了下的衣领遮了遮颈上的痕迹。

“常氏常炽。”那白衣少女起身端行一礼,“见过知县。”

“常氏?”应传安心中盘算了下,出现在郧阳的常氏一脉,是靠依附郧阳士族孟氏为生的,据她所知,当今朝堂上与她同任拾遗一职的常熯便出身于这支。她看着那小姑娘道,“当今左拾遗常熯可是你族兄?”

“你竟认识我堂兄?”

“当过一段时日同僚。”应传安笑道,“当真是人中龙凤。今见其族妹,不愧与之一脉相承,亦是玉树之姿。”

常炽略有局促,“知县谬赞。”

“不知常娘子有何事将叙?”

“我有计策要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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