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到我的房间,姜池已经熟睡,我上床轻手轻脚地将他搂进我的怀里,看着他无害的睡颜,我不禁想起他已经三十六岁这个现实,但岁月显然是格外疼惜他的,三十多岁的他和二十多岁的他并没有太大区别,当我从那场车祸后苏醒看见他的,不允许我和他的关系暴露。我时常打电话骚扰他,跟他吐槽哪个导演太横,哪个明星给我脸色,舞蹈课程好难之类的云云。他从来不表态,只是问我说完了没有,他还有事就挂断了电话。
当然几天过后,导演会因被投资方使绊子而感到莫名其妙,那位明星会突然丧失刚到手的广告和剧本,当然舞蹈课程依旧难学,没有因此改变半分。
就在我愿意说服自己就这样过下去也挺好时,我撞见了姜池的秘密。果真是造化弄人,我逼迫姜池和我睡了,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可我求之不得。
法让他后穴有些充血发肿。
我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沉睡的姜池。此时的他恬静柔和,可我知道他醒了只会毫不犹豫地给我一耳光。忽然,姜池的眉头皱紧,表情很是痛苦,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他的嘴唇动了动,轻轻说了什么,我没听清,将耳朵凑近,“新歌”……“疼”,我听不真切,只好将他搂进怀里,温柔的哄他,“乖,不疼了,我在呢。”
我轻拍他的背,只希望这能让他睡得安稳些。我的安抚像是起了效果,姜池又安静了下来。
我也在床上躺了下来,将他揽入怀中,身体也很疲惫,脑子却清醒的要命。就在我不知道又昏昏沉沉过了多久,我也即将睡着的时候,姜池在我怀里动了动,接着他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四目相对,我一时竟不知如何口。
“舅……”“水……”我两同时开口了。
“好,舅舅我这就去给你倒水。”我翻身跳下床,去给姜池到了一杯温水。转身看见床上的姜池,他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当然我也不敢去想。
我把他扶坐起来,把水杯递给他,他拿着喝了大半杯,我本想接过来,他却先开口了。
“周染,睡也睡了,照片可以删了。”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却没有一丝温度。
“舅舅,我爱你,我们可以试着交往,照片……”
“周染!这是乱伦。交往?你见过那个舅舅和外甥谈恋爱的?”他没等我说完,就直接打断了我。“昨晚上的事,我既往不咎,你把照片删了,从这里滚出去。”
我僵硬的看着他,突然就笑了,“如果我不答应呢,舅舅。”姜池眼神凌厉的看着我,可我不觉得他很凶,就像一只防备的刺猬,竖起了身上所有的尖刺,但它依然弱小的发抖。
我把手机的相册打开,映入眼帘的正是昨晚事后的姜池,我把手机举到姜池面前,一字一句道:“那晚我根本没拍照,但昨晚的舅舅也实在太诱人。”
我看见姜池握紧的拳头,红了的眼眶,我的心脏也在抽痛,可我没有办法了,我爱的人不爱我,这是我唯一能留在他身边的方法。
“你简直卑鄙无耻!”他怒骂道。“对啊,舅舅。我就是无耻,如果你不答应跟我交往,那就和我睡吧,直到我说结束那天为止。”我笑着迎接他的愤恨。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姜池从床上起来,脚刚着地,就瘫坐在了地上,他身上啥也没穿,连块遮羞布都没有。我看见他痛苦的表情,连忙把他拦腰抱起放在床上。
“舅舅,你现在只能听我的。”我扳开他的腿,拿起药膏再次给他上药。他想反抗但因为发烧的原因没有力气,在我的触碰下忍不住颤抖。
上完药,我找了一套家居服给他换上。又把他抱到楼下餐桌上,阿姨早已被我安排离开了,我给姜池盛了一碗白粥,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在姜池对面坐了下来。
姜池木讷的看着那碗粥,没有动作。我也没有说话,低头喝了两口粥,脑子里也很乱,事情发展到了我也未曾预料的阶段。
“舅舅,你不好好吃饭,是想我来喂你吗?”我笑着问候姜池,当然知道现在的我在他面前有多欠揍。
“不用。”他把视线转移到我脸上,轻声道。随即他也低下头慢慢地喝粥。
这和我预想的不一样,姜池突然就平静了,这反而让我的心里不安起来,这个时候,我情愿他继续骂我。这样的姜池让我感觉好陌生,就像是从前不肯理我的姜池,离得我好远。
姜池喝完粥,没有看我,上楼回了自己的卧室,房间阿姨上午已经打扫过了。
我在厨房慢吞吞的把两个碗洗掉,中途出了会儿神,从厨房出来了不知道干啥,望了望楼上姜池的房门,紧紧的关闭着,我知道我进不去。
我只觉得心口发紧,空气中的氧气稀薄,呼吸都是那么困难。我走到室外,到后院里逛了逛,抬头看去,正对着姜池卧室阳台的落地窗。我看见了姜池,他站在落地窗边,低着头看着身上,我只觉得奇怪,刚想叫他,却发现在太阳光的反射下,有什么东西在我眼前闪了一下,我立马反应过来那是一把水果刀。
“姜池,你别乱来!”我尖叫道,那一刻我的心好像要炸裂了,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我快速的跑上楼,大力的敲打房门,不停的呼喊,可是房间被他反锁了,我根本进不去。我脑海中全是姜池倒在血泊中的样子,我害怕地要发疯。
就在我拿着工具箱里的榔头想要破门而入时,房门从里面打开了,掀开了一条缝。我僵在门口,足足驻留了几秒,才轻轻的推开房门。
姜池就坐在落地窗边的茶几边,桌上那把水果刀正明晃晃的摆在上面。姜池望向窗外,我进来的声响也没让他转过头来。
“舅舅。”我有些艰难的开口,声音是我没想到的哽咽。
姜池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茶几上那把水果刀,问道,“以为我要寻死?”
我艰难的点了点头,走到他身边,拿起桌上那把水果刀,把它收回鞘内。他看着我小心翼翼的样子,突然哼笑了一声。
我一时间竟听不出是不是嘲讽。
“刚才不是很厉害吗?要和我谈条件。”姜池不屑的说道。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我曾天真的认为,我窥见了他的秘密,他就能任我摆布,然而事实却让明白,能被轻易摆布的人是我。
“舅舅我……”我该说什么,脑中姜池倒在血泊里的假设让我感到后怕,让我不禁想起在那场车祸中的恐惧。
“今天我没有动手,但是不代表我以后不会,你想要威胁我,你有多大能耐?”姜池看着我说道。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只是眼神很冷,我明白我用错了方法,把姜池推得离我更远。
“舅舅你别再干傻事吓我了,照片我会删了的。”我说完,转身离开他的房间。
我听见他轻飘飘的一句话,“果然是亲生的。”
“嗯?”我回过头看向他,不知道是在对我说还是自言自语。
“没什么,你走吧。”他摆了摆手,继续看向窗外。
之后,我回了宜区的公寓,躺在卧室的大床上,脑子里乱得要命,也睡不着觉,索性去练拳了。
公寓很大,平时就我一个人住,高中毕业后,我就把其中两间卧室改造成了健身房。我一拳一拳的打在沙袋上,直到精疲力尽。“果然是亲生的。”姜池这句话在我脑中回荡,我想不明白,只觉得我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回到卧室,我冲了澡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被小茜的电话吵醒,“周染哥,你上热搜了。”“什么热搜?”
我人还有点懵,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点开微博,第一条热搜就是“周染疑似有金主”映入我的眼帘,点进去就是我昨天从半山别墅出来的正脸照片,这是想赖都赖不掉的。
姜池说过不允许我和他的关系暴露在公众里,估计这座别墅是姜池的住所也被扒出来了。
我想打电话给姜池,突然想起他那句“你有什么能耐”,此刻的我就像一个惹了事的小孩,准备向家长打报告,挫败感让我心里发苦。
不一会儿经纪人打电话给我,叫我实话实说和姜池什么关系,我说我上赶着脸贴人家,但是被拒绝了。我当然不能说姜池是我舅舅,不仅仅是因为姜池的要求,也是我的私心,我还在渴望姜池能和我在一起的那一天。
经纪人大为震撼,骂我脑子有病,但还是说热搜会慢慢降,叫我先不要发声。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一条新的热搜立马冲了上来,而且还是关于我的,“周染是新光传媒少东家”,我和姜池的关系就这么大白于眼前。
经纪人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他说我脑子多少是有点问题,名正言顺的金主有啥不敢承认的。
我没理他,挂了电话就给姜池打了过去,电话没过一会儿就被接听了。
“舅舅那条热搜……”
“是我挂的。”他平静地回答我。
“为什么?你说过不要暴露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觉得呢?”姜池反问我,这一刻,我真的意识到姜池有多恨我。
姜池曝光了我与他的关系,也相当于彻底断绝了我与他在一起的可能性,但凡我和他之间有一点逾越,我们都将万劫不复。
我在房间里待了整整一天,电话铃声响个不停,我直接关机,房间里安静的要命。我好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跳的很慢很慢,每一次跳动都像歇斯底里的吼叫,但它被困在我的身体里,冲不出去。
傍晚,我打开手机,叫了个朋友出来陪我喝酒。
我把自己包的很严实,帽子口罩墨镜,初夏晚上还是有些凉,我套了件针织衫出了门。
罗纳已经在包厢里等着我了,见我一来就招手示意一旁的女伴离开。
“你小子不行啊,掉个马甲都要买醉?”他笑着调侃我,我坐在真皮沙发上,苦笑一声。
“不想说就喝酒。”他把酒杯递给我,我仰头一饮而尽,烈酒灼烧着我的喉咙,让我清醒了不少。
罗纳是我半年前在剧组认识的朋友,是中法混血儿,才回国不久。在剧组整天嬉皮笑脸,对谁的笑脸相迎,但他是否真的如此和煦我可不敢打包票。他家里有背景,是实实在在的富家子弟。
我们没怎么聊天,一直喝酒,实际上是我不想说话,一直拉着罗纳干酒,他开始还唠嗑两句,最后见我兴致缺缺,干脆闭嘴不言。
其实我和他也不算太熟,可我实在是不知道找谁,实打实的话我谁也不能说,罗纳很精这一点,他也不会过问。
到最后我已经快要不省人事,突然揪着罗纳袖子问他,“如果你爱的人不喜欢你怎么办?”
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就还没有不喜欢爷的!”
我笑了笑,就断片了。
第二天我又进组了,在小茜那里得知是罗纳叫她来接的我,可我在通话记录里看见了姜池的记录,是我这边打过去的,电话通了十多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我也不想再去询问了。
新戏是盗墓题材,需要到处奔走取景。我们拍摄了整整三个月,从吉林省往西走,到内蒙古再到新疆。
这一路的景观变化很大,风景也很美,我有时候发呆,就在想这么美的风景要是能让姜池看看就好了。我拍了很多照片,有时候点开他的微信,最终却没有勇气把消息发出去。
这三个月休息的时候,我也会做梦,梦到过姜池和别的女人结婚,也梦到过姜池对我恶语相向,甚至是姜池在我面前自杀。每个梦都能把我吓醒,醒来时不仅是后怕,更多的是无奈,我从来没有和他在一起过,即使是在梦里。
回到b市已经是七月下旬,剧组终于好好举办了一场聚餐,三个月的风餐露宿让组里一些女生直接经费减肥了。
吃完饭后又去唱歌,我刚刚在餐厅已经喝了不少酒,我只是窝进沙发里,看着他们霸麦怒嚎。终于等到尾声,小茜已经给我打来电话,她在车库等我。
我坐在车上,看着窗外闪过的霓虹。忽然,车子路过一家奢侈店,展示柜里的那件红裙子一下子就吸引了我的目光,是吊带的款式,不明显的花边裙摆,很适合姜池。
我鬼使神差地叫小茜停车去买,她不解的看着我,但还是照做了。
“不回宜区了,去半山别墅。”我的手摩挲着裙子的外包装,此刻只想快点见到姜池。
但当我真的站在门口时,我又迟疑了。我和姜池已经三个月没见,那一晚发生的事让他和我的关系僵到极点。可我真的很想把这条裙子送给他,亲眼看着他穿上。
我刷着指纹进了门,客厅里一片昏暗,姜池可能不在家。我打开客厅的灯,往楼上走去,站在姜池的卧室门口,想着要不要把裙子放进去,却又想起来姜池喜欢反锁卧室门,我也进不去。我下意识的转了下门把手,令我意想不到的是门居然开了。
房间里空调温度开的很低,我进去都打一哆嗦。灯光打开的那一刹那,我就看见床上窝着一个人,姜池在睡觉。
“舅舅我不是故意的,我马上出去。”我尴尬的解释,想要马上退出房门。
但是床上的人没有回应,我只能听见姜池浓重的呼吸声。我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走进搂起姜池,他的额头烫吓人,已经人事不省。测了一下温度已经将近四十度,现在已经是凌晨,附近的诊所早就歇业,只能去医院。
我把姜池从被子里扒出来,他浑身被汗浸湿,还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裤,手里紧紧攥着那件红裙子。我晚上喝了酒,但现在已经完全清醒,我必须马上送姜池去医院,我并没有叫小茜回来,这太麻烦她一个女孩子。
我开着姜池那辆路虎把他送到医院,推进了急诊。直到此刻我才感觉到自己能喘口气了,瘫倒在医院的走廊上,幸好这个时间段人不多,没人认出我,我从口袋里摸出个口罩戴在脸上。
姜池是由肺炎引起的高热,经过一晚上高烧都还没退下来。我在病床边守着他,想着这么多年他生病了都是自己一个人熬过来的,他根本不会照顾自己。
我在洗手间擦了一把脸,看着镜子中自己困得发红眼睛,但是姜池烧还没完全退下去,人也没清醒,我就不敢睡。
当我回到病床边,才发现姜池已经醒了。他在艰难的咳嗽,看见我出现在眼前,惊讶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要不在这里,你昨晚上就发高烧死在家里了。”我像是在责骂他,可这语气中却有我都没发觉的委屈。
他愣了愣,问道,“现在几点了?”他手里打着点滴,像是在寻找什么却无法动作。
“十点了。”我坐在床边,摸了摸他的额头,又给他测了一下体温,三十七度二,总算是退下来了。
“我手机呢?”姜池问道。
“昨晚走太急,没带。”
“我今天还有个会。咳咳……”姜池说着就咳嗽了起来。
“不是你有没有搞错,你都烧出肺炎了还管什么会不会的。”我朝他吼道。
“那我总得请个假吧。”他看着我,无奈道。
“你想吃点什么,我叫小茜给你送,我回去给你拿手机。”我对他嘱咐道,想着让小茜进姜池的卧室还是不太好。
“喝点粥吧。”
“行。”我说完给小茜打了电话叫她买点粥和清淡的小菜,自己驱车往半山别墅赶回去。
凌晨急急忙忙把姜池弄到医院,又在病房里熬了一宿,刚刚在医院没注意,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一股味儿了。
我冲了个澡,把胡子刮了刮,又才到姜池的卧室找手机,在床头柜面前的地上的西装外套里找到了他的手机,站起身却被柜桌上的药瓶定住了。
那药瓶包装我认得,是治疗抑郁症的。我没想到姜池会换上抑郁症,但我大抵知道和我脱不了关系。
我又看见了昨晚上姜池攥着的那条裙子,已经很旧了,鲜红的颜色已经黯淡,在这条裙子旁边是我昨晚上买的那条,还没有打开。我把旧的那条放进衣柜里,又把我买的那条丢进了垃圾桶,打了电话叫阿姨来打扫卫生和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