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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俞先生喝醉之后

马奶酒也有烈性的,俞靖安不知道喝了多少,总之回神的时候人已经醉了。

他站在案前给少侠写信,写到一半写不下去丢了笔去砸站在远处的人:“萧鸿飞,你是真没脸皮啊……还觍着张大脸站在旁边笑!我给人写信就那么好笑?”

“诶诶诶我没笑靖安你看错了!”萧鸿飞连跑带跳地躲过他砸过来那支笔,又凑到他身边去:“靖安你别生气啊”

俞靖安冷哼一声,随手捡了支笔继续写他的信。

偏生他这信也不能好好写,萧鸿飞在他身边转悠个不停,一个劲儿说:“靖安,你去睡觉,太晚睡你要头疼的。”

少来管我。

俞靖安这么想,直接不理他了。

他喝多了酒,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睡下的,也记不清睡之前自己干了些什么,只知道自己半夜里迷迷糊糊似乎是醒了一会儿。

醒过来的时候看见萧鸿飞对着昏黄的灯火坐在自己床前。

俞靖安莫名其妙生起气来。

他原先其实不爱生气,只是现如今面对着萧鸿飞总是不自觉的想生气。

“你笑什么!”

萧鸿飞凑在他枕边,又小声笑起来说:“靖安,你醉了。”

俞靖安这个人虽然偶尔会陪萧鸿飞喝酒,但喝得其实不多,他酒量不好,容易醉。虽然每回喝醉都会被萧鸿飞照料的很好,但他总是记不得自己醉了会是什么样子,所以就很少喝酒。

后来

后来他极少喝醉,只是此次是例外。

蛮子的酒看起来实在太有欺骗性,他不过一时贪饮多吃了几碗,便莫名其妙的醉了。

俞靖安难得像个小孩子一样不讲理起来,小声否认说:“才没有”

萧鸿飞难得不和他吵,只是有些无奈的哄着他说:“好吧,那就是没有。”

萧鸿飞又像是哄小孩儿一样对他说:“靖安,你去睡觉。”

萧鸿飞眼神太过温柔,甚至有些得寸进尺的缱绻。

俞靖安被他这么看着,半张脸红了个通透,他把脸藏进被子里去,又问萧鸿飞说:“你看什么看!”

萧鸿飞老老实实回他说:“看你。”

“我有甚好看的,大半夜的看了我这张丑恶嘴脸,也不怕夜里做噩梦。”

萧鸿飞不管他这一句,笑起来说——“哪里丑恶,你好看的很。”

俞靖安其实生的清俊,只是他太长时间都在皱眉,眉宇间又压抑了太多郁气,因而便总要显出一张苦相来,加之他这段时间以来消瘦的厉害,因而他眉目间那股子怨气凄苦便更重上几分。

他原先又总是绷着一身骨头,后来这身骨头为了什么人跪碎了,再拼起来的骨头便总是不称身,从他身上皮肉的边边角角处戳出来,将他那幅本来很清俊的面皮戳的千疮百孔的,因而便总要显出几分煞人尖利来。

这尖利苦相也不是很明显,不熟悉他的人看不出来,倒不算碍事。

现如今他难得醉了酒,旁边还蹲着好大一个萧鸿飞。

昏黄烛火削去了他面上几分清癯病气,那身总是紧绷着的不称身的骨头也难得松弛下来些,便显出他原先的那几分少有的柔和来。

“”

“油嘴滑舌。”

俞靖安有些困,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不太想睡过去,便睁着眼睛看眼前这个人,无端要想——终日和风沙还有蛮子打交道的萧鸿飞洗干净了其实也还算俊俏。

萧鸿飞顶着他的目光,拿手轻来捂他的眼睛,放轻了声音对他说:“靖安,该睡觉了。”

萧鸿飞实在担心他明天起来了身体不适,因而难得催他说:“靖安,你乖乖睡觉。”

俞靖安喝了不少的酒,困极却不阖眼睡,把手伸出被子抓萧鸿飞。

他也就喝醉了会干这样的事。

萧鸿飞叹了口气,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在他皱起眉生气之前又对他说:“靖安,你睡觉,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会去。”

一边说着一边将脸凑到俞靖安边上来。

俞靖安慌里慌张拉起被子遮住红透的脸,小声嘟囔几句“没脸没皮”迷迷糊糊睡过去。

他难得睡得很安宁。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头痛欲裂。

俞靖安扯着被子躺在床上,不是很想起床。

转头看见萧鸿飞在旁边憋着笑,慢慢悠悠说一句:“醒了啊?”

俞靖安故意偏过头去不看这个人,转回头看见帐篷的壁毡上都题满了字句,又听见萧鸿飞在身后忍着笑的声音——

“喝的不少啊。”

素来很沉稳的军师难得失了风度,气急败坏地拿起手上的枕头砸了过去。

“滚出去!!!”

【萧俞·归】

俞靖安自从那之后身体便一直不太好。

俞靖安在蛮子这里待了很长一段时日,日子一日一日的没什么不同。

只是近来他身体又孱弱上许多,连走两步路都要有些费力了。

又总是看不见萧鸿飞。

巴图蒙克请了军医来给他看,被他挥着手赶出了帐子。他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约莫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俞靖安坐在帐子里,不去管桌上被人送来的冷透了的药,环顾四周像是找什么人。他找不见人,又支着身子走出帐子,走到自己常去的崖边站定。

萧鸿飞也不在这里。

他在冷风里站定,低低咳了两声。

他总站在这里遥遥往远方望去,萧鸿飞常跟着他站在这里。

某日萧鸿飞站在他身后想起两句诗,便念给俞靖安听:“青袍似草年年定,白发如丝日日新。”

萧鸿飞叹了口气,继续道:“靖安,这句诗实在很像你。”

像俞靖安站在山崖上的情景。

萧鸿飞说完这几句,又凑到俞靖安身边去,抓着他的头发左看右看,好半天皱着眉心痛道:“靖安,你不要总是到崖边吹冷风,不要总是忧心。”

俞靖安冷哼一声,大概是没回萧鸿飞这一句,又或者是回了一句“少来管我的事情。”

俞靖安记不太清。

他在寒风里站了一会儿,站到有些稳不住身形,却还是没听见萧鸿飞在身后催自己赶紧回去的声音。

冷冽的风将他自己的头发吹到眼前,他颤着手将头发拂开,转回去又四处找萧鸿飞的人影。

却只见身后空空荡荡,数不清的树生在一起,后头一棵是朽死的老树,前头一棵是枯病的新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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