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画之一
当上课钟声响起时，原本还在午休的同学纷纷从梦境中醒来，伸个懒腰後便提着一些美术课要用的东西，慢慢往美术教室的方向移动。
而整间教室，很快就只剩下羿菡一人仍坐在原位上没有任何动静。
「羿菡、羿菡，哟吼，你的魂还在吗？」怡蓁举起手在她面前挥了挥，「请问我们家最可ai的陈羿菡小姐，你到底要等到何时才会回魂呢？要是再不快点，我们就会被老师记迟到罗。」
不知为何，眼前的羿菡连动也不动，眼神直gg望向前方，却穿透讲桌前的黑板，没有任何焦距。
用b较轻微的情况来解释是在发呆，严重一点的说法，就是失神了。
但看在怡蓁的眼里，她想到的却是——
……不会吧，难道羿菡整个午休都一直在发呆？
怡蓁先是皱眉，随後想到一个把羿菡叫回来的好方法。
「陈羿菡小朋友，我们两个快?迟?到?了。」她特别把说到後面几个字时的音量放大，藉此强调一番。
因为她知道，羿菡是个责任心非常强的人。对羿菡而言，当学生就必须做好学生的本分，因此像是迟到还是上课睡觉等等以上违规的行为，她本人一概禁止发生在自己身上。
要是连「迟到」这麽敏感的关键字都无法让羿菡回神，那怡蓁大概也就束手无策了。
「蛤？迟到？」
「对啊，距离上课钟声打完已经快十分钟了，人家安祺和若寒早就先过去占位子了。」
占位子？我们不都是在教室里上课吗？g嘛要占位子？
顿时，羿菡彷佛清醒了一般。「啊啊，我想起来了，这节是美术课啊！」
她慌慌张张地开始准备美术课要用的用具，接着便拉着怡蓁快速奔往美术教室。「怡蓁，你为什麽不早点来叫我？你明明知道美术教室离这里很远啊——」
「我叫了，但你不知道神游去哪了，所以不能怪我。」怡蓁耸耸肩回答着。
美术教室，是全校唯一一间最靠近自强楼的教室，但相对的因为地处偏僻，所以离任何班级的教室都还要来的遥远，也因为它是术科教室，除了专科的老师外，它的地理位置平时可说是人烟罕至。
羿菡曾想过，教室会位於这麽偏僻的地方，是不是有什麽原因？是学校原本就这样规划，还是因为这样的环境b较方便美术老师发挥灵感呢？
不管结论是什麽，教室远依然是事实。因此，美术老师对於有上她课的班级特别宽容，只要在上课钟声响完後十分钟内抵达都不算迟到。而现在的羿菡，就是在跟那十分钟拚命。
就在她的脚跨进教室的瞬间，风纪刚好点到她的名字。
「有有有！风纪我在这里。」羿菡急得跳起来，深怕风纪没点到她。
「同学，恭喜你安全达阵。」
坐在一旁的美术老师对她投以一个微笑，只是在看到那个笑容後，羿菡瞬间退出教室并r0ur0u她的眼睛，想看清楚外面的课表她是不是走错教室了。
怪了，她记得美术老师至少已经四十出头了，但是坐在里面的老师不管怎麽看年纪都不可能超过三十岁啊……
「羿菡，你在g嘛？」怡蓁从教室内探出头，对於她的行为感到不解。
「那个……我们两个没走错教室？」她怯怯地开口。
「难道别班这麽刚好有一个人叫陈羿菡，而且她同样也有一个朋友叫吴怡蓁吗？」怡蓁拉起她的手走进教室，「快点啦，大家都在等你一个。」
羿菡跟着怡蓁进入教室，结果发现大家都盯着她看，让她羞得低下头快步来到安祺和若寒帮她占好的位子坐下。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我就先自我介绍一下吧。」她清了清喉咙，忍住笑瞧了羿菡一眼。「大家不必担心自己走错教室了，其实我这节是来代你们美术老师的课，因为她被朋友邀请担任画展展出的特别来宾，一时之间赶不回来，所以才会请我帮忙代课。」
「不知道这麽解释，是不是能解开大家内心的疑惑呢？」
「老师，既然如此，那我们今天这堂课要做什麽？」一位同学举手发问。
「这个嘛——」她想了一下，「那我们今天就来画画吧！学艺gu长是哪位？请你和几个同学过来帮忙把这些图画纸裁成两半後发给大家一人一张，没带se笔的同学不必担心，黑板前面的置物柜里就有了，有需要的人可以去拿。」
「我们今天要画的主题是人偶。」
人偶？听到这个词的瞬间，羿菡整个人当场震了一下。
为什麽？为什麽会是人偶呢？那麽多东西可以画，为什麽要选择画人偶？
她的脸有些苍白，连怡蓁递画纸给她时她都没伸手去接。
人偶，就让她想起午休时在校长室看到的那尊洋娃娃，它咧开嘴对自己笑的画面她永远也忘不掉。
那抹笑，当下给她一种诡异、嘲讽的感受，但其中却又夹杂少许的熟悉，彷佛自己似乎也曾见过那抹微笑才对，只是现在的她什麽也想不起来。
她是不是……忘了些什麽？
到底，会是什麽事呢？
「怡蓁，你还好吧，你的脸se很差耶。」安祺手握自动笔，一脸担忧。
「午休都没睡的人，脸se自然好不到哪去。」若寒低着头继续画画，坐在隔壁的安祺白了她一眼。
「你该不会从校长室回来後就一直坐在位子上发呆吧？」怡蓁想起刚刚羿菡在教室发呆的事。
「没有啦，我只是觉得心情有些复杂而已。」她随口敷衍，不想让朋友为自己担心。「赶快画吧，这节课就要交了呢。」
听到羿菡的回答，虽然她们都知道那不是真心话，但依照羿菡的个x，若是她不想说的事，即使用严刑拷打的方式b供，她也绝对不会吐露半个字。因此，她们还是决定之後再和羿菡讨论看看。
嗯……到底要画怎样的人偶好呢？
羿菡拿着笔随意画着，脑中不断思考人偶的造型，不知不觉中，她画出来的人偶和她在办公室看到的那尊洋娃娃越来越像了。等到她发现时，她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我怎麽会画这个？
「咦，同学，你怎麽了吗？唉呀，好漂亮的人偶啊！」在一旁察看同学进度的老师来到羿菡身边，对她的作品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没……没有啦，这只是我凭印象画出来的东西而已。」她伸手想遮住图画，不过一旁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的怡蓁看到画後也当场愣住了。
「羿菡，那不是……」她偷偷对羿菡b出一个抱着剪刀的动作，小声说着。
羿菡微微点头，紧接着将图画纸翻过来。「老师，这不过是我乱涂鸦的作品而已，我会在下课钟声响前画出要交的作业来的。」
「其实你根本不必重画。」老师对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後，便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
「因为，你画出来的图和本尊一模一样。」
本尊？那是什麽意思？
当羿菡打算追问下去时，老师已经走到若寒的身边，似乎对她的画颇感兴趣。
一旁的安祺虽然还在构图，但她瞥见老师一直站在若寒旁边不离开时，心中开始纳闷了起来，於是便顺着老师的目光看向若寒的图画纸，只是当她看完後差点没晕倒。
主题是人偶，但若寒画的却是一名少nv坐在梳妆台前，默默望着镜子看，迷茫的双眼充满无限哀戚，而镜子里映出的影像也用同样的神情注视着镜外的人，只不过那名少nv——竟然就是若寒本人！
「若寒小姐，你确定你脑袋没问题吗？你没事画你自己g什麽？」
安祺几乎是要用眼白看她了，因为她画自己就算了，竟然还把当中的意境美呈现出来，让安祺不得不怀疑若寒该不会是想当美丽的人偶想疯了吧。
不过看到这一幕时，羿菡和安祺的想法可说是截然不同。
在看见画的瞬间，羿菡才再一次彻底地端详若寒的面容，也不得不发自内心赞叹起来。
是啊，若寒确实很美，美得犹如一尊人偶师jg雕细琢的洋娃娃，若不是因为若寒和人类一样会呼x1、举手投足间和一般不会动的洋娃娃有很大的不同，任何人只要静静地仔细观察，还会以为她是一尊栩栩如生的人偶。
奇怪，她之前怎麽都没发现呢？
「同学，你画的人偶很特别呢。」老师对若寒笑了笑。
「呵，谢谢老师的赞美。」若寒抬头，对上老师的眼睛，眼里似乎另有涵义。「只不过，这世界似乎有个定律：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一直以来，不都是如此吗？」
「那可不见得。」老师的手轻轻抚0着若寒的图画，「我们不都是活在虚实相映的世界里吗？所谓的真或假，其实并没有一定的界线。」
「就如同我们彼此的存在，是吧？」若寒的眼里隐隐出现一丝寒光。
「说得没错，一切取决於当事人的抉择。」她笑着，眼神蓦地瞟过羿菡和若寒。
过没多久，久违的下课钟声响起，画好的同学早就已经坐在位子上滑手机，还没画完的同学为了赶紧下课也管不了那麽多了，直接在上头快速撇完几笔就算大功告成。
「各位同学，离开前记得把作品放到左手边的桌上，要交完作业才能走人哦。」老师笑嘻嘻的向前来交作品的同学说再见，也还不忘跟某些人打哈哈聊了几句。
眼看身边的同学一个接一个离开，羿菡拿着图画纸站在原地犹豫起来。
「羿菡，你还没画好吗？我们可以留下来等你。」安祺停下原本要上前缴交作业的动作，示意羿菡她们其实并不急着马上离开。
「没关系啦，我画这样就可以拿去交了。」
原本羿菡是打算在画纸背面重画一幅，可是刚刚老师让她产生的疑惑及与若寒的对话内容一直在她脑中盘旋，使她无心思考下一幅画作，也因为如此，让她不得不放弃想重画的念头。
「同学，你要交了吗？」站在桌子前的老师微笑看着她。
只是一幅画而已，别太在意。她在心中对自己说着。
羿菡深深x1了一口气，彷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快步走向前，紧接在怡蓁她们後面递上自己的作品。
图画纸上依然还是那尊她在办公室看见的洋娃娃。
就在羿菡跟着大家步出美术教室的瞬间，她似乎听见那名老师对她说了一句话。
「同学，下次见面时大家都会在哦。」
过没几天，复习考的成绩出来了，就如同若寒所说的一样，怡蓁的数学果然泡沫化。因为她那惨不忍睹的成绩以及不怎麽专心的上课态度，怡蓁晚自习完後顺理成章被数学老师留下来进行恶补。
「厚，写不出来就是写不出来，丢一堆题目给我作我也照样算不出来啊──」
咬着笔杆，怡蓁恨恨地环顾一下空荡荡的教室，顺便瞪向不远处还亮着微弱灯光的导师办公室。
谢老师，我知道你是数学界的权威，但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会砸了你的招牌啊……
怡蓁这句话已经不知道在心里呐喊几百次了。
她抬头看了一下时钟，开始忖度接下来该怎麽办才好。
九点四十七分。
在这个时间，有留下来晚自习的同学早就都回家去了，大概只剩下她还在跟桌上堆积如山的数学题目奋斗。
「讨厌，看来不到十一点老师是不肯放人了。」
怡蓁嘟起嘴坐着两脚椅伸懒腰，意外瞥见有一名同学从导师办公室走出来。
咦，那个人好眼熟喔……
「啊！」怡蓁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
她想起来了，那个nv生是晴文，国小时两人还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不过後来因为晴文要念专收舞蹈学生的学校而搬家，两人上国中後也没再连络了。只是没想到世界竟然这麽小，她们两个居然会读同一所高中。
一看她刚从办公室走出来，怡蓁连想都不用想也知道她一定是被谢老师留下来。
在她国小的记忆里，她每次都被老师指派为晴文专用的数学小老师，别看她现在这样，她以前的数学成绩可是名列前茅呢！
呃……虽然上高中後的表现是有那麽一点点的差距啦……
「晴文──」怡蓁丢下笔跑出教室拉住晴文，「好久不见罗！」
「咦？」
被拉住的nv生先是一愣，待看清楚眼前的人後，脸上的表情就和怡蓁预期的一模一样。
「怡蓁！你怎麽会在这里？你最近过得怎样？」
「厚，我会在这里，当然是跟你读同一间学校啊！」
怡蓁用力拍一下晴文的肩膀，这是她们以前打招呼的方式。
「不过你会在这出现，我还蛮意外的。你不是应该要继续念和舞蹈相关的学校吗？」
「噢，忘了告诉你，我决定还是放弃跳舞好好读书，所以又搬回来啦！」晴文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不过我的数学一样惨兮兮，看在以往交情的份上，你可要好好帮我恶补一下哦！」
「那当然，有我在，你的数学铁定能安全过关。」她拍x口保证。
只是怡蓁说这句话时，有点心虚。
其实她现在的数学成绩一直不上不下，每次补考都一定有她的份，但她怎麽可能向晴文坦承，其实自己和她一样有很大的机会是数学重修班里的内定名单之一？
在晴文的认知中，她可是数一数二的数学高手，她不能让晴文知道自己已不再像过去那麽风光。
对，不可以。
她握紧拳头，在心里对自己喊着。
她绝对不能让晴文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