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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求不得(1)

 

“我做到了。”

房间里,一个纤细的身影立在窗前,从二十三层看下去,车流化为缩影,在眼前涌动。

室内一地昏暗,没开灯,也没有声音。

没有等到回答,秦宵回头,看向坐在办公椅上的那个人。

沈秋兰背对着她,却像长了第三只眼睛,懒懒地拉长了音说:

“绝。”

“没夸你的意思啊,就是有点意料之外。”她又道,“下次打算g什么?割腕?”

听出讽刺之意,秦宵反倒笑了笑,顺着她的话说:

“好主意。等我全身上下自残一遍,我们说不定就在一起了。”

那边静默不语。

她慢慢收起了笑,转回身,目光重新投到远处的车水马龙。

“一开始确实有点后悔,但现在想想,我没有做错。”

“没有对错。没人会评判你。只要你清楚自己在g什么。”

“那么我的确改变了原有的轨迹,对吧?接下来会怎么发展呢?”

良久,沈秋兰才说,“真正改变的时候,你会知道的。但别高兴得太早,小的偏转不一定能调离大方向。你在对抗的,是历史。”

秦宵思考着她的话。

“喂,跟我一起去个地方吧。”沈秋兰转过椅子,正视着她,“在这呆久了怪闷的,出去散散心。”

坐上了车,秦宵系上安全带,问去哪,沈秋兰握着方向盘,边看着路边说:

“接我小侄子下课。”

“你哪儿来侄子?”沈秋兰是独生nv。

沈秋兰撇嘴,“小胡他姐姐的儿子,可不就是我侄子嘛。”

驱车来到城北的一所国际幼儿园,却被告知今天有钢琴课,要晚结束一小时。沈秋兰忽然一拍脑袋,反应过来:

“今天是周三,我居然忘了,什么记x。”

秦宵看她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问:

“你常来?”

沈秋兰应了声:”小孩子挺可ai的。”

“听听,这是沈秋兰说出来的话吗。”秦宵打趣,“以前还嚷嚷着最讨厌小孩子。”

“这都多少年了,”沈秋兰倒也不脸红,只叹了一声,“都变了。”

“是,”她感慨,“我上幼儿园那会儿还读孔孟呢,现在这么小的孩子都说起洋文了。”

国际幼儿园不愧很国际,不光配置高端,放眼望去,满眼都是abc。

“嘁。”沈秋兰嗤笑,“你自己也不都快成香蕉人了,还孔孟,早忘到十万八千里了吧。”

秦宵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在外面被歧视是h种人,回来还要被歧视是香蕉人,她可真够憋屈的。

坐在家长等候厅里,沈秋兰把手搭在她肩上,突然来了句:

“你猜我是怎么知道你那些事的。”

秦宵装傻,“我哪些事啊?”

沈秋兰只睨着她。

行吧,醉翁之意不在酒,看这样子,是势必要一谈了。秦宵轻咳了声,试探地说:

“小胡?”

“bgo。”沈秋兰嘿嘿一笑,“不过我了解到的毕竟也只是那些明面上的东西。你看,这还要等一个小时,不如你跟我说说你的版本?”

她无奈,“我怀疑你就是故意来这么早的。”

沈秋兰笑得狡猾。

“你想听什么?”

“都要。从毕业以后,你没告诉我的,和陈端有关的,我都要听。”

倒是毫不客气。

“那我也要听你和小胡的故事。”

“好说好说,以后有的是机会。”

2008年,秦宵高考发挥失利。

心灰意冷之下,她连志愿都没有填。投档结果出来的那天,她坐上了异国的飞机。

c国并非理想,只因家里坚持。那里有一些父母的朋友,能够照应她,不至于日子过得太凄惨。

也没想到一待就是七年。

踏上那片土地的时候,她决心要和过去做个了断,手机通讯录只留下沈秋兰和一两个密友,随身行李也是寥寥。

开头的那两年,她用力而投入地活着。她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过去,彻底融入了这个地方。

吃着和当地人一样的食物,过着和他们一样的生活方式,对y沉的天空习以为常。遥远的彼岸的生活,模糊到是另一个世界。

转折是在和男友陷入僵局时出现的。

当时的男友是同一学校的华人。他们学校华人不多,建了个小圈子,互相取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在一起是必然。

有人撮合,秦宵也没有拒绝。她想,既然对方长得不错,一个人未免也孤单,为什么不呢?

后来才懂了,还不如孤单。

也有过一小段算是融洽的时光,但多数时间,都是在互相不理解却偏偏伪装一致中度过。问题越来越多,她却怠于修补,任由这段关系自生自灭。

真正想法是,希望对方赶快提分手,把包袱卸了,她落得轻松。

没想到那人拖了这么久。拖到她也心烦意乱起来。

秦宵有个习惯,烦躁的时候就开始收拾东西。二十几平米的出租屋,没什么好收拾的,上上下下整理了一遍,在床底箱子里的一本书中,翻到了一张纸片。上面用楷t端端正正地印着一个名字:陈端。

这就是回忆倒灌的时刻。

大概是高二那年,她无意中捡到一张名单,里面有他的名字,于是四处搜集到十几张,小心翼翼地,把写了他名字那一部分,四四方方地剪下来,随机夹在书里。

这样,翻着翻着就看到了他的名字,成为了她给自己制造的小惊喜。

而今,物是人非,秦宵攥着纸片,si气沉沉的一颗心,忽然有了痛觉。

她被自己的执念吓了一跳。

耳边传来敲门声,她开门,是男友。

他说,他不想放弃这段感情,他们可以一起努力。

而秦宵只是从着那张清俊的脸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他们真的有点像。

意识到这个恐怖的事实,她想,她真的只是现在才发现吗?

男友唤了她一声。

最后,一直没有说出来的话,突然轻而易举了。

她说,结束吧,我不喜欢你。

那天以后,各种各样的梦汹涌而至。有时,她会一整晚做一个与他有关的梦,她回到校园,亦步亦趋地追着他。有时候是一连串的诡谲难辨的梦,清晨头疼yu裂之际,他就出现了,他们会拥抱,会有一种真实的温暖。

她r0u眼可见地状态变差。

周末好友约她去派对,玩笑问她是不是磕嗨了。房东太太的茶话会上,一个上了年纪的邻居说,shawna,你看起来就像中国画里的nv人。

她问沈秋兰,你还记得陈端吗。

沈秋兰说,怎么不记得。

她说,最近经常想到他。

沈秋兰问,想他什么。

她说,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想。

沈秋兰说,你是因为失败的感情经历,对ai情产生了动摇。

她问,如果我现在遇到陈端,我们还有可能吗。

沈秋兰斩钉截铁,没可能,你尽早放下。

她知道沈秋兰说的是事实,但感情又是另一回事。和异x1ngjia0ei往,一旦想起陈端,她就失去了所有了解yu。

那年的圣诞假期,她回国,没有克制住自己,去找了陈端。

秦宵只知道他在n大,离江城不远。费尽周折打听到他的信息和联系方式,在一个下着小雨的冬夜,她去了他所在的学校。

运气很好,在一幢不知名的教学楼里,她转着转着,就看到了他。

他没怎么变,和以前一样,清清爽爽的发型,穿得很少。很高,皮肤还是很白,人群之中,格外显眼。

秦宵站在走廊的一端,远远地看着他,仿佛时光重现。

然后,有一个nv生从教室里走了出来,到他面前,并排走远。

秦宵鬼使神差般地跟了上去。

看到了他牵起她的手,看到了很多人向他打招呼,也有向那nv生打招呼,还看到了她时不时往他的怀里偎。

他们去了超市,她也去了。在货架上随手拿了瓶很难喝的苏打水,冰凉的yet淌过喉间,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冰封住了。

他送她回了宿舍,然后也回去了。

他宿舍前的那条路,从右往左数第八盏路灯,要b别的都微弱些,秦宵记得清清楚楚,她就站在那盏灯下,看着他一步步消失。

雨打在伞上,蛾子围着灯罩拼命乱撞。

组织了很久的措辞,好可惜,就浪费了。

她站了很久,直到双腿发麻,0出手机,按下一串没有刻意去记却已熟背的电话号码。现在是深夜,响了有一会儿才有人接起。

“喂?”

听到这个声音,她瞬间就哭了。

“请问哪位?”

眼泪无声地落着。

过了一会儿,那边挂断了。

想起c国的一个朋友,偶遇了一个已婚男人并喜欢上了他,无论如何,还是表明了心意。尽管没有在一起,她说,他有权利知道。

秦宵当时笑着摇摇头,我们就不会这么做。

离开n大,她就像一只孤魂野鬼,游荡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大脑一片空白,只想逃避现实。

于是她对计程车师傅说,去酒吧,随便哪个。

计程车师傅很有眼se地带她去了蓝岸,信誓旦旦地声称这是本市寻找夜生活最好的地方。

就是一个很大的舞厅,男男nvnv,灯红酒绿,吵闹得很。秦宵坐在吧台的角落,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加了冰的威士忌。

她其实很讨厌酒jg的味道,但它确实能让人陷入混沌的状态。

搭讪的人来了好几波,大概都看她喝得如此猛,b较好上手。秦宵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自顾自喝酒。倒是一边的酒保,好心替她挡了几句。

“小姑娘,悠着点啊,就一个人?一会儿还走得回去吗?”

酒保倒了酒,把杯子放在她面前。

秦宵g唇,嘲道:

“走不回去,你送我回去?”

对方一笑,“你叫一声,保证有人排着队送你。我就算了吧。”

秦宵哼了声,托腮把众人都看了一遍,然后拿着杯子,走到了一桌前。

“帅哥,你长得很像我喜欢的人,喝一杯?”

周围一阵起哄声,立马有人给她让出个座位。

男人只当是搭讪的把戏,却之不恭。倒了酒,和她轻轻一碰,兴味道:

“荣幸荣幸。你喜欢的人怎么不在你身边?”

她嫣然一笑,“他有nv朋友了。”

“这样啊。”他故作惊叹,“什么人啊,这么漂亮的妹妹都不好好珍惜。”

“呵。”秦宵盯着这张像了陈端六七成的脸。世界之大,长得像他的人多了去了,但陈端身上的那种感觉,她从来没有在任何人身上见到过。

那种一眼就沉沦的感觉。

她两颊酣红,眼神潋滟,男人被她盯得心猿意马起来。后来,不知道怎么,他们就来到了洗手间,他把她抵在墙上,身t交缠,她闭着眼睛,喃喃地叫着陈端的名字。

没有醉,她却b自己相信她醉了,脑中幻想着陈端的脸,陈端的身t,满室的q1ngyu,交织着男nv的喘息声,她放纵自己坠落,坠落,再坠落。

接下来发生的事可以堪称迷幻。再有意识的时候,她还在酒吧的洗手间里,另一个人已不见踪影,只有身边散落着的几张红se纸钞。外面变成了另一种吵吵嚷嚷,不一会儿,脚步声传来,她衣衫不整的样子落入了人们的眼中。

人证物证俱在,她成功地被打成了卖ynv,带到了派出所。

一路上她都在想,这是什么人啊。你情我愿的事,还给钱?是真把她当妓nv了,还是良心发现?

她可谢谢他全家。

摊上这种事,秦宵居然平静异常。派出所的人要做笔录,她向他们解释了一遍,对方却说什么也不信,哪有良家妇nvg出这种事,抵赖他们见得多了,让她老实交代,不要再耍花招。

秦宵懒得再说,打了个电话给在这座城市的同学大h,让他想办法把自己ga0出去。那边大惊,随即骂骂咧咧,说秦宵,你这个惹事jg。

大h在这里念书,她这次来,其实也是打着看他的名义。

都是无权无势的学生,本来就是一场误会,也折腾了好半天才解决。交了保释金,随便找了家酒店落榻,大h就没少数落她。

“你看看你,去了几年国外,光学会吊野男人了。”

“你就是嫉妒我有男人,你没有。”秦宵笑嘻嘻凑上去。

他冷笑。

一间标间,一人一床,临睡前,她轻声说:

“大h,我失恋了。没恋过,就失恋了,以后可能都不会再恋了。”

回答她的是绵长的呼x1声。

这件事,除了大h,秦宵没有告诉任何人。一个多月的假期,她提早了十几天就回去了。脑海里总有一个声音,提醒着陈端不可能属于她的事实,让她痛苦无b。

然而,即使在另一片土地,情况也并没有变好,甚至,急转直下。

一种自厌情绪统治了她。

她认定了自己很差劲,却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肆意张扬地表现出极端的一面。白天,她和往常一样上课,与人说笑,完成作业。人后,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推拒一切聚会,关进房间,倒头就睡。有时,会有电话打给她,她跟一帮酒友们,在晦暗压抑的地下酒馆里,喝到不省人事。

不是她在两种状态中切换自如,而是她的身t,已经在无形之中,被劈成了两半。

难得和沈秋兰聊天,她说自己现在处于一种奇怪的状态,但只是起了个头,便没有再说下去。沈秋兰似乎很不愿意她提那个人,她怕被沈秋兰瞧不起。

有一天,秦宵望着镜子,忽然憎恶起这副面容。她想要消失,想要让这张脸消失。

整容医生问她想要什么样的五官,她说无所谓,只要和现在不一样就可以。医生拿出范本,她随便指了一个,随后就是制定方案,逐步实施。

直到秦父毫无预警的到来。

那天她下了课,回到公寓,秦父站在门口,不知等了多久。她惊愕地看着父亲,对方回视,眼里相当平静。

秦父说,只是过来说说话,不多待。

有什么话,需要跨越千里来说?

看样子,是为她而来。秦父知道她的情况不奇怪,毕竟有这么些朋友在,时不时会关心一下,她也会定期拜访。

从父亲口中,她知道了家里投资失败,数十年的努力付诸东流。这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但所有人都对她闭口不言。

父亲说,说这话不是要你怎么样,无论如何,家里会供你完成学业,但毕业以后,是走是留,家里都帮不上你。

他说,只是想让你知道,要对现在的生活负责,对以后的生活负责。

至此,这场持续了一年多的闹剧,画下了一个分隔符。

秦宵看着面前的自己,憔悴,无神,头发剪得极短,皮肤是带着灰暗的白。进行到一半的手术,最后不了了之。这张脸已经大有不同,却仍能分辨出旧时影子。

她有心改变,不让自己沉溺在某种情绪之中,抹去所有能让她联想到那个人的事物。

但时间似乎把它变成了一种慢x病,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梦到那个人,回忆卷土重来,那是一种她无法招架的力量,身t不再属于自己,除了蜷缩在床上奄奄一息,她就会去做一些很疯狂的事。

她开始寻求心理治疗。

一开始找的心理医生皆不如人意,对方理解不了她的问题所在,她也无法做到真正坦诚。情况没有好转,只能借助药物辅助。后来,兜兜转转,在一个朋友的引荐下,她认识了现在的医生。

第一个让她觉得,说什么话都不会有任何不适的人。

心理治疗的费用不菲,这个医生更可以说是高昂。秦宵只能缩减开支,能省则省。自从知道家里的情况后,她就养成了记账的习惯。

一次诊疗中,她看着药单,玩笑道,如果有像忘情水那样的药就好了。喝了,就把记忆都忘了。

医生不懂她说的是什么,却问了句,你真的想忘掉记忆吗?

秦宵认真地想了想,说,虽然那些记忆有美好之处,但对现在的我来说,只有痛苦和困扰。

对方向她提起一种催眠疗法,一定程度上可以模糊人的记忆,并提醒她效果因人而异。

秦宵没有考虑太多就接受了。她想,她别无选择。

事实证明,在疗法和种种心理暗示作用之下,她确实忘掉了很多事。缺点在于,该忘的不该忘的,完全不受控制,她对一般事物的记忆能力也随之减弱。

秦宵也知道,是忘不掉那个人的。橡皮能擦去一些边边角角,而用力写下的东西,又谈何容易?

但,仅仅把心里的那些乱麻拨散些也是好的。

在心理医生的帮助下,她渐渐获得了一种平衡。治疗并不为治愈,只要她的一种意志,能盖过另一种意志就可以。

“没了?”

“怎么,还嫌少啊?”

“不是不是。等等,你还有什么没说吧?”沈秋兰皱眉。

秦宵摇头。

沈秋兰想了想,“你那心理医生是叫walt吗?”

“你连walt都知道?”秦宵瞠目,“小胡这手伸的也太长了吧?”

沈秋兰撇嘴,“不是小胡,他才不帮我查你呢。除了酒吧那事,其它消息都是我自己挖来的。”

她更是不解。

“是前几天你不在的时候,我看到他给你发了好几条消息。”

沈秋兰又接了句,“我可不是故意要看你ygsi,怕你错过什么重要消息,总得留心着点。”还把手举了起来,表示自己的清白。

秦宵感叹,“不错不错,小胡这人,b你有节c多了。”

“去si。”沈秋兰丢给她一个白眼,“他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是谁啊,ga0情报一流好吧。没他我照样行。”

她笑而不语。

沈秋兰逮住不放,“所以是不是啊?”

“不是。walt是……”

秦宵沉y了半天,不知该如何说起,一阵喧闹声由远及近,看样子是下课了。她连忙转意话题:

“放学了放学了,到时候再说。”

正要起身,却见沈秋兰拉着她的手,不打算动的样子。

秦宵疑惑,“不过去吗?”

“在这里等就好。”

她有些不适应对方突然转变的淡淡语气,虽坐了回去,沈秋兰的手却仍握着她的,未曾松开。

莫名地感到不安。

小孩子成群结队地走了出来,小跑着扑向早已站起身迎接的爸爸妈妈们。秦宵不认识沈秋兰的小侄子,一一把所有童真稚neng的脸庞都看了过去。

也有几个小孩子没有第一时间找家长,而是抱着老师的腿不肯松手。走出来三个老师,每人脚边都围着几团球。秦宵的目光被x1引。

“放学了,快去找爸爸妈妈吧!”

“不要不要,舍不得sandy老师。”

“看到吗,爸爸妈妈在等你,你不过去他们会难过过哦。”

“呜呜呜,sandy老师,你明天还要教我弹琴……”

一个年轻的nv老师俯下身子,柔声哄着,最后还是家长半拖半拽的把孩子拎回去,伴随着小男孩心碎的呜咽声。秦宵看了只想笑。

一直挥手到对方看不见,那个nv老师才转过头来,视线落在她这边,二人对视,彼此的笑意都还没来得及收。

看清她的脸,秦宵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人砸了一下。

这张脸,她太熟悉了。

每次回到过去之前,都无可避免会看见的人。那个离陈端最近的人。那个叫“小果”的人。陈端的ai人。

秦宵说不清楚对她抱有怎样的态度,但当她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连客套的笑都无法做到。

白果没有在她脸上多作停留,转而和一些家长交谈起来。

意识到手还和沈秋兰握着,不知何时攥紧。她看着后者,忽然明白了过来。

“你带我来,就为了看她?”

沈秋兰轻飘飘来了句,“说不定不只有她呢。”

秦宵一下子全身绷紧,搜寻四周。

沈秋兰扑哧一声,松了手,拍她,“真怂。他不在这里。”

她脸上浮起一层薄怒,“沈秋兰!”

“g嘛g嘛,别生气嘛,我也不确定他会不会来。要来的话会晚点才来。”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沈秋兰无辜,“我知道他们现在的动态,就分享给你了啊,就这么简单。别说你不想知道。”

的确,她好奇他现在在哪里,做什么,包括和他在一起的人。

江城不大,却够藏起一个人,尤其是一个,陌生人。

半晌,秦宵轻声说:“你就不怕我情绪失控,反应过激?”

沈秋兰呵呵一笑,没有回答。

小侄子不知什么缘故,落在后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慢吞吞地出现。看到沈秋兰,也不急着过来,一一和老师们礼貌道别,才牵起沈秋兰的手。

“姐姐。”

秦宵闻言,嘲笑她:“你可真会占便宜,还姐姐。”

沈秋兰不服气:“舅妈多老啊,当然叫姐姐,是不是?”

小侄子用力点头。

“沈小姐,今天又是你来接。”

一个柔和动听的声音响起,秦宵看过去,神se顿时僵y。是白果。

她不自觉退了一步。

“是啊,谁让这小p孩喜欢我呢。”沈秋兰回得也客气。

对方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儿。

“小宇练琴特别认真,下课了还不愿意离开琴凳,也很有天赋,是班上弹得最好的。”

沈秋兰听了很是高兴,“谢谢sandy老师夸奖,也辛苦你了,我一定转告他爸爸妈妈。”

白果颔首,“不耽误你们了,再见哦。小宇,下周见。”

小侄子腼腆地咧着腮帮子,向她认真地挥了几下小手。

“回去了吗?”

走向大门的路上,秦宵忍不住问。

“你想再等等?”沈秋兰反问,没有看她。

小侄子仰着脑袋,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秦宵。秦宵也直直地看着他,二人大眼瞪小眼,愣是谁都没有做出下一步反应。

还和小毛孩杠上了,秦宵鄙视自己,抬起头,对沈秋兰说:

“我想。但我好像没有准备好见他。”

沈秋兰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似笑非笑:

“那去车里等吧。我估计要不了多久。”

车停在地下停车场,离电梯口不远处的一个位置。沈秋兰递给小p孩一个平板,让他自己玩会儿。她用手指“哒哒”地敲着方向盘,说:

“他们原本打算去年订婚的。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延期了。”

秦宵侧过头看她。

沈秋兰继续,“是nv方的原因。”

默了会儿,秦宵问:

“然后呢?”

“然后就另择他日呗,还能怎样。他们的关系没什么问题。”

最后一句像是颇有深意。秦宵gg嘴角:

“怎么,你以为我还想做些什么不成?”

“没,”顿了一顿,“我知道你想知道。说这些也只是为了让你知道。”

“我知道。”

这绕来绕去的,没意思得很。沈秋兰有些奇怪,“我以为你有很多问题要问,结果安静得可怕。你不问问我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她吁了口气,靠在座椅上,有气无力地说:“你不是号称ga0情报一流么,这些对你小意思吧。”

尽管这吹捧很敷衍,有人肯定,沈秋兰还是愉悦万分,兀自沉浸在良好的自我感觉中傻笑了一会儿,说:

“你别说,我跟这对还真挺有缘的。”

这时,陈端出现了。

没有注意到他从哪个方向来,看到他的时候,已经走到了电梯口附近。一件纯se黑t,搭了条驼se休闲k,k腿被卷起来一些,没有多余的配饰。行走如风。

只看到背影和侧脸,已经足以辨认。事实上,仅仅靠走姿,她就能在人群中将他区分。

不是他是谁?

转眼的工夫,他消失在电梯里。过了二十分钟,他和白果一起出现。

他们走在一起,没有过分亲密,也绝不显得生疏,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秦宵理想的样子。

下来的时候得以看见他的正脸。不过短短几秒,她却失神了很久很久。

沈秋兰见了这副模样,说:

“十年前偷偷00看他,十年后还是这么偷偷00的。孽缘哪。”

车子启动发动,行驶了一段距离,秦宵把头慢慢地歪在窗上,喃喃道:

“也许,时间在我这里,失去了效用……”

2006年到来之际,在另一个地方,秦宵以粗暴直接的方式,促成了当时的她和陈端的相识。

这种不计代价又带着点狗血意味的手段,意料之中地遭到了沈秋兰的不齿,但秦宵想做什么本就是不受约束的,她也没有说什么。

秦宵以为,经此一事,她和陈端的关系应该会突飞猛进,却发现接下来的事,还是按照记忆的轨道运行着。

这说明什么?她想起沈秋兰说的,小的偏转不会改变大方向。难道这也算小的偏转?又或者说这就是历史的力量?

结果不容乐观起来。

不过,沈秋兰似乎也有些出乎意料,她对此也无法解释,只是建议秦宵,尽快掌握局面,随机应变。

沈秋兰还说,她试图在过去寻找一些意外的事情。

她问什么意外。

沈秋兰答得含糊不清,说好b一个过去的盲点,一些曾经没有注意到的,漏掉的事情,希望秦宵也能留意一下。

秦宵没有多想沈秋兰的用意,由着她去了。如今机会所剩不多,改变又如此困难,她的宗旨就是,尽人事,听天命。

这人事,怎么也要给它尽尽了不可。

2006年的春季运动会上,秦宵以帮忙打扫一周卫生为条件,换来了负责陈端项目的裁判同学的位置。热身时间,陈端看到她,二人都笑着打了个招呼。

没错,他们目前的关系,就处于走在路上碰见了能打个招呼的关系。

这也真是秦宵能g出来的事。演出那天都到了那份上,若换作旁人,这一来二往的,不出半月,说不定连关系都确定下来了,放在她身上,就y生生能把热的晾成冷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错过陈端,那真是她活该。

虽然已经意识到错误,但她并不全盘掌握现在的秦宵,在有限的时间里,她要尽可能拉回来一些。

趁着陈端现在站在自己边上,秦宵主动开口侃了几句,无非就着b赛相关的事,顾忌着冷场,她开始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他倒也都接得下去。

居然异常和谐。

“你既然来当裁判,是有了解吗?”陈端问了句。

“没有没有,”秦宵摆着手,一边大脑急速运转该怎么说,“呃,其实是我们班主任啦。他让我们积极报名,期末考核有加分。”

“是吗?”陈端第一次听说,觉得有些新奇。

废话,当然不是。她总不能说特地为了看你,还把真正的裁判同学挤走了吧。

也多亏真正的判定还是由裁判老师主持,同学只是个打杂的角se。

离正式开始不到两分钟,第一组已经各就各位。她给陈端加油,又补了句,祝你打破纪录。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只说,不一定。

“来打个赌吧,我赌你肯定打破纪录。”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不免多看了秦宵几眼。

“我就当你在夸我了。”陈端愉悦地说,“赌什么?”

她转了转眼珠子,“听说破纪录的奖金不少,如果我赢了,你就拿奖金请我吃饭,怎么样?”

最后三个字说出来的时候,秦宵怀疑自己的心跳声都要被对方听到了。如果他拒绝了,她该怎么接下去?

陈端问,“那要是输了呢?”

“呃……我请你吃饭?”

她试探着。

只见陈端点了点头,“怎么看我都不亏,接受了。”

谢天谢地!秦宵高兴地简直快跳起来。这话,应该她来说才对。

她按捺住雀跃之情,笑得一脸灿烂,“一言为定。是食堂三楼哦。”

知行的中学的三个食堂,分别位于一二三层,人均消费依次递增,被同学调侃是“阶级的象征”。

陈端答应得爽快。

她记得,这届运动会,陈端打破了四五项纪录,但不确定是否包括这个。亲眼见证过他的四百米跨栏,把对手远远落在后面不说,动作还相当潇洒,形成鲜明对b,这段破纪录视频,甚至还被放到校园bbs,广为流传。

不过管它呢,不管她说没说错,这顿饭是跑不掉了。

后来陈端的确破了记录,他也遵守诺言,请秦宵吃了饭。不过她没有“亲自到场”,仅仅从另一个秦宵的记忆来看,她令人惊喜地没有畏手畏脚,气氛也融洽。

不过这只是从秦宵主观意识中读取到的信息,真正的情况无从得知。她向沈秋兰抱怨说如果可以看回放就好了,这样她就能从表情细节上考察陈端的心理态度,以及试图发掘一些暧昧苗头。

沈秋兰不想理她,啐了句,你当是看电视剧呢,还回放。

但有一点秦宵可以肯定,这次经历的确是有历史意义的。因为当她再次回到过去之后,有些东西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了。

2006年高考前在学校的最后一天,难忘的一天,不是为了陈端,而是因为沈秋兰。

在此之前,沈秋兰和小胡处于一种敌明我暗的状态。沈秋兰密切注意小胡的一举一动,也通过社交网络展开攻势,小胡却始终不知道对方是哪位。

而在他高考的前一天,沈秋兰终于决定站出来,让他看到自己。

在做这个决定之前,她是挣扎过的。秦宵作为鼓励她的人之一,还对她说,有始有终,也要给这事儿一个了结,以后他就不在了。

这句话,至今秦宵脑边都在回响。那天的结果并不好,沈秋兰也从来没有细说,甚至相当低落了一段时间。

这一天与陈端没有关系。至少在她那不牢靠的记忆里,是没有他的。

然而,秦宵却回到了这一天,并且,在给沈秋兰放风的时候,看到了陈端。

她也发现,自从过了运动会之后,她和陈端多了一些交集。

知行中学每个年级的教学楼用天桥连接,沈秋兰去高三找小胡,秦宵就站在高二高三之间的天桥上等。这个位置,她能观察到陈端那个班,很巧,他在走廊上。更巧的是,就在她盯了一会儿后,他似有感应般地看向这个方位。

t0ukui被捉现行,秦宵脸一红,内心有一种说不清的微妙感觉。

既然如此,她大大方方地向隔空挥了挥手。

似乎没什么反应。接着,他走开了。她有些失落,百无聊赖地看着四周,过了会儿,有人拍了拍她的肩,秦宵回头,居然是陈端。

她又惊又喜。

“在看什么?”陈端跨上台阶,站到她并排,撑着栏杆,眺望远方,“五楼的风景确实不错。”

秦宵侧过头看他,而后收回目光,对着天空,说:“看你。”

她语气随意,对方显然没当回事,只是一哂,自顾自看起风景来。

秦宵想,无论是从发展的变化,还是目前的情况看,他们应该,也许,已经能算朋友了吧?

他们就这么静静站了一会儿,此时此刻,秦宵忽然想起方老师给她念的那首文艺小诗,一时间竟觉得贴切万分。

他会不会也是这样的感觉呢?

“我一个同学,”她悠悠开口,“她有个喜欢很久的人,明天就要高考了,趁最后的机会,她想当面见他,给他加油。你觉得她应该去吗?”

“他们认识吗?”

“严格来说,不认识。仅限于网上聊天。”

陈端顿了顿,“那就去吧。”

秦宵笑,“她真的去了,但一定会很后悔。”

“为什么?”

“这种单方面的事情,很难有好结果吧。”

“你不是说,她只想见他,然后祝他好运吗?”

“没错。”

“目的如果达到,为什么要后悔?”

秦宵一时被问住,半晌,才说:“也许因为……感情是一件很复杂的事?”

陈端转过身,背倚着栏杆,“如果毕业之前都不能见上一面,不是很可惜?”

她沉默了会儿,像是对自己说话一般,轻飘飘地,“见面,也需要很大的勇气。”

“确实。”

聊这种酸不溜秋的感情,未免有些闷。秦宵长吁一口气,笑着看向他,“明年就轮到你们了,有没有一种兔si狐悲的感觉?”

“什么东西。”被她乱用成语逗笑,陈端低头想了想,“我还行吧,没什么感觉。”

她想到t育生的高考b重,确实不像普通人那样有压力。

心中一动,她说:

“明年这个时候,我也会给你加油的。”

秦宵侧过身。

话中的意有所指,她想他应该是听出来了,却只是以拳抵唇,x1了x1鼻子,好半晌,才向她说了句谢谢。

陈端,也许真的不喜欢她。也许他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但他不会喜欢她。

她有一种这样的念头。

到了高二那年,文理分班,秦宵的日子开始不好过起来。

倒不是说学业上。摆脱了拖后腿的理科,她的成绩增进的不是一点半点。而是她所处的文科班,简直不要太腌臜。

收获了一批明里暗里较劲使绊子的同学,以及一个喜欢搅浑水的班主任,如果不是为了学习,她一秒钟都不愿意待在那个班里。

沈秋兰去了另一个班,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亲密。到了高三,陈端也不在了,那时就真正的身心都是孤独一个人。

就算过了这么多年,秦宵回到这段时光,窒息的感觉还是扑面而来。

她有些心疼另一个秦宵。

高二上学期的有段时间,是和陈端同一时间上t育课。她站在一边看他打球,靠得太近,差点被球砸中,陈端才注意到她,向她点头致意。中场休息,他下来送上慰问,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

后来他还教她打排球。

她一直在寻找各种机会旁敲侧击。

陈端每次都从容而坦荡,让她捉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高三的课表换得勤,后来他们就不在一节课上了。秦宵又以着锻炼为由,下午的自习课后去c场跑圈,看他训练。他训练得很认真,她不去打扰他,只要与他身处同一个地方就感到幸福。

陈端其实是个作息很规律的人。0清他的一些规律,就能制造出各种“偶遇”。有时候在超市,食堂里碰见,就一起走一小段路。

她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太刻意,但他好像并没有多想。

秦宵会向他抱怨一些班里的事,陈端不太了解文科班的情况,却听得投入,并且总是站在她的一边,有时候帮着她一起吐槽,和他说完话,心情会变得很好,就会想要一直和他待下去。

就像是被人宠着的感觉,真正的恋ai也许不过如此。但陈端却从来没有表现出多出来的感情,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满心都是甜,回过神来意识到好像他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

否定肯定再否定,秦宵要被这种感觉ga0到分裂了。

沈秋兰说:“早就告诉你了,不要太自信,感情这种东西不是天道酬勤,你们本来没有缘分,现在是有缘无份。”

“你觉得他到底喜欢我吗?”秦宵蔫了。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沈秋兰无语,“扯花瓣都b我说得准。”

制止了这人真打算找朵花来扯,沈秋兰严肃地问:

“我明白你很在意结果。但别忘了来的初衷。我问你,如果结局就是这样了,你能释怀吗?”

秦宵苦笑:“梦醒了,也没有理由再骗自己了,我想会的吧。”

“那这一切就有意义。对了,之前和你说的,有留意到任何不寻常吗?”

她缓缓地摇头。

沈秋兰蹙眉深思。

想到曾经发生在天桥上的对话,秦宵忽然坚定地说: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结束之前,我会告诉他,我喜欢他。”

有一件事,秦宵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甚至沈秋兰。只因这件事实在不太光明。

她偷拆过陈端的一封信。

那时候虽然没有现在通讯方便,信件也早不像上个世纪那样流行。而在知行中学那一方土地里,一切都被压抑的环境下,写信似乎成了学生为数不多的乐趣。

秦宵有个固定的笔友,两人保持着每周一封的频率,都是小nv生间的碎碎念,每次还能写上正反三大页。自修时间写,上课无聊就偷偷00写,写不完的话,晚上在被窝里点盏小灯继续写。把沉甸甸的一封信丢尽信箱里,听见那落下的声音,就好像把另一个自己寄出去了。

因为有信要等,她去收发室也去得勤,有事没事就上那转转。以前听沈秋兰说,她会关注小胡收到的信,并且从信封上的字t判断有多少人与他来往。

为了更了解小胡,沈秋兰那些千奇百怪的手段,秦宵是见识过的。只是经对方那么一提,每次去收发室,她也额外注意了起来。

陈端高三以前的来信很多。常常就是,她没有找到自己的信,却总能看见有他的。高三以后,信变少了,但隔上一段时间,总会有那么一两封。

信封上的字t秀气端正,她直觉是个nv生。这个nv生和他是什么关系呢?

一旦开始这样想,好奇心就抑制不住了。

终于有一天,她趁着没人,拿走了他的信。为了不被发现,她用小刀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把粘合处刮开,简直就像个特务。

没想到的是,通篇读完,她也没找到寄信人是nv生的证据,更无法判断他们目前的关系。

总之,是一次失败且有点后悔的经历。

十年后,又来到了收发室,与记忆如出一辙,报纸、邮件、信件堆满了整个房间,都是纸张油墨的味道。

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陈端的信,她想起自己曾经做的傻事,理智告诉她收起好奇心,却还是忍不住多瞟了几眼。

似曾相识的字迹,秦宵想,这封会是她拆过的那封吗?如果不是,应该会有其他内容吧?

收发室内,除了管理大爷背对着她分拣着报纸,没有其他人。秦宵挣扎了一会儿,深呼x1,准备离开,门口传来脚步声,她迅速把信塞回打乱。

转头,发现来人正是陈端。

秦宵猝不及防,条件反s先打招呼。

怎么会在这里碰上他?

陈端身边还站着一个男生,她有些眼熟,应该是同班同学。

“你也来拿信?”

“嗯,好巧。”做贼心虚,秦宵没看他,只低着头找信。

本来就什么也没有,她还是装模做样地翻了半天,陈端见状,问:

“没找到?”

秦宵摇头,目光落在他手里的信上,忽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顿了一顿,说:

“信封好可ai。是nv朋友吗?”

对面两人都有些愣住了。秦宵知道很突兀,尽量表现出轻松的样子。

她不想再猜来猜去,既然正主就在眼前,为什么不直接向他要答案呢?

那个男生没忍住,噗地笑出来:“nv朋友……”

陈端看了他一眼,后者瞬间收起嬉皮笑脸。他轻咳一声。

“只是一个朋友。她是艺术生,喜欢弄这些东西。”

陈端捏着手中的信,信封是自制的,上面画了卡通图案,很是jg致特别。

秦宵了然地“哦”了声,浅浅一笑:“我就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

陈端脸上倒还挺镇定,手却无意识地摩挲着信封。

“要有nv朋友,估计得哭si了。”他身边的男生幸灾乐祸地补刀。

那人说了个名字,语速太快,秦宵没听清。

有一就有二。她觉得这样的直截了当也很好。后来的机会里,她又问他喜欢什么样的nv生。

他说,靠感觉。

她追问,如果喜欢一个人,会主动开口吗?

他没有犹豫就答,会。

沈秋兰让她不要先说出口,其实,她都做了这么多,也问了这么多不该问的事,心思早就昭然若揭。陈端的回答,可以当作变相拒绝了。

回去的次数屈指可数,秦宵已经得到了一个结果。

结果出来之前,她无法预设,也没有办法提早做心理建设,因为心中始终存有幻想。

而真正接受这个事实时,她b想象中的要难受一点。向沈秋兰申请休假两天,第一天她独自走在江城的街头上,把记忆里的地方一一踏过,很多都已经物是人非,只有旧时的气味残存在空中。第二天,关在房间里,把生命中发生过的、仍记得的所有事情串起来,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和沈秋兰说了会儿话,话题不知怎么就落到了陈端和白果上。

“你知道我是怎么了解到的吗?”

秦宵看着窗外,“不是在幼儿园遇见的?”

“幼儿园也算。但最开始跟他们产生交集,是在我老师那里。”

“你老师?”她抬了抬眼皮。

“是。带着我的那个老师,口碑在全国都是排得上号的。”

秦宵知道她现在在一家私人心理诊所工作,也听她说起过,有一个业界内很厉害的人物有意提携她。

“是不是很意外?她也有心理问题。”

确实……意外,对方给她的感觉是很活泼明媚的一个人。

“她怎么了?”秦宵问。

“她十六岁的时候被x侵过。”沈秋兰平静地说。

这个信息就像一个惊雷,在耳边炸开,她不可置信,“什么?”

“记得我跟你说,他们推迟订婚吗?被侵犯的y影让她对婚姻有很深的恐惧。陈端似乎和她从小就认识,并且一直知情。他们原计划去年年初订婚,但结婚给白果带来很大压力,甚至有xnve自己的倾向。于是,陈端联系到了我的老师。”

秦宵想象着那些场景,过了很久,才轻轻道:“她……也挺可怜的。”

沈秋兰不置可否,继续说,“不过现在,她已经走出来了。顺便告诉你,我刚收到的请柬,订婚仪式在下周末举行。”

她默默地听着,抬起头,看见沈秋兰正盯着她,有些好笑地说:“你想我说什么,就……祝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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