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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有人传言,自禁宫处,一到了夜里便会传来隐隐的呜咽惨鸣之音,许是百年来积累的怨魂不散,到了夜里便出来夜行。

此地更是成了整个皇宫里没有夜灯之所,自观星台上往下瞧看,偌大的西宫似一片深渊,隐在黑夜之中。

过了亥时天便下起雨来,丝丝蒙蒙润物无声,一小太监行在前头,手里仅提着一盏灯笼,前行引路,细雨打进灯罩之中,将烛火打的时明时灭。

何呈奕就跟在身后,由齐林为他撑伞,长臂垂在身侧,左手里握着一柄长剑,每行一步,剑柄上的明黄剑穗便跟着一摇一晃。

前面小太监又聋又哑,常年独自留守在这西宫里,许是已经习惯了这里的长寂生活,即便是走着夜路亦面色淡然。

相比不常来此的齐林,仍是无法适应此地,单手撑伞将何呈奕护的不错,自己的肩头已被细雨打的透湿,仅凭着前头小太监的那一抹光亮勉强看清前路,不过是巴掌大点的灯豆,更衬的四处萧森阴凄。

经过一道细窄的长道,何呈奕抬手止了齐林的步子,齐林会意,停靠在一旁,不再近前。

何呈奕便单由那小太监引着入了一方破败的宫院,宫门上的漆已经脱落的不成样子,看不出本来颜色,院中石砖自土地里翻落出来,七零八落的散在各处,院墙处有杂草丛生,经过一场冬日,皆萎靡在角落之中。

西宫正殿前的大门更是破败不堪,门窗漏风扫雨,时不时发来晃响之音。

小太监朝前推门进去,熟练的行至后窗下的破桌旁,寻到了烛台,而后以灯烛为引,燃了桌案上的白烛。

本一片漆黑的殿中缓缓透出些暖光来,将这殿中的黑暗一点一点吞散。

烛台旁一旁,也紧跟着显出一个人形轮廓出来。

一架十字形的木桩被嵌入墙中,木桩上以锁链绑吊了一个人,衣衫褴褛黄皮寡瘦,身上长好又被割开以此往复的伤口处有隐隐异味传来,不知是生是死。

小太监不必人吩咐,在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之后便退出殿门去,仅留何呈奕与木桩之上的那个人。

殿内有了光亮,本头朝下垂的那人缓缓睁眼,而后显得有些费力的抬起头来,撩起浮肿的眼皮在瞧看清眼前人影时眼睛一下子睁大了许多。

干咧的唇畔稍要开口便裂了口子,自里面沁出隐隐血色,染的黑黄的牙缝间都亦沾了血红。

“何呈奕!”他干哑着嗓子,似费了很大力才唤出这个名字。

自十二年前与他分别至今,算上今日二人也不过见了两次,第一次是在何呈奕举大军回宫逼宫那日,另一次便是这回。

何呈奕一眼不眨,亦没有表情,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他,看着当年折断他的脊骨将他踩入泥尘的兄长——何成灼。

上下打量他,如今长得玉树风姿,长身挺立,与少时俊朗轮廓相差不大,更显成熟与硬朗,一种压制不住的霸气与矜贵相辅相成,又比旁人多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冷然。

有些人,就算被人踏入沉泥,就算被贬入青灰身上盖满尘垢,也会破掀而起,扶摇直上。

任何东西都束不住他。

何呈奕,那个他最恨的弟弟何呈奕便是如此。

再一细瞧,他手上还握着一柄长剑,只听何成灼冷笑一声,而后道:“何呈奕,你终于忍不住要来杀我了吗?”

“杀你?”何呈奕眼底阴笑浮起,“朕为何要杀你,朕不光不会杀你,还会留着你,留着你苟活在这世上,每日于悔恨与不甘中浸泡,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哈哈哈,你以为我怕死?”何成灼咬着牙,强忍了身上的痛意,装作一副轻意模样,“我何成灼于这世上什么都经历过,今日结果又算得了什么?”

“你命人日日在我身上划伤口又能如何?我不还是活下来了,你将我囚于这人鬼不来的禁宫又能如何?只要我一日活着,你便一日忘不了当初是如何在我脚下狼狈求生的样子!”

“今日是你胜,可你别忘了,我何成灼也不是没赢过!”

他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用光今世所有的得意来试图激怒何呈奕。

不过他太过小看何呈奕,他早不是当年那个只知风花雪月而不晓人间疾苦的少年太子。

无论眼前人说什么,他也只是阴笑置之。

“如今你做了这皇帝又能如何?你敢把你从前的事讲给哪个人听?想不起来了吗?那我便帮你好生回忆回忆。”

“当年你为了活下来,跪在我的脚下装疯卖傻,我将一块糕饼放于鞋尖儿,你从远处爬着过来捡起来吃了,哈哈哈哈哈哈这可是自小便被父皇寄予重望的太子殿下,被众人高捧于天的太子殿下哈哈哈哈哈哈哈”

狂笑几声,却实再体力不支,加上身上满处的伤口巨痛,何成灼忍不住咳嗽起来。

当年的事,可不仅是这一件,可皆是何呈奕不愿去回想的,他面上保持平静,可握着长剑的手因太过用力而浮露青筋。

“你们都瞧不起我,连父皇亦是,”间咳几声,那何成灼又缓缓抬眼,齿间血色越发明显,“我的生母出身份微,是个宫女,父皇一夜醉酒这才有了我。众皇子之中,最不受待见就是我,可那又怎么样,我就是要让你们瞧瞧,最后当上皇帝的,是我!”

“你将它夺了又如何,何呈奕,你还要谢谢我,若不是我上位之后将咱们那些兄弟杀了个干净,你以为你这皇位也能做得安稳吗?”

“果真是贱妇所生,无论是心性还是手段,都尤显下作。”何呈奕下巴微仰,用以睥睨天下的姿态望着他,深知何成灼自小最在意的便是他的出身。

少时便因为他生母的出身多受羞辱。

“你以为,旁人瞧不起的仅仅是你生母的身份吗?其实是因为你那母亲为了上位不惜用着卑劣无耻的手段爬上父皇的龙床罢了。”

“你母亲做人下贱,你更是。”

“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哂笑,尤可见,何成灼在强撑,他母亲的身份的确是他不能触的软角,“她出身低微,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自然是要比旁人多使些手段,这又有什么错!胜者为王,你要知道这个道理!”

“何呈奕,你自命不凡,当初我从流民堆里挑了个孤女赐给你为妻你不也得接着?她的出身甚至连我的生母都不如,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她做人,却远不如你的生母下贱。”杀人必先诛心,何呈奕冷然说道。

他晓得,何成灼最听不得的,就是旁人鄙夷他的生母。

“你今日来找我,就是要同我说这些吗?”何成灼嘶哑的嗓音似一块破布般在喉咙里撕扯,可他偏却不肯服输,他就是要想方设法的激怒何呈奕,让他杀了自己,给个干净痛快。

突然又似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何成灼又道:“哦,对了,细算起来,已经快到春日了,你的母亲先皇后,就是在这季节里死的”

“若没记错,这几天该到了她的忌日吧”

“你还记得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吗?你没看到吧,那我告诉你,是我命人拿着琴弦给她活活勒死的,她死的时候,脸是青紫的,眼珠子瞪的比夜明珠还要大,嘴里还念着你的名字让你活下去,你母亲泉下有知,知道你当初是怎么跪在我脚下活下来的,应该也很欣慰吧”

这次何成灼当真功成,与他一样,何呈奕的母亲,亦是旁人不可触及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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