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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

 

这辈子还没好好谈过一次恋爱!

好遗憾啊。”

这是,我,最后的,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我有种熟睡时,身体突然一空的坠落感。某种掺杂着薄荷、冰硝、桂花的香气飘入鼻端,混沌的脑壳子顿时清醒。喉结无意识地“咯咯”几声,吐出一口郁结在胸口的浊气,剧咳几声,猛地惊醒。

“南爷,咳咳……这是去年我过生日,您送我的,说是能防晕车、提神伍的。”李奉先面带喜色,手里拎着鼻烟壶的吊穗,烟壶像催眠师手里的怀表,在我眼前摇来晃去,“您还别说,真挺管事儿。”

意识刚刚恢复,我还有些浑浑噩噩,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骂了句“操你妈”。正要挥拳砸向李奉先,却发现自己赤裸上身,被结结实实绑在石刻麒麟前的那方石椅。前胸和后背贯穿的伤口,已经用厚厚的绷带包扎严实。

“南爷,你都被五花大绑了,还这么大气性。”李奉先那张肥嘟嘟的胖脸几乎贴到我眼前,肥厚眼皮挤成一条缝的眼睛里透着几分嘲讽,“现在这德行,就别说硬话了。”

我用力挣动身子,麻绳深深勒进皮肉,略略摩擦,火辣辣得疼,只得放弃了“精神力激发肉体极限,挣断绳索,拳打李奉先,脚踢陈木利……不能打女人,所以把燕子捆住生擒”的美好愿景。

而且,我也明白——此刻,愤怒也好,痛骂也罢,是某瓣评分不超过六分的烂俗电影里才会出现的膈应人桥段。

并且,我也清楚——此刻,急智也好,反转也罢,是某瓣评分不超过五分的烂俗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恶心人桥段。

我身负重伤,陷入绝境;月饼下落不明,不知生死。用句老话说,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更何况,陈木利、李奉先、燕子的真实目的,我虽然还不明了,但是他们处心积虑策划了整整七年…………不,甚至更久……单是这份隐忍多年,费尽心机的布局,已经不是被牢牢绑在石头椅子上的我,所能扭转的局面。

我微微闭目,不再看李奉先油光满面的胖脸,略略回忆昏迷前的情形,多少有了几分计较。

陈木利假冒月饼,把我诱进石洞,曾随口提到过,“你还有一丁点儿利用价值”,那这“利用价值”是什么?他还说过,“谁会尊重一个死人呢”。那么,我的“利用价值”,并不是活着。简单来说,他们需要我的身体或者血液,而不是我的能力或者知识。

偏偏,他们把濒死的我救活了,还细心抱扎好伤口,这一番“雷声大雨点小”的迷之举动,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想到这里,我居然有些“多年学渣人品爆发考上了985的同时,得知学霸发挥失常肝肠寸断去三本报名”的“小人得志”那般快感。

我忽地睁开眼睛,李奉先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踉踉跄跄差点从石台跌下。

“没出息的玩意儿,被这么个废物吓成这样!”

我循声而望,陈木利正在已经闭合的石门前焦躁地抽着烟,怒斥李奉先。燕子蜷缩在角落,脸颊红肿,嘴角粘着两道血痕,身后石壁上的斑斑血迹还未干涸。

看来,在我昏迷的时候,陈木利因某种原因,殴打燕子泄愤。

李奉先面色惊恐,缩了缩本来就粗短的脖子,更显得肩膀上面好似直接长了个脑袋。

“木利,身为鲁门第他妈多少代传人,好像对这‘鲁门终极之地’也不是很了解啊。”我舔着干裂的嘴唇,挑衅地仰起下巴,“你不是说,我的命不重要么?干嘛还要救我?啊?哦!原来您这鲁门伟大传人,也不懂‘八门聚阳换魂阵’的机关奥妙是不?来来来,有本事你现在就弄死我。小爷我但凡眨一下眼睛,就算是……就算是……白给你当了七年四个月十五天的爷爷!”

如同困在笼中野兽般来回踱步的陈木利,像是被点了穴道,突然顿住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喜悦,阴森森地瞪着我,一字一顿:“这个阵,叫什么?怎么运行?”

“叫声南爷,怎么连这么点儿礼数都没有?”我懒洋洋地抻着腿,略微仰起下巴,“木利啊…………早就跟你说了,少刷点儿抖音、快手,多读点书。你瞅瞅,连祖宗留下的机关阵法都整不明白。咋了?书到用时方恨少了吧?”

陈木利让我不阴不阳的几句话呛得脸色青红交替,张嘴摆了个“南”的口型,却始终没发出出声,当然就不能指望再迸出个“爷”字。

但是,我察觉到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讥诮,随即凶焰爆炽。同时,我注意到,奉先和燕子,兴奋至失望的神态稍纵即逝。

我瞬间意识到,刚才那几句话出了问题。

并且!

那条在这场文字游戏的过程中,始终潜伏在脑海里,缺少几个关键环节以至于断成几截的隐藏线索,终于贯穿串联。

我猛然意识到,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了!

这种“拨开迷雾见天日”的豁然开朗感,让我忘记了正身处绝境,随时会面临死亡。甚至,某种说不明白的兴奋感,驱使着身体微微战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陈木利狠狠吸了口烟,缓缓吐出浓白的烟雾,遮挡着阴晴不定的脸庞:“南爷……这是我最后叫您一声南爷。原本,我还对您有点儿期待……”

陈木利右手抬到眼前,拇指和食指捏成一条缝隙:“就这么点儿。可是,您让我太失望了。”

两道凶芒,从他的眼神中迸射而出,如两柄利刃,直插入我的胸膛。心脏“砰砰”猛跳几下,我深吸了口气,做出了赌上生命的决定。

“木利……”我仰脸瞪着陈木利,与他的目光毫不相让地对视,“我从不让对我期待的人失望;也不会让对我失望的人有所期待。你当我真不知道么?”

“刚才您的话,已经露怯了。”陈木利把抽剩的烟蒂把扔到地上,狠狠踩成碎末,“您对我的价值,就像这个……”

“墨家保护异血八族秘密的三大上古奇阵。其一,桃花源;其二,黄鹤楼。第三处,就是这里,姑苏城外,虎丘之下。要说奇技淫巧,你们鲁门,确实天下无出其右。但是阵法机关,墨家,谁能望其项背?该说不说,鲁门或明或暗,与墨家争斗几千年,终是在格局气势上面,棋差一招。这墨家的‘八门聚阳换魂阵’,你陈木利参不透,也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儿。”

我故意提高声调,一口气把话说完,心脏跳得更加猛烈。

因为,什么“八门聚阳还魂阵”,这是我随口编的;桃花源、黄鹤楼、虎丘山的所谓“三大上古奇阵”,是我串联各种隐藏线索,做出的推测。

没有陈木利“刚才您的话,已经露怯了”,让我意识到“这里绝不是鲁门终极之地,有可能是墨家上古机关阵”,我还真做不到被五花大绑,还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再转念一想,陈木利打开石门,“欢迎来到,鲁班一门,终极之地”那句话,也是对我的试探——让我先入为主的以为,这里真是鲁门秘地。我要看不出石洞机关和墨家的关系,这条命就算交代了。

也多亏燕子多嘴说了句“咱鲁家找了两千多年的墨家护……”,我才顿悟。

燕子……是真的失言,还是暗中提醒?

我没时间分析,静待陈木利的反应。

这是我活了二十几年,唯一一次,也是最凶险的一场豪赌!

我不喜欢打赌,也讨厌任何赌注参与的形式活动。在我略微偏执的人生观里,始终坚信——想得到什么,就去努力;超出努力范围,那就干脆别想。人活一辈子,干嘛总是把希望寄托于微乎其微的几率?

但是,这次,我必须赌一把!

赌的是,我、月饼、月野、杰克、黑羽、小慧儿的命(我相信,陈木利、李奉先和燕子的心思阴沉程度,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就算把我和月饼弄死在这地下石洞里,绝不会放过月野她们)!

此刻,我需要做的,就是在绝境中,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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