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和牙牙打闹着走进小巷,热闹的人群声渐渐安静下来,一阵风吹过,吹落几片三角梅,轻轻拂过余安心脸颊,她笑着躲过牙牙扑上来的爪子。
打闹间,一抬头,小楼边昏暗的灯光下站着一个好大的身影,烟头在黑暗中忽明忽暗,映出他模糊不清的轮廓。
牙牙四肢紧绷,锋利的牙狠狠呲着,朝着那人发出低沉的呜呜声,那人却仿若未闻,静静站在那ch0u着烟,看着这一人一狗。
香港的事告一段落,布鲁诺他们拿下塞利,眼下棘手的事已经解决,琨茵连夜回了泰国。
让阿耀回去,他则开车来余安心这,到这小楼并没有灯光,余安心还没回家,扫了眼腕上的手表,10点,很好,刚来泰国没几天就玩疯了。
看着眼前这个小心翼翼向他走来的nv孩,琨茵叼着烟,语气透出一gu寒意:“余安心,我说的话你当耳旁风?这么晚不回家,玩的挺开心。”
听到熟悉的声音,余安心一愣,随即放松了警惕:“叔?”
琨茵微眯起眼睛,指尖的烟缓缓升腾,盯着她的目光像在审视,沉默拉长。
这gu压迫感瞬间余安心心头的烦躁被点燃,工作上语言不通没进展,余廷玉那副半si不活的鬼样子,要真si了老余得押着她去给二叔公谢罪,想到这嘴里的话没过脑子,脱口而出:“我玩没玩你不知道?你身边的就这么白拿你薪水的?连我在g嘛都汇报不明白?还有我爸都没这么管过我,你凭什么?”
说出来余安心就后悔了,本应该当什么都不知道。
琨茵夹着烟的手顿了顿,这狗脾气还是一点没变:“余安心,你敢这么跟我说话?”就这小胳膊小腿,还不够萨曼分成三块,找人跟着还有错了?狼心狗肺的东西。
本以为还会再回嘴的人,此刻却低着头沉默不语,牙牙不耐的看着这两人,冲着余安心叫了两声,往家门的方向挣了挣。
等了一会儿,余安心没再说话,琨茵见状不耐的啧了声:“你要杵那多久?开门。”
“那么晚了,不方便。”余安心牵着牙牙的手紧了紧,说到底琨茵是因为余芮楠这层关系才会有交集,没有余芮楠琨茵跟她的相熟程度还不如陈浩和十四。
琨茵眉头一挑:“不方便?小侄nv,做人得有良心?高烧不退的时候谁照顾你的?那时候你怎么不说不方便?”
被他这么一说,那晚一些片段又涌现出来,她从没经历过那样的照顾,以往每一次生病都是在那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夜晚y扛过去。没人会用温热的毛巾为她擦拭额头的冷汗,甚至没人会给她递上一杯水。
每一次都觉得自己要si了,然而,每次都被打在身上的皮鞭拉回人间。
余安心垂下眼眸掩住眼底的情绪,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咬着下唇,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门,随手打开墙边的开关,暖h的灯光照亮整个房间。
她转身看向靠电杆的琨茵:“叔,请进。”
琨茵捏灭手中的烟头,迈步走进屋内。
目光随意扫过四周,房子虽然g净,却空空荡荡,没有一点生活的气息。
琨茵走到沙发前坐下,窄小的沙发被他高大的身形挤满,他不满的皱了皱眉,他记得他走之前,这屋里所有家具都换过一遍,这破沙发怎么还留着?
余安心关上门,站在一旁有些急促,不知该如何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暖h的灯光柔化了琨茵冷y的面庞。倒显得有几分平和。
“发什么愣?去弄点吃的。”琨茵长腿交叠,懒懒的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哦,好。”余安心赶忙应了一声,跑进厨房,她手忙脚乱的找食材,最近天天加班,几乎没有时间好好吃饭,都是随便对付就完了,现在忽然要准备吃的,还是给这么难伺候的人做,要是做不出来那人又要发火了。
冰箱里可怜的只放了一颗孤零零的j蛋,敲开蛋壳里面的蛋h蛋清已经g透了。厨房里就只剩两桶泡面,余安心无奈的咬了咬唇,拿着泡面走回客厅,她现在琨茵面前,声音几乎听不见:“家里只有泡面……要不你将就一下?”
琨茵睁开眼,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泡面上,眉头瞬间皱起来。
“余安心,这段时间你就是这么过的?”
“有食堂。”
琨茵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火气,他连夜从香港赶回来,却只能吃泡面?他不耐的挥挥手,让她赶紧去泡面。
余安心再次回到厨房,想要烧水煮面。拧开水龙头,一阵空洞的声音后,一滴水也没流出来,这才想起早上收到通知该交水费的事。
等了很久,琨茵都没等到泡面送上来,耐心耗尽,他听到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没有立刻动作,等着她走近。
余安心磨磨唧唧的在他身边站了很久。始终没有开口,琨茵睁开眼看着眼前两手空空的人,语气里透着不耐:“泡面呢?”
余安心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小声说道:“没水了,我……我忘记缴费。”
余安心细若蚊蝇的声音琨茵还是听清楚了,男人看着眼前nv孩,过于宽大的外套衬的她越发瘦弱。这才过了几天,好像又瘦了,他再晚点回来,这人得饿si。这次琨茵连话都懒得说,站起身往屋外走去。
余安心看着男人要离开,霎时松了口气,走了就好,最好别再来了。
正想着,就看着那人在门外看着她:“还杵那g嘛?”
余安心看着门外的男人:“嗯?”
琨茵盯着余安心,笑的好看极了:“回家。”
这笑的余安心发怵,这是要让她一起?您慢走这话卡在喉梗y是没说出口:“等……等我一下。”说完匆匆跑上楼。
二楼的灯亮了,窗户映出nv孩的身影。忙碌的在收拾什么,过了许久余安心从楼上下来。背上背着一个包,牵着牙牙走出来。
“走吧,叔。”调整好背包肩带,随手把门带上,走到琨茵身边。纵使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跟他回家,但此刻也没别的选择,她要敢说一个不字,这人肯定会直接发飙,这人有张极好看的脸,但脾气是真的y晴不定。
“包里是什么?”从刚刚开始,她身后那个包就传来细微的抓挠声。
“猫,它受伤了,我带回来照顾。”
琨茵气笑了:“又是猫,又是狗,你当我那儿是动物园?”
“叔要不……要不……你自己回去?”她小心翼翼试探,只希望他嫌弃小动物让她自己待着。
男人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瞪了她一眼:“跟上。”
她心里叫苦,只好背着包,拖着不情愿的牙牙跟在他后面。
一路上琨茵开车速度快得让人心惊,余安心心脏剧烈猛缩,紧张的要飞出来,她几次想让他慢点,可身旁男人不耐烦的神情,不看都能感受到。又把话咽了回去。
车快速穿梭在车流中,琨茵c控着方向盘,对余安心的紧张像是毫无察觉。
终于在一栋别墅外停下,黑se大门自动打开,琨茵将车径直开了进去,在车库停稳。
余安心长舒一口气,还没等她缓过神来,琨茵已经下了车,头也不回的朝着别墅走去。
她连忙解开安全带,打开后座吧牙牙拖下来。牙牙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车速,下来时候四只脚不听使唤,趴在地上发出呜呜声。
“真没用。”余安心拍了拍牙牙的大脑袋。
牙牙委屈的看了她一眼,慢慢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毛,余安心牵着牙牙走出车库。
这别墅还真不是一般大,周围是修剪整齐的草坪,另一侧竟还有个停机坪,没见到一个人整个别墅静的吓人,拉紧牙牙的绳子,一低头,发现地上有个不易被察觉的细微凸起,仔细一看反s出微弱的红外线光,是感应器,她轻轻踩了踩,几乎感受不到什么。
转身看向身后的围墙,以se列今年刚展出的电网防护系统,自动感应功能一旦有人接触或者靠近,警报就会在瞬间触发,整个别墅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监控。
宽敞的大厅里,极简的装修风格,显得格外冷清,琨茵坐在沙发上,叼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盯着四处打量的余安心。
“厨房在后面。”说完还侧头努了努下巴。
“……”来到他家还要给他做饭?刚刚经过夜市的怎么不买一份呢。这人确实不怎么好伺候。
“那你帮我看着牙牙和小……小猫,他们不会乱跑的。”说着从猫包里拿出一只半大的小猫,放到牙牙旁边。牙牙伸出舌头t1an了t1an小猫的毛。
琨茵一直盯着余安心,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捉0的情绪,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走进厨房。
厨房里设备一应俱全,却gg净净,像从未用过,打开冰箱,里面塞的满满的食材,有见过的,没见过的。余安心随手挑了几样蔬菜和r0u,动作流畅,像是做过无数次一般,切菜的声音轻轻回荡在厨房里。
一转身对上琨茵的眼神,他倚靠在门边,手里还夹着一根烟燃了一半的烟。
低头继续摆弄手中食材,片刻后,还是忍不住打破沉默,“叔,你有什么忌口的吗?”nv孩声音不大,甚至有些微妙的紧张。
琨茵听到她的话,抬手弹了弹烟灰,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慵懒:“我不吃苦瓜,动作快点。”
客厅里的手机响起,琨茵偏头淡淡瞥了眼,转身走出厨房。余安心站在灶台旁,手中握着绿油油的苦瓜。
琨茵接起电话,走到露台:“说。”
“琨哥,人已经到泰国。”一阵嘈杂后,手机对面阿耀的声音传出?
“带到宋卡,让查猜盯着不要让他跟外界接触,剩下的等见了那批人再说。”
“知道了琨哥。”
挂断电话,琨茵叼着烟并没有立刻进去,烟雾缭绕,jg致的脸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男人离开,余安心松了口气,拿出保鲜袋里的鲈鱼,鲈鱼已经被仔细的处理过,洗赶紧后,顺手拿起一把锋利的刀,熟练的在鱼身上划上几刀。
点开燃气灶,蓝se的火焰升腾而起,余安心将鱼小心的放入锅中,轻轻用锅铲推动,鱼的表面逐渐变白,散发出淡淡鲜香。
将鱼捞出,撒上料汁,热油缓缓浇到调料上,瞬间姜蒜的味道被激发出来。
香味四溢,就连在露台外打电话的琨茵都闻到这鲜香的味道,转过身靠在露台边,看着客厅厨房的方向。
余安心做了简单的两菜一汤,放到餐厅桌上,并没有看到琨茵,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找他。
这别墅大的不像话,就连客厅走路都有回音,那么大的别墅只有他一人?也门虽然战乱,但是绿区的有钱人家里都还是有很多仆人,这人一个人住那么大别墅,也不怕瘆得慌。想想还是她那小楼好。
余安心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琨茵的身影,这才发现客厅角落放着一个巨大的石碑,借着灯光发现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字,仔细看去,是很多人的名字,这块石碑历尽沧桑,上面的名字,年代和语言都不一样,记录了不同人的存在。
余安心伸手轻轻抚0石碑表面,指尖触到那些深刻的字迹。
“这是祈福碑……”身后男人声音低沉。
余安心转过身,看到琨茵站在她身后,空气中的烟草味在两人之间萦绕,男人眼里深沉,并没有看她,随着他眼神盯着的地方望去,在祈福碑的一角歪歪斜斜的刻着几个字,因为在石碑最下方,灯光照不到,余安心努力眯起眼睛,想要看清写了什么。
“饭做好了?”琨茵掐灭手中的烟蒂,烟灰在烟灰缸里散开。
余安心被他的提问突然拉回现实:“哦,做好了,在那边。”余安心指了指餐厅的位置。
琨茵点了点头,眼里的情绪不复存在,转身往餐厅走去:“过来,吃饭。”语气不容置疑,余安心看了眼石碑,还是跟了上去。
他高大的背影在柔和的灯光下略显孤寂,琨茵走进餐厅,拉开椅子坐下,桌上的清蒸鲈鱼和炒芦笋,饭菜的香气在空中弥漫。他拿起筷子并没有立刻动手,目光停留在鱼身上,似乎有些走神。
过了那么多年,此刻宛如回到墨西哥那晚,在那个简陋的小镇,她一直在等他回来。那碗骨汤面,依旧能回忆起那面的味道,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像是想要握住什么,却又不知所措。
夹起一块鱼r0u,放进嘴里细细咀嚼,一顿饭两人都没说话,只有碗筷的碰撞声回荡在房间里,琨茵把桌上的饭菜解决的一点不剩。
过了片刻,琨茵掏出兜里的烟,又自顾点上,烟雾在他面前弥散开来,今天的烟一根接一根,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味道不错,什么时候学会的做饭?”
这问题问的奇怪,就像他们很早以前就认识一样,余安心楞了一下:“在也门人员不足的时候,大家都要轮流去食堂帮忙,慢慢就学会了一些。”
琨茵听了目光微微一顿,盯着眼前的人儿,嘴角微微g起:“也是,在那种地方,什么都得学着自己来。”
“你的房间二楼左边那间。”琨茵话题一转,顺手拿起桌上的烟盒和一个用的很旧的白se打火机离开。
余安心看着他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改变了话题,还是点点头轻声回答:“谢谢,今晚打扰了。”
琨茵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他没有立即回应,只是扫了眼余安心:“打扰?”他低声自言自语,“回自己家哪有什么打扰的。”
他不再多说,径直上楼,空旷的房间再次陷入寂静,余安心愣了两秒撇了撇嘴,心里一边腹诽这人怪的很,一边转身去收拾厨房。
待收拾g净已经接近凌晨,看了眼已经在地上睡熟的牙牙,走到它旁边都没有警醒。余安心叹气的摇摇头,倒是睡在它背上的小猫发现她走近,对她喵喵叫了两声。
余安心00它毛茸茸的头,关了客厅灯走上二楼。
打开琨茵说的那间房,进门的柜子上点了跟红se的线香,空气里有gu淡淡的香味,她以为是客房。但看起来像是个nv生的房间,虽然有人在定时打理,但很明显已经很久没人住了,白se的的床单被抻得平平的,没有一丝褶皱。床上的校服裙子随意放着。
墙边的小沙发被两个巨大的毛绒玩偶占据,她走到书桌前,桌上的台历已经泛h,上面一些重要的日期画了各种可ai的符号,和她看不懂的泰文,时间定格在了4年前。
随手翻开一本习题集,娟秀的字迹密密麻麻做了很多批注。几张小纸条夹在书页间,上面泰文中文交错,大概是零碎的笔记和未完成的作业题目,就像是某个忙碌的夜晚随手写下的。
房间里到处都是nv孩生活的痕迹,可是目光所及却没看到一张nv孩的照片,有人用心维持着这些不被时间侵蚀的痕迹。
余安心一时间觉得自己走错房间了,不过想想,刚才上楼的时候好像左边又只有这间房。
没有再多想,推开浴室门,花洒里的热水冲刷着她冰冷的皮肤,彻骨的冰凉一点点被驱散,随手拿起一瓶浴ye,淡淡的n香弥漫开来。洗完出来她嗅了嗅,那gu淡淡的n香味萦绕在自己周围,这让她极不习惯,她不喜欢自己身上带着任何香味,那会暴露她的存在。
随意用毛巾擦拭着sh漉漉的头发,走到床边,身子一软,整个人陷入松软的床垫中。不自觉的把脸埋进被子。一gu暖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这陌生的房间莫名的给她一种熟悉的安全感,她有些羡慕这房间的主人,她大概不需要在寒夜中瑟缩着,也不需要担心下一刻会发生危险。
脑中带着这份微妙的羡慕,眼皮越来越沉重,意识逐渐模糊,沉入到梦想,房间里,桌上的线香燃烧到最后一点,青烟袅袅,慢慢散去,化作最后一丝灰烬,彻底淹没在黑暗中。
过了许久,门外传来轻微的声响,门“卡塔”一声被打开,琨茵站在门口,手轻轻搭在门把上,目光落在床上熟睡的人,房间里只有淡淡的香气游离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