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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深夜

 

这两山之间一片广袤的树林有个怪名叫盘乌海,巨大的树木遮天蔽日,阳光稀少,一到夜晚连月光也不见,黑黢黢堪比居于深湖之底。如果不是因为此地实在不适宜人长住,岁空歌觉得把居所设在这里倒也不错,比研究阵法方便多了。

而那处深潭则在其的中心,又是一处陷下的深涧,那里是唯一能够触及月光的地方。若夜深时在山顶向下俯瞰,可以看见一小点银白缀在黑海之中,十分奇异。

晚上在这地方摸瞎寻路并不划算,所以他们又特地稍稍放慢了速度,在早晨来到了盘乌海的边缘地带。在白天,阳光从树干枝桠交错的缝隙中泻下,形成一道道细小的光柱,有如潜至水下,看光被困于湖中。

进入森林,两人先是感到一股凉爽。公叹玉拿出短剑,在树皮上刮削了些记号,以防在这一巨大的迷宫中失路。穿行树林间,可见斑驳的苔藓,粗壮的树根间长着各种各样的蕈和蕨。偶尔也有完全没见过的奇怪植株。岁空歌带着公叹玉,顺着地上苔藓地衣的痕迹形状慢慢寻找水源的方向。因着日头正好,树林显得也没那么阴沉沉的,只是有淡淡的薄雾而已。

忽地,公叹玉手指道:“这是房屋?这里有人居住?”岁空歌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那里地势较为空旷,还真有个小小的破木屋,墙都绿了。这破地方居然还真有人住,岁空歌心想。

他继续向前走,余光却瞥见公叹玉不动,仍在看那个破木屋。他说道:“不去那里看看?真想知道那里住着什么人。”岁空歌叹道:“你就那么闲?”公叹玉道:“只是去看看。”岁空歌道:“会想到住在这个地方的人多半脑子也有问题,而且这屋子又破又小,你难道想着上门做客,让人家款待你吗?”虽然这么说,但岁空歌拗不过公叹玉,还是去了。

二人来到那小破木屋前,窗户上挂着的用草串联起的帘子也已经有点腐坏了。公叹玉礼貌地敲了敲门,“咚咚”二声,在这片森林里有些格格不入。他怕自己的力气把这木门敲坏,还特意收住了。

“哎呀,主人似乎不在。”公叹玉说道。

岁空歌一把掀开那破帘子,往里一看:里面陈设简单,只有几把简陋的家具,像是木工生手制作的,放着几个袋子,孤零零一个火炉,墙上倒是兜挂着一个珍贵的夜明珠。“有什么好看的,说不定这里早没人住了。”他说道。

公叹玉露出略显失望的神色。正要离开时,岁空歌突然“嗯?”了一声,打开了门。公叹玉见他进去,说道:“这样强闯民宅,怕是不好。”岁空歌进了门,看见一侧潮湿的墙角长了一片蕈类,其中一个挺大的在阴暗中微微发着萤光。岁空歌采下那个蓝芝,收入囊中。

公叹玉瞅见了,在他出来时问道:“你从墙上摘了什么?”岁空歌将那个发光蓝芝拿给他看,公叹玉见了这形状可爱的东西,甚是喜欢。岁空歌说道:“这不是送你的。”公叹玉将蓝芝还给他,说道:“这本来也不是你的,你从他屋里采的,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岁空歌心想发霉木头上长的菌子罢了,谁会关心?若是一般人,第一眼只会看到房内那悬挂的夜明珠,而不会注意到这微微发亮的蓝芝。

二人继续前行。好容易听到水声,见到苔藓变茂盛,走过去看,却是条溪流而已。两人用溪水清洁身子,就在此时,突然听见了什么。似是一道破空的风声,又如笛声长啸般尖锐。还疑惑时,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吓人一跳,瘦瘦小小伏在地上姿势奇异。细看,原来不过是只猿猴。岁空歌本还不在意,但那猿猴蹲在那一动不动,眼神却尽往二人所在看过来,透露出不知是好奇还是威吓的眸光。片刻,居然还蹑手蹑脚向前爬了过来。

岁空歌立刻不大自在,寒毛顿竖。他受不了被人这样盯着,猴也不行。穿好衣服后立即想抬手劈死那畜生,公叹玉却拦住了他,一根手指挡在他嘴前,说道:“嘘,我听到人声了。”

岁空歌一惊,只见那猿猴正踏入他们之前所在的溪流处,汩汩溪水打湿了它的皮毛,猛然一道气劲从天上奔来,打中那猿猴!“该死的畜生,你在干什么?”一道詈骂声浪先袭来,震得树叶都簌簌抖了一下,再是一个人迅疾跃来。那人穿得破破烂烂,须眉皆长,皮肤却十分光洁,见了那猿猴便打。那猿猴吃痛,中了一击后大嘴吐出一口血,居然没死,而是飞快地往森林密处遁逃。

那猿猴吐出的血溅进溪流里,那人见了,也不再去追赶猿猴,而是立刻趴在地上,手捧作碗状,想要把猿血捞出来,可惜那血自然是瞬间就被湍流吞没带走。那人捞了几下,只能放弃,骂道:“这畜生,竟脏了我的水!”

岁空歌与公叹玉刚刚都用那水流洗过身子,此时都一言不发,不敢叫那人知道。岁空歌心想,这是活水,这老头居然作类似刻舟求剑之事,真是疯子。不过他不敢说出来,更不敢让那人知道自己用他宝贵的溪水洗了脚。

猿猴跑了,那人气了会儿,才注意到两人,阴沉地问道:“你们两个又是从哪来的?”岁空歌见这人恶声恶气,便也不客气地说道:“这需要你管么?”公叹玉道:“我们来到此地,是想用中心那涧下深潭来治病。”那人嘿嘿笑了。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你们居然想就这么偷偷摸摸就来用我的潭水?”岁空歌奇道:“这地方是你的?笑话。”那人道:“我在这居住了已经两年有余,吃在这里喝在这里,除了我以外,没有其他人在此驻留,也没有人敢来呼喝我!你们又算什么?不过初来乍到,为什么要我和你们分享?凡事总有先来后到,换作是你,愿意去喝别人用过的洗澡水吗?”

岁空歌听了这人的话,心想如果他是公叹玉,一定不光要在那潭里泡澡,还得撒个尿好好恶心这个老家伙。公叹玉问道:“敢问前辈大名?”那人道:“名字?让我想想,哦,我现在的名字就叫冰潭主人。”公叹玉道:“来时途中听说这里林间有闹鬼之事,这位道人有除邪之能,您要是行个方便,我们会帮您解决这个问题。”他带出之前村民的鬼话,那人听了他的话愣住,直直看着他,随后说道:“道士?那好,总有甚么除邪之器吧。”

岁空歌身上当然没有这些东西。不过骑虎难下,他只能顺着意,随便掏出一张破黄纸,也扯句鬼话:“桃木丹砂没有,不过这符箓认得吧。”上面其实写的是药方,字迹潦草,这冰潭主人看不懂,又见他姿态潇洒,勉强信了三分。他眼神奇怪地看了看二人,令其等着,转头又跃起,在树林间如那只猿般轻巧穿梭而去。

岁空歌与公叹玉等着这老头回来,磨蹭了许久,那人才来。过去了这么久,那冰潭主人不禁气没消,反而脸涨得通红,怒气冲冲。他见了二人,话也不说,先是一扬手,一道气劲就如无形鞭子般破空,发出爆鸣。二人见他怒形于色,有了准备,立即躲开这一鞭。气鞭落空,在地上狠狠震出了一道口子。公叹玉说道:“前辈怎么又动怒了?”那人开口骂道:“你们中哪个是小偷,快把东西还我!还是说两个人都是?”他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游移,转来转去。

公叹玉想了想,对岁空歌说道:“啊,他指的是不是你原先从那木屋里拿走的那蓝芝?我就说那是他的东西。”岁空歌道:“烂木头上发的,也是你的?”那人道:“我天天在自己屋里,就爱数这些东西,室内有什么,我心中自然都有数。木头上的纹路长什么样,虫子爱往哪里爬,长了几个菌子,数量、大小、颜色我全都记得清清楚楚。你从我屋子里拿走东西,我一眼便瞧出来了,还敢说不是?”岁空歌没辙,只能拿出那蓝芝扔回给他。那人拿了那蓝芝,仍然不依不饶:“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就算完了?”岁空歌道:“那你还想怎样?”那人道:“它本来是活的,好好长着还能更大,现在已不能种回原处,再还给我又有什么意义?”又冷笑道:“你们做了这样的事,还好意思想问我借用冰潭?做梦吧!”语毕,手中凝气,又向二人攻来。

二人均无意与他缠斗,公叹玉轻易避开了此人攻势,他便转向武功相对不济的岁空歌。此人身手不凡,岁空歌落了下风,他刚避开一击,那冰潭主人又接二连三发功,令他不得已频频闪躲,有一次还是公叹玉出手轻轻把他拉走才得避开。这架势,却是有意要把他们赶入树林密处。岁空歌心想在树密之处,这老头熟悉环境又身手矫健,自然占了优势,但那人又追了他们一会儿,却攻势渐缓,随之停止,身影消失了。

公叹玉说道:“他不见了。”岁空歌道:“他是有信心我们一定找不到路么?”公叹玉望向上空,看看天色,现在已不早了,说道:“很快就要日落了,他觉得我们在晚上必会迷路吧。”又转向岁空歌问道:“你怕黑吗?”

岁空歌不屑道:“又不是三岁小儿,谁会怕黑?”

又过约莫两刻钟,天色渐暗,明明尚未入夜,森林已愈加压抑起来。岁空歌拿出火石,两人削了木棍和树皮制成火把,在赶路时,这火把已经足够大,但在这片树林,这么小的火苗却显得有些弱不禁风。起初,在火光下还能看清周遭环境,在夜幕真正降临后,那周遭的浓郁的黑暗便吸走了一切,火把一端上的光亮显得如此渺小,一片黑色海洋中的孤零零的一点。

现在这所在才终于现出了它真正的样貌,处于其中便犹如置于深水之下般令人窒息。公叹玉又抬头看天,几乎瞧不见什么景色,月光很难透下来。确实,两人开始为找路犯难了,这火光在海里实在起不了多少作用。

两人折过幽深林径,勉强寻找到舒适开阔点的地方,正欲生火,发觉树底下有堆东西。昏昏火光向那处晦暗所在直照去,一方醒目的煞白旋即跳入视野中。竟是好几具残缺的骷髅,骨头七零八落以凄惨的姿势散在树根附近。倘是常人的话恐怕瞅见的第一眼就已经被吓坏了,不过二人没有多大反应。

公叹玉道:“这里难道死过不少人?难怪没人敢来了。说不定真的有鬼。”岁空歌却说道:“你瞎了么,这是兽骨,不是人的。”他以前无聊时也做过类似的东西,将不同动物的骨头标本加工拼凑成四不像,比这做得可好多了。公叹玉道:“你看这东西多奇怪,是不是什么山野精怪?这个所在的走兽就算成精也不奇怪。”岁空歌懒得理他,就当是真的。

二人移开那些东西,开始生火堆。篝火比火把亮了很多,围坐在边上,人舒适了些。但若环顾四周,看那些树林间,树与树之间的分隔,那被火光映出来的部分下照不到的黑色却显得更加阴森。围坐在火堆前,两人只能平复焦急的心情等待第二天天亮。

岁空歌心烦意乱,手伸进怀里拿起那个装了血的金胎小瓶子,但一注意到自己正和公叹玉相对而坐,他立刻缩回了手,心想好险没下意识把这玩意拿出来。

公叹玉面对面看着他,两人现在离得挺近,不知道他现在正在想什么。

现在这面面相觑的样子真是煎熬,岁空歌反而想提议把火堆熄灭了,但又心想那怪人指不定想怎么夜袭他们,只能小心为妙。公叹玉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说道:“这里的夜晚恐怕挺危险的,还是小心为好。”

而这时突地一阵邪风刮来,火堆熄灭了。

再度点起火来,没多久,林间风穿过,又把火灭了。如此三番两次后,二人只能再起身重寻可以生火的地方。黑暗中阴风刮来,岁空歌听见呼呼鼓气声,抬头一看,只见头上飘着几个缥缈的白影,悬浮在半空中脚不沾地,形影单薄。

这次真的差点吓到他。不过定睛一看,却是几件破衣裳勾在树枝上,随风而摇动。

二人重又生起火来。待到一个时辰后,皆是生了睡意,但怕出意外,又勉强撑起精神。公叹玉提议让岁空歌先睡,待自己累了再轮班守夜。岁空歌心想反正他武功比自己强,便不推托,安心休息下了。刚躺下不久,就听见有几声古怪的鸣叫声。这鸣叫声听来不似鸟不似兽,不知是何物发出来的。

岁空歌疑道:“这是什么声音?”公叹玉也凝神细听,道:“我猜,是那只猿猴的叫声?”岁空歌嗤道:“那怎么会是猿啼声?”公叹玉又细细听了听,说道:“我听见好多奇怪的声音。”岁空歌也屏息住,却只能听见细微的风声和瞿瞿虫声。突然,一声扑腾响起,顺带激起一方草木沙沙声的涟漪,在这极静处显得尤为突出,宛如小石子嗵地砸入止水中。

公叹玉道:“那是什么?”岁空歌道:“什么?”公叹玉看向树林深处:“我看到一张脸。”岁空歌道:“是那老家伙么?”公叹玉道:“那看起来不太像是人脸。很白,眼珠子黑黑的,人中很长,好像还长着毛。”岁空歌听了这话,先是起疑:“你想故意吓我?”公叹玉道:“现在倒没有,我确实看见了一张脸。”

岁空歌不相信他说的话,想起之前那几个挂在枝头的衣裳布条,将刚刚看到的东西和他讲了,估计又是甚么装神弄鬼的把戏被他认错。公叹玉点点头,说道:“那说不定就是死去的人的衣服。”。其间,又有几声怪叫偶尔响起。过了片刻,他听到公叹玉起身,问道:“你要去干什么?”公叹玉说道:“我又看到那张脸了,等着,我去看看。”说完,他抽出火把就轻身钻入密林间,一晃身影和火点就没入了黑夜完全不见。

现在只剩下了岁空歌一个人。他疑心这是公叹玉故意耍他,但他一人现在又能窜去哪玩儿呢。等了一会子,公叹玉还没出现,他心想他是不是迷路了。林间本来很静,但时间久了耳力好就能听出各种窸窸窣窣之声鼓噪相和,搅得人不耐烦。这时,又有几声奇怪的声音隐隐约约回荡,听着些许凄厉悲怆。他坐不住了,起身环顾四周,看不见什么东西,便也想去探寻。结果刚向着声响源头走出两步,突地,另一边却传出咔嗒一声,一根粗树枝折断落在了地上。

火堆小了些,岁空歌随手捡起那根树枝扔进火里。周围的草木在火光下鬼影幢幢,黑色之中却找不见那抹本该显眼的白色衣角。

岁空歌心想公叹玉可能已经迷路,天亮之前都不会回来了。还没等他心神安定下来,又是“嚓嚓嚓”三声,三根折断的树枝分别在不同的方位从天上掉下,有一根还掉在他脚边,差点砸中他。岁空歌见到树枝,差点被气笑,再蠢的人现在也能知晓了,这必定是谁在趁机故意作弄,不知是那老头还是公叹玉干的。恶作剧做得实在过于明显,显得焦急愚蠢,就反而令人生不出惧意了。他安心下来,稍稍分神留意四周状况,坐下闭目养息。

少时,他察觉到某一方向有动静,立即拾起手边的石子,用暗器手法弹指间将石子打向那处。这次他还清楚听见微弱的喘气声,心想这下可抓到那人了。那石子眨眼间击中一物,随即响起一声惨厉的啼叫,却不是人声,像是鸟。岁空歌一怔,难道那不是人?但他却又真切听见了隐约的人呼吸声。

正当他一时心神不宁,那边又传出了人的声音:“我找到了。”是公叹玉的声音,他的衣衫也逐渐在黑暗中透了出来。岁空歌这才放心,问道:“找到什么?你之前迷路了?”

公叹玉向明亮处走来,他的脸在这环境下显得和衣裳一个色。他怀里抱着某物,说道:“我就说我看到一张脸了。看,抓到它了。”岁空歌看向他怀中,却只是头猴面鹰,不禁暗骂他少见多怪。这猴面鹰之前被他的暗器所击中,疼得连连哀叫挣扎。公叹玉举起这只还处于应激惊恐之中的猴面鹰,递给岁空歌,笑了:“看,多可爱的宝宝。”

岁空歌既不觉得这玩意吓人也不觉得它有多可爱,让公叹玉将其放了。猴面鹰还在哀号,这声音听起来却并不是原先那个非鸟非兽的鸣叫。而公叹玉又抚摩它毛羽半天,等腻了才放生。

公叹玉回来后就继续守夜,他似乎睡意已经全无。而岁空歌躺下休息,不一会儿就睡意渐浓,意识开始有些朦胧。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正压在他身上。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又眨眼意识到火光因为良久没有添柴已经暗得几近熄灭了,周遭已是黑得不见五指。

在暗光下只能隐隐约约看清上面人的面容。岁空歌这次可不客气,立刻用力推开他,但公叹玉力气奇大无比,大到令岁空歌不禁心想他怎么会用短剑这种灵巧的武器。他死死压在岁空歌身上,也不说话,只有鼻息喷在他脸上,又伸手去解他衣服。岁空歌见他还想继续,急了,脱口而出:“你不是说不强迫我吗?”

公叹玉听了他说的话,愣了一下,然后轻轻低笑起来。岁空歌听见这响在他耳边的声音,以为公叹玉现在情动难以自控,烧得糊涂了,怒骂道:“笑什么?”

公叹玉压低声音,示意他不要乱动,小声说道:“嘘。旁边真的有人。”他一边说旁边有人,又一边俯下亲了亲岁空歌的脸。“那你还!”岁空歌窘迫骂道,但一时难以反抗。他正想用点法子治治公叹玉,却听见周围黑暗里传来响动。他立刻住口,屏气凝神,伸出手掌催动内力,隔空将最后的一点火苗给熄灭了。这下,任凭旁边那人眼神再好也看不见他们了。

冰潭主人在许久之前便偷偷潜伏在了二人附近。他眼睛特异,视物极强,豆大点光便能明如白昼。素不喜生人,自从隐居在此处,他每次一有途经此处的行人旅客,便在夜里装神弄鬼吓走入侵者,屡次三番,百试百灵,直令山民都以为附近闹了鬼,乃至于住在这带丘陵的人都耳闻一二,年来连边缘都不愿再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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