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醉鬼
程右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从小就没了爸妈，被一个姓程的老乞丐收养到十岁，之后又是一个人，所以更清楚饥饿的可怕。满打满算活到了十五岁，也还是个小乞丐。
一天在路上刨垃圾桶找饭吃的时候，碰巧就撞见了旁边会所里出来的金哥。因为他这副可怜惨了的样子，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金哥手下的一个小马仔。
但这种生活还是很不好受。小乞丐的时候一个人单打独斗，在这里还是一个人单打独斗。不同的是在这里还会被其他人耍一些手段欺负。换在以前小乞丐哪里见过这种阴招，都是睚眦必报，直接拳拳到肉，但现在单比武力实在太弱，所以他郁闷的想走。
但后来，又一次他被人欺负的时候，听见有人在谈论传说中的老大。
“这边你们收拾完没，金哥说等会老大要过来，你们小心别被发现了。”
“这就走了，这家伙真耐打。说起来老大怎么过来了？”
“你还不知道吧，金哥这回给老大办成了件大事，但是听说受伤了，老大过来看望他的。”
“咱金哥真牛逼啊，这一次得得不少钱吧，咱们也能跟着沾光啊！”
“那肯定，金哥那可是老大跟前的大牛人，那待遇不得好。”
“金哥去接老大了，快走走走！”
最后只留下程右一个人躲在阴暗的角落消化那些信息。
“老大”“办大事”“待遇好”
那之后，他开始用攒下来的钱一边认字一边训练，能力提升了，也在金哥面前混了个眼熟，所以最后有机会和金哥出去干活，才能上去给老大挡那一下。
他以为自己眼里只有钱权，但现在被几句夸奖弄得脸红的也是他，像一个半大的毛头小子一样。
在赵眭眼里俨然就是一个毛头小子的程右，此刻还舍不得挪开手。
赵眭不由得轻咳了一声。
便瞧见程右像触电一般缩回了手。
“好了，跟我去那边看看。”
转身不再注意程右，赵眭按照原主的人脉圈去维系关系。
云言这时候也带着心心念念的云蓉蓉走了过来。
“赵哥，好久不见。”
赵眭对他有点印象，举杯示意，“你好，小云总。”
云蓉蓉这时也凑上前，“眭哥，待会我们还有个小聚会，你要和我们一起来玩吗？”
赵眭无奈一笑，“抱歉，小云。我如今的身体状况实在是有心无力，况且我到场的话大概这场聚会就没这么尽兴了。作为长辈，还是希望你能玩得开心。”
说罢，轻抿了口酒隐去未尽的话语。
云言出声打断妹妹这场单相思，“行了妹妹，别凑在你哥哥我面前了，黏糊糊的，去和小姐妹玩去。”
云蓉蓉满含失望地走了，云言则是提起了有关公司方面交接的事项。
赵眭的这块势力，涉及范围广，金融这块是原主最近想要踏足的领域，实际上也是想要渐渐洗白，不过因为病情暂时耽搁了，如今这些都落在了赵眭身上。
好在这正是赵眭所擅长的领域，云言每每都会被他独特的见解所震撼到，双方交流地十分愉快，但偏有不凑巧的赶了上来。
“害呀赵老大，你在这儿呢！”
成飞上来就是一副哥俩好的样子，上手欲搂住赵眭，赵眭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刚想侧身避开，程右便上前拦了下来。
程右好歹学了几年武，捉人的力道半分没有收敛，成飞的面色已经有些扭曲了。
“小右，收手。怎么能这么对别人家的宾客。”
赵眭表面语气斥责，不悦的看向程右，但有心人都看出这里面分明没有任何不满。
“抱歉了，这小孩刚来不懂规矩。要是弄疼了我们成老大也得算我的。”
撤下了桎梏，成飞掩盖住略微颤抖的双手，另一只手举起酒，嘴角扯起一个弧度，“赵哥既然都这么说了，陪我喝几杯不过分吧。”
说完就示意旁边的侍者端来酒杯。
赵眭现在是真的开始烦了，死缠烂打跟个臭虫似的，但表面功夫还是做足了，“当然。”
还没拿起酒杯，旁边的人倒先一步端走了。
“对不起成老大，是我下手没个轻重，我们老大身体还没康复，这酒还是我替他喝吧。”
程右满脸歉意，手上动作却没停，直接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成飞眼珠子转了转，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赵哥的人，就是豪爽，来来来，和我多喝几杯，就当知己了！”
一场宴会，宾主尽欢。
程右已经和成飞拼了半天酒，如今已然快要支撑不住。
赵眭被贴上病患标签，被其他人拉在旁边讨论其他脱身不得。
结果反倒成飞将程右抗到他身边，“赵老哥，既然人不行了我也不逼着，你的人我还是原模原样还给你，我那边还有些急事，就先走了。”
赵眭扭头看着身侧的人，还真的原不模醒原人样事。
旁边坐了个醉鬼，赵眭只觉得自己也被这股酒气所侵袭，了。拜托侍者将他带上二楼包厢后，赵眭起身去卫生间醒个脑。
赵眭刚走上二楼就看到有人畏畏缩缩走出包间，赵眭没想多管闲事，询问了侍者程右所在的房间号就直接进了包厢。
令人意外的是这里并没有人，想到刚才那人的异样，赵眭试探性走到那间房门前，推开了门。
面前的景象有些滑稽。女孩大概已经不清醒了，嘴里咕哝着不知什么话语，少年却还没有失了理智，似是刚刚才醒。大概是看到自己和女孩过近的距离，猛地起身结果一头栽倒在地。听到门口的动静程右抬头望来，双眼迷离中还带了些泪，活像只被人遗弃的小狗。
少年的声音被酒精灼烧有些喑哑，“你不要我了吗？”
果然是只小狗。
赵眭对这种小狗毫无抵抗力，无奈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有点累去醒个神。”
再怎么蠢笨也该看懂了当前的局势。赵眭联系了云鹏的助理，告诉他云小姐在这里神志不清，让人快点过来，紧接着自己扛起了少年，“走稳点，摔了我就自己走了。”
少年本来摇摇晃晃的身体在听到这句话时瞬间绷直，连连摇头：“没有，我很乖的。”
赵眭愈发无奈了，一路无话带着他走到了车前。
“走吧，只能跟我回去了，醉鬼。”
一路上程右都很安静，一上车就主动倚靠在座位上，倒是个酒品好的。
中途因为颠簸，程右不小心倒向赵眭，头靠在赵眭肩头那一刻又立马坐得笔直，生怕一点不乖就被主人遗弃。
好不容易到家，赵眭吩咐管家去煮点醒酒汤，让他给程右喂了带到客房就回了房间。
今天这一天社交疲惫的很，赵眭连澡都不想洗了，只想昏昏沉沉的睡会。
大概是身体和精神都很疲惫，赵眭睡的很快。
白天运动过多，身体又是久病初愈，赵眭又做起了梦。
梦里的他仿若欲火焚身，燥热难耐，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在他身上起伏。理智告诉他需要推开，但他全身都失了力气，双手抵在男人胸前，低低喘息着。
男人似乎爱极了他这副模样，满含爱意地亲吻他的额头，鼻梁，嘴唇，长舌驱入，勾得他也探出了嫩舌，嘴角还有挂不住的津液流下来。
男人却如同一个负心汉般，挑逗着他的情欲却又不满足，继续俯身亲吻他的下巴，喉结，乳头。舌尖围绕那两点打转，复又抬头，盯着他已然迷离的双眼。
分明是看不清男人的面容，赵眭却下意识觉得他的眼神应该是缠绵的，怜惜的。
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还未想出答案，思绪便被男人一个深顶所打乱。
穴口淫乱不堪，男人却仍在发力。
数十次的撞击后，男人猛地顶入，将精液尽数浇灌在了可怜的小穴中。
赵眭主动伸手将男人勾到身前，仰起头吻了上去，双腿攀在男人腰间，轻轻蹭着，勾得男人的巨龙滚烫硬气，但男人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双手扶住赵眭的腰任人索取。
不知过了多久，缠绵的两人才不舍地分开，嘴角还连了一道暧昧的晶莹。
赵眭双眼迷离，腾出一只手摩挲着男人的面容，眼睛，鼻子，嘴巴。
随着赵眭的抚摸，男人的面容也渐渐显现出来。
但看见真容的那一刻，赵眭惊醒了。
正值深夜，万籁俱寂。
赵眭满头大汗，梦中的那股燥热仿佛被他带到了现实中。
看向已经泥泞不堪的内裤，赵眭不得已起身去了浴室。
微凉的水从头顶淋遍全身，心里的那股火却是怎么都消不下去。赵眭捋了把头发，看向身下，直接自暴自弃的淹进了灌满凉水的浴缸中。
用脚趾想都能知道今晚发生的事和成飞脱不了干系，但他估计没想到自己的身体因为生病已经有了些耐药性，这才延迟了药效。
好不容易算是半消了，赵眭正想要埋头再泡会，就隐隐约约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哭声。
管家佣人都住在隔壁楼，这栋房子只有赵眭一人。
倒也不完全是。
赵眭想到了那个醉鬼。
随随便便系好了浴袍，赵眭打算出去看看。
幽暗的壁灯团出一小片光影，借着这光，赵眭看清了这哭鬼狼狈的样子。
程右说是喝了醒酒汤，但其实并没醒多少。
被管家带到客房后，因为酒精作用所以睡了会，醒过来看不到赵眭，他又觉得被抛弃了。顺着房门敲了好几间都没得到回应，程右显现出了他难得一见的脆弱，直接抱墙痛哭。
这一下还真把赵眭给哭出来了。程右懵懵的看着来人，哭声止住，可泪珠还在眼眶打转。
下一秒，他又瘪瘪嘴，“我明明听你的话很乖，你为什么还是不要我了？”
听着这孩子气的质问，赵眭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太像了，真的好像。
他又想起梦中宛如猛虎的男人，他也曾窝在自己脖颈处低泣，也用同样的神情同样的语气质疑过自己还要不要他。
他的阿侑。
主人好像愣住了。程右止住泪水，向前爬了几步，轻轻拽了拽他的浴袍，仰头可怜兮兮地问。
“想呆在你身边，可以吗主人？”
媚眼抛给瞎子看，主人压根没有任何反应。
程右又想哭了。主人都不耐烦回他的话了，自己真的是没人要的小狗了。
脚边的动静终于唤醒了赵眭的神智，他语气中带着点急不可耐，命令程右：“把你上衣脱下来。”
听到主人的命令，程右的眼泪一扫而空，边脱边说：“好的主人，我很快的，我是全世界最乖的小狗，你不要去外面找其他小狗了。”
衣服睡着话音一起落下，赵眭看见了程右腰边的花朵胎记。
这一刻，赵眭觉得自己可能是因为成飞下的药而脑子不清醒了，这貌似已经超出了他的唯物观。
但死后和系统绑定这件事好像本来就不现实。
心里一下子被惊愕与惊喜所填满，赵眭下意识呼唤503。
“小世界的主角会有可能之前在别的世界呆过吗？”
【亲亲这个我们不清楚的呢，但您所处世界的主角就是您自己呀，每个世界的主角应该都是独一无二的吧】
“你是系统你问我？”
【我只是主神手下的一个小系统呀，都是按既定程序办事哒！】
“那我在原世界认识的人有可能会出现在其他世界吗？”
【如果是配角的话是会的呢，毕竟他们有自己的一套性格，可以任意插入有需要的世界哒！】
赵眭之前沸腾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好的，帮我查一下我之前所处世界的主要配角信息，麻烦了。”
【好嘟，统会尽快哒！】
赵眭看了眼还在眼巴巴望着他的程右，蹲下身，轻声：“先穿好衣服。等会回我房间要安分点，不要哭，不要吵到我睡觉，可以吗？”
程右忙不迭点头：“主人说什么我都可以！”
赵眭边往回走边笑，“谁告诉你我是你主人的，小屁孩别乱叫！”
“是飞哥教的！”
响亮的回答了之后又小声咕哝了句“我不小了”
赵眭无语地回到了床上，命令道，“自己去柜子里搬床棉被出来。”
程右屁颠屁颠就过去了，以最快的速度铺好被子，然后就直直望着床铺上的人。
小狗的视线太灼热，赵眭不由得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今晚的事情太过混乱，现下大脑疲乏，理智欠缺，思路纠缠了半天也思索不出一个结果，本以为会很难入睡，但感受着身后的目光，赵眭慢慢闭上了眼。
深秋的早上阳光并不刺眼，落在程右眼睛上，打开了晨起的开关。
生理反应刺激得程右睁开了双眼，但宿醉带来的头痛让他有些辨不明情况，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只悬在床边的小臂，因为明亮的光线显得毫无生气的白。
仔细在脑袋里搜寻了半天有关昨晚的记忆，程右感觉自己有些不冷静。
到底怎么说出这些“小狗”“主人”之类的羞耻话语的！
老大不会以为自己对他心怀不轨吧，老大本来就对他不满意好不容易昨晚改观了，这下全毁了！
自己真的只是想做好一个手下该做的事好好升职！
坚信自己心思端正的程右狗狗祟祟爬向门口，想要悄悄跑出去。
“真把自己当狗了？”
男人的声音还带着点刚醒的沙哑，落在程右耳中仿若惊雷，霎时间就定住了身形。
赵眭想起昨晚未解决的困惑，轻笑了下，语气中带了些慵懒，“还呆在这干什么，回你客房洗漱了下楼去。”
这声笑落在程右耳中，就是明晃晃对他昨晚行径的嘲笑。
但又有些熟稔的意味在里面，程右没想太多，带着通红羞耻的脸镇定自若地走了出去。
等到赵眭收拾一番下楼后，发现程右仍是之前那副正经模样正襟危坐在沙发上。
赵眭当没看见人，径直往餐桌走。大概是考虑到昨晚宴会会喝酒，今天早上阿姨做的大多是清淡的小菜。
赵眭舀了勺小米粥，等回味完了才开口：“昨晚的酒喝傻了，干坐在那里干什么，难道这也要我下指令？”
现在的程右整个人就是只惊弓之鸟，赵眭任何一句话都能惊到他。
“我…我等老大您吃完，我还不饿。”
程右站起立在沙发旁，拘谨地回道。
“等我吃完？难不成这之后你还有什么事找我？”
赵眭一半是调笑，另一半是真的好奇，毕竟人家是男主，万一真能从一场晚会中看出点什么于他自己以后的发展也有益。
只是把黑道大佬身份让出去罢了他又不是只能靠这个活。
不过对程右来说还真没有什么值得报告的，嘴巴比脑子快就这么说出来了。
所以到底有什么值得报告的啊！
绞尽脑汁找了半天借口，赵眭还在桌旁认真的注视着他，程右憋红了大半张脸，吞吞吐吐的说：“昨…昨晚的成老大，是…是关于他的。”
赵眭轻笑了下，低头搅弄着碗里的粥，将勺搁置在散了些热气的粥里，片刻后才开口，“挺好的，过来一起吃吧，别说我亏待了下属。”
程右心想着老大还是很近人情的，一点没有其他人说的嗜血冷漠，内心带着点隐秘的开心坐到了和赵眭隔着个位置的座位上。
和得到主人批准上桌吃饭的狗狗没有两样。
但说赵眭不近人情却是说错了，原主和赵眭都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从某些层面上讲反而更能体会到普通人的不易，说点不好意思的，都有一颗赤子之心。不过赵眭本人是不会承认的，他只觉得正是因为原主的这种性格才会得到云鹏的赏识，得到手下小弟的信赖。
赵眭定义自己从来都是利己主义者。
一碗没吃完，赵眭就已经没了什么胃口，既有身体原因，另一部分极大程度上归咎于赵眭自己的心理问题。
“吃完去书房等我。”
抛下这一句话，赵眭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地下室的训练场，反而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尽管刚刚和程右说话时赵眭一直都是面上带笑的，但程右分明感觉赵眭有点恹恹的，是因为昨晚喝酒的缘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