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蘑菇
夏珩之懒得理,把校服甩到肩头,大步往前走,两人很快拉开距离。
“你走慢些……”嘉言忍着腿疼,紧紧跟随。
走在前面的夏珩之不耐烦地啧了声,却还是放慢步子,向背后伸出一只手。
嘉言愣了片刻,紧紧握住了那只手。
夏珩之的手掌很大,干燥又温暖。
他们就这么牵着手,一前一后走在路上。
——
去医院拍过片子,正如夏珩之所料,嘉言右手腕关节除了脱位之外,还有些轻微的撕脱骨折。
外面风越刮越大,嘉言的右手做了简单的复位和固定治疗后,夏珩之拦了辆车,两人赶在雨下起来之前回到家里。
嘉言受了伤,手臂不方便,直接在夏珩之房间里简单洗了澡。从浴室出来,嘉言只穿了一条短裤,可以清晰地看到身上许多伤,新旧交叠,胳膊上膝盖上到处都是。
夏珩之手掌也受了伤,正在拿棉签给自己消毒。
“过来,给你擦点药。”夏珩之拍了拍身边的床垫。
嘉言乖乖在夏珩之旁边坐下,把胳膊递过去。
夏珩之用棉签点在伤处,问嘉言:“不疼?”
嘉言看着他,摇了摇头。
“真不疼?”夏珩之拿棉签的手悄悄加了点劲,抬眼观察嘉言的反应。
可他只是盯着一处墙角发呆,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一点都不疼。”
消完毒擦上药,天花板上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屋里瞬间一黑,停电了。
夏珩之来到窗前,看见外面一片漆黑,确认是受台风影响,整个住宅区都停电了。
“睡觉吧。”夏珩之关上窗。
“哦,好。”嘉言挪了挪受伤的腿,准备从床上下来,回自己房间。
“睡这里。”夏珩之拍了拍身边摆着的小黄枕头。
“……哦。”
他的枕头怎么又跑到这里去了……
周围太黑了,夏珩之记得之前过生日有人送过他一套香薰蜡烛,于是打着手机的灯翻找着,从柜子里摸出来,划开火机点燃。
暖黄色烛光燃起,屋里重新亮了起来,嘉言掀开一角被子,钻进去乖乖躺好。夏珩之放好蜡烛,躺在嘉言旁边,却背对着他。
嘉言能感觉到,夏珩之今天有些生气。
窗外雨下的很大,嘉言睡不着,小声的、试探性的对着夏珩之后背喊了一声“哥哥”。
明明是从小叫到大的称呼,但夏珩之不喜欢,嘉言也已经很久没这么喊过他了。
“哥……”
嘉言又叫了一声。
夏珩之没应,身子却僵了僵。
嘉言见他难得没斥责自己,胆子也大了起来。
“哥,你能转过来吗,我有点害怕。”
夏珩之没动。
嘉言裹紧被子,往夏珩之跟前贴了贴,只露出两只眼睛:“还有点冷……”
许久,夏珩之叹了声气,闭着眼睛,终于缓缓翻过身,面对他躺着。
两人距离很近,呼吸交错着,嘉言抬起手指戳了戳夏珩之时而抖动的睫毛。
暖黄的烛光里,嘉言就这么望着他好久,眼角和嘴角还带着伤,一双眸子却清澈明亮。
没有了空调的噪声,房间里安静的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哥,你这里好硬。”嘉言睡不着,抬起没受伤的左手戳了戳夏珩之小腹上的肌肉,想起哪出说哪出,絮絮叨叨停不下来,“你能教我打架吗?赵一洺他们老是欺负我,如果我能像你一样厉害,就不用躲着他们了。”
“再不闭嘴就滚出去睡。”
夏珩之忍无可忍,握住嘉言不安分的手,放进被子里,再这样摸下去,硬的可就不是腹肌了。
他想起插在黄毛肩膀上那把折叠刀,如果自己再去晚几秒,那混蛋恐怕就要被失手捅死了。
“嘉言,那把刀谁给你的?”夏珩之问。
嘉言老实回答:“霍婷婷给我的。”
“那这打架不要命的功夫也跟她学的?”
嘉言摇头:“我不会打架,从小到大都没打赢过。但可能,挨打的次数多了,反抗的本领还是学会了点吧。”
嘉言今晚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停了短短一会儿又开始滔滔不绝。
“哥,你知道吗。小的时候,我好像一直活在一个黑暗噩梦里,我的出生是一场基于利益的错误,没有人喜欢我,也没有人愿意要我,他们都把我当成负担。
她……她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像普通母亲对待孩子一样对我,给我做饭吃。心情不好了,就打我骂我,把对别人的怨气发泄在我的身上。
那时候太小了,经常生病,又冷又疼,躺在床上睡不着,每一秒都像在等着死掉……哥,你在听吗?”
可能因为打架的兴奋劲还没过去,嘉言今晚说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夏珩之一直沉默着,就当嘉言以为他不会回应的时候,满室的寂静却被身旁低沉的嗓音打破。
“然后呢。”夏珩之问他。
得到回应的嘉言显得很开心,他握住夏珩之的右手,轻轻扣住手指,放在心口:“然后,我等到了你。”
夏珩之呼吸一滞,感受着掌心传来的不属于自己的心跳,并没有抽回手。
嘉言:“哥,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早就死了。”
夏珩之一哂,“谢我什么,我对你又不好。”
嘉言很认真地反驳他:“不是的,你对我很好,你愿意收留我,愿意和我分享你的房间,分享最爱你的妈妈,会保护我,带我踢足球,还把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让给我。”
没开空调的房间有些冷,嘉言说完,轻轻打了个喷嚏。
夏珩之:“记吃不记打。”
说罢趁着拉被子的动作,手臂环过嘉言肩膀,把人往怀里按了按。
嘉言额头抵着夏珩之温热的胸口,有了几分困意:“哥,如果有一天,连你也不要我了,我可能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窗外狂风呼啸,雨点打在玻璃上劈啪作响,被子里的两只手交握着,嘉言被夏珩之圈在怀里,感受到了久违的暖意,很快便沉睡过去,呼吸均匀。
嘉言睡觉很老实,喜欢像小猫一样贴在他身上,一动也不动。可即便这样,夏珩之也被身边灼热的呼吸搅得睡不着,睁眼望着天花板。
良久,身边的嘉言轻轻动了下。
“哥……”
这一声软软绵绵的,托着一点长音。
“嗯?”夏珩之凑近过去,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没等到下文,应该是嘉言睡着了说梦话。
夜色中,夏珩之睁开眼睛,借着窗外的月色,看向嘉言脸上的伤。
如果自己那时能早来一些就好了。
他抬起拇指,轻轻碰了下嘉言嘴角处伤口。嘉言睡梦中轻轻皱起眉头,往后躲了躲。
“还说不疼,嘴硬。”
夏珩之心中没来由腾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这些奇怪的感觉很陌生,之前从未有过,却又很快自己消失了。
交握着的两只手再没放开。
嘉言侧颈处有两颗灰色的小痣,夏珩之用拇指抚过,轻轻摩挲着。
自己从前,对嘉言真的很好吗?
夏珩之想起那时,嘉言很小的时候,第一次参加自己生日宴,一块点心掉在了桌子上,是块粉色的饼干,嘉言盯了它很久,踮起脚从桌子上捡起来,放进嘴里尝了一口。
那动作足够小心翼翼,却被捡气球的夏珩之刚好撞见。
夏珩之那会儿跟嘉言刚认识不久,想起来的时候带着他玩,想不起来就把人忘在一边了。他瞧了嘉言一会儿,视线慢慢向下,挪到他手里的点心上。
嘉言下意识以为要被责骂,局促地把手里被咬掉一小块的饼干放回桌子上。
“对不起,我、我以为是你们不要的……”
这么紧张干什么,自己的样子难道很凶吗。夏珩之想不懂,转头走了。
嘉言以为夏珩之也要像其他人一样讨厌自己了,于是默默离开放食物的桌台,找了个角落坐下。
虽然早就习以为常,可被夏珩之讨厌,还是会觉得很难过。
“你在这里啊,找你半天了。”
离开不久的夏珩之竟然去而复返,手里还端着一大盘各色各样的点心,来到嘉言身边,挨着他坐下。
他学着妈妈的样子教育嘉言:“大人不在的时候不许乱跑,这样很危险,”说罢又把手里的盘子一股脑塞到嘉言手里,“我拿了好多吃的,以后掉桌子上的饼干不要吃,会闹肚子。”
嘉言立在原地,有些受宠若惊地睁大眼睛:“全都给我吗。”
夏珩之:“当然,喜欢哪个告诉哥哥,我个子高,你够不着的话我帮你拿。”
嘉言乖乖说好。
真可爱。
夏珩之摸小狗似的揉了揉嘉言头顶。
可是,自从妈妈走后,夏珩之再和嘉言一起来到爷爷家里过生日,一切都变了味道。
同样偌大的独栋别墅,嘉言紧紧拽着夏珩之的衣角,亦步亦趋跟着他。
然而这里显然没有人待见他,吃饭的桌上也没有嘉言的位置。夏珩之更不想理他,甚至故意快步甩开嘉言,在姑姑和奶奶中间坐下,把嘉言晾在身后。
见到大家纷纷落座,并没有自己的位置,嘉言默默向门外走去。
花园里,有几个正在玩跳房子的小孩,他们都是保姆的孩子,等主人们吃完饭后再去另一个屋子里用餐。
“开饭了,快来吃吧。”有人对着花园喊道。
跳房子的小孩们笑闹着来到简易的餐桌前,嘉言知道这里也没有他的位置,坐在花台边的石阶上,只想把自己藏起来。
“小阿言,你也过来吃点吧。”张姨端盘子的时候找到了嘉言,看他小小一只有点可怜,就顺便把他也叫了过去。
餐桌上,嘉言很拘谨,这里吃饭不讲这么多规矩,孩子们站起来抢盘子里的鸡腿,而他只是低头扒碗里的米饭。
最后一道菜之后又上了一盘蛋糕,小孩子们很喜欢,没到两秒就被洗劫一空。
嘉言碗里的米饭吃完了,把筷子放在碗边上摆好,安静地坐着,看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子们争抢水果和零食。
“小阿言,你过来。”
坐在旁边的张姨招招手,嘉言看过去,一块小蛋糕从桌子下递到手里,是她端上来之前偷偷留了一个。
“拿着,赶快吃吧。”
“谢谢,张姨。”嘉言把小蛋糕捧在手心里,粉色的奶油上缀着一颗草莓,看上去很馋人。
他刚才明明没有吃饱,却没急着把小蛋糕吃掉,而是抬起头,一双晶亮的眼睛望向张姨,问她:“我可以把它带回去吃吗?”
张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点了点头,说当然可以。
花园那边,装修精致的客厅里,夏珩之在餐桌上又和夏峰吵架了,一气之下摔了筷子跑了出去,抹着不争气的眼泪在院子里瞎逛。
穿过一片花园,被小孩们的嬉笑声吸引,夏珩之站在远处,在下人们吃饭的小木桌上看到了嘉言,和一群保姆司机的孩子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
那一桌多半是家常菜,虽然没有什么名贵的食材,可飘来的香味却是实打实的馋人。
夏珩之刚跑出去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肚子饿的咕咕叫,他很想过去吃一点东西,可又拉不下脸面。
“哥哥!”
嘉言发现了他,兴奋地挥手。一群吵闹的孩子听到嘉言的喊声纷纷转过头,见到夏珩之像见鬼一样,立刻老老实实低头吃饭。保姆阿姨们也停下筷子,拘谨地站了起来。
夏珩之知道自己再待下去,这一桌人都没法好好吃饭,瞪了嘉言一眼,转身沿着花园的小路离开了。
“哥哥……”
嘉言不知什么时候追了上来,气喘吁吁。
“干什么。”夏珩之不耐烦。
“这个,给你。”嘉言捧着一枚精致的小蛋糕,递到夏珩之面前,“别难过了。”
蛋糕上的草莓有些歪了,一看就很难吃的样子,但嘉言的眼睛太诚恳,自己刚凶过他,又贴上来送蛋糕,夏珩之心里有些别扭,却还是凶巴巴朝他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难过?”
“你哭了。”
嘉言抬起手指,轻轻抹了下夏珩之脸上的眼泪。
“走开,我没哭!”夏珩之推了他一把,嘉言赶紧把小蛋糕护在自己手里,那是他能给夏珩之最好的东西了,他不舍得让它掉在地上。
“哥哥,你别哭了,草莓给你吃,很甜的……”不管夏珩之怎么冷漠无情地拒绝,嘉言依然固执地捧着那只蛋糕放在夏珩之面前。
满屋上下来的十几个亲戚,唯一真正关心自己的竟然是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便宜弟弟。
夏珩之越想越委屈,于是转过身背对他,用力擦着眼泪。
“哥……”
嘉言放下蛋糕,很轻地从背后抱住了他。
花园里有座人造假山,夏珩之坐在假山旁的长椅上,吃着嘉言给自己拿的小蛋糕。他不喜欢吃这种甜腻的劣质奶油,只把草莓拿下来,剩下的递给嘉言。
嘉言盯着他手里的蛋糕,摆摆手:“我吃过了,张姨那里有很多,哥哥吃吧。”
夏珩之确实有些没吃饱,三两口把那蛋糕吃进肚子里,意外的是并不难吃。
“我爸又要结婚了,他们都不要我,”夏珩之自言自语,捡起一块石头,扔进假山旁的水池里,“没有人要我。”
“我要你!哥哥,”小嘉言紧张的看着他,很认真说道,“我永远要你,你才不会是没人要的小孩。”
夏珩之鼻子一酸,又一块小石子扑通砸进水面。
嘉言:“哥哥,你别哭了……”
夏珩之哽咽着朝他大吼:“我才没哭!!”
嘉言凑近过来,想帮夏珩之轻轻擦掉脸颊上的泪,夏珩之拧着肩膀不让他碰。
“说了没哭,再过来打你啊。”
嘉言怕挨打,于是缩回手,和夏珩之保持着一点距离,视线却没从他身上挪开过。
“真的吗。”夏珩之丢出去一块石头,往后瞥一眼,没头没尾问了句。
“什么?”嘉言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向他,对突如其来的话题转变有些困惑。
夏珩之:“你说永远要我,不会也反悔吧。”
嘉言坚定道:“绝对不会!”
——
嘉言被混混们欺负过后,右手缠着夹板,左手不方便,饮食起居只能由夏珩之帮忙完成,夏珩之喂他吃饭,帮他洗澡,替他吹头发。
“手抬起来。”
夏珩之拍了拍嘉言撑在浴缸壁上的胳膊,嘉言听话地抬起手,任由拿着花洒帮他冲掉手臂内侧的沐浴露泡泡。
右手的伤口恢复时有些痒,嘉言醒着的时候尚能有些自控力,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有次醒来发现伤口都快被抓裂开了,夏珩之带他到医院重新包扎过后,晚上睡觉时不得不握着嘉言一只手腕,限制他的行动,以免再挠破伤口。
谁知第二天醒来,嘉言右手的口子倒是安然无恙,反倒是夏珩之的手臂被抓的青一道紫一道,乍一看十分惨烈,嘉言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他。
于是第三天,夏珩之干脆把抽屉里新买的手铐拿出来扔在床上,嘉言看见那东西仿佛见了鬼似的,掉头就跑,没跑出去两步便被夏珩之轻松制服,按回来床上。
“不要这个,我不乱抓了……”
嘉言手脚并用抵抗着,夏珩之才不管这么多,不由分说把嘉言没受伤的左手铐在床头。
“不行,这是为你好。”夏珩之语气仿佛没得商量。
手铐里面嵌着层绒垫,只是单纯的限制行动,并不会伤害皮肤。
夏珩之本以为这样就不会再有什么了,谁知一大早天刚亮,便被一阵窸窣声吵醒,他勉强睁开眼,只见嘉言背对着自己,正跟那只手铐较劲。
夏珩之皱着眉看了眼手表,五点不到,手臂穿过嘉言腰间把人捞回来,按进被窝里。
“折腾什么,睡觉。”
“夏珩之……帮我解开……”
嘉言好不容易从夏珩之怀里挣脱出半截身子,又被一把扯回去,牵动手铐连接处的锁链发出碰撞声。
“起床了给你解开。”
“可是我、我想上厕所……”
“…………”
上完厕所回来,嘉言见夏珩之顶着眼底两片乌青,脸色难看地像是要吃人,于是很自觉地把自己左手铐回去,钻进被窝蒙住头假装看不见。
夏珩之不依不饶:“转过来。”
嘉言磨磨蹭蹭在被子里翻了个身,下一秒,睡裤突然被扯下,嘉言惊喘一声,刚想用打着夹板的右手推他,却被夏珩之迅速又精准地抓住手腕按在枕头上。
“不行,我、我手还没好……”嘉言神色惊惶。
夏珩之:“没事,用不上手。反正我看你也不想睡了,不如做点别的事情。”
嘉言慌张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吵醒你的……我是真的想上厕所!唔……”
夏珩之似乎认定了嘉言是故意折腾自己,不想听他狡辩,从床头随手抓起一团布料塞进嘉言嘴里。
“唔……唔不……”
“腿夹紧。”夏珩之命令嘉言。
他并没有真的进去,只是顶进嘉言腿缝里磨蹭。夏珩之那处又热又硬,时不时擦过穴口,嘉言有些呼吸困难,却被牢牢压制住无法动弹,扭动着身体想要逃离,夏珩之抬手在嘉言屁股上扇了下,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唔!”
嘉言说不出话,只能涨红着脸,屈辱地瞪他。
“我再说最后一次,腿夹紧,不然我进去了。”夏珩之冷声威胁道,嘉言不得不配合他再次夹紧双腿。
完全勃起的性器带着滚烫的温度,一下一下贯穿腿根,撞在前方囊袋上,口中的布团早就被涎水浸透,嘉言难耐地偏过头,腿上肌肉不断抽搐着,前端也渐渐有了感觉,顶在夏珩之小腹紧实的肌肉上。
良久,夏珩之喘息变得粗重,白液一股一股射在嘉言胸前和肚子上,有几滴甚至溅到了嘉言脸上。
嘉言早就没什么力气,胸前衣襟完全敞开挂在胳膊上,大腿内侧和左手腕的皮肤被磨得发红,嘴被布团塞着,额前的碎发也被汗浸湿贴在脸上,一副被凌虐过的景象。
外面天已经完全亮了,刚释放过一次的夏珩之显然心情不错,握住嘉言半勃的性器,好心帮他也疏解一番后,终于解开手铐,抱起嘉言去浴室洗澡。
路过一处镜子前,还恶劣地掐着嘉言的脸,强迫他直视镜中自己凌乱不堪的模样,并且警告他再不老实下次直接把他铐在镜子前面干。
嘉言知道害怕了,往后每天睡觉都老实得不得了。
开学后,嘉言刚进到班里,就被霍婷婷便注意到他胳膊上的夹板,一下课就把人叫出来,眉眼间带着嫌弃。
“怎么这么没用,打个架还能把胳膊打折了。”
嘉言抬起左手摸了摸鼻子,尴尬道:“没打架。”
霍婷婷才不信他鬼话:“没打架?难不成是写作业把手写断了,那你可真是人才。说说吧,是不是赵一洺他们干的?”
嘉言瞒不过她,只好点头。
霍婷婷注意到嘉言领口下面还有一小片若隐若现的红痕,问他:“脖子上那块呢,也是他们打的?”
嘉言坦然回她:“那个不是,是夏珩之昨晚弄的。”
霍婷婷刚想点头,突然从嘉言话里回过味来,睁大双眼呆在原地,仿佛被一道雷劈中。
“……等会儿,你的意思是,你、你男朋友是夏珩之?!”
“不是。”
嘉言否认得十分果断,因为夏珩之说过,他们不是同性恋。
见嘉言摇头,霍婷婷肩膀松了松,“我就说,你怎么可能和夏珩之……”
“他是我哥。”嘉言一字一句说道。
“………”
“所以,你男朋友,是你哥?”霍婷婷仿佛被五道雷同时劈中,“你脖子上的红印是夏……是你哥掐的?!”
嘉言:“不是掐的,是咬的。”
霍婷婷:“………”
救命,快来个人告诉她这不是真的。
好半天,霍婷婷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唏嘘道:“真是怪了,夏珩之到底有什么好的,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稀罕他。”
这个问题,嘉言想了会儿,回答道:“可能因为,我哥对我很好。”
霍婷婷:“说说吧,他哪里对你好了。”
嘉言:“他每天都给我带牛奶。”
霍婷婷:“就这样?”
嘉言又说:“还会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帮我。”
“我怎么看他平时欺负你最多呢。”
霍婷婷说着,突然扣住嘉言手腕举到眼前,衬衫袖口受重力影响下滑几寸,细白的手腕上赫然露出昨晚被手铐硌出的红痕。
“这是什么,是夏珩之弄的吧?”
“不是的,”嘉言下意识反驳她,又加了句,“他不是故意的……”
霍婷婷才不听他解释:“撒谎,什么不是故意的,我早就发现了,他绑着你,强迫你做不愿意的事,你还帮他说话。嘉言,你这是被男人给pua了。”
“什么?”嘉言有些听不懂。
上课铃响,走廊上的学生纷纷拥进班里,霍婷婷懒得再跟他解释,走出两步,又猛地想起什么,回头对嘉言说:“对了,你记着,你和夏珩之的事,千万不能告诉瑶瑶。”
“为什么?”嘉言不解。
霍婷婷:“总之你只要记住就行,我不希望任何人伤害到她。”
虽然不明白霍婷婷的意思,但嘉言也不想伤害自己的朋友,于是点头说:“知道了。”
——
右手的夹板戴了好几周,这段时间嘉言上下学都是和夏珩之一起,课堂笔记什么的则全是陆瑶帮忙来写。
有相关证人在场,虽然不在校内,赵一洺和齐阎也各自受到了相应的处分。赵一洺的处分太严重,直接转学出国了。齐阎因为当时跑得快,只是记了条过,但从那之后,在班里见到嘉言都低头绕道走。
——
几周后,夹板刚拆掉,嘉言就迫不及待恢复了每天的直播。
用户375如约上线,意外的是,他并没有询问嘉言为什么这么久没直播。
嘉言右手刚恢复,写字还有些别扭,全部完成作业的时间比平时花了两倍还多。他合上书本,看了眼屏幕,观众席只剩375一个人了。
没着急关掉直播,嘉言撑着下巴,对窗户外发了会呆,突然没头没尾说了句:“今天是我生日。”
用户375没有回复,也许是已经睡着了。
好吧,看来今年又是听不到一句生日祝福了。嘉言不免有些失落,对镜头说了句晚安,关掉直播,去浴室简单洗澡。
出来的时候,嘉言看见夏珩之正坐在自己床上,身上还穿着外套,像是外出刚回来。在他手边的地上,还摆着只包装精致的盒子。
嘉言刚冲完澡,全身上下只裹了条浴巾,夏珩之看见了,一个没忍住,又把人推回到浴室里,扒光做了一次。
澡是白洗了。
不知过了多久,夏珩之抱着还在不住喘息的嘉言回到床上,顺手抄起地上的那只盒子。
“闭上眼睛。”夏珩之命令道。
嘉言惊慌着推他:“哥……不能再要了……”
“闭眼。”夏珩之又说一遍。
不容拒绝的语气,嘉言只好颤抖着闭上眼,夏珩之一定又有了新花样,总能把他折磨的狼狈不堪。
“好了,睁眼。”
盒子被拆开,夏珩之从里面捧出一样东西来,嘉言缓缓睁开眼睛,发现并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道具,而是一小块蛋糕。
蛋糕不大,刚好够两个人吃,但看上去很精致,粉色的芝士奶酪上面点缀着几颗草莓和树莓。
嘉言睁大眼睛,疑惑地看向夏珩之:“哥,你怎么知道……”
“好了,别问了。”
夏珩之不想这么早暴露用户375的身份,更不想告诉嘉言,这蛋糕是他刚才临时跑出去买回来的,于是生硬的打断他话茬,低头往蛋糕上插蜡烛。
“还没过十二点,快许愿吧。”
见他不想说,嘉言也没再多问,双手交叠放在下巴上,开始对着蛋糕许愿望。
夏珩之刚插完蜡烛,就看到他傻乎乎虔诚许愿的样子,哭笑不得问:“你在干什么。”
“许愿啊。”嘉言睁开眼。
“是对着蜡烛许愿,不是对着蛋糕。”
夏珩之拿出火机,用手聚着火,把蜡烛一根一根点燃。
“好了。”夏珩之关上灯,此刻房间里只剩下几根蜡烛散发着温暖的光。
嘉言重新闭眼许愿,烛光将睫毛衬得纤长。片刻后,他又忍不住睁开一只眼睛,悄悄扭头看向夏珩之。
夏珩之正望着蜡烛发呆,发现嘉言偷看,抬手把他脑袋扳正。
“好好许愿。”
嘉言乖乖闭上眼,心里默念,希望哥哥平安健康,学习进步,如果可以再有一个愿望,那就是以后对嘉言好一点。
愿望许完,夏珩之帮着他一起吹灭了蜡烛。
嘉言对夏珩之眨了眨眼:“哥,你该对我说生日快乐了。”
夏珩之面无表情地瞥过去一眼,警告他不要得寸进尺。
嘉言见他不愿意,只好小声感慨:“我还从没收到过生日祝福呢。”
“………”
夏珩之还是不为所动。
嘉言没再强求,拿起手机给蛋糕拍了张照片,破天荒发了条朋友圈。
他好友很少,能看到这张照片的人可以称得上寥寥无几。
夏珩之注意到嘉言的动作,开口把人打发走:“去拿刀叉吧。”
“好。”
嘉言下楼去了厨房,人刚走,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两声。
夏珩之拿起来,嘉言手机不设密码,屏幕一划就开,他从通知栏点进去,竟然是几条朋友圈的评论。
沈懿行:生日快乐!嘉嘉^?^??
陆瑶:班长生日快乐
霍婷婷:1
还真是好朋友。
小心眼的夏珩之冷哼一声,顺手把几条碍眼的评论统统删掉。
房门打开又关上,嘉言拿着刀叉从厨房里回来,他今天看上去很开心,分好蛋糕后满脸期待地打开手机,看到空空如也的通知栏,不免有些失望。
这些细微的表情,全被夏珩之看在眼里。
嘉言把那条朋友圈删掉了,从蛋糕上叉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
“生日快乐,嘉言。”夏珩之沉声说道。
嘉言抬起头,眼底的失望一扫而空,他望着夏珩之,漆黑的眼眸逐渐被笑意填满。
“谢谢,哥哥。”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过生日,第一次收到祝福,嘉言心想,原来过生日是一件这么幸福的事情。
夏珩之不爱吃蛋糕,只象征性挖了两勺,便推给嘉言了。
他回到房间,准备睡觉时,手机上突然收到嘉言的两条微信。
言言:谢谢你祝我生日快乐
言言:我好开心黄豆开心表情
夏珩之看着屏幕里那只咧着嘴笑开的小黄豆,眼睛不自觉也跟着弯了下。
他低头,回了一句:来我房间,给你准备了礼物
有礼物是真的,夏珩之从柜子里拿出一只小熊抱偶,眼睛圆圆的,棕色的毛摸起来十分柔软。
这确实是夏珩之以前想要买给嘉言的,当初在店里看到这只熊,觉得它长得挺像嘉言,就莫名其妙买回来了,只不过一直放在柜子里。
那条信息发出去没多久,房门便被敲响。
嘉言便抱着枕头出现在夏珩之门前,从他手中接过那只小熊,眼中充满惊喜。
夏珩之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抱了个满怀。
嘉言圈住夏珩之的腰,把脸贴在夏珩之肩膀上。
“这是我的第一个生日礼物。”
“哥,你真好。我喜欢你。”
夏珩之站在原地,盯着嘉言头顶的发旋,突然觉得心跳得很快。
今晚夏珩之不用费心思偷枕头,嘉言很自觉便留下来睡觉了。
临睡前,嘉言激动劲还没过,打开台灯,从不同角度给那只熊拍了九张照片,又发了一条朋友圈,甚至连头像都换成了那只熊。
这么喜欢吗。夏珩之靠在床头静静地看他忙活。
和台风天那晚一样,嘉言躺在夏珩之身边,把小熊举到眼前,再度被打开话匣,说个没完。
“哥,为什么人一年只能过一次生日。”
“愿望许太多的话,是不是就实现不了了。”
“哥你快看,这只熊尾巴好短啊……”
“………”
嘉言的眼睛太清澈,像是一眼便能望到底。夏珩之也被搅和的完全没了睡意,干脆撑起脑袋看他,盯着那两瓣不断开合的唇,心底涌出一股奇怪的冲动,夏珩之情不自禁低头吻了下去。
他从嘉言嘴里品尝出丝丝甜意,也许是刚才吃了蛋糕的缘故。
夏珩之亲上来很突然,嘉言睁大眼睛,愣住一瞬,反应过来后却没有推开他,而是伸手圈上他脖子。
逐渐加深的吻,夏珩之撑在嘉言身上,舌尖探索过每一寸只属于自己的领地。嘉言对这种事毫无经验,连最简单的调节呼吸都不会,很快因缺氧而不断喘息。
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
月光从窗帘缝隙钻进来,房间里安静的仿佛只剩下两颗砰砰跳动的心脏。
夏珩之睁开眼,分开了些唇瓣,看着身下人充满情欲的眼睛,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一股寒意从头顶浇下。
他猛地推开嘉言,在嘉言疑惑的注视下,逃也似的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夏珩之终于明白一直困扰自己,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了。是深埋在心底的,即将破土而出的喜欢。
他和嘉言之间,可以有征服和反抗,有赤裸的性爱,却唯独不能有喜欢。
夏珩之背负着恨意,在嘉言身上发泄欲望,可他们又互为彼此唯一的亲人,不得不朝夕共处,致使那些复杂的恨意,在不知不觉中有些变了味道。
但他绝不允许自己忘记那些沉痛的往事,也不允许自己真的喜欢上嘉言。
妈妈小时候和夏珩之说过,亲吻是爱人之间爱意的表达,夏珩之不爱嘉言,所以也不可以吻他。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错的。
夏珩之在楼下客厅坐了一会儿,用凉水洗了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自从那天晚上情不自禁的一吻过后,夏珩之便再也没碰过嘉言,甚至刻意疏远他。
一切仿佛再次转回,嘉言每天继续早起坐公车,晚上开着直播,用户375虽然一直在,却从没发过一句言。
课堂上,嘉言看着夏珩之的背影,有些心不在焉。他不明白夏珩之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冷淡,于是放学后,在校门口等了好久,想亲口问一问他。
人群中,嘉言看见夏珩之和沈懿行结伴走来,应该是又要一起去酒吧。
嘉言手指攥紧书包带子,鼓起勇气走上前,仰头看着夏珩之问:“这几天修路,公车改道了,你能载我一起回家吗?”
夏珩之神色冰冷:不能。”
一旁的沈懿行见气氛尴尬,赶紧打圆场:“我来我来,嘉嘉你家在哪里,我载你去啊。”
夏珩之冷着脸,推起单车直接走了。
嘉言往前追了两步,脸上写满落寞,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做错了,惹他哥哥不高兴了。
“夏珩之,你又开始讨厌我了对吗。”嘉言问道。
“你想多了,”夏珩之依旧淡漠,一字一句说道,“没有又,我一直都这么讨厌你。”
“哥……”
嘉言抓住夏珩之胳膊,却被他抬手甩开。
“我说过,别叫我哥。”
——
酒吧里,今天的夏珩之依旧沉默寡言,杯子里的酒却喝了不少。
沈懿行手机没电关机了,顺手拿起夏珩之手机给家里人发信息。夏珩之手机没有密码,沈懿行刚一划开,就看见被置顶的聊天框。
“……言言?对你弟弟这么肉麻?”
夏珩之一把夺回来:“谁让你拿我手机了。”
“还说你讨厌你弟弟,我看这不是挺喜欢的。”
“不喜欢。”
“嘴硬吧你就。”
沈懿行往两人杯子里添满酒,突然没头没尾说道:“不过你总这么对他,就不怕他伤心吗?”
想起今天在校门口,他对嘉言说的那些话,夏珩之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无所谓,伤心了才好。”
既然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他巴不得嘉言离自己远点。
“铁石心肠啊夏珩之,”沈懿行唏嘘了一阵,另起话茬,“我想好了,从今天开始,我要专心追求嘉言。所以论辈分,以后我就得管你叫声大舅子了。”
酒吧灯光不断变幻着,夏珩之脸上神情莫测,快要被捏碎的酒杯重重搁上玻璃桌台,发出声响。
“沈懿行,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夏珩之问他。
沈懿行清了清嗓子,开始声情并茂:“他看上去总是很脆弱,很需要被人保护的样子,我想去做那个给他温暖的人……”
夏珩之无情戳穿他:“少放屁,说实话。”
“好吧,我想睡他,”沈懿行尴尬一笑,“他太干净了,正合我胃口。”
夏珩之:“你就这么笃定他干净?”
“当然,我不会看错人的。你瞧好,一个月之内,我一定把嘉言追到手。”沈懿行说着,举起酒杯要和他碰杯,“到时还得仰仗你多帮忙啊,大舅哥。”
然而伸出去的酒杯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夏珩之看向他,沉着脸的样子还是能唬住人:“听好了,沈懿行你想怎么胡闹我管不着,但要是敢碰嘉言一根指头,我让你这辈子都跟你那些弟弟们无缘。”
沈懿行满脸疑惑:“要不要这么夸张啊,大舅哥,我跟他谈恋爱不碰他,玩过家家啊?”
见他死不悔改,夏珩之迅速抓起沈懿行伸过来的手,狠狠向反方向扭过去,酒杯啪嗒砸落在桌上,沈懿行整个人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痛得龇牙咧嘴。
“哥!哥哥哥哥!夏哥,夏珩之!我错了!我不碰他!”
沈懿行一迭声道歉求饶,夏珩之这才放过他,一个人又开始喝闷酒。
——
夏珩之沾着一身酒气回到家里,嘉言听到动静从楼上下来,去厨房端了杯蜂蜜水给夏珩之送过去。
“哥,你喝点这个,解酒的。”
沙发上,嘉言挨着夏珩之坐下,把手里的杯子递过去。他刚洗完澡,还没干透的头发垂下来贴在前额,看上去很乖。
夏珩之侧目看着他,感受着他贴近过来时散出的淡淡香气,被酒精麻痹的脑袋里只剩下一个想法,他想亲一下嘉言,又很快忍住了。
蜂蜜水温度刚好,夏珩之喝完,觉得脑袋清醒多了。
“哥,我是不是又做错什么,惹你生气了。”嘉言突然说道。
“没有。”
夏珩之从茶几上拿出一支烟点上,嘉言似乎有些惧怕烟头处的火星,往后躲了躲。
“那……你可不可以,再亲我一下。”嘉言小声说道,抬眼望着他。
“像那天晚上一样。”
那支烟在手中揉搓得快要变形,夏珩之沉默了很久,就在心底深处某样东西快要崩塌之时,把头转向了别处。
“不行。”
因为转头去了别处,夏珩之没看到嘉言眼中因失望而渐渐熄灭的亮光。
——
沈懿行说到做到,放学后准时等在隔壁班门口,准备送嘉言回家。却不巧撞上嘉言今天轮值日,很晚才忙完。沈懿行就坐在班级最后排的凳子上等他,等得脑袋一栽一栽,竟然睡着了。
嘉言完成值日任务回来,看见后排低着头睡着的沈懿行,走上前问他。
“你怎么还没走。”
沈懿行迷迷糊糊张开眼,看了眼窗外天色:“我去,外面已经这么黑了,”又跟嘉言解释,“我等你一起回家,可是一直没等到,不小心就睡着了。”
听他这么说,嘉言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等我的,我可以自己走回家。你在这里睡,会着凉的。”
沈懿行本想骑车载他回去,可嘉言死活不肯跟他一起,于是只好把单车丢在学校,徒步追了上去。
漆黑的校园一个人也没有,寂静的几乎有些诡异。
嘉言走在前面,沈懿行紧紧跟在他身后,四处张望着。
“嘉嘉,你有没有听过笔仙的故事啊。”
沈懿行跑快两步,和嘉言并肩而行,神神秘秘地讲起了鬼故事。
嘉言面无表情继续走着,丝毫不为故事里的鬼怪动容,反倒是沈懿行越讲越害怕,看到校园里的一草一木都觉得浑身发毛。
走出学校大门,又穿过几条街道,嘉言在某个路口停下来,回头对沈懿行说:“前面就是我家,你可以回去了。”
路口处没什么人,头顶的路灯闪了下,和笔仙里的场景很相似,看得沈懿行心脏不自觉加快跳动。
嘉言和他道过别,就要离开,沈懿行赶紧叫住他。
“咳,你先别走。”沈懿行掩着嘴咳嗽两声,“有个事情要和你说。”
嘉言听到后停下来,转身等他说。
“呃……那个,贞子的故事听过吗?”
嘉言扭头就走。
“诶!别走,404宿舍呢,这个听过吗,别走啊!等等我!”
沈懿行冲过去,苦着脸央求嘉言:“嘉嘉,我怕黑,你陪我一会儿嘛。”
嘉言无语了,心想这么晚了,被他这么一直缠着也不是办法,于是妥协道:“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沈懿行家离的也不远,再过两个路口就到了。
只不过两人这么一折腾,改变了路线,不知怎么就绕到曾经的电玩城门口了。
因为手机游戏的流行,那家电玩城前两年就倒闭了,变成了一家卖动漫手办的商品店,看上去生意并不怎么好。
店门口,几个染着头发的少年靠在墙边抽烟,嘉言认得他们,是从前在林燃电玩城里工作的那群人。如今电玩城转让出去了,这群人也没什么正经活干,就随便打打工,整日四处游荡。
他们中显然也有人认出了嘉言,甚至有人吹了声口哨,放下烟指向嘉言他们方向:“咦,这不是姓夏的那位小少爷嘛,好久不见啊。”
“什么狗屁记性啊,还小少爷,明明是那个来路不正的小婊子。”
“就是,还差点被林哥玩过呢。”
“这么久没见,还是这么嫩啊。”
几个人开着不正经的玩笑,面对这些恶意与嘲讽,嘉言早就习惯了,只用眼梢轻轻瞥了一下,径直从那些人身边走过去。
本以为会相安无事,却不想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嘉言觉得不对劲,回过头,发现一直默默跟在自己身后的人不见了。
“喂,沈懿行!”
根本来不及阻止,嘉言眼睁睁看着沈懿行抡起肩上的书包,甩到其中一人脸上。
那人被砸倒在地,由身边人搀着扶起来,抬起头捂着鼻子,嘴里冒出几句脏话,恶狠狠瞪着沈懿行:“……妈的,你这小子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沈懿行毫不畏怯地瞪回去:“老子是他男朋友,虽然还没追到,但我还在这呢,轮不着你们这群王八蛋污蔑他。”
嘉言:“………”
他来不及感动,甚至有种不好的预感。
学校里的高中生通常见了这群混混都绕道走,很少有沈懿行这么不怕死的,还出言挑衅。
果然,黄毛指着沈懿行,对绿毛说:“哥,这个愣头骂咱。”
绿毛脸色难看:“听到了。”
沈懿行:“你才是愣头。”
嘉言思索着现在去捂他的嘴是否还来得及。
绿毛忍不住骂了句娘,咬着牙掰起手指:“他妈的,给我上,往死里打,草!”
一群人很快打成一团,沈懿行是有点力气,但奈何对方人多,他又整日养尊处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能有打架的经验,一打五的气势没维持多久,立刻碎得干干净净,变成了单方面挨打。
“沈懿行!”
嘉言被迫冲进人群,艰难地扒开他们,尽力挡在沈懿行前面,任由无数拳脚落在自己身上。
沈懿行哪能让他替自己挨打,忍着疼把嘉言捞进怀里,抬起胳膊护住他。
“天杀的,知道我大舅子是谁吗!”一片混乱中,沈懿行抬起头,大声冲那群人喊着。
混混老大本来都已经停手了,见他这么硬气,又噼里啪啦给两人来了几下猛的。
——
24小时便利店门外,沈懿行和嘉言并排坐在花台上,用冰块敷脸。
嘉言叹了口气,质问沈懿行:“你谁也打不过,惹他们干什么。”
沈懿行把冰袋翻了个面,愤愤道:“他们那样说你,我看不惯。”
说到底他也是为了给自己出头,嘉言不好再责怪他,拉起沈懿行袖子检查他身上的强势。
“胳膊擦破了,等会需要包扎一下。”
沈懿行缩回手,看嘉言手背上也受了几处伤,心疼地握住帮他吹了吹:“对不起啊嘉嘉,我害你也挨打,痛吗……”
嘉言抽回手,摇头安慰他:“没关系,不算什么。”
沈懿行抬起拇指,轻轻抚过嘉言脸上伤口:“怎么不算,嘴角都破了。”
“嘉嘉,你是不是认识那群人,明天我就告诉夏珩之,让他给我们报仇。”
“他不会管的。”
嘉言平静回答,想起那些很久之前的往事。那时候的夏珩之连头也没回,现在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夜风温度宜人,带走一整个白天的燥热,吹在脸上很舒服。
嘉言望着一处路灯出神,身边沈懿行突然没骨头似的往他身上倒,张开手臂一把将他抱住。
“我头好晕啊……”
嘉言吓了一跳,赶忙抬手抵在他胸前,哪知手指刚碰到胸口皮肤,沈懿行就开始皱眉吸气:“痛痛痛,碰到伤口了……快拿开。”
推拒的手顿在半空,沈懿行趁势将嘉言圈得更紧,抵在身后墙上。
嘉言避开他口中的“伤口”,转而去推他胳膊,沈懿行立刻痛呼一声:“不行!这里也有伤口,好像裂开了……”
看起来伤得很严重。
再怎么说也是为了帮自己才的受伤,嘉言只好乖乖被他搂着,不敢再动了。
哪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沈懿行虽然还在哼哼唧唧喊痛,嘴角却轻轻扬起。
“懿行哥,我们去医院吧。”嘉言建议道。
沈懿行委屈巴巴:“我走不了,怎么办嘉嘉,要不你背我去吧。”
嘉言在他后背上拍了拍,乖乖点头:“好,你先放开我,我背你去医院。”
见他一副认真的样子,沈懿行没忍住闷笑出声,贴着嘉言脖颈,轻声说道:“嘉言,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
小机器人宕机了。
“沈……你……你说……你怎么……”
沈懿行抬起头,在嘉言脸颊上亲了一下。
嘉言彻底呆住。
许久,才磕磕绊绊道:“我……我不讨人喜欢的……没有人会喜欢我……”
沈懿行温柔地笑笑,捧住他的脸,一字一句说道:“正好,那就让我来当第一个喜欢你的人,可以吗。”
从小到大,因为身世和长相,总是有许多人讨厌着自己,虽然嘉言也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但早就习惯了那些充满恶意的欺辱,并能坦然处之。
可这么多年,“喜欢”二字对嘉言来说是陌生的,他好像从来没在其他人口中听到过喜欢他。沈懿行突如其来的表白,让他觉得不知所措。
嘉言还是忍不住往后躲闪:“你先起来,我……”
沈懿行才不干,又趴回他身上撒娇:“起不来了,腿疼。”
——
街角处,一家小诊所还没关门。
沈懿行坐在检查床上,一只手正被医生消毒包扎,另一只手则伸向嘉言。
“怕疼,给我抓一下。”
嘉言犹豫片刻,还是向他递出手。
因为紧张,嘉言手心有层薄薄的汗,沈懿行很自然穿过嘉言手指,与他十指相扣。
这个姿势让嘉言觉得很不自在,他想把手抽回来,却发现沈懿行力气大得很,根本动不了分毫。
沈懿行装作没发现他抗拒的动作,转头研究起医生办公室里摆放着的几个人体模型。
沈懿行:“这个不错,安排到明年运动会开幕式里。”
周末,沈懿行一早把夏珩之叫到家里来打游戏,可还没玩上两局,人就不见了,钻到厨房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夏珩之一个人玩觉得没意思,从冰箱里拿了罐可乐出来,靠在厨房门口看他穿着围裙忙上忙下。
“做什么呢?”
“蛋糕啊,我亲手做的,再插上这个小熊冰淇淋,这不得把嘉言迷死。”
他面前的台子上,确实放着一个快做完了的小蛋糕,意外的是,卖相竟然还不差。
夏珩之看着满满一层黄澄澄的水果,还有特意冻成小熊形状的冰淇淋,无奈道:“别忙活了,他不吃芒果,也不吃冰淇淋。”
“啊?不早说。唉,早知道做成葡萄味的了。还是你了解他啊。”
沈懿行看着自己做了两个小时的完美成果,欲哭无泪,把蛋糕捧给了夏珩之。
“那就拿来孝敬你吧,大舅哥。”
“不吃。”夏珩之看都没看一眼。
“沈懿行,你平时从来不会做这些没用的事情。”
“我知道啊,但可能这次不一样吧,我打算认真了。因为嘉言……他很好,我不舍得这么对他。”沈懿行往蛋糕上挤了一圈奶油花,把上面的芒果一颗一颗仔细挑下来。
“如果我能再早一点认识嘉言就好了。从前没人在意他,但现在有我了,我会对他很好,让他知道自己值得被人喜欢。”沈懿行说道。
这番话听得夏珩之心情复杂,他和嘉言从八岁就认识了,可自己却只顾着恨他、欺负他,从来没珍惜过嘉言对他的那些好。
“别白费功夫了,嘉言不会喜欢上你。”夏珩之说。
沈懿行不解:“什么意思,你说他是直的?那又怎么样,被我掰弯的又不是一个两个了。”
“没什么意思,他不可能喜欢上你。”
“不喜欢我,难道还喜欢你不成?”沈懿行觉得今天的夏珩之简直有些莫名其妙。
——
最后沈懿行还是决定去到蛋糕店,挑选了一个不带芒果和冰淇淋的成品蛋糕买下,拎到教室门口给嘉言送去,又把人缠在走廊上腻歪了会儿。
嘉言提着蛋糕回来的时候,霍婷婷一眼便注意到,他这几天状态很不寻常,走在路上竟然会哼两声小调。
注意到她的目光,嘉言以为她饿了,便把桌子上的蛋糕推过去。
“吃吗?葡萄味的。”
霍婷婷没管蛋糕,而是皱眉问他:“你什么时候跟沈懿行搞一起去了,不是跟你说过离他远点,你都当耳旁风?”
“他说他喜欢我。”嘉言看着霍婷婷眼睛回答她。
“啊?”
霍婷婷下意识朝夏珩之座位方向瞅了一眼,夏珩之也正好在看他们这边,视线相碰时却又扭开头。
霍婷婷大概明白怎么个事了。
“省省吧,沈懿行根本没认真喜欢过谁,他只是想睡你。他那样的人,是没有责任心的。”
嘉言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这么了解他。”
霍婷婷神情变得极不自然:“岂止是了解?他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能从土渣子里把他捡出来。你真想知道,可以自己去问问他。”
——
今天放学比较早,沈懿行一早就接到了嘉言,并提出带他去自己常去的一家台球厅玩。
台球厅很大,球桌上,沈懿行站在嘉言身后,手把手教嘉言打台球。
“手指张开,拇指向上翘,腰往下压,腿再分开些。”
对于嘉言这种学习天才,沈懿行只教了他基础的姿势和发力方式,嘉言便能独自打进好几球了。
休息的时候,沈懿行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想了想,又放回去一罐,换成一盒牛奶,插上吸管递给嘉言。
“谢谢。”嘉言接过牛奶,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他说,“懿行哥,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
“霍婷婷为什么这么讨厌你啊。”
听到这个名字,沈懿行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又很快恢复如常:“没什么好解释的。一段不被欣赏的暗恋罢了。”
“我家之前和她家住对门,我俩从小算是一起长大。她喜欢我,但我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真正喜欢什么,也分不清爱情和友情的界限,就一直没有答应她。”
“然后呢。”嘉言咬着吸管,听得很认真。
“然后她追了我五年,发现我是个gay,你说她为什么讨厌我。”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拒绝她。”
沈懿行作无奈状:“喜欢我的人太多了,我拒绝不过来。”
嘉言:“霍婷婷说的对。”
“她说什么?”
“你讲话一股人渣味。”
“………”
沈懿行一哂:“都是小时候的事了,那时不太懂事,她骂我也是应该的。”
——
台球厅大厅往里走,还有个单独的小隔间,里面只摆着一张桌台。
沈懿行把嘉言带到了这里,嘉言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却没留意身后门已然被沈懿行悄悄锁上。
“懿行哥,唔……”
下一秒,嘉言只觉被一双手扳过肩膀,紧接着猝不及防的吻落下来,堵住没说完的话。沈懿行的吻并不像夏珩之那般带着侵略性,而是温柔的,循序渐进的。
混乱中,嘉言被亲的有些缺氧,连什么时候被压在台球桌上都没知觉。
沈懿行把嘉言一丝不苟的校服衬衫拽出来,手钻进衣服里,缱绻地摩挲着藏在衣服下漂亮的腰线。
“放心,这里不会有人过来,也没有装监控。”沈懿行低下头,额头相贴,灼热的呼吸抚过耳畔,嘉言脸颊有些发烫。
“嘉嘉,我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你……愿意给我吗?”
沈懿行无不深情地望着他。
这还是嘉言第一次做这种事被征求意见。
他想起霍婷婷的话。
也许沈懿行真的只是想跟他上床,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嘉言从小父母不在身边,也没什么朋友,一心扑在学习上,像个小机器人,性知识十分匮乏。夏珩之从未给过他哪怕一次的温柔性爱,在嘉言的认知里,虽然被“睡”是一件很痛的事情,但如果沈懿行真的很需要,他也不是不可以牺牲一下。
只不过,沈懿行做爱的时候也喜欢咬人脖子吗?
嘉言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沈懿行领子下半遮半掩的锁骨,不置可否。
良久,嘉言抬手为他整理好衬衫,轻轻掩去一枚小小的、欲盖弥彰的吻痕。
沈懿行不明所以,顺势捉住嘉言的手,视线沿着指尖扫过去,终于明白了嘉言方才在盯什么。
“我……”
沈懿行对上嘉言的眼睛,欲言又止,那双漆黑的眸子太干净了,仿佛只装得下自己的倒影。他想解释些什么,又觉得大概没必要了。
“好了,今天玩够了,送你回家。”
沈懿行把嘉言扶起来,穿好衣服,顺手揉了揉嘉言头发。
——
“嘉嘉!这里!”
嘉言循着声音望过去,看见沈懿行隔着老远正向自己招手。
沈懿行一直想在周末把嘉言约出来,死缠烂打了好久,嘉言才终于同意一回。
过了一条马路,嘉言朝他走过去,却见路灯下,沈懿行身边还站了个人。
夏珩之把手插进大衣口袋,就这么远远看着嘉言,一言不发。
“喂,你老盯着你哥看干嘛,是我在喊你名字。”沈懿行双手搭在嘉言肩膀上,强行把人扳回来,让他面对向自己。
周末不用穿校服,嘉言套了件羊绒毛衣,衬得皮肤更加白皙。
沈懿行忍不住捏了捏他脸颊,称赞道:“你今天这件毛衣好好看啊,毛茸茸的,穿上像个小兔子一样。”
夏珩之心想,能不好看吗,那可是他前两天亲自去商场里买回来的。
自从那天他发现嘉言身上穿着自己的旧衣服,夏珩之便找张姨询问是怎么回事。张姨有些躲闪,说那衣服都是夏珩之穿小了要拿去扔掉的,她看这些衣服这么贵,又没什么毛病,扔了挺可惜,本来想拿回老家给自己小侄子穿的,但看见嘉言冬天了连件像样的厚衣服都没有,有些心疼,就拿出几件给了嘉言,也没告诉他是谁的衣服。
从那之后,夏珩之再买衣服时,会顺便买些小一码的,让张姨给嘉言送去,就说是她给买的。
嘉言不喜欢别人碰自己脸,往后躲开,沈懿行只好放下手,对他道:“今晚正好没事干,我带你看电影去吧。”
嘉言:“不是说去书店?”
沈懿行跟他解释:“是啊,本来是说好带你去书店的,可你出来的太晚了,这个点书店早就关门了,于是我就买了两张电影票,学习也要劳逸结合嘛。”
沈懿行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电影票向他展示,嘉言回头看向夏珩之,似乎在征求他的同意。
“你哥肯定没意见的呀,”沈懿行对着夏珩之眨眼,“是吧?”
夏珩之还是一错不错地看着嘉言,什么也没说。
本来就是只属于两个人的约会,谁知夏珩之今晚非得跟过来,沈懿行拦不住,就只好让他一起来了。难得他今天没乱讲话拆台,一晚上跟个哑巴似的,就在那里站着。
沈懿行松下一口气,拉起嘉言的手,挡在两人交汇的视线中间:“看看,你哥默许了,咱们快走吧,等会就赶不上了。”
嘉言被沈懿行牵着往前走,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夏珩之仍独自站在原地,路灯昏暗的光把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有些落寞。
嘉言收回目光,仰头看向沈懿行。
“我们去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