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归
姐姐就在上海的大学读书,也和他说过公开课的事,那时家中实在窘迫,他不想流露出一点想上学的念头,不想给姐姐及留任何负担,一直表示自己对读书不感兴趣。
现在他在百乐门收入稳定,母亲身体最近也有起色,能做些轻快活计补贴,姐姐勤工俭学,加上他的钱已经把剩下一年的学费攒够。生活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你不用担心,我陪你一起去,课后我带你去见见我的大学导师沃特森教授,他对国人很和善,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
黎怀玉看看园中的花,心中下了决定,点点头,“好。”
“谢谢你,沈小姐。”
黎怀玉找到周晴,和周晴谈他目前的工作。目前他的主工作是接待傅永斯和傅永驰,时间仅涉及夜晚,黎怀玉想白天不必在百乐门待工,只晚上过来,完成他的任务,薪酬可以减半。
周晴没什么意见。能少发工资她自然乐意。黎怀玉人也老实不惹祸,安安静静呆着,没他的活也愿意主动干一些,本身黎怀玉的价值就是稳住两位傅家人,他只要做到便好,其他周晴没什么可干涉的。
黎怀玉白天的时间空闲下来,跟着沈曼婷进出大学校园。
他现在还在学识懵懂阶段,暂时不想告知姐姐妈妈,等他学有所成再说吧。
所谓学有所成并非拿到学位证一类,而是真正能靠他所学,谋职赚干净钱。
……
租界内和平只是表面,名门望族的堆积,以金钱和关系暂时分割出一处繁华平静地。
第一次大战上个月逐渐落幕,国内又动荡起来。日本人在国人地界作威作福,引得百姓反日情绪高涨,而执政政府只为保全自身一时利益,处处退让,置人民于不顾。
上海内,青年杂志纷纷扬扬发稿批判政府,军阀抓了一批言论过激的有志之士进了巡捕房,接受先进觉醒思想的大学生不满政府此举,游街示威,亦鼓舞了人民,两方给政府施压,舆论压力,政府不得不放人。
黎怀玉跟着沈曼婷进大学校园听课蹭课,算不上精进了多少学识,至少确实在科学一门上小有进步,也在新文化的影响下也懂了一些局势。
姐姐作为大学生的一份子也参与了游行,起初黎母和黎怀玉是持反对意见的,可后来黎怀玉稍懂一些后不再反对,只悬着一颗心,担心姐姐哪日被抓走。
真到国破山河在那日,一切皆晚。
小人民虽是草木,亦是尘瓦,聚集亦是大声音。
时间齿轮滚滚转动。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大上海也掩不住腐朽的艳丽枯骨。有人怕死,有人不怕死,坚定抑或者浑噩活在这里,一日又一日。
傅永驰走了两个半月,每个星期来一封信,黎怀玉每封信都认认真真的写,认认真真的回复。
起先他字迹端正的幼稚,后面写的越来越有个人风采,傅永驰的字倒是一如既往如狗爬,信中思念一词越多,字体越急躁。
上个周他来信,第三次考核他又没过,要拖延些时间回,具体什么时候他也不知道,絮叨出的题太难,每日看书看的他头痛不已。
黎怀玉一一安抚,鼓励他自己也在看书,他与他同在。
将信投进街头绿皮信筒,黎怀玉抱着书走近校园图书馆。
最初有沈曼婷陪着,黎怀玉还是紧张走在人群中畏首畏尾不敢抬首,随着接受教学的新思想也好,课本知识也好,人逐渐大方松弛起来。独自走在校园里也不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