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得去解决盛裴明惹出来的麻烦事
“我…”闻诗嘉吞吞吐吐的,“我不好意思嘛。”
贺铭摸不着头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闻诗嘉一跺脚,面上晕开一抹绯红,“哎呀,你过去说就好了嘛。”
贺铭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他心里有点不舒服,不是很想去,“干嘛非要我说。”
“你帮我去探探口风,他要是说不去就算了。”
说到最后闻诗嘉已经开始试图利诱他,“我让我爸给你加工资!”
“……我像是这么见钱眼开的人吗。”
闻诗嘉端详他半晌,最后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像。”
“草。”贺铭没好气骂了句,最后还是应下了。
倒不是为了那点工资,主要是他看自己好哥们脱单有望,也没道理不帮。
至于心里那点不舒服是为什么,贺铭暂时想不到。
临走前闻诗嘉还不忘叮嘱他,“他去不去你都要告诉我哦。”
走路这段时间,贺铭在心里暗搓搓想着,他干脆不告诉姜柏好了,然后转头可以跟闻诗嘉讲,姜柏说他不去。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自己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他又为什么会不开心?
桩桩件件,贺铭捋不清。
纠结半晌,他最后还是一五一十地把闻诗嘉的话转述给姜柏,后者点头哦了声表示知道了。
姜柏没过多表态,给贺铭急得不行,“哦是什么意思啊?”
“哦就是我知道了。”
贺铭忍不住追问,“那你到底去不去?”
“去啊。”姜柏很坦然,“有人请客吃饭我干嘛不去。”
贺铭急了,“你傻啊,那是单纯吃饭吗。”
她是想吃你。
这句话在他喉咙里绕了一圈,最后还是咽下去没说。
姜柏慢悠悠回了句,“我知道啊。”
贺铭气结,“你知道个什么?”
姜柏笑吟吟的,“她喜欢我嘛。”
小姑娘面皮薄,不好意思将话倾述于口,只好选择这种委婉方式来表达心意。
不同意的话不去就好了。
贺铭怔然,无言片刻后,他又问,“那你也喜欢她吗?”
在那一秒,他也许比躲在旁边偷听的另一位当事人还要紧张。
“喜欢?”姜柏低喃着重复了一句,有些困惑地蹙起眉心,“我不知道。”
贺铭更懵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至于我不讨厌她。”
贺铭满脸不赞同,“不讨厌就可以吗?”
姜柏好笑道:“你这话说的,好像我谁都可以一样。”
他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遍,给贺铭听,也给躲在柜台后面努力装蘑菇的闻诗嘉听。
“我不讨厌她,所以我可以相处着试一试。感情不都是培养出来的嘛,说不定未来的某一天我就爱她爱到无法自拔了。”
“可是,你这样……”直觉姜柏这话有点不对,可贺铭又说不出来究竟哪里不对。
他支吾半晌,最后有些泄气地闷头应了声,“哦,我知道了,我会告诉她的。”
也许已经不用告诉了。
贺铭扯扯嘴角,心中的气恼已经如惊涛骇浪般彻底淹没了他。
他还是搞不懂,自己到底在气些什么。
姜柏的初恋如花期般短暂,最后还是落了个无疾而终的下场。
短短半月过去,当初那个满眼桃心的妙龄少女,现在眉眼间皆是倦怠。
她在晚休时找到贺铭,开门见山道:“你帮我跟姜柏说句话。”
贺铭无语,“我是你们两个人的传话筒吗?”
闻诗嘉叹气,“最后一次了。”
贺铭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行吧,你又要说什么?”
闻诗嘉咬牙,“我要跟他分手。”
贺铭怔了下,心中掠过一抹窃喜,他强压住上翘的唇角,努力装作一副关心兄弟感情的体贴模样,“好端端的怎么要提分手了?”
“你管我呢。”
“那他要问我什么原因,我怎么说啊?”
闻诗嘉咬了咬唇,眸色暗了一瞬。
他不会问的。
她当初爱死了姜柏那副万事不过心的冷清模样,但在相处之后,她也恨极了。
姜柏虽然性格冷淡,但他对谁都很有礼貌。
客套又疏离,清高却不傲慢,很难不让人对其心生好感。
作为预备男友,他无疑是合格的。
合格到近乎完美,闻诗嘉找不出一点错处。
但这不是她想要的。
女孩子心思格外敏感,一丁点细节都会被其无限放大。
两人间第一次接吻。
是闻诗嘉主动的。
夜晚不似白日里那般燥热,微风拂过,带来一丝清爽。
耳畔蝉鸣声响个不停,心脏也一下比一下跳得更快。
双眸含情的少女半阖眼皮,小心翼翼递上一个吻。
如羽毛般轻飘掠过,一个转瞬即逝的轻吻,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
闻诗嘉耳朵根都开始发烫。
她满怀憧憬地抬眸,在看到身前少年的那一刻,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来,击碎了她所有妄念。
姜柏还是那副冷淡模样,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瞳孔漆黑似墨,清晰映出少女怔然的脸。
闻诗嘉恍然回过神来,这场闹剧般的恋爱,似乎只有自己沉溺其中。
可偏偏姜柏还在关切地看着她,“怎么了吗?”
闻诗嘉强撑着挤出一个笑来,“没事儿,我有点不舒服。”、
说完之后,她便匆匆转身离开。
闻诗嘉三两句解释完,贺铭似懂非懂地点头哦了声,“意思是你不喜欢他了呗。”
闻诗嘉被他气到窒息,但她实在没精力和对方解释,摆摆手示意让他赶紧走。
贺铭说什么是什么吧。
死直男。
她要是不喜欢,就能光明正大地亲口去说了。
对着姜柏那张脸,她怕到时候自己说不出口。
贺铭乐颠颠地当了个这个传声筒。
和他所预想不同,姜柏没什么特别表示,就像当初一样,点头哦了声,之后便再没有下文。
贺铭小心翼翼开口,“你不难受吗?”
姜柏有些莫名,“我难受什么?”
“你都让人家单方面分手了,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吗。”
姜柏好整以暇地看他,好奇问了句,“我应该有什么反应?”
贺铭“呃”了一声。
其实他也不知道,但至少得表现点伤心难过什么的吧。
姜柏笑了下,“我早就知道她要和我分手了。”
贺铭一脸“你在扯什么”的表情。
姜柏弯起眼眸,凑到贺铭身边,神秘兮兮地刻意压低声音,“其实我能预知未来。”
“我早就知道她会和我分手,所以我不难过。”
温热呼吸打在耳侧,酥麻感顺着脊椎直窜到天灵盖。
贺铭脑子都不会转了,让他唬得一楞一愣的,“真的假的?”
姜柏慢吞吞直起腰身,面无表情回了句,“假的,傻逼。”
“我要是能预知未来早买彩票去了。”
时间如流水般滑过,暑假很快过去。
开学之后,贺铭发现闻诗嘉交了个新男朋友,他由此便更加笃定对方移情别恋、不喜欢姜柏这件事了。
可姜柏却好像还对闻诗嘉旧情未了似的,问了他许多奇怪问题。
“她和她男朋友怎么认识的?”
贺铭木着张脸,心情不爽到极点,“……我怎么知道。”
姜柏没理他,皱着眉头,自顾自又问了句,“是在什么酒吧里吗?”
“都分手了,你怎么还这么关心她?!”
小道消息一向传得很快,姜柏好奇的这个问题不到半天便有了答案。
闻诗嘉分手之后成天郁郁寡欢,她心里不舒服,壮着胆子第一次去了酒吧,想学电视上那些大人来个借酒消愁。
只可惜愁没消到,她因为没钱结账还让人扣那了。
闻诗嘉哭丧着一张脸,眼泪簌簌留下,冲散了脸上的劣质彩妆。
活像个脏兮兮的小花猫。
一个故事结束,另一个故事很快开始。
闻诗嘉在那里碰到了大她一届的学长。
学长一开始还没认出来面前这位脏兮兮的醉鬼是谁,等他认出来后,又不免有些好笑。
他替闻诗嘉结了账,又贴心地把她送回家。
之前事情发展便是众人皆知的了。
姜柏若有所悟,“原来如此。”
贺铭觉得姜柏这两天一直奇奇怪怪的,“什么原来如此?”
“我前几天总是做梦,那些梦很奇怪,醒来之后也忘得差不多,我就没去想。”
贺铭好奇,“你梦到什么了?”
姜柏不愿意深谈,“我记不清了,有很多很多零碎的片段。”
一道颇有些幽怨的声音从旁边飘过,“这些和你旧情难忘有什么关系?”
姜柏目光深远地凝在一处,没有回答他。
他和闻诗嘉认识的契机在于贺铭。
那他呢?
他又是谁的契机。
他的存在,他所经历的一切,仅仅只是为了帮旁人做嫁妆吗。
姜柏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他第一次逃了课,躲到天台上抽烟。
太阳西落,在漫天余晖下,天地间所有事物都被罩上了一层橘黄色的滤镜。
老旧的天台门“咯吱”响了一声。
姜柏皱眉,刚想把烟掐熄,余光瞥到门边那抹熟悉身影时,动作一顿。
他倚在摇摇欲坠的护栏上,右手夹烟,重重吸了一口。
烟雾含在嘴巴里,仰头面向天空,缓缓吐出一口气后,一团白雾飘逸地四散开。
“你说,如果我没跟她分手的话,她是不是就不会去那间酒吧了。”
他很好奇,自己在这个故事里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没有回答,耳畔只传来“咣当”一声巨响。
本就不结实的铁门被人重重甩了一下。
贺铭臭着一张脸,一整天的好心情消失殆尽。
他干巴巴撂下一句,“我怎么知道。”
姜柏叹口气。缓过一会儿,他又突兀轻笑了下,“算了,现在计较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贺铭慢吞吞走到天台边,心不甘情不愿地出了个馊主意,“你要真那么喜欢她、再去追回来不就行了。”
短短一句话,他别别扭扭、说得无比艰难。
姜柏挑了挑眉,在心里无声咀嚼这两个字,
喜欢?
倒也谈不上。
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会喜欢上那个带着盈盈笑意的少女。
但不是现在。
总要给他一点时间。
她太急了。
姜柏曲指弹了弹积攒出很长一截的烟灰,漫不经心道:“我没兴趣做这种横刀夺爱的事。”
贺铭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无端升起一抹戾气。
“失个恋而已,你至于嘛……”他瞥了眼姜柏手上夹的那根烟,有些郁闷地踢了踢脚边石子,“你什么时候还学会抽烟了?”
在贺铭眼里,姜柏现在已经是个为情所困、借烟消愁的倒霉鬼了。
胸腔内涌进一汪苦水,不断挤压着心脏,又胀又涩,烦闷感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压垮了。
姜柏把只剩下短短一截的香烟递到贺铭面前,怂恿道:“试试。”
一副和好朋友分享新奇玩具的样子。
湿润的滤嘴烟纸,尾端有一抹鲜明的牙印。
贺铭盯着那道凹陷痕迹看得出神,没有第一时间伸手去接。
姜柏顺着对方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那抹印记。
他啧了一声,“麻烦。”
说着就要从口袋里掏一根新的出来。
贺铭先他一步动作,夺过姜柏手中那根抽到一半的烟,含进嘴巴里,用牙齿浅浅咬住。
姜柏好整以暇地看他,扬了扬下巴示意,“吸一口试试。”
星火点点,浓郁的尼古丁气息涌入鼻腔,贺铭小心翼翼用舌尖舔了舔湿润的滤嘴,竟奇异得尝到了一点薄荷甜味。
甜的……
他依言小口吸了一下,烟雾含在嘴巴里,不知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姜柏指挥他,“咽下去。”
……
耳畔很快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给姜柏乐得不行。
“笨死了。”
他好笑说着,随后身姿灵巧地跳下台阶,背过身朝门边走去。
听出对方话音间的嘲弄,贺铭眉眼间躁意更甚。
他扬起手,抓住嘴里那半截正在燃烧的香烟,心烦地揉成一团,死死攥紧在手心里。
右手掌心传来一阵强烈灼烧感,胸腔满溢的苦水几乎将他整个人溺毙其中。
贺铭慢吞吞摊开手掌,刺眼的火星灭了,掌心里只余下一团难看的灰烬。
姜柏走到门边,没听见身后动静。他好奇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贺铭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低头盯着自己手掌心发呆。
他往嘴里扔了颗薄荷糖,懒洋洋问了句,“你在那傻站着干嘛呢?”
贺铭这才回过神来。
他拍拍手掌心,将灰烬抖落,沉默着抬脚跟上去。
掌心留下了一道难以消除的刺眼印记,抹都抹不掉。
…………
陷入沉思的盛总,显然没注意到夹在指尖那根烟已经快烧没了。
一阵强烈灼烧感传来,盛裴明手指尖被烫得抖了抖,他一个不小心,那只正在燃烧着的香烟就掉到了裤子上。
西裤被烧出了一小块难看的印。
沙发上刚好搭了一条和他尺码相同的黑色西装裤,盛裴明顺手拿过来换上,像做过了无数遍一样,动作十分自然。
换好衣服的盛总,心情微妙得变好了许多,也有精力去处理那些讨人厌的公事了。
盛裴明办公室靠近大厦顶楼,和16楼有一段距离。
造成这个现状的罪魁祸首还是姜柏本人。刚进公司的时候,他跟盛裴明闹了点小矛盾,秉承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挑办公室都得挑离他远的。
幼稚死了。
*****
姜柏这一觉睡得很沉,并且罕见的没有继续做梦了。
他睁开眼睛,入目一片昏暗。
勉强打起精神搓了搓脸,姜柏拿过搁在枕头边的手机,按下开机键。
几秒过后,无数个消息弹窗涌了出来。
他坐在床上回了几条消息,又点开邮箱看了看,没什么特别需要他处理的要紧事,就也没急着回。
盛裴明倒是给他发了几条消息,不过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垃圾话,姜柏都懒得继续往上翻。
和公司里其他996的员工不同,姜柏他根本没有确切的下班时间。
什么时候能走,全看他顶头上司心情。
现在盛裴明没来找他,姜柏就权当他那边没事。
简单收拾了下,他决定给自己提前下班。
姜柏心情颇好的等着电梯,手机铃声这时候不长眼地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上那个熟悉名字,他脸上表情肉眼可见的,变得更臭了点。
缓了两秒他才去接。
电话刚接通,另一头男声便不满抱怨着,“你有空回群消息,就没空回我的消息?”
“你自己看看你发的那几句话,有哪一个是需要我特意回的吗。”
盛裴明理直气壮地表示,“都需要。”
“我问你睡醒没,你怎么不回我?”
“怕你又压榨我。”
听到姜柏这边“叮”的一声电梯门响,盛裴明愣了下,随后急匆匆问道:“你要走啦?”
姜柏“嗯”了声,走进电梯后,顺势按了-1楼层。
“哎,你等我一会儿。”
盛裴明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劈里啪啦”的噪音,像是什么东西落了一地。
“等你干嘛?”
“我送你回去呗。”
“得了,不劳您大驾。”
“晚上一块吃个饭呗,我请你。”盛裴明说着,顺手捞过一件外套穿上,他犹不放心似的,急匆匆叮嘱,“你先别走,我马上下来,等我啊。”
姜柏懒洋洋问了句,“等你多久?”
“两分钟,就两分钟。”
姜柏嗤了一声,原本想说他可没这个闲工夫等,可话到嘴边,他犹豫了下又咽回去,改口道:“那你快点吧。”
姜柏在车库等了一会儿,也许还没有两分钟,一道熟悉身影便映入眼帘。
坐上盛总那辆有些张扬的黑色超跑时,姜柏系紧了安全带。
“你开车的时候再骂人,我就把你踹下去。”
盛裴明敷衍点头,“嗯嗯嗯,好,不骂。”
话是这么说,等他真把车开上路,面对晚高峰堪忧的路况,漫到喉咙口的怒意压都压不住。
盛裴明手死死握住方向盘,用力到骨节凸起,几个呼吸下来,他还是没忍住,“妈的,这帮逼人,不会开车他妈的别开。”
姜柏支着下巴偏头看他,奇怪地笑了一下。
盛裴明莫名其妙的,“你笑什么?”
姜柏摇摇头,“没什么。”
前面那辆白车慢悠悠的,姜柏一开始只以为对方是单纯车速慢,可每次盛裴明想变道超车的时候,白车又会不偏不倚地拦路堵上,摆明了不想让。
搁到以前…
身边这位路怒症患者百分百得往上撞。
姜柏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窝进座椅里,漫不经心想着,
现在倒是长进了点。
窗外街景逐渐熟悉起来,姜柏挑眉好奇道:“你这打算去哪儿啊?”
盛裴明转过脑袋,玩味地勾起唇角笑了下,“去你家。”
姜柏眉心禁不住跳了下,“去我家干嘛?”
盛裴明说话语调慢吞吞的,“你金屋藏娇,还怕看啊?”
在姜柏开口试图反驳之前,他颇有闲心地跟对方解释,“我车库里的每一台车上面都有定位。”
他问姜柏,“你到华麓干嘛去了?”
回到京市之后,两人在华麓读过一年书。
姜柏无数次想从脑子里删掉那一年的记忆,只可惜没找到实践方法。
听到这两个字,姜柏呼吸沉了下,没回答他。
盛裴明仰头看了下视镜上闪烁的一点红光,戏谑笑道:“你把我车里摄像头都砸了,有点欲盖弥彰了吧。”
视频是联网的,但他还没抽出时间去看。
盛裴明不太喜欢做这种自虐的事。
他原本真打算跟姜柏去吃饭的。
可车开到一半,盛裴明心里那股好奇的念头彻底压不住了,他迫切想要知道,昨晚跟姜柏搞得那么野的人到底是谁。
他这时候还心情颇好地挨个猜着,“陈老师吗?”
说出这个名字后,盛裴明又不屑地嗤笑一声,显然很嫌弃姜柏的品味,“也亏你还能看得上他。”
姜柏对他的嘲讽充耳不闻,姿态散漫,丝毫不担心似的,“就算我把人带到家里,现在也早走了。”
他那破地方有什么好呆的。
盛裴明用力咬住牙齿,颊边肌肉狠狠抽动了一下。
他强压住心底戾气,从鼻腔里哼出一道气音,“呵。”
他早晚要弄死陈絮那个傻逼。
正愁没什么发作借口呢。
盛裴明对周遭路线显然很熟悉,他驾轻就熟地开车直奔姜柏住的那栋公寓楼。
几分钟后。
昏暗的地下停车场里,黑色超跑一个漂亮甩尾,不偏不倚的刚好卡进车位。
引擎声消失,安静车厢内只能听到两人匀称的呼吸声。
盛裴明双手把住方向盘,手指蜷缩收紧,力道过重,腕骨清晰得凸了出来。
他缓了口气,尽量用一种平稳语气说着,“昨晚我给你发消息的时候,你在哪儿?”
姜柏盯着盛裴明右手那块腕表看了一会儿,没出声。
机械指针尽职尽责地运作着,秒针划过大半圈的时候,盛裴明偏头看了姜柏一眼,“是在这里吗。”
姜柏瞥他一眼,眼皮又倦倦垂下,靠在车座上,从鼻腔里哼出一道微不可察的气音。
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身侧男人突兀笑起来,他探过身子,用拇指指腹轻轻抿了下姜柏的唇角,眸色淡然,竟奇异的没有半点侵略性。
姜柏皱眉,下意识仰头往后躲了躲,可他身后只有冰冷座椅,避无可避。
好在盛裴明没做更多过分的事,他松开手,捻捻指尖,慢吞吞道:“还是红的。”
姜柏整个人陷在座位里,声音略显乏惫,“把车门打开,让我下去。”
盛裴明笑吟吟的,“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随便你,”姜柏看都没看他,“愿意坐就坐。”
盛裴明撇撇嘴巴,行吧,他现在算是相信姜柏楼上没藏人了。
心情颇好的盛总下了车,比身后这位房主还要熟悉回家路线,先一步走在了前头。
姜柏这间公寓楼房门的指纹锁只录入了三个人。
他自己、白天来清扫的阿姨、还有身边这位扬言不让他进去就把房子拆了的黑心上司。
盛裴明刚一推开门,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便“嗖”地一声冲到他脚边,鼻尖耸动,轻嗅着熟悉味道,边吐舌头、边兴奋地在他脚边绕起了圈。
“哟,”盛裴明扬起眉毛,趁着弯腰换鞋的功夫,顺手上去撸了一把,“还活着呢。”
“你再咒它一句试试?”
盛裴明讲话阴阳怪气的,“至于嘛,看得和你祖宗一样。”
姜柏进门之后就把外套脱了,他边解着衬衫扣子,边往旁边浴室走。
“我先去洗个澡,你自己慢慢跟它玩吧。”
姜柏走后,盛裴明百无聊赖地坐到沙发上摆弄手机。
他刚把屏幕按亮,裤脚便被一阵力道扯了扯。
男人不动如山坐着,半点不受影响,动都懒得动,“傻狗,谁跟你玩。”
……
“……草,你再咬我一下试试?”
他口中那条“傻狗”哈嗤哈嗤吐着舌头,尾巴简直要甩到天上去。
见男人终于低头看向自己,它尾巴甩得更欢实了。
它象征性咬咬男人裤脚,而后飞快跑开来到一个柜子边,短促地“汪”了两声,像是在催促着。
盛裴明照旧没搭理它,然后他眼睁睁看着那条傻狗跟不知道累一样、重复相同动作,来回折返着跑了好几圈,仰起脑袋,眼巴巴看着他。
盛裴明翘起腿,视线虚虚落到它身上,“谁理你啊,你是他祖宗,又不是我祖宗。”
……
“汪、汪汪汪——”
良久。
他实在受不了耳边响个不停的“噔噔”声,还有那不消停的狗叫。
“啧,真服了你。”
盛裴明起身走到那排柜子边,弯腰蹲下去打开矮柜门,看到里面整齐码了一排的各类罐头,他又嗤了声,“傻狗。”
身边狗子尾巴摇得更欢了。
盛裴明把罐头打开放到地上,而后就看见刚还对他态度热切的蠢狗,现在一下子不搭理人了,埋头只知道吃,瞟都不瞟他一眼。
他气笑了,“你个没良心的,还真是物随其主。”
盛裴明撑住膝盖刚准备起身,余光不经意一瞥,发现那条蠢狗的尾巴上有一小块红色。
他好奇地伸手捻了捻那簇短毛,发现上面是未干的红色颜料。
盛裴明起身倚在柜边,皱眉看着指尖那点鲜红颜料,有点纳闷姜柏家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没等他寻思明白呢,身后突然想起一阵窸窣脚步声。
盛裴明下意识转头看过去,待他看清面前一幕,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眼神跟刀子似的剐在来人身上,恨不得把他活剥了。
慢吞吞从姜柏卧室里走出来那人,头发乱糟糟的,套了一件明显不合尺码的白衬衫,松松垮垮罩在身上,扣子没有系紧,裸露出大片皮肤。
白皙皮肉上满是青青紫紫的暧昧痕迹,锁骨处有一道尤为明显的牙印,现在还没有消下去。
上半身勉强遮住,下半身却是一丝不挂。
少年赤脚踩在地上,两条长腿又细又直,腿弯处有几道明显的指印,像是被人狠狠攥过。
他半阖眼皮,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你怎么才回……”
眼尾晕起一层薄薄雾气,很快又被身体主人曲指拭去。
喻星延揉着眼睛,话说到一半才发现面前这人不是姜柏。
虽是如此,他也没什么多余反应,动作依旧懒散,伸手扯了扯滑落至肩头的衬衫,眼神打在盛裴明身上轻轻一扫,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轻飘飘一眼,满是嫌恶,仿佛看他一下都觉晦气似的。
喻星延很不喜欢盛裴明。
巧的是,盛裴明也很不待见自己这位便宜弟弟。
两人关系一度恶劣到相看两厌的程度。
盛裴明眼皮垂下、又慢吞吞挑起,上下端详喻星延一圈后,语带讥诮,“真贱。”
“你就这么缺男人吗?”
喻星延对这句嘲讽不以为意,他煞有介事地耸耸肩膀,“没办法嘛。”
少年有意炫耀,脸上扬起一抹挑衅的笑,“和他做爱很爽的。”
他笑吟吟的,话音和刀尖似的直往盛裴明心口扎。
“盛裴明。你这些年做过的唯一一件好事也就是这个了。”
把姜柏带回来。
那是他这辈子做过最错误的一件事。
盛裴明努力克制想要把喻星延从窗户扔下去的念头,胸膛起伏、缓缓呼了口气,不耐烦道,“赶紧滚,别逼我抽你。”
喻星延好整以暇地看他,忍不住反唇相讥,“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啊,来这里管东管西,这是你家吗?我凭什么走?”
他还在笑着,可眼中尽是蔑视。
做足了傲慢姿态。
“行。”盛裴明淡淡说着,低头慢条斯理挽起袖口,“我看你也听不懂人话。”
***
姜柏洗澡很快,三两下冲完就出来了。
他顺了顺半湿的头发,一整个捋到脑后,没有额前碎发遮挡,清晰露出锐利眉眼。因为是在家,姜柏也懒得换衣服,随手抓了件浴袍套上,将腰带系紧。
宽松款式的浴袍,并不能完美遮挡住身体,结实胸肌将前襟撑出一道深v,露出精致锁骨还有一小片胸膛,细腻皮肤上星星点点、满是暧昧红痕。
初尝情欲滋味的少年热情又粘人,趴在姜柏身上,小口小口吮着,留下一个又一个吻印。
像是努力圈地盘的小狗。
姜柏走出浴室,耳边霎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各类物品掉落,“噼里啪啦”噪音响个不停。
一连串不和谐的国骂里,还夹杂了几声呜咽狗叫。
姜柏加快步伐,走到客厅便看到屋里那两位不速之客,开始拆他的家。
桌椅歪斜倒在地上,他上周刚买的一个青瓷摆件碎得四分五裂、余下满目狼藉,姜柏已经没心情去猜那些东西原样是什么。
布丁胆子很小,只有在闻到熟悉气味时,才敢跑出来玩。
两个人打架,时不时发出尖锐噪音。它想凑上前去,又被突然砸落在地的重物吓到,急得在原地绕来绕去转圈,小小声发出细碎呜咽。
姜柏看到落在它脚边的碎瓷片,忍不住眉心一跳。
他三两步走过去,把躲在沙发后面的那只傻狗抱起来,小心检查着。
“没事吧,乖乖。”
姜柏捏了捏它爪子上的肉垫,四只挨个翻了一下,没在上面发现什么细小伤口,他下意识松了口气。
几十斤的成年中型犬抱在怀里分量不算轻,而且姜柏也不想蹭一身毛,转头再去洗一遍澡。
他把怀里的狗搁到沙发上,轻轻拍了拍它毛茸茸脑袋,权做安抚。
喻星延看到姜柏出来,立刻换了副泫然若泣的表情,见缝插针开口告状,“呜…哥哥,你看他……”
盛裴明没惯着他,趁着喻星延收劲这会儿功夫,伸手掐住他后颈,跟提弄小狗崽一样,一路把他拖拽到门边。
喻星延身体本来就不舒服,不仅腰酸、腿还软,动作幅度稍微大点,后穴位置便撕裂般的疼。
姜柏昨晚顾及他是第一次,肏得没那么狠,等轮到喻星延自己来的时候,他完全不管不顾、怎么爽怎么弄。
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吃下,每一次都直直坐到最深。
他昨晚正在兴头上,根本体会不到疼痛。清醒之后才发觉身体哪哪都不舒服,动都懒得动,身体惫乏、只想靠在床上躺着。
很会给自己找苦头吃。
盛裴明推开防盗门,跟甩垃圾一样把他那便宜弟弟往门外扔。
喻星延当然不干,反身就想往门内跑。
只可惜他刚抬脚迈出一步,身前便是一道凌厉腿风乍现。
盛裴明丝毫不顾及眼前这位是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胞弟,没收着劲,那一脚要是踹实了,对方肋骨少说得折一根。
也得亏喻星延反应及时,十分惊险地将将躲开,避免了一出兄弟相残的悲剧发生。
“我操你大爷。”喻星延也怒了,他吼了一声,火气蹭地一下蹿上来,“盛裴明,你他妈……”
他狠话没撂完,面前大门砰的一声合上,将所有怒骂阻拦门外。
姜柏家里装的这扇防盗门质量很好,能充分隔绝大部分噪音。
可它实在没办法阻止门外那人对着铁门又敲又砸,顺带着放狠话。
“盛裴明,你他妈有本事出来。”
“你就是个祸害,精神病,你等着的,我早晚有一天弄死你。”
……
姜柏坐在沙发上,顺手给布丁喂了两颗冻干零食。
他对身后惨烈视若无睹,头也没抬,跟盛裴明说,“你先让他进来。”
喻星延那一身约等于无的穿着,连双鞋子都没有。
他可不想明天在社会新闻上看到对方。
“哈?!”盛裴明从喉咙里咕出一道气音,他不可置信转头,“你没听见吗?他都要弄死我了,我贱啊,我让他进来。”
两颗冻干喂完,姜柏从罐子里又取了一颗,递到布丁嘴边。在它仰起脑袋准备用嘴巴接的时候,那颗捏住冻干的手又慢悠悠移开,变着法逗它玩。
“你还天天叫嚣着要掐死我呢。”
“你跟那个小屁孩瞎计较什么。”
约炮后不留宿是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之后便老死不相往来、平日里见面也能笑着寒暄。
姜柏算来算去,愣是没预料到会有今天这副尴尬局面。
这套理论对未成年无效。
“小屁孩,”盛裴明冷笑一声,随即质问道,“我还没说你呢,姜柏,你也离了男人活不了是吧?谁你都睡啊,能不能管好你那下半身。”
姜柏悬在半空的手指一顿,他身边那条傻狗看准时机扑了过去,一口把冻干叼进嘴里。
他搓了搓沾到口水,湿漉漉的手指尖,慢吞吞抬眸,用一种很不能理解的语气反问回去,“我也挺好奇的,盛裴明,我和谁上床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有闹出什么事情来,哭着喊着求盛裴明帮他吗?
没有。
姜柏无比认同喻星延对他这位兄长的评价。
对方脑子确实不太正常。
盛裴明性生活寥寥无几,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控制不住自己。平日里还能人模狗样地披上一层淡漠伪装,待到夜深人静、四下无人之际,他装都懒得装。
暴虐性子一览无遗地展露出来。
每次都差点把人玩死在床上。
在宾大读书那会,姜柏天天跟在盛裴明身后给他擦屁股。
烦都烦死。
盛裴明倚在墙边,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声一下比一下沉。他死死咬住牙关,下颌肌肉绷紧,视线盯在虚空一个点上,像是在和自己较劲。
姜柏喂到第五颗冻干的时候,盛裴明终于不自我折磨了。
他喘了口气,垂下脑袋骂了一句,“草。”
终于妥协般,音调都降低了不少,“是跟我没关系。”
“我他妈就单纯看他不顺眼。”
他没消停一会儿,又开始瞎逼作。
拿起柜子上一尊琉璃摆件,猛地往墙上砸过去。
“操。”
砸完一个还不解气,他又扔了一个。
直到柜子上一整套摆件都让他砸了个粉碎,盛裴明终于不折腾了。
姜柏对此习以为常,理都懒得理他。
他顶多就是在盛裴明发完疯的时候问一嘴,“消气没?”
“消气了就出去把人带回来。”
盛裴明没搭腔。
姜柏看了眼地上的青瓷碎片,漫不经心补了句,“哦,对了。你刚砸的那套茶具挺贵的,记得赔我。”
盛裴明不屑嗤了声,“多少钱?”
姜柏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内,回忆一下那套茶具的价格,在报价时面无表情多加了几个零。
盛裴明无语,“你那嘴是金子做的啊?”
姜柏起身,掸掸衣服上的浮毛,点头嗯了声,“是啊,所以我不喜欢用便宜货。”
姜柏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
喻星延说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香气,如果非要描述的话,他闻到这个气味,脑海中一瞬间浮现的场景便是清冽的冷风。
想象中那抹气息是冷的。
可面前真实存在的男人,肉体却是火热的。
喻星延一开始只是松松圈住姜柏的腰,到后来他的手越来越不老实,慢吞吞在男人腰腹间游移着,不动声色解开浴袍系紧的腰带。
姜柏洗完澡后,随手套了件长浴袍就出来了,里面根本没有穿其他东西。
裹紧衣袍的系带松散开,男人赤裸的身体一寸寸暴露在空气中。
喻星延坐在沙发上,姜柏刚好站在他身前。因为这个微妙姿势,最先映入喻星延眼帘的,便是男人不着寸缕的下体。
健康的蜜皮、结实的大腿肌肉,每一丝线条都完美得恰到好处。
是真的很漂亮。
喻星延喉结颤动着,小心捧起男人腿间那根疲软的性器。
干净的、没有一点难闻味道,涌入鼻腔的,只有淡淡沐浴液香气。
姜柏仅是在少年伸出舌尖舔舐龟头的时候,眉梢动了动。
喻星延抬眼看他,见男人并未面露不愠,这才低头继续弄下去。
阴茎颜色没有深到很难看的地步,喻星延先是试探着用舌头舔了两口,把深红的伞状龟头舔得湿漉漉的。他一下下用嘴巴嗦吸着性器前端,随后又伸手握住光滑茎身、慢吞吞上下撸动着。
性器在手中一点点胀大勃起,直到这时,浓郁的腥膻气息才灌满口鼻。
除了刚刚那一下皱眉,姜柏表情再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他就只是静静地、冷眼看身前少年动作。
盛裴明从浴室出来,看到客厅这淫乱一幕时,心中甚至已经提不起太多波澜。
他只觉得可笑。
他定定看着那个从始至终没把目光搁到自己身上哪怕一秒的男人,冷笑一声,不住点头赞道:“姜柏,你真他妈是好样的。”
姜柏还是没看他。
只有他那位便宜弟弟忙里抽闲,闻言斜睨了他一眼。
模样狼狈的少年弯唇笑着,眉眼间尽是赤裸裸的挑衅。
盛裴明胸腔那口郁气沉了下去,再开口时,他声音竟带上了一丝困恼。
“我有时候是真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有人比姜柏先一步搭腔,“他想些什么还要跟你汇报……”
趁他没说出更多会激怒男人话语之前,姜柏当机立断地让喻星延闭了嘴。
手指卡在少年唇齿间,指腹牢牢压住那条湿软红舌。
不远处传来一道极其细微的嗤音,嘈杂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钻进姜柏耳朵里的,只有身后房门开启、又被大力砸上的刺耳噪音。
偌大房间又一次恢复静谧。
“喻星延。”姜柏抓住那只在身上四处作乱的手,半阖下眼帘,双眸直直看向他。
“唔、”喻星延漫不经心应下,抬眼回望过去。
他轻挑眉梢、无声询问,怎么了?
姜柏抽出手指,将沾染到指尖的那点水意尽数涂抹到少年脸侧,“我不是你的玩具。”
男人慢吞吞说着,嗓音一如既往的淡漠。
他使的力气不大,只是松松将手腕扣住,稍微一扯便能挣开。
喻星延愣了下,眉毛微不可察地蹙起,嘴唇几番蠕动,都没有吐出一个完整音节。
“我……”
半晌,他有些泄气地收回手,闷闷撂下一句,“我才没有。”
*****
凌晨两点。
位于市中心的豪华别墅内。
某位被圈养在家中的小金丝雀计划出门觅食。
他刚走到一楼大厅,正对着楼梯的厚重大门便猝不及防开启。
一张熟悉面孔映入眼帘,单是看着就令他心肝打颤。
模样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身形单薄的小男生站在楼梯边、瞳孔中不自觉浮起惧意,他不动声色后撤,意图在男人发觉到自己的存在前离开这处是非之地。
想法是好的,只可惜在这个被灯光映照得明晃晃的大堂里,他所有踪迹都无处遁形。
“长本事了,看到我就跑?”
男人音量不大,甚至语气也十分平和。
可这句话落进宋暄耳朵里,还是让他脑袋“嗡”的一下炸开。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犹如魔鬼般的男人一步步逼近自己,腿脚一阵发软,连转身逃跑都忘记了。
又或者说,就算他有力气也不敢转身逃跑,不然下一次得来的一定会是更加严苛的对待。
宋暄强撑着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盛先生。”
盛裴明走近他,看到他这副表情便不满皱眉。
他伸手掐住宋暄的脸,手指重重箍在青年两颌。
“天天摆出这张死人脸给谁看呢?”他一边说着,手指再一次缓缓收紧,丝毫不加收敛的力道,勒得人生疼,“我早就受够你了,你不就是仗着……”
话说到一半,盛裴明缓了口气。他死死咬住牙齿,力气大到下颌肌肉都不断颤动。
宋暄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支吾求饶道:“盛先生,我知道错了,下次肯定不会了。”
盛裴明没说话,呼吸声一下比一下沉。
宋暄从对方身上闻到了无比浓郁的酒气,吐息间温热湿气洒到面上,让他不自觉蹙眉。
钳在两颌的手指缓缓松开。
男人眸色有些恍惚,随后将脑袋重重磕到他肩上。沉重身躯猝不及防压下来,宋暄身形踉跄一下,好悬没站稳。
“谁稀罕啊,你他妈不就是仗着……”
话音粘腻、咬词也十分不清晰,以至于宋暄根本听不清男人到底在说些什么,那抹啜音似的鼻息也许只是他的错觉。
他小心翼翼开口,“盛总,要不我先扶您上去吧。”
话音刚落,身前男人像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怪异笑了起来。
一道极其短促的笑音,满含讥诮。
几分钟后,当身体被砸到冰冷地面,身上衣服一件件被人暴力撕裂开来的时候,宋暄依旧不明白事态为什么会发生成这样。
第二天早上。
宋暄是硬生生疼醒的。
肉体仿佛被重物碾压过一般,稍微动一下,下半身便传来一阵撕裂感,钻心的疼。
昨夜他几乎一晚没睡,几次陷入黑暗都是疼到晕厥过去。
刺目阳光从落地窗洒落进来,晃得他眼睛更晕了。
宋暄缓了好一会儿,身体才勉强适应这阵疼痛。
他刚想撑住身体起身,准备抬手时,发现右手手腕怎么都动不了。
对于昨晚发生的一切,宋暄记忆十分模糊,因为看到扣在腕上那个手铐时,他还稍微懵了一下。
一边手铐扣住右手手腕,另一边被扣在镂空的实木床头上。
他几次挣扎都没办法挣脱这副手铐。
房间里除了他再无别人,宋暄试着叫了几声,如他预料般,没有一点回应。
盛裴明不是第一次把自己这样扔在这儿了,宋暄怕和上次一样,又好些天没人理他。
他又累又饿、高烧不退,昏昏沉沉的,好悬没死在床上。
苟活下来全靠他命大。
盛裴明根本不会管他死活。
宋暄折腾好半天,还是没能摆脱那副手铐。
就在他近乎绝望之际,在凌乱床铺间看到亮起的手机时,宋暄跟见到救命稻草一样,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费力用另一只没被铐住的手拿过手机,用密码解开锁屏,看着屏幕右上角所显示仅剩不多的电量,在打给谁这个问题上,宋暄纠结了好半晌。
他思忖良久,久到手机屏幕上出现了电量不足的提示。
宋暄咬咬牙,拨通了一个存进通讯录不久的陌生号码。
……
与此同时,某座位于市中心不远的公寓楼。
静谧房间里,一阵急躁的电话铃声突兀响起。
厚实窗帘密不透光,室内一片昏暗,只有零星一点光线从没有关紧的房门渗进来。
肌肉分明的手臂从被子里探出,准确无误摸索到发出恼人噪音的手机。男人半眯起眼睛,打量着屏幕上那个陌生号码,犹豫一会儿,还是接了。
“喂,哪位?”
电话另一头的人闻言松了口气,他磕磕巴巴说明来意,得到男人不解询问,“为什么要找我?”
宋暄实在不知道该去找谁,只好病急乱投医,眼见唯一的救命稻草又有要拒绝的倾向,他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姜先生……”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隐带啜意,听得姜柏头都大了。
“行了你先别哭,我想办法。”
混沌大脑清醒过来,他挂断电话后从床上坐起身,掀开被子利索穿衣服。
在此期间,他给造成此状的罪魁祸首打去了不少电话,无一例外的石沉大海。
穿戴整齐、已经洗漱一番从卧室走出来的姜柏,看着桌上依旧毫无动静的手机,认命叹了口气。
啧。
就知道给他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