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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也萧九冥?

 

雨后的月光空明极了,从敞开的大门里照进大片雪亮色泽,衬这个不大的馆里灯火昏昏。

断水也许就快要回来,明也向门外瞥一眼,还没见动静。

他假意咳嗽,抖一下胳膊,袖子里有什么东西滑进了青年的手中,不小心磕在桌面上,听声音该是很坚硬的重物。

那是一面令牌,其间蜿蜒扭曲的线条勾成了赫然两个大字,七殇,间或有龙纹盘旋。

明也,又或者说,七殇宫主,萧九冥,收敛了顾盼的目光,将银牌推向了男人的面前。

男人不敢收,身体颤栗着简直要昏倒一样。

女人则霎时变了神色,她不顾身份差距扯拉住明也的手,急切地要说些什么,可明也只是轻轻地抽回了胳膊,侧目看一眼女人怀里的婴儿——都快从襁褓中摔出来了,这个母亲真是不用心啊。

他笑,打趣道,“嗳,嫂姐姐,怎么这看人家,当心大哥要吃醋了。”

“他,”

女人皱眉,目光在明也和银牌之间来回流转,“不行。”

一把将银色的令牌攥在手里,提高了些声音,“这东西这么贵重我们怎么能收下。”

男人只是僵着身子,脑袋低垂,尽可能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显然,这场戏里并没有他的位置。

明也也没想到女人会做出这般举动,怔了一下,轻声叫道,“鸢……你”

太危险了

水鸢动了动口型,并没有真地发出声音来。

“哈哈,怎么能说自家男人不行呢?”明也眼神里饱含深意。

我自有主张,明也抿一口茶水,口型微动。

是夜,明也从袖底掏出了一封书信,递给面前这个战战兢兢的男人。

“这封信给鸢……嗯,你就这么怕孤?”

男人闻言便软了膝盖和脊骨,信也不接了,一下接一下叩头,“属下……属下不敢,宫主饶命。”

明也眼里流露出几分无奈,他弓腰将跪在沙地上的影卫扶起来,仔细为人掸去了沾染的沙土。医者细白的手落在黑衣人的肩头,拍几下,轻声道是,“孤选你随行护卫,你如何怕成这般模样?”

“难不成,你不愿为孤效力?”

“不不,不,属下不敢,属下只怕不能胜任。鸢护法忠心耿耿,十分忧心宫主安危……宫主何不全护法心愿?”

伶伶一个人贴身被黑衣缠缚着,明也并不能看清男人的模样,连声音也低得很。餐馆里好容易露出脸来了,又总是垂着脑袋,凌乱的发丝直直挡去一半,是以到现在明也也不太清楚这人相貌如何。只觉得莫名投缘……

“你话还不少,嘴巴蛮伶俐,不像是个闷葫芦。”

明也笑,“怕什么呢,有我在,鸢也不会动你。暗中随行护卫的有的是,你——”

“你不过是挑来陪我解闷儿的。”

解闷儿,男人僵了一下,又骤然放松下来,他抬头看向这个手握无数人生杀大权的人,还是个孩子模样,笑容纯善到叫人无法另做他想。

“是。”

他应声道,身体终于不再抖若筛糠,终于有了一个影卫该有的样子。

小神医侧耳听了一下那边儿的动静,又笑,主仆俩头花扯得正欢,一时估计察觉不到他们这边儿的动静。

他低声对男人道,“斩清是个谨慎过了头的人物,找这么个机会可不容易。”

“还有另一批人在跟踪,我疑心他们要对斩清不利,增添人手,查一查他们的底细。”

“留心动静,如有变故,速来救援。”

男人低头应是,从沙子堆里爬起身,接过信件来,贴身收好。他身法轻盈,无论是站是跪来又或是走,在河沙上留下的印痕都十分浅淡。明也目送着男人离开,又特意在沙地上胡乱踢几脚,将另外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彻底抹去。

恰如其分地,河滩那边传来叫人毛骨悚然的哀嚎声,明也面上的淡笑瞬间就垮下去,换上惊慌失措的神情,提着袍角,三步并两步地往斩清他们那边去。

可惜还是去得晚了,也很难说明也是不是有意为之,总之人赶到斩清面前时,断水已经在篝火中消失了。

马车里,医箱打开,半吊子医生替斩清包扎好手上的伤口,将可怖的伤痕掩于白色布带下,又仔细叮嘱道,“这只手短时间内是不能再用了,道爷,不能沾水,不能用力,一天两次,我来帮您换药。”

明也不厌其烦地叮嘱着,“下个镇子咱们得停一下了,先把您的手养好再走吧,您这伤,路上也不方便。”

斩清点头,却不以为意,眼睛一直在看着外面,平坦的河滩,更远处是树林,是起起落落的山线。

皎月一轮挂在朗朗夜空中,撒下的银辉铺满了整片江面,潋滟起柔和的光波。他又有些恍惚,恍惚看见一个人从水中探出本身来,哗然水声搅动,伤痕累累的男人撑托着另一人爬到岸上,所过之处湛蓝的液体都被鲜血染作深沉的黑。

小心安顿好昏迷的斩清以后,断水又折返回河里,半晌推着一具硕大的鱼尸到岸边。

剑灵熟练地把鲤怪开膛破肚,从血肉中翻找出一颗发着微光的晶珠,在夜空下幽蓝色,断水大喜过望,忙喂进已然昏迷过去的修士的嘴巴里。

这些记忆都模糊零散,修士只记得自己再醒来时,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他们在山洞里,剑灵守着一堆篝火,食物的香气弥漫开。

而他呢,正躺在干燥柔软的叶子床上,衣服半开着,胸膛和腿上的伤都已经敷上药粉,包扎好了。

他的剑灵仿佛是无所不能的。

斩清半倚着车框,目光和思绪一起飘远,他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拿,拿那柄被粗布缠缚地结实又收敛锋芒的剑。紧紧地抓在手里,可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却因为这个动作又破裂开来。一只手五根手指断了三根,手心被严重烫伤,斩清却好像是不知痛一般,固执而强硬地将他的剑抓在手中。

黏腻猩红的血液染透了修士的手,也染透了剑。

他的剑灵以前是无所不能的……

那,那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说不清,斩清靠着车厢角落处,想着,思索着,又漫不经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合上的眼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睡去。睡吧,他也已经很久不曾真正睡去了。

江砚秋说,你不见他,他便跪死在我家门外——你不见他,他是不会走的。

男人并不会把话说得如此直白且无趣,但大体上总归还是这么个意思。他十分殷勤地,端着药碗,一勺一口地喂给斩清喝,“这也不是办法啊,我毕竟是个读书人,还是要名声的。这要是闹大了,我还如何科考?”

相处有过半年,彼此都相熟了,于是不要脸的越发没脸没皮,没有心的越发冷心冷面。

斩清睨了江砚秋一眼,“你要去科考?有这时间来与我废话,不如去温书。”

这话一出,江砚秋duang就把碗放桌上了,“你真是没良心,我还不是为了你的病,我一少爷,来这里亲自喂你喝药,多大恩德——你这没良心的。”

斩清嗤笑一声,“你不过是怕云娘,来我这里躲清静罢了。”

“我有手,药能自己喝。”

说着,斩清把半废的身子从床上撑起来,伸手去拿江砚秋放在桌子上的药碗。

江砚秋哪能让斩清得逞,于是先人一步把碗端在手里,然后就是一泼,全倒在地上。他按下斩清抬起的手,自己又坐得离床上病号更近几分,“我看这药根本治不了你的病,喝不喝有什么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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