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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节

 

“放屁!”这营指立刻呵斥了一句:“我们可是官军!别给某聒噪,快去!”

“是!”

顾桥镇中是有名镇将的,由原许州节度刘重进委任,面对镇外亮明刀枪的官军,纵使心怀迟疑,仍旧不得不亲自带着人出来问对缘由。

论职级,一个小小的镇兵营指挥,还在这堂堂镇将之下,不过,手里有兵就是硬道理。轻蔑地扫着戒备异常镇将等人,牙兵指挥昂着头,冷声道:“我们是节度牙兵,奉皇叔之命,征集财税。尔等回镇,告知镇户,准备进献吧!”

对其嚣张,镇将倒忍得住,但听其言,脸色不免难看,冷声道:“去岁秋税,本镇已尽缴与县府,何以复征?牙军此来,也不合规矩吧!”

“先帝山陵梓宫将过境至睿陵下葬,天子亲来,皇叔要准备财货迎奉,你们是大汉属民,自当出资孝顺……”指挥使鼻孔朝天,言辞强势:“皇叔有严令,每户出两千钱,不得违逆!”

“你也不用在本将面前啰唣了,赶紧回去准备吧,我给你们一个半时辰的时间。时间过了,见不到财货,本将带兵自取。到时候,要是伤了残了,切莫后悔!”

闻言,镇将深吸了一口气,搞清楚了来意,也不多废话,转身便带着人回镇去了。同样是武夫出身,他可清楚得很,口舌是没有用的,惹恼了这干匪兵,他们是真敢把镇子给祸害了。

“镇将,怎么办?”身边的部曲,忧虑地问。

“还能怎么办,宣告全镇,出钱出粮!一个时辰之内,把钱帛献上,避祸要紧!”这镇将郁闷道:“他们是节度的牙兵,真把他们得罪了,冲杀进来,我们能挡得住?节度是天子的皇叔,岂是我们能相抗衡的?”

闻言,部曲愤愤地说:“堂堂皇叔,朝廷官军,当真比盗贼还要贪婪残暴!”

镇将却不屑道:“多少年了,有什么奇怪的?”

“每户两千钱,镇中贫户,哪里出得起啊!”

“出不起?难道还要本将垫资吗?”镇将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精明之色,吩咐道:“通知全镇,钱不够的,让他们拿粮,拿地,拿房屋抵押,本将可暂借他们!”

“告诉他们,这是奉刘皇叔之命,为先帝与天子尽忠,为保性命,献财求生了。就一个时辰的时间,误了时辰,别怪本将上门去取,到时候可就闹得不好看了!”

“是!”部曲也是跟随镇将多年了,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这是又要借机谋利了。

很快,顾桥镇中,便陷入一片混乱与忙碌之中,宣告声中,夹杂着怨愤与怒骂……

镇外,许州牙兵已就地休整,三两相聚,嗡嗡交谈。

“看来这顾桥镇将,还是很识时务嘛!”望着镇中的动静,都头乐呵呵地对指挥使道。

指挥使也不免得意:“不错,这般配合,倒省我们气力。看来,此镇得多来啊!”

闻言,都头朝指挥使凑近了些,面带顾虑,小声地道:“皇叔让每户缴千钱,我们这直接翻了一倍,要是被皇叔听见了……”

“怕什么!没事的!我从晋阳开始就跟随皇叔……”指挥使张狂色不减:“天子吃肉,皇叔喝汤,也不能亏待我等将士。”

“放心,这一回,弟兄们都有份!”指挥使手一挥,大方道。

“嘿嘿!”都头眉开眼笑的:“有指挥使此言,我等安心了!”

“就镇府每月发的那点饷钱,哪里够养家糊口?”指挥使不屑道。

类似顾桥镇这边的情况,并非个例,在许州下辖数县,尤其是南部稍富庶的县镇,都有发生。为了迎奉梓宫与御驾,刘信几乎将他手下的牙兵都派出去了,两三百人一绺,分掠州县。

迎奉

长社县,节度府衙,装饰自是华丽异常,即便生民贫苦,似刘信这样的贵胄高门,从不减豪奢。要说当年跟着刘知远打天下的时候,刘信也是能吃苦的,但自建国之后,堕落的速度实在惊人。

初春之际,天气回暖,清风和顺,和煦的春光也容易带给人好心情。此刻,刘信的心情就格外不错。

碧堂之上,帷幕之间,刘信正集参佐幕僚,举行宴席,歌舞助兴,觥筹交错,一副靡靡之像。底下的幕僚,皆是曲意以迎,谄谄以奉。刘信的行事作风,都已习惯了,稍有不合,便遭打罚,硬骨头的人,骨头已经被打断了……

这段时间下来,遣出的兵卒陆续归来,所获颇丰,得钱帛价值以千万数,私库愈丰,刘信很是得意。

“武判官,我让你们准备的迎奉之物,都准备好了吗?”趁着一曲舞罢的空暇,刘信问一名中年官吏。

“回皇叔,皆已筹备妥当,只待御驾过境!”那武判官答道,很是恭顺的样子。

“好!”刘信呵呵一笑:“来,喝酒!”

宴罢,刘信醉醺醺地被亲信老仆搀扶着回内宅。

“皇叔……老奴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直说!”见其支支吾吾,刘信眼睛一瞪,不耐烦道。

“先帝梓宫将来许州,如此大肆饮宴,是否有些不妥?”老仆显然是跟随刘信多年的人了,一般的人,可不敢对刘信的举动做什么指点。

即便如此,刘信也不免喝骂:“民间死了人还有吃丧宴,喝丧酒。先帝都驾崩一年了,我喝点酒算什么。”

闻斥,老仆的脸上的忧虑色更甚,说道:“这段时间,您派军搜掠,各路牙兵,扰民过甚,眼下,诸县民怨四起……”

“我说老杨头,你今日怎么如此多的话?”刘信不满了,酒气直喷在老仆的脸上:“一点民怨算什么,还敢造反吗?”

“皇叔,老奴是怕此事,传到天子的耳中。”老仆道出顾虑。

闻言,刘信的酒意终醒了些,紧锁着眉头,似乎也有忌惮。不过很快,忧色隐去,洒然笑道:“我这是为了向先帝尽忠尽孝,他能说什么?再者,我怎么都是他皇叔,都已经被他贬出东京了,他还想怎么样?”

“好了,你这老朽,勿在我耳边啰嗦。去,从库里再挑选些稀罕之物,届时献给我侄子,可以了吧……”刘信摆摆手,吩咐了一句,自归内院找周公交流去了。

……

对于许州的风波,刘承祐暂且还未有详闻,他携太后及公卿百官,护送着高祖刘知远的梓宫,正在由开封南下许州的官道上。白幡林立,哀乐齐鸣,车如流水,声势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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