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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节

 

“你大胆!你放肆!”刘崇彻底爆发,恶狠狠地注视着他,不过目光却快速地扫过堂间文武,观察其表情。

但神情之间,怒不可遏,直接瞪着李骧:“你骄狂了!自负才学,以直邀宠,当孤可欺吗?来人,将此人下狱!”

待李骧被带下之后,堂间气氛已然很不对劲了,毕竟是太原府尹,说拿下就拿下了。刘崇则道:“李骧不识时务,狂言造次,不可再居府堂!”

深吸了一口气,环视一圈,刘崇叹道:“诸位,孤为先帝嫡亲兄弟,奉命镇守河东,就是为大汉保留一条后路。对于大汉江山的忠臣,天地可证,日月可鉴,孤可问心无愧。

而今,天子重用郭威等外臣,而薄亲戚。你们也看到,孤安分守己,朝廷却欲夺孤之权,只恐是天子受到小人佞臣蛊惑,乃有此亲痛仇快之举。

孤实无意谋叛,但面对乱命,却不得不有所应对!”

顿了顿,刘崇又沉着声音,格外严肃道:“看那范质,入河东,打着巡抚州县,核查刑狱的旗号,对孤治下职吏,施以打击,罢官夺权,下狱问罪。这才多久,州县职吏,已黜置二十余人。

你们大都是孤镇守河东以来,亲手提拔的,跟随多年,倚仗为心腹。若任由朝廷整饬,只怕尔等,今后也保其身啊!”

听其言,在场文武,多有动容。毕竟,是如刘崇之言,多为其所提拔,与他亲近。

“大王苦心,臣等明白!”郑珙说道:“然,以臣之见,适当动作即可,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动刀兵啊。否则,一旦彻底与朝廷决裂,于国,于河东,于天子,于大王,都没有好处啊!”

“孤自然晓得!”

河东风云(2)

待散议之后,刘崇独将节度判官郑珙,观察判官赵华留下,带至书房之内密议。

落座,在软座上靠了靠,闭目养神几许,刘崇方才睁开双眼,看着二人,道:“二位乃孤左膀右臂,这些年辅孤治理河东,多有建树,孤素来倚重。当下的形势,二位也清楚了,于孤大为不利,天子心性多疑凉薄,孤纵使无叛心,只怕也难为其所容!

东京也有消息传来,孤这个皇侄,是欲针对天下节度进行削藩,只欲拿我这个皇叔,来杀鸡儆猴,震慑天下。

方才在堂间,孤出言相试,李骧等人,心生畏惧,明显与孤非一条心。当此危难之际,孤能够依仗决策者,只剩下二位了!”

听刘崇这一番陈情,此前在堂上没怎么说话的赵华,郑重地问他:“请大王实言相告,当真欲同朝廷朝廷决裂,举兵起事?”

赵华其言,已然是委婉许多了,刘崇想了想,摇头道:“孤实无此心!只欲安守河东罢了,然而仅此奢求,朝廷亦不容之,孤只是无奈而求变!”

见刘崇眼神闪烁,赵华叹道:“大王,请恕臣直言,既为大汉臣属,朝廷有制,岂能抗命。如欲对抗,纵使大王无意,落入朝廷眼中,也定是有心。如此一来,与朝廷之间,再无余地了,恐致祸患!”

“那依你之言,孤当如何?”听赵华之言,刘崇语气已然有些不耐。

赵华迟疑几许,有些不敢看刘崇的眼睛,但一咬牙,还是起身拱手道:“以臣之见,大王莫若听从朝廷诏制,交权入京。倘如此,大王乃天子皇叔,宗室之首,身份地位尊贵,必可保一世富贵平安,也能为子孙积福!”

“连你也这么说!”其言罢,刘崇果然面露不忿,抬手指了指赵华,似乎有些失望:“你莫不是,担忧自己前程?”

“臣深受大王重恩,未曾图报,岂在惜个人荣辱!”赵华跪倒,埋头哽咽道。

见其状,刘崇叹了口气,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其起身,又瞧向郑珙。

迎着刘崇的目光,前后观察了刘崇许久的郑珙,问道:“大王如何打算?”

闻问,刘崇表情逐渐严肃,认真地道:“朝廷欲削藩,天下节度必然不会坐以待毙,目光定然投向河东,观望局势发展。孤仔细考虑过,朝廷方经大战,鏖战淮南半载,兵马、钱粮、民力损耗必大。

时下,蜀军也犯西南,未尝罢兵。这样的情况下,孤想,只需坚持,朝廷必然不敢过分逼迫。若真逼得孤起刀兵,陷入内乱,那样的后果,只怕也不是东京能够承受得起的。

相反,孤若选择听调,任其收缴,则河东数年之经营,拱手相让不说,往后皆受制于人。天子若起猜忌之心,一狱吏就可取孤性命。

孤在晋阳,若再引夏州李彝殷为援,朝廷定然投鼠忌器。届时,孤只需求得朝廷降下敕诏,永镇河东,则大事成也!

朝廷一计不成,再想压迫孤,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天下节度,可都还看着!”

很是难得,能够听到刘崇发如此“大论”,且见其两眼发亮,显然是真经过考虑的。

“不管如何,朝廷出手了,孤不得不随机应变!”刘崇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暂且先试探其底线,但是,如欲夺河东兵权,收我钱谷,必不能允之!否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说到底,还是朝廷欲夺兵权,有些刺激到刘崇神经了。

见其状,赵华想要说什么,被郑珙给了个眼神,生生忍住。郑珙则道:“大王既然心意已决,臣等只能尽全力辅弼,成就大王雄略!”

听郑珙这么说,刘崇这才露出的满意的笑容,显然,这才是他想要听的。而不是那些所谓的“忠言”,灭他志气。

“那范质现在何处?”刘崇问道。

郑珙答:“正在汾州!已发来公文,两日后当至晋阳,祭拜北都!”

“汾州!这个范质,一介书生,当个宰相,敢在我河东兴风作浪!传信通知二郎,让他给孤盯紧此人!”刘崇念叨了下,朝郑珙吩咐着:“另外,发告各州,此后若无孤的命令,上下职吏,不必理会之。我河东属下,轮不到他来问罪!”

待走出书房之时,郑珙与赵华二人,都不由叹了口气。二者联袂还衙,赵华表情间,满是动容:“大王何以如此,以叔欺侄,以臣逆君,既无名,且失分,取祸之道啊!而今天子英明,文武贤能,朝局稳定,人心思安,欲以河东抗天下,非智者所为!”

郑珙回头望了眼,不禁摇头:“大王恋权啊!”

深吸了一口气,赵华说:“即便如此,想要勾连李彝殷,这是欲乱大汉天下啊。与朝廷生嫌隙,是内部问题,牵扯上定难军,那可是要自绝于天下的啊!”

“而今,大王心意已决,劝之无用,我等为臣属,又能奈其何?”郑珙表情严肃,很是无奈的样子。

“朝廷也是,同宗血脉,何以相迫如此之甚!”赵华语气中,带着点哀叹:“若照此情势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我等都将为阶下囚了!”

“河东下属,拥兵四万,又占据形盛之地,控扼关口,足可御之!”郑珙说:“如大王之言,朝廷短时间内,必无法动用大军,若能守之,坐观局变,朝廷或可妥协!”

赵华大惊:“郑兄当真欲助大王起兵?”

郑珙一摊手:“大王显然已有此心!手握重兵,不肯迁就,我等文臣无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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