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节
“自古面貌不凡者,多有其奇处,这李从嘉看起来,倒非俗人啊!”刘承祐饶有兴趣地说道。
李从嘉是谁,刘承祐当然是知道的,千古词帝,名气可太大了。而闻刘承祐之言,魏仁溥发表看法了:“臣尝闻,李璟膝下诸子年长者,多蒙不幸,李弘冀死后,李从嘉已为嫡长,故而有此一立!然从前述,此子怕也非人主。”
“魏卿此言甚是,朕也是这么想的!”刘承祐说道。
注意到范质的表情,欲言又止,似乎有少许的紧张,刘承祐又说:“范卿有何话,畅所欲言即可!”
范质应道:“陛下,江南册立太子,尚未奏明朝廷!”
刘承祐接口:“范卿莫不是建议朕,籍此发兵,问罪金陵?”
“臣万无此意!”听此言,范质顿时就急了,赶忙起身,道:“臣只是建议,遣使查问,略作申饬即可。国家疲敝,无力军争,休兵养民,乃是国策,岂能轻易,还望陛下审慎!”
看范质这激动的模样,刘承祐也赶忙说:“朕亦无动兵之意,范相不必紧张。至于金陵之事,使者是要派的,询问可以,申饬就无必要了。李璟既然身体不爽,可代朕慰问一番,以表朕的关心!此事,就由范相安排吧!”
“是!”范质松了口气。
当然,大汉使者往赴金陵,按照过往的情况来看,即便是慰问,最终也会变成惊吓。
“粤国又是什么情况?”刘承祐看向李崇矩。
李崇矩说:“岭南密探上奏,南粤主刘鋹,有意复称尊号为帝!”
此言落,众人颇感意外,范质更是以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道:“其焉敢?”
对于这则消息,大汉的君臣是异常惊奇,实在不明白,那刘鋹哪里来的勇气。但现实是,他确有此意。
当年,在大汉的赫赫军威之下,刘晟为了自保,也为了避免汉军把目光转移到他那伪汉之上,不得已改国号、去帝位、称臣纳贡。刘晟的目的是达到了的,至少亡国之君不是他。
但是,就和金陵那边一样,在兴王府,关起门来,还是以皇帝自居。而刘鋹继位后,却觉得,明明是皇帝的待遇,名分上却是个小国国主,这岂非掩耳盗铃?
他父祖都当过皇帝,如今他做主了,怎能不尝尝皇帝的滋味。于是,刘鋹同他的心腹近臣们商量此事,自然引得一片反对,但是反对无效,其意已决。
是以,等李崇矩解释完,大汉的君臣们,还有些愣神。理由,就是这么简单,刘鋹只是想尝尝做皇帝滋味。
“无知者无畏啊!”没怎么说话的薛居正感慨着。
李崇矩则继续道:“那刘晟,已是昏聩暴虐,但面对大汉威严,犹知敬畏。然而,这刘鋹,其昏庸、荒唐、残忍,更甚其父。残杀兄弟,剪除文武,巫宦擅权,苛敛于民,大造宫室,骄奢淫逸……”
谈及这些,连向来情绪不多的李崇矩都有些愤懑。王朴当即说:“似此等昏庸残暴之主,焉能不亡,焉能容之于世?岭南之民,甚苦啊!”
相较于臣子们的义愤填膺,刘承祐的眉头却忍不住皱了起来,有点头疼。从本心而言,他当然是希望刘鋹越昏聩越好,岭南越混乱越好,但也需有个限度。
前者,刘鋹继位,未及时遣使来报,岁贡也有所怠慢,如今又有称帝之心,简直是对朝廷权威的蔑视与挑战。其昏聩无知若此,对如今的大汉朝廷而言,却是个麻烦。
“倘若刘鋹真的称帝,朝廷如何制之?”沉吟少许,刘承祐问道。
“发兵南下,破其军,灭其国,俘刘鋹,是最有效的办法!”李处耘这么讲,不过又叹了口气:“然而,朝廷如今的状况,实非用兵之时啊!”
“臣以为,还是遣使,严厉申饬,阻止其犯上逆举!”范质的表情也有些不好看,但还是冷静道。
刘承祐的目光则变得冷淡起来,淡漠地吩咐道:“那就派人去告诉那刘鋹,倘若他真敢僭越帝号,那么,待王师南下,必执之施以五马分尸之刑,以谢天下,勿谓言之不预!”
“是!”刘承祐这话是杀气腾腾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怒意,一干重臣,赶忙应下。
同时,也都明白了皇帝对此事的态度,固然愤怒,但仍保持着理智。即便刘鋹真的称帝,也不会贸然发大兵讨伐报复,打断休养生息的国策。
不过,稍加考虑,刘承祐又向李处耘吩咐道:“拟制发往湖南潘美、曹彬,告诉他们,倘若刘鋹不听劝告,执意称帝,让他们动一动,与其以教训。大仗打不了,控制一下规模,先小惩之!”
“是!”对刘承祐这道还算冷静的命令,倒也没人反对。如果局势真往那个方向发展,朝廷总该有些反应的。
待众臣退去,刘承祐仍有怒气,被冒犯的感觉,有些强烈。刘旸也是在旁听的,见他愠状,主动奉茶,道:“爹爹请息怒!”
扭头看着自己的儿子,陪着些小心,刘承祐怒容敛起,对他说:“那刘鋹乃亡国之君,他的荒淫残暴,当引以为戒!”
刘旸拱手称是。
“待你为之,当善待你的兄弟臣民!”刘承祐又突兀地来了句。
刘旸再度郑重以应。
“官家,平海军节度使留从效求见!”
漳泉献地
汉宫前,一名年轻人安分地等候着,不过从其徘徊的举动来看,其心里并不如何平静,不时朝着宫门内张望。直到,自宫门内走出一道身影,一见之下脸上顿时转忧为喜。
这个年轻人,乃是平海军节度使留从效的养子留绍基,官拜平海军节院使,去岁曾代表泉漳入朝进贡献礼,很得刘承祐欣赏,赐太中大夫衔。
出宫的,当然是方才觐拜完皇帝的留从效了,赶忙迎了上去:“父亲!”
留绍基之于留从效,既是养子,也是侄子。他是留从效之弟留从愿的儿子,只因留从效无子,故而继之。如果没有意外,这留绍基将是留氏家族的继承人。
“不是有安排吗?怎么在此等候?”看着留绍基,留从效问道。
留绍基答:“儿心中忧切,故而在此!”
见他紧张的表现,留从效面上倒是一派轻松,说:“我去觐见天子,献以厚礼,有何可担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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