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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0节

 

迫于这边的特殊形势,方才驻以重兵,并且,除了那三千在籍汉军之外,还有一千仆从。

今年初秋,鉴于抚远地区纷扰不绝的恶劣形势,都督府决定,再对周遭的女真部族进行一次清剿,以慑群夷。开刀的对象,选定了北面的乌惹部。

由巡检使田钦祚亲自领军出征,北上的行动很顺利,乌惹部哪里会是汉军的对手,根本没有据众力抗的实力,小规模交战几场,狼狈逃散,给汉军斩首三百、俘虏上千的战绩,沿途所过,就连隔壁的阿里眉部也避得远远的,隐遁深山。甚至于,有些阿里眉部人,干脆泅渡过海,穿越海峡,跑到库页岛上去了。

不过,这一次汉军出征,仍旧属于一次失败的军事行动,战果很小,没能完成对乌惹部的消灭,最关键的,则是后院起火了。

汉军出击,抚远城难免空虚,这里毕竟不是敖莱城,哪怕留有五百卒,也难保万全。但偏偏,东海女真吃了熊心豹子胆,诸部联合在一块,纠集了近万的青壮部民出山,袭击抚远城。

这些生女真,组织差、训练差、兵器差,甚至连具像样的甲胄都没有,但是,蚁多咬死象,守军毕竟是以一敌二十,难免遭受损伤。

抚远城固然是打不下来的,城虽矮小,但足可依仗,汉军又有弓弩、火箭等利器辅助,女真人再悍不畏死,也是难以靠蛮勇冲击下来的。

但是,抚远城外的一些聚落、村庄可就遭殃了,哪怕有官府及时示警,但总有不及撤离躲避的,几乎被劫掠一空,田亩被焚没,屋舍被堕毁,死伤上百。

正在前方对乌惹人作战的田钦祚闻后方有变,是又惊又怒,又羞又恼,既恨自己托大,致有此乱,又恨那些东海女真,他田巡检在安东杀了那么多蛮民土著,居然还有敢如此不知死犯他虎威的。

于是,顾不得继续对逃散的乌惹人穷追猛打了,田钦祚直接撤军,回援抚远城。城下的女真人得知汉军回援,在过去几年中同汉军的交手中吃够了亏的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后撤,准备再逃回老巢。

不过他们想走,抚远的汉军却不肯依,难得吃亏的他们,在扶风郡公马怀遇的率领下,果断出城,追击袭扰,迟滞其军,不让其轻松退去。

此前不与野战,是要保障城池的安全,且等待援军,避免不必要的野战死伤,但这并不意味着汉军就不敢野战。

事实上,哪怕是野外交锋,齐装满备的汉军,对这些装备简陋的女真人,仍旧能够以一当十。马怀遇在安东这些年,参与了不少对蛮夷土著的进剿,积累不少军事经验,人是彻底历练出来的。胆子也大,就只带了两百骑兵出城,灵活地与之周旋,硬生生把女真人拖住了,越是急于后撤,就越不让其如愿。

马怀遇的作为,是有价值的,生生拖到田钦祚率主力赶到,发起致命一击,取得抚远之战的胜利。

战役的名字虽然叫“抚远之战”,但实际交战的地点却在抚远东南百里之外的西河大岭前。双方的情况都不好,汉军是奔波而来,来回数百里,又经过对乌惹人的作战,已是疲惫不堪。女真人也好不了多少,逗留抚远城下日久,又经过守军的打击杀伤,又急于后撤,被马怀遇游击纠缠得烦不甚烦,唯一的优势也就是人多一些。

但不论如何比较,双方绝对实力的差距是显著的,一场激战下来,东海女真直接溃败而逃,再无组织地四散遁入山林。

这场仗,汉军取得了完胜,斩首两千,俘虏三千余人,东海女真上万人喧嚣而来,最终脱逃的不足半数。

不过,汉军也遭受了一定的损失,哪怕武装到牙齿,在冷兵器作战中,都是难免损伤的,何况安东的汉军,基本都是轻骑、轻步兵。

当然,最大的优势,还在于骑兵,对野蛮的女真人来说,就是大杀器,在战场上纵横驰骋,来去如风,辅助步军的战斗,女真人根本无从反制。

但即便如此,抚远一战,汉军的伤亡也超过了三百人。这对汉军而言,已经是个不小的损失了,过去在安东的治安作战中,几年下来,汉军阵亡者也才千来人,更多死伤都发生在那些不计入损失的仆从部卒,真正汉军死伤并不多,但这一次,算是一个突破了。

因此,哪怕取得了对东海女真反击作战的胜利,田钦祚战后的第一件事,除了向安东都督府上报战果之外,还以个人名义,向朝廷写了一份请罪书。

尤其在看到一片狼藉的抚远城之后,田巡检使是彻底破防了,他何曾吃过这种亏,尤其在这些土著蛮夷手中,更重要的,是那种被冒犯的感觉。

另一方面,抚远这种偏远军镇,发展建设的速度本就缓慢,环境比敖莱城还要原始,汉民更是比汉军还稀缺。

就是这样,几年的发展成果,已经微不足道了,还被女真人破坏一空。田钦祚此番,算是颜面大跌了,哪怕取得了对敌大胜,杀伤数千,但那些蛮夷土著能与汉军、汉民的性命、财产相比吗?

在这样的情况下,秦王刘煦在僚属扈从的陪同下,赶到抚远城,进行视察。事实上,眼下的抚远城,根本看不到什么东西了,最多抚慰一下土著侵犯后的汉民以及犒劳辛苦剿贼作战的戍军。

京观

黑水之畔,凉风瑟瑟,涛声阵阵,随着秋季的深入,寒意已然逐渐笼罩在这片天地,而比气温更加阴寒的,是河滩上正在进行的一场杀戮。

空气之中已然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浓烈刺鼻,令人作呕,不过这样的场面,对久经沙场的汉军将士而言,又实在算不得什么了。

滩涂上临时搭建了一个简易的营地,栅栏木桩象征性地做着区隔,抚远之战的俘虏便被囚禁其间,不过,已然不足三千之数了。

在田钦祚的命令下,将这些俘虏,用绳索以百人为一绺串起来,这些野性难驯、凶悍难制的东海女真,此时只是一群待宰的猪羊。

杀俘不详,田钦祚是没有一点概念,也毫不顾忌,他也不针对某个人,就是一绺一绺地杀,随机随性。显然,除了震慑立威之外,还带有一定发泄的目的。

抚远之战虽然取得了完胜,大破东海女真,但田钦祚的心情始终不见好转,即便有下属部将的劝慰,他终究难以释怀,心中有一股郁气难通,积压了些许时日,终于爆发了出来。

昨日,在见看到抚远城战后恢复的景象后,心中一狠,点齐兵马,就把战俘营的俘虏一股脑儿全部拉到了黑水河岸。

类似的事情,田钦祚过去不只干过一次,在安南的时候,就曾疯狂残酷,毫不人道,甚至于在统一战争期间,也杀了不少人。对国民尚且如此,何况外夷?

如今,也只是重操旧业罢了,并且事实证明,他仍旧熟练得很,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并且,田钦祚还搞出了一些花样的,在每一绺俘虏面前,都树立了一座箭靶,五十步外,与几名汉军军官打赌射艺。

赌注不大,只有一贯钱,射不中靶心的出一贯钱,射中者则平分赌注。当然,这些东海女真的下场,也在这赌注中。

若是所有人都射中了靶心,那么那一绺的俘虏就不用死了,然只要有一人没中,那不好意思,引颈受戮。

这些汉军军官的射技还是不错的,三十个箭靶,一轮下来,只有五个箭靶没有全部中的,同时也意味着,有五百俘虏被处决掉了。

与战场上热血搏杀不同,这样的杀戮,对负责处刑的汉军官兵而言,更加轻松,不需大开大合,挥舞钢刀,只是把被押到水边的女真人,一刀刀捅杀,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这样的场景,更令人头皮发麻。哪怕是那些久经战场杀戮的军官,也不禁心中发寒。

“巡检,够了吗?”负责执刑的军官找到田钦祚问道。

闻言,田钦祚浓眉微皱,似乎还不满意,看了看边上的女真俘虏,大概是觉得人数还是太多了,瘪瘪嘴,冲身边参与笔试的几名军官笑道:“我不知道是诸位的箭术太好,还是你们太心慈手软……”

此言落,几名军官神色各异,显然不是所有人都赞同如此杀俘的,他们毕竟是大汉的职业军人,杀俘显然也不符合他们的价值认知。

只不过军令如山,没人敢违背田钦祚的命令,当然,就算出了什么问题,也有田钦祚顶着,与他们无涉,他们能够做的,只是尽自己的力,看能否减少些罪恶感罢了。

其中一名军官陪着笑道:“巡检,我等箭术难称精准,此番只是超常发挥罢了。同袍们怎么想末将不知,但末将只是舍不得军饷罢了。三十个箭靶,若是不中,那可是三十贯钱……”

“你小子,就是会找理由!”田钦祚也被他的话给逗乐了,哈哈大笑了两声,但笑声一落,表情又变得冷酷起来,大手一挥:“前者作罢,再来一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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