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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3节

 

钱弘俶愤愤不已,难以释怀,钱惟治在旁,也只能尽力劝慰,以宽其心:“父亲,事已至此,只怕宫里宫外,满朝上下,都在等您的行动了……”

“难道也要像赵、安二人一样,也上一道辞章!”钱弘俶道。

钱惟治颔首:“以儿之见,眼下也只有如此了!”

闻言,钱弘俶脸上顿露纠结,一双手无处安放,苦思几许,突然道:“不是还有符王吗?”

想到此处,钱弘俶两眼泛光:“不若等等符家的反应,等他们行动了,我们再看情况!”

钱惟治摇头道:“陈留王符昭愿如今在安东任职,而父亲你可就在京中,何况,符氏显赫,背靠太子,娘娘初崩,陛下念及情分也不会过多压迫,我们可是降臣啊……”

“符家有太子,我家还有雍王了!”钱弘俶道,说着,面露苦恼之色:“哎,雍王殿下尚在南洋未归,否则请他代为说项,或有回旋余地,至不济,也能请教一二。”

此时的钱弘俶,满脸的为难,一副哀怨的语气。归根结底,还是对淮南王爵位太过留念不舍,他从少年时期,就开始做王,入朝之后,仍不失郡王爵,被人叫了几十年的大王,忽然告诉他不行了,还得他自己主动请求去王号,对钱弘俶而言,心头的不适感实在太强烈了。

在钱弘俶看来,他这个郡王,可是用他钱家先祖几十年基业换来的,是理所应当,完全可以当得心安理得。

作为钱氏子孙,钱惟治也能够体谅钱弘俶的心情,但此刻,可不是计较公不公平的时候,还是努力尽力劝说道:“父亲,于钱氏而言,王爵,虚名罢了。我们毕竟是降臣,能有如今之富贵安宁,都是朝廷的宽容。

那么多降臣中,都曾割据一方,称王称霸,然而除了我家,又有哪家能够保留王爵,享受如此优待?这是值得警惕的,这顶王冠不好戴啊!

过去相安无事,只是陛下宽容,而今上意渐露,钱氏若是不知进退,只怕后果难料,即便雍王殿下也未必能扶助我家。

与一个徒有虚名的王爵相比,还是打消陛下心中芥蒂,保我钱氏长久更为重要啊……”

钱惟治显然看得明白,一番话说得深彻,钱弘俶也不是愚蠢的人,只是心理上有些难以接受罢了。沉吟片刻,终是长叹一声:“你说的有理,代我写一道奏章,也递上去吧!”

言罢,钱弘俶像失去了精气神一般,整个人显得颓丧无比。钱惟治见了,不免担忧,钱弘俶也是年过五旬的老人了,受不得情绪的大起大落。

但是,事情不能不做,结果不得不接受,只盼他能够真的想开了……

在刘皇帝封安守忠为荆国公后不久,来自淮海王钱弘俶的奏章终是递上去了,结果没有任何意外,刘皇帝同意其请,去王号,改封宁国公。

又一月,符昭愿的奏章虽迟但到,去王号,该封许国公。大概是刘皇帝也有些不好意思,四王虽夺王爵,但俸禄待遇依旧保留着,去虚名,保实惠,这也是刘皇帝给他们的选择。

侵入黑汗国

金雕振翅高飞,翱翔于苍穹之际,越过雪岭冰川,掠过湖泊森林,雄健的羽翼在金色的阳光下熠熠生辉,舒展的姿态尽显其肆意。

一直到尽兴了,方才顺着来路,觅着主人的踪迹折返,遨游数十里,搜索而过,隼眼忽地精光闪过,伴着一阵尖锐的啼叫,自云霄之间俯冲而下,直向扎设在湖谷盆地间的那座军营。

这是一座巨大军营,深沉的黑是其主色调,高扬的汉旗是其最醒目的标准,寨垒勾连,戒备森严,这便是由魏王刘旻所统帅的黑汗远征军。

自夏初正式动兵,北击黑汗,已然半年多过去了,在刘旻的指挥下,汉军再度发挥出其当世第一的进攻能力,成功击破黑汗守军,突破天山险阻,深入黑汗境内。

此番出征,汉军动员的兵力并不多,即便加上几千从征的于阗国仆从军,也不过两万五千人,这已是在维持广袤安西地区基本治安防御前提下,刘旻所能动用的最大兵力。

当然,人若是太多,后勤补给的压力也就更大,刘旻也是综合的诸多因素,方才决定动兵规模。与之相比,黑汗国抵御的军队,同样不多,其既自信于天山之险,也因为,在过去的三十年间,黑汗人在东方战线上流了太多的血,元气大伤,实力严重受损。

即便有诸多仆属部族以及中亚的“圣战者”作为炮灰,仍旧经受不起东进的巨大消耗,先有契丹,后有大汉,将黑汗扩展的野心死死摁住,东方那美丽富庶的土地,终究只是传说,仅仅停留在那些商贾的嘴上。

而经过刘旻的第一次西征,黑汗不只把过去几十年血战占领的土地全部吐出,还尽失天山以南,汉军用强而有力的打击,让黑汗国彻底认清了那骨感的现实。

即便大汉臃肿,帝都远在万里之遥,但只要动动手指,也不是黑汗所能抵抗的。到如今,黑汗国内,已早不谈东进了,相反,要上下一心,全力组织,以应对汉军的侵略。

与汉军能得到国内源源不断的补充支持不同,长久而残酷的战争下,黑汗人是死一个少一人,而经过前后三十年间断放血,曾经户口百万、带甲十万的西域小强,也已弱不经风了。

不过,黑汗这个国家,还是有一定韧性的,毕竟曾经的强盛不远,组织制度也有可取之处,尤其是军事武装建设上,本就成体系。

再加上,宗教信仰这种东西,有的时候一文不值,有时候却能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因此,在汉军北方入侵后,黑汗国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全力以赴。

不过,光有热情与决心是不够的,还需要有足够的实力做支撑,而这一点,恰恰是黑汗国所欠缺的。拔达岭关,坐落在天山南麓,曾一度是黑汗东进的桥头堡,时移世易,也成为了防御汉军的第一要塞。

在刘旻执行休养策略的一年时间中,黑汗骑兵也大多是通过此关南出,骚扰安西。汉军北上后,第一个要啃下的目标,就是此关。

黑汗国在此关只屯有三千人,不同于原野上的龟兹城,凭借着要塞之险峻,是足以力拒汉军的。黑汗人的防御策略,也仍旧是严防死守,拖时待变,以图反击。

然而,他们的算盘再度落空了,这一回,刘旻把此前没能用上的火炮给用上了,即便不是很成熟,当火炮这个步战神器正式投入到战争中,还是展现出其犀利的风采。

就连汉军将士,都惊诧不已,何况那些黑汗人。前前后后,兵部分批次给安西调拨了七十二门火炮,在震耳的轰鸣中,在铁弹恐怖的冲击下,拔达岭连三日都没有坚持过,便宣告失守,黑汗国的国门也正式被打开。

其后,长驱直入是不可能的,道路崎岖难行,交通条件实在恶劣,汉军辎重又多,兼有黑汗军顽固的骚扰迟滞,汉军即便破拔达岭,也只能按部就班,稳扎稳打,踽踽而行。

在保障后路的基础上,前前后后,花了近两个月的时间,汉军方才突破险阻,正式进入到黑汗国的亦息渴儿湖盆地,兵临巴尔思汗城。

一路艰难,非战之死伤,比起攻打拔打岭的伤亡还大。不过,进入盆地之后,道路平坦许多,也好走许多,行军这个最大的难题也得到了解决。

在杀散了最后一波设阻敌军,刘旻下令,整整让西征汉军休整了半个多月,待精力锐气养蓄足够之后,方才下令西进,兵发巴尔思汗。

巴尔思汗城,坐落在天山北脉间,滨临亦息渴儿湖(伊塞克湖),是黑汗国在东南境内最大的一座城池地,也是前往其首都八刺杀衮的必经之地,和拔达岭一样,是必须要攻克的。

面对来势汹汹的汉军,黑汗国在巴尔思汗做了最后的努力,集中了国内所有仅剩的精锐军队,并大肆征召突骑施等蛮部以及狂热的伊斯兰信徒,合兵四万余人,由阿里木萨大汉亲自率领,意图阻止汉军东进。口号喊得很讲究,保卫巴尔思汗,保卫国民,保卫黑汗,保卫圣教……

鉴于过去数次与汉军的交锋,黑汗军也彻底醒悟过来,打守城战,即便人数再多,也难取胜,保守作战,就是放弃主动,任由汉军那些战争利器发挥。

相反,他们最擅长的本就是骑兵作战,而汉军的战力虽强,但野外作战,他们未必没有胜算。就过去的交手经验来看,黑汗军对汉军造成的杀伤,除了龟兹血战之外,大部分还就是在小规模的野战中取得的。

而汉军所倚仗的那些战争利器,威力固然巨大,但大多笨重,转移不便,这也是他们的机会。亮明刀枪,正面作战,难以取胜,那便搞迂回,搞侧袭,而战术核心就在于弃守出击,把握战场主动。

于是,在巴尔思汗城东,汉黑两军爆发了一场自两国交战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对攻战。刘旻等汉军将帅原本以为,打巴尔思汗城,又是一次攻坚战役,没曾想敌军竟主动出击,那是不忧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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