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章 多情不似无情苦
美哉,今朝伟少年
听着宁宁的歌声,宁轲嫣红的眼尾溢出一滴泪,但转瞬即逝,因为年轻的君主从不被允许落泪。
美哉,今朝伟少年。
日光正好,宁轲睡去,梦里都在想,下辈子,下辈子他也要做个意气风发的哥哥,要做能为宁宁修得圆满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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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正月,柳琢春都在府里养病,闭门谢客,连柳大人都难以相见。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日一日地练字,温书,砚台里的墨水几乎没有干涸过,夜间他也睡在书房,烛光通明,他的身影影影绰绰映在窗子上,像株病梅,摇摇欲坠的脆弱让人心折。
许逐语来看过他几回,见柳琢春闭门谢客,想到当初宁宁牵着他的手走在京城街头时的亲密情状,也不免替他遗憾。宁宁殿下当然是好,但人心易变,年少的喜欢又有几人能作数?
柳南铮与柳琢春虽然是兄弟,但彼此并不亲厚,他也只是陪着许逐语来探望兄长,吃了几回闭门羹,少年便有些不耐烦,对许逐语说:“兄长一向清冷自持,当初在夜宴上反对宁宁殿下和世子结亲,也只不过是看不惯他们罔顾礼法、没名没分地厮混在一起。并非是心悦宁宁殿下,再说了,兄长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情爱减损自己呢?”
少年说的信誓旦旦,大约京城里其他人也是这般认为的,柳琢春一向惊才绝艳,即便是喜欢,也该是宁宁殿下痴恋小公子,爱而不得又念念不忘,这才合乎话本子里的逻辑。
许逐语没有反驳柳南铮,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说,目光落在阁楼窗台上那一剪单薄的影子。
不是的,不是的明明无情之人才最深情,明明明明他曾经那样又哭又笑牵着宁宁殿下的手筹谋两人的未来
柳琢春将自己关了半个月之后,柳府的人已经渐渐习惯了大公子的沉寂。但一个月光明朗的夜晚,许逐语和柳南铮从府外酒楼刚吃完酒回来,探过花园时,却见许久未见的柳琢春安静地坐在围墙旁边,仰着脸瞧着落满月光白茫茫的墙头。
他也不知忘了多久,袖口还沾着墨汁,单薄的一件里衣被夜风吹透,裸露的肌肤冻得发紫。明明他在发抖,但脚下却已经钉在那里,垂落的睫羽微颤,满溢的期待倾泄在月色中,明亮而诚挚。
“柳琢春,你在干什么?夜里冷,你还不赶紧回屋里去。”
许逐语走上前发问,而柳南铮跟在她身后,却有些迟疑害怕,说实话他还未曾见过兄长这幅凌乱狼狈的模样,自幼柳琢春就是京城里的梅胎雪骨的贵公子,行走坐卧皆是典范,不仅父亲私下会用兄长来鞭策他,连和他同龄的孩子们也常常故意接近他,只盼着通过柳南铮来结识他的兄长。
说实话他对兄长是有些嫉妒,但柳南铮并没有坏心思,反而十分以兄长为荣。但此刻,他却觉得兄长过于陌生。
少年脆弱得好似要飘散着这月色里,柳南铮呼吸都放轻了,却听见兄长怔怔地回答许逐语:“不冷,我得在这守着,一会宁宁爬墙给我送冰酪来了,她看不到我只怕会着急,国子监的监长又凶,怕打宁宁板子,所以我得等着宁宁,对,等着宁宁”
许逐语迟疑,走上前果然看到少年清亮的凤眼里透出一丝痴儿的呆滞,她反手拉住柳南铮,带着他悄悄退后到亭子里守着,叹了口气,解释道:“夜游症,只怕是柳公子压抑日久,终于承受不住还是在心里病了一场。”
“夜游症?那、那兄长还会好吗?”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许逐语抬头看了眼月亮,一轮圆满又添缺口:“可能过几年吧,都长大了就好了。”毕竟,谁又能凭年少的爱意煎熬一生呢?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五月初太学新入一批权贵子弟,不外乎都是使银子买进去的名额。司业明面上组织了次入学考试,很快按照成绩统统将这群“金主”分配到了艮班和兑班。
宁宁倒没使银子,拿的是她六哥的口谕。原本国子监祭酒韩大人特意要将宁宁殿下直接安排到英国公世子所在的乾班,也是国子监最好的班级。
国子监按照八卦顺序“乾坤震巽坎离艮兑”依次分班,其中乾为最上等,能进此班的学生几乎相当于半只脚已然踏上登科路。而兑班则为最次等,多半是太学收纳权贵子弟的场所,哄着各位金主浸染几年书香墨香,往后家里给捐个官,再入仕途也有个凭证。
宁宁本来就躲着柳琢春,兼之明面上的未婚夫褚慈河更是一肚子坏水,她才懒得与这二人纠缠,更何况乾班都是经世致用的人才,她上辈子来初中都没上完,病体连累着精神,使得她也不曾看进去多少书,不然在这古代说不定也能惊才绝艳一把。可惜了,宁宁这样遗憾地想,老老实实地在慈宁殿温书,安怀在此期间也找过她一起复习,可惜两人都是半吊子水平。宁宁问安怀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又被他睁着一双眼睛殷切好学地望着,便只能硬着头皮胡扯。不过也是凑巧,这两人一个敢说一个敢信,在书上胡写乱花一阵,安怀又抱着自己从宫外带来的斗鸡,兴冲冲地到院子里给宁宁炫耀。
安怀带来的这只斗鸡叫大将军,全身乌黑,高大魁梧,只有主翼边有两根白毛,越发衬得全身黑。那大将军金鸡独立在花坛沿上,伸长了脖子,毛细眼大,眼窝深深,耳叶短小,东看西看的,就像个人似的。
宁宁觉得稀奇,也扔了书跑到院子里,她倒了杯茶水递到大将军面前,手抖着,还有些害怕它会叨伤自己。但没料到大将军神气活现,一点都不怕人,反而笃笃笃地喝了好几口,眼珠又盯着石桌上的糕点,飞快地扑棱过去,又开始啄起牛乳糕来。
“好霸气啊,成精了似的,要不这只留在宫里给我玩几天吧。”
宁宁张嘴就要安怀的心尖宝贝,他自然一百个不愿意,但又拗不过她哀求,便答应回城西鸟市上重新给她挑一只芦花大公鸡,保准威风。
“行,那等国子监开学那天,我跟你一起去。”
后来入学考试,宁宁凭借着眼下两团青黑的努力,还不至于进了最差的兑班,而是考进了第四等的巽班,刚好和前三等的乾坤震隔了一座勤学园。安怀倒是次一等,原本在坎班,但用了安亲王府的名头,强行调到了巽班,为的就是能和宁宁一块玩斗鸡,总而言之心思就不在学业上。
“你搬过来就是影响我学习。”宁宁特意为今日开学还打扮了一番,因为入太学的原因,发髻不能繁复,便只梳了个单螺髻,额角细绒绒的胎发也被春尚嬷嬷修剪过,衬着女孩子细白红润的一张脸,朴素中还透出小儿女的烂漫。裙子选了当下流行的鸡心领半臂,配着鸡心领大袖衫和间色下裙穿,干练又俏皮,瞧着像是能横刀立马的厉害小娘子。
安怀还抱着自己的大将军,刚坐下就见宁宁板正脊背坐着装得好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隐隐瞧着还有几分柳二公子的姿态。他瞪她一眼,继续旁若无人地坐定,而后才慢悠悠地说:“少给你老叔装,我先睡会,今日开学只上半日课,下午咱们一起去鸟市给你挑只斗鸡。”
“斗鸡?不是吧,你们也喜欢斗鸡啊,我就说我最近也想买一只,就是我爹不让,总说我不学无术。唉,你怀里那只叫什么啊,看着好威风,能让我摸一摸吗?”
宁宁还梗着脖子硬看自己看不懂的典籍,身侧忽地窜出一道声音,紧接着一个锦衣少年挤到她桌案旁,正是尚书府的柳南铮,也是柳琢春的弟弟。
“你怎么在这个班?”
柳南铮还想往她和安怀之间的空位钻,宁宁一把攥住他的领子,惊诧道:“你哥和许逐语两尊大神辅导你,都没把你给带飞到乾班啊,小老弟,这这这这也太菜了吧”
少年挣扎了几下,骤然被宁宁戳到痛处,脖子耳根红成一片,嗫喏着还没将话说完,旁边的安怀伏在桌上咯咯咯笑了起来,不知道也以为他怀里的大将军要下蛋了似的。
宁宁却只觉得头疼,一阵危险预警袭来,本来以为不和主角们一个班,也就少去许多麻烦和牵连,哪成想柳琢春的弟弟如此不争气,竟然和她考到了一个班。这次只怕还是要三天两头地和主角们碰面,而现在不巧,宁宁刚把他们都给得罪完,完全一个处处都是修罗场的状态呀。
“我就是学不进去嘛,我跟我爹说了,我是做武将的材料,可惜老头子不听,我又有什么办法。”少年一脸丧气地跌坐在宁宁椅子旁,瞧着像被欺负了一样,还抱着椅子腿要和宁宁大吐苦水。好在大将军伸着脖子喔喔叫了两声,打断了柳南铮的思绪之后,刚好夫子也抱着书和戒尺走进屋里。
第一堂课原本也没讲什么,更何况宁宁也听不进去,尤其柳南铮还坐在了她的正后方,不时地传纸条给她,求着宁宁带他一起去鸟市,还自来熟地叫她老大,颇有梁山好汉结拜的豪气。
【想跟着我混也行,你得告诉我你哥最近怎么样?身子好些了没?吃饭什么的也正常吗?你爹在府里没有欺负你哥吧?】
宁宁偷摸在纸条上写了很多关于柳琢春的问题,但送出去之前,又给攥成一团塞回袖子里,最后重新撕下一条皱巴巴的废纸,宁宁只写了一行话,告诉他:“跟着我混的第一条规矩,记好了,就是要当柳琢春的狗,知道吗?”
课上大将军倒是没叫,只不过安怀剥瓜子的时候,大将军跳到桌子上去叨,惹得全班都看过来,夫子自然生气,罚他到书院宗师堂的空地上站桩。宁宁原本装得老实,但看到安怀刚站起身就被大将军扑腾起来踹了一脚,还有滴了几滴鸡屎在他脖子里,没忍住和后座的柳南铮都一起笑出了声,惹得夫子以为他们这群纨绔是在挑衅,一同罚去宗师堂站桩,也算是杀鸡儆猴震慑学生。
宗师堂是太学生锻炼体术的场所,宁宁安怀和柳南铮三人到练武场的时候,还有几个师父正光着膀子比试。宁宁这时也不抱怨又晒又累了,反而兴致勃勃地围观起来,不时咂摸几声跟柳南铮凑在一起讨论哪个师父的肌肉更大块。
柳南铮到底是年纪小好骗,被宁宁几句话逗得面红耳赤,安怀看不下去就一把将大将军扔到宁宁怀里,提议说:“反正夫子罚我们也是走个过场,不如现在就翘课去鸟市,趁着天早,还好挑一挑品相好的斗鸡。”
“逃课不好吧?你不学别人还要学嘞,我就说你小子跟我坐一起,影响我学”经历过九年义务制教育的宁宁,下意识反驳起安怀,只不过话还没唠叨完,柳南铮就弱弱地补上一句:“可是不逃课的话,等乾班下学,我哥和许逐语肯定会发现我被夫子惩罚,然后来宗师堂找我的,到时候老大你”
“其实我觉得吧,学习还是得张弛有度,也不用就是一口吃成个胖子是吧?我知道国子监后墙那边有个老槐树,翻出去很方便的,走吧走吧一起走吧。”
宁宁一把揽住柳南铮的脖子,几乎将人拖拽着往后院走,安怀在旁边听得似懂非懂,但只要能逃课他就开心,便顶着大将军也像只斗鸡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地跟上去。
一路偷溜到后院围墙旁的老槐树下面,宁宁望着枝叶青翠的树冠,想起来从前爬墙会佳人的事迹,想来恍如隔世,可也不过是一年多之前。那时的阿春还没后来那样爱哭,清冷胜雪的少年总穿着蓝白云纹的素雅衣衫,侧脸秀致清丽,微微侧目睨人时又含着绮丽的情思。
宁宁陷入回忆里,想到坐在槐树下一丝不苟给她梳头发的少年,无端有些埋怨起自己。好烦,若是不遇见柳琢春就好了,也省下少年那么些眼泪,便是流给许逐语也就罢了,偏偏托付在她这个没心肝的小娘子身上。不过转念又想,宁宁更气舔狗系统,说好只当舔狗也就罢了,偏偏系统又无法控制角色感情走向,转过头又非要控制宁宁走剧情。反正柿子是挑软的捏,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柳琢春偏就喜欢她宁宁,又岂是宁宁一个小喽啰能控制得了的?
“喂咋地了?脸色一会一变的,招脏东西了?快点的吧,一会等他们都下学,咱们就走不成了。”安怀撞了宁宁一下,自己先将大将军给扔到墙头,雄壮的公鸡也恰巧扑棱着翅膀,站在墙头上还故意勾着脖子看着下面三人,挑衅似的抖了抖尾羽。
宁宁被叫回魂,也没好意思说自己又在想柳琢春,爱惜地挽了挽袖子,几下就熟练地蹬着槐树,跳到墙头上。大将军被她一挤,不满地扇了下翅膀挪动几步。
呕,一股鸡屎味。
好悬没有被熏下去,宁宁扭头刚想喊柳南铮和安怀赶紧跟上,结果老远就瞧见沈司业身后跟着两个学生,边走边讨论着什么。可不赶巧,正和司业说话的那个学生忽然若有所感地抬头望槐树这边望过来,顺着他的视线,司业也朝这边看过来,恰好和骑在墙头上抱着斗鸡的宁宁四目相对。
而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沈司业身旁那冷艳凌然的少年,心尖还是止不住缩了一下,狼狈地抱着大将军坐在墙头。午后的太阳晒得后颈生疼,汗珠打湿碎发,顺着脸颊滴进衣领里。她的裙子被弄脏了,鞋袜上也沾着土。可柳琢春,柳二公子,芝兰玉树地站在那,仍是京城里第一等貌美第一等正直的小公子。
宁宁有些想哭,但不知道要哭什么,明明她也没受委屈,明明柳公子才是真正的苦主。可太阳真刺眼,怀里的大将军又像通人性一样,眼珠转着圈,一会看了看宁宁,一会看着不远处的柳二公子。
“你赶紧下来,哭什么哭,别以为哭了就可以不必受罚!”沈司业是京城里出了名的不近人情,多少达官显贵的子弟在他手里,也是吃过不少苦头。至于他这般头铁,也不是上面有皇帝保着。沈君重原本是寒门及第,进入翰林之后因为直言上谏,便被老皇帝一贬再贬,后来宁轲上位之后,沈君重才在韩大人的提拔之下。被新皇调回京城,宁轲又考虑到他秉性刚直,不适合官场,便给调到了国子监做司业,刚好也辅助韩大人管理国子监的日常事务。
宁宁小时候爱黏着宁轲,彼时他还不是皇帝,在东宫见过沈君重几次,当时的沈君重还是一脸书生意气,被宁轲奉为上座时还有些拘谨,端茶时手抖到茶水溅了出来,手背被烫出红点。还是缩在宁轲怀里的宁宁跑过去给他递的手帕,宁宁还将自己爱喝的冰酥酪端给沈君重,趴在他的桌子旁认真地说:“六哥不吃人的,你别怕,还有这茶水我也不爱喝,总是端不稳还很烫。我其实夏天应该喝薄荷水,或者吃点冰酥酪也是很好的,先生尝尝。”
童言无忌,但也切切实实缓解了沈君重的自卑与局促。宁轲也换掉自己桌上的茶水,命人端上一杯酸梅汤,而后朝着宁宁张开胳膊,自然地将她搂到怀里后,这才笑吟吟地像只小狐狸一样,继续和沈君重交谈。
其实沈君重对这对兄妹印象很好,不然也不会私下还宁宁找了许多字帖让她临摹,虽说最后也没救回来那一手烂字,但因为往年的交情,所以如今见到骑在墙头上,怀里抱着大公鸡的小姑娘哭得可怜兮兮,他难免忧心,又不知如何表达,便厉声呵斥她赶紧下来。
大将军很不仗义地先从宁宁怀里扑棱着跳了下去,而宁宁呸呸呸吐着飘到嘴里的鸡毛。其实这个时候已经不想哭了,但槐树下面一众人都在仰头看着自己。宁宁又觉得哭到一半实在可笑,便抽抽噎噎地往下爬。最后跳到地面上时,柳南铮还好心扶了她一把。只不过宁宁这厢刚站稳,站在沈司业身边的许逐语便咳嗽一声,给柳南铮使了个眼色,他便慌忙松开宁宁,小碎步挪到了许逐语身后躲着。
宁宁也是这会才看清原来站在沈司业左右的学生正是许逐语和柳琢春,想起原书中的剧情,她大概能猜出两人此时约莫也成知己,如今瞧着倒也堪般配。
事实是这么个事实,但宁宁还是觉得舌根犯苦,她勾下头不想再看柳琢春,却又听见少年淡漠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地对沈司业说:“开学第一日便逃课,按照学规,应该罚去藏经阁抄书百遍,待到十日后司业检阅后才能特赦离开藏经阁。”
宁宁不可置信地朝柳琢春望去,震惊到忘了眨眼,只是怔然地看着眉目冷淡的少年,心里空落落的,好似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原来这就是离心,是横亘在她和阿春之前永远无法修复的裂痕。
可原本不就该这样吗?
系统适时地想起提示,宁宁冷静地听着,心里却已经不再有一丝波澜。
【逃课未遂,在白月光男配和女主面前出丑,完成剧情点,舔狗值+100,宿主请再接再厉,系统随着升级,会适时发布舔狗任务,请速度完成】
“不是你谁啊你,你在跟谁俩呢?宁宁她不是没跳出去吗?那是我这大公鸡,飞上去了,宁宁去给我抓鸡了,知道吧,不是逃课,你们都误会了!”
安怀此时开始胡搅蛮缠,沧州口音都给干出来了,还伸手嚣张地指着柳琢春。看起来像要干架,但其实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推到宁宁身前还踩了她一脚,又获得队友白眼一枚。
“柳公子是本院特意聘请的助教,往年皆有优秀学子作为助教帮助夫子管理学院的先例,你若是不服可以进宫告到圣上那里去,到时候圣上知道你带着他妹妹翻墙逃课,且看谁没有好果子吃。”
沈君重上前一步挡在他的得意门生前面,怒目正瞪着安怀,就见宁宁垂着眼有气无力地推开那小子,反而一步步走到柳琢春面前,也不避讳,清凌凌地盯着欺霜赛雪的冷淡少年,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少年藏在发间的一枚血玉耳坠,弯眸笑了笑,好生乖巧烂漫地说:“好呀,我可以接受惩罚,但助教哥哥是不是要陪宁宁一起住进藏经阁,贴身检查,寸步不离的才好呢。”
气氛焦灼住了,安怀肩头的大将**着眼睛看了看宁宁,此刻忽而挺起短脖子,对着天空一声长啼:“喔喔喔——”叫得在场所有人都心神一悸,将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对峙的两人身上时。
就恰好撞见了,那冷淡的少年俯身,肩头的发丝顺势滑落到女孩子细白的手腕上,黑白对峙间,一枚血玉耳坠颤巍巍地闪烁过细碎的光。他眉眼笑起来时冰消雪融,春野漫漫,少年似乎来了兴趣,又偏了偏头,逗弄一般,咬字间却含着难隐的恨意。
柳二公子笑着问宁宁:“天底下只有欠钱的不敢见借钱的,所以殿下凭什么又觉得,我会害怕同您共处一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