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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不合理的规矩

 

许珩几乎没怎么考虑,便打算拒绝了。这就跟救助猫咪一样。他没有领养的条件和实力,一时脑热答应下来,也不过是让猫咪再一次被抛弃。

偶尔投喂,他可以做到;长期投喂并给予对方一个安定的环境,他是真没这能力。

许珩正要开口,小狮子却像是站不稳般,缓缓坐到了地上,又动作稍慢趴到了他脚边,长长地舒了口气。他似乎有些撑不住了,脑袋歪着,眼睫眨动的速度,一下比一下更缓慢。

他的呼吸很粗重,呼出的气打在了许珩脚背上。现在的室外温度起码三十一二,许珩在这样不算宜人的温度里,依然感受到了脚背的滚烫。

许珩猜测他可能是发烧了。伤口发炎化脓,从而引发高热,是很常见的事情。但为了进一步确认,他还是先伸手去摸小狮子的爪垫。

猫想要散热,只能通过爪垫上的少量汗腺来实现。当猫发烧时,它的爪垫便会比平常更烫一些。

许珩小心地将手覆在了小狮子的爪子上,他先征得允许:“我摸摸你的爪子,看看你是不是发烧了。你要是同意,就把爪子翻过来。”

小狮子的脑袋动也不动,像是连看他一眼的力气都没了,只费力将爪子翻转朝上。

许珩视线下移,一见到面前的爪垫,他便狠狠吸了口气。

粉爪爪!

这只小狮子居然是粉爪爪!

要知道霖羽这么可爱的豹子,都是黑爪爪。

许珩作为一个资深吸猫爱好者,他真的好喜欢猫咪粉色的爪垫。尤其小狮子的爪垫这么厚实,想必长成大狮子后,爪垫会更大,能一下子将许珩的手掌盖得严严实实。

那将会是多么美妙的一幕啊!

许珩想到这一幕,整个人精神都提起来了。他不再有半点走神,径自将手指插进了狮子爪垫的缝隙里。跟他预想的一样,里面热度惊人。

是发烧了。

但这里没有退烧针,他该怎么给这小狮子降温?

对了,祭司不是会治愈的手段吗?那把这个小狮子送去见祭司,才是最好的安排。

许珩想通了这个关键,便低头问:“你伤得这么重,我带你去找祭司治疗,可以吗?”

小狮子粗重地喘息道:“没、没用……她不会救我……”

许珩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在他看来,小狮子既然选择要投靠他,那大概率是会选择加入河边部落。

那加入了部落,便是部落里的兽人,祭司又怎么会对自己人见死不救呢?

许珩俯下身来,想要将小狮子抱起,却发现这狮子个头虽小,着实压秤。他使出吃奶的劲儿,都只是将小狮子挪动了一下位置。

他只得转头拿起手机,去找霖羽来帮忙。

许珩冲回茅草屋,先把手机放进了背包,才推醒了躺在窝里,睡得四仰八叉的霖羽。

“唔嗯——”霖羽被摇醒时,有点懵。他拖着鼻音,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再将两只爪子交叠着开了花,凑到面前来,洗了下脸。

这模样可爱极了,只是许珩无心欣赏。

“醒醒,亲爱的!出……”许珩拍了拍霖羽的胳膊,本想着催促对方起床。

可他话还没说完,霖羽却“噌”地化作人形,坐起身来了。他瞪着一双大眼睛,握住许珩的肩膀,将他从上看到下,又凑到他颈侧来嗅了嗅,表情变得非常古怪。

“你身上有腐肉气息,还有不祥的味道。”霖羽疑惑道,“你怎么会沾染上这些?”

许珩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转身,反手抓着他的胳膊,将他往外拽。

“快!亲爱的,快去救人!”

霖羽虽然懵逼,还是乖巧地跟着许珩跑出了茅屋。但他跟许珩不同。他视力好得很,是人类的六倍,自然一出门便看清了不远处趴着的,是那头讨嫌的白狮子。

霖羽立即站定不动了,任凭许珩怎么拽,也拽不走。

许珩不禁蹙着眉回头:“你怎么了?走啊。”

“不救他。”霖羽摇头道,“他身上有堕落气息,是不祥的兽人。”

不祥?

什么意思?

许珩满脸费解地问道。

霖羽之前说出神的传说,只是试探小雌性是否来自王族。他压根儿没想到,小雌性是真的连“不祥”是什么,都不知道。

霖羽心中愈发愤怒了。他诅咒那些抛弃了小雌性的兽人。他们居然将一个基本常识都没有的雌性,抛弃在黑暗森林边缘。

这不就是存心要小雌性死吗!

霖羽想着这残酷的“真相”,眼神愈发怜惜地看着许珩,说出了“不祥”的含义。

这跟许珩出现的地点有关——黑暗森林。一个所有兽人都躲得远远的地方,只有野牛等食草动物会在边缘地带觅食的禁忌区域。

之前,霖羽给小雌性介绍过神的分类,说过这世界的神只分为两派,光明和黑暗。

如果说,王城和各个部落是光明一派的神只,各自庇护的地盘,那黑暗森林便是黑暗类神只的老巢。

那些兽性逐渐战胜人性,最终被黑暗一派神只引诱,彻底沦为野兽的兽人们,便躲藏在黑暗森林里。

在他们彻底无法化作人形前,有较长的一段时间,他们身上会散发出一股不祥之气。这是黑暗类神只正在入侵他心灵的证据。

不是没有部落尝试过,将这些兽人拉回光明。只是黑暗一派神只的诱哄,过于强大了一些。他会逐渐扭曲兽人的心智,彻底激发他们的兽性,让其堕落,直至变成彻头彻尾的野兽。到那时,杀戮和毁灭才是他们的本能。

好在黑暗一派神只的力量受月亮影响。当月亮逐渐变圆时,黑暗一派神只的力量便会越来越强,甚至压过所有光明神只力量的总和。

因此,他们总会在月圆之夜,驱使那些变为野兽的兽人们,冲出黑暗森林,袭击所有能看到的兽人。

因此,黑暗和光明势不两立。在黑暗神看来,兽人不配为人,只配继续做野兽,继续栖风沐雨,继续茹毛饮血。

也是这个原因,没有部落会容纳沾染了不祥气息的兽人。有的部落甚至会在第一时间杀掉不祥之人,让他们没机会变成黑暗神的奴仆。

听到霖羽的解释,许珩这才明白为什么狮子说“没用的”。

“真的都会堕落吗?”许珩心里想着小狮子可怜的样子,和粉色的爪爪,着实有些惋惜。

听到这个问题,霖羽没有立刻回答。

许珩立时感觉有戏。

果真,五六秒后,霖羽蹙着眉说:“部落附近有一位蛇族的兽人,也是被部落赶出来的。据说他曾经沾染过不祥之气,但他没有失去人性。”

“所以,不是每一个沾染了不祥之气的兽人,都会……”许珩倏地顿住了声。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只小狮子明知道自己有可能堕落为野兽,也明知道部落里不允许这样的兽人存在,却求他收养,到底居心何在?

许珩立即松开了霖羽的手,朝着小狮子冲去。他可不想因为自己几次善意的举动,让这小狮子误以为自己是冤大头。

“喂!”许珩居高临下地,睨着躺地上“呼呼”喘气的白狮子,大声质问道,“你明知道自己染上了不祥之气,你为什么还要让我收养你?”

小狮子费力地睁开了,他唯一完好的眼睛。那只眼睛里满是哀伤、难过和几分不甘心。他张开嘴,又连喘了好几口气,才声音微弱地答道:“因、因为……我救了你……”

“什么?”许珩眉头紧蹙着。他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被这只小狮子救过。

“那、那名……雌性撞过来时……是、是我撞开了她……”小狮子艰难地回答了这句话。

他这么说,许珩瞬间有印象了。可他印象里是一个更庞大的白色身影,而不是现在这种……瘦弱的身形。

霖羽一直跟在许珩后头,自然听到了白狮子的回答。他见小雌性面露惊讶,看起来是不信白狮子说的话,他只能不爽地道:“他会变大。森林女神不是赋予属性,是神技。他的神技是随意变换大小。”

霖羽真的很不想替快断气的小狮子解释,但他更不想让小雌性在知道真相后,对自己隐瞒的行为感到失望。

“昨天,我确实闻到了他的气味。”霖羽伸手指向房子旁边的一块区域,“那里气味最浓。”

许珩顺着霖羽手指的方向看去。他一时震惊得抿紧了唇。那块区域确实是白色身影消失的地方。

霎时间,许珩纠结起来了。

根据事实,不管白狮子当时打的什么主意,他确实救了自己。可问题是,他现在没能力救治小狮子啊!

他只是个搞理疗的普通人,不是外科医生,这地方也缺医少药。

白狮子像是看出了许珩的纠结。他撑着最后一口气,虚弱地道:“求、求求你……救我……我、我看到了,你在发光……只有神才会、会发出光明……你、你肯定是能、能救我的……我的神明……”

说到这里,小狮子像是再也撑不住般,歪着头昏厥了过去。

而听到这番话的许珩,心揪得要开始心痛了。他明白了小狮子的意思。这傻孩子肯定是看到了手机屏幕的光,便错以为他是神明,再加上恰好救了自己,所以来求他救救自己……

那他该救吗?

这小白狮子是想活下去的吧。

许珩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的腐臭浓重不散。看样子小狮子伤得非常严重。这伤情搁在现代,都得费一番功夫,更何况这里是要啥都没有的原始社会。

许珩压根儿没有什么能力救他。可要他放任不管,他怎么会心安?

这可是一个救过自己命的孩子!

对,这他娘的是一条人命。

许珩冲回了茅草屋。他只要还是个人,他就做不到无动于衷!

许珩现在唯一需要思考的,是如何施救。他记得一味用于治疗外伤感染发热的方药,是加味小柴胡汤。

加味是指在原来方剂的基础上,加同味中药。而柴胡,他恰好看到了!

现在的医疗条件,肯定没办法按照方剂来配比,但许珩可以采集些柴胡来,死马当活马医。同时,黄芪归脾,具有生津养血、托毒排脓和敛疮生肌的作用,可以和柴胡同服,具有不错的消毒作用。

但跟西药相比,大部分中药都有一个弊端,那就是见效慢。

那他只能用点狠招了。

割肉,这就是许珩的狠招。

小狮子的伤口,已经起了一个很大的脓包。

脓包是一副即将喷发的样子,旁边的伤口则传来阵阵腐臭。许珩要治好小狮子,不能光喂药,还需要挤掉脓血,割掉腐肉,再用浓盐水清洗。

然而,许珩不是专业医师或护士,这里也没有充足的生理盐水能冲洗伤口。那他擅自挤掉小狮子脸上的脓包,反而有极大可能,让病毒转移。

再加上小狮子的伤口在脸上,自眉骨起,到颧骨下方两厘米处止。要挤掉脓包,必定绕不开中间的眼睛。那他到底如何挤,使多大力,都成了他无法解答的问题。

割肉,这个看起来非常离谱的方案,反而成了最优选择。

许珩冲回茅草屋,从包里摸出了瑞士军刀。他当时买它,是图它功能多、方便。但买来之后,他用得最多的,是拆快递。

许珩原以为自己是杀鸡用了牛刀,没想到来这里后,它派上了大用场。在现代世界里,基本不会派上用场的剪刀、镊子,成了这次治疗的主力。

确认剪刀和镊子没生锈后,许珩将平时装水的篮子,用保温杯里的水冲洗干净。他现在有点讨厌自己的养生行为了——为什么要放枸杞?他以前有用到肾的地方吗?!

冲洗干净后,他将崭新的树叶,以尽量不伤叶面的方式,铺在里头。这样可以避免树叶渗出的汁水,污染篮子里的水。

接着,他从另一个篮子里,拿起了霖娜送来的盐。

一小包,约莫20g。

这点盐能制作的浓盐水,真是太少了!

按照浓盐水的比例,2000l水融合50g盐的标准来看,20g盐只能配比800l水,相当于一瓶半矿泉水的量。

就这么点水,他省着用也捉襟见肘。

许珩索性将盐全倒进了篮子里。这豪迈的动作,让站在门口的霖羽万分费解。

“亲爱的,你在干什么?”霖羽歪着脑袋看他操作,眼里全是可惜。这么多纯净的盐,多么珍贵啊!自家小雌性却全倒进了有水渍的篮子里,这会让盐消失的。

“我在救他。”许珩说完这话后,倏地扭头看向霖羽。

对了,他不能忘记现在的一切,都是谁给予的。他也不能忘记,霖羽才是他的爱人,是未来要和他同舟共济的人。所以,就算是去救人,做好事,他也得说服霖羽同意才行。

许珩将保温杯轻轻搁在一旁,站起身来,缓步移到霖羽跟前。

见面前的男人,仍是满眼疑惑地看着自己,许珩忍不住心虚地抬起手来,轻搂着霖羽的肩膀。他刻意将声音变得温柔悦耳极了:“亲爱的,我想救他。不管他上次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把霖娜撞开,都算是救了我一命。我不想在这些事上,忘恩负义,我……”

许珩停顿了一下。他试图在脑子里搜刮出更多说辞。

然而,跟他设想的不同,霖羽只是毫不在意地说:“好啊,那就救他。”

许珩:“……”

他忍不住抬眼吃惊地盯着霖羽,毕竟霖羽之前才说“不救”,那为什么……

“你为什么改变了主意?”许珩又凑近了一点,将下巴搁在霖羽胸膛上,仰头望着男人。

霖羽不觉得自己的“前后不一”,有任何问题。

“我不能让你心生不安。”他蹙着眉,分外嫌弃地说,“如果我这么做了,那我就是一个失败的伴侣!”

许珩抿紧了嘴唇。他真是何其有幸,能遇到这么靠谱的爱人。

霖羽如同蝴蝶羽翼般的睫毛,倏地颤动了几下。许珩以为他要接吻,赶紧垫起脚来,闭上眼睛,送上自己的嘴唇。

“你还救他吗?”霖羽的声音传进了许珩耳朵里,“他喘气声都小了些。”

许珩猛地睁眼、转身,大声喊道:“救!”

“咦?亲爱的,”霖羽将注意力转回他身上时,眼神更疑惑了,“你很热吗?脸怎么这么红?”

许珩脑袋都快冒烟地蹲在地上,配比着浓盐水。他不好意思说,他这脸红不是热的,是臊的。

他堂堂一个现代人,在大事儿上,居然比豹豹还不靠谱。他应该羞愧啊!

二十多分钟后,许珩将工具准备就绪,疾步来到了小狮子的身旁。

霖羽的同意,不是口头说说,他还将小狮子搬到了茅草屋旁,贴心地在小狮子脑袋边尿了几滴,用以掩盖小狮子身上的不祥之气。

这屋子位于部落边缘,离中心区域还有些距离。在霖羽细心掩盖后,只要小狮子没彻底变为野兽,其他兽人便发现不了他的踪迹。

许珩将装浓盐水的篮子,交给了霖羽。又用保温杯里的水,给霖羽洗干净了手。

一会儿开始放脓后,许珩会提示霖羽,用水给小狮子的伤口浇水。他们物资有限,自然在物资的使用上,得节约着来。

交代完毕后,许珩先给自己戴上了塑胶手套,再一手拿着瑞士军刀,另一只手点燃了打火机,用火苗给剪刀和镊子消毒。

用火消毒,影视剧里常播,但实际上只适用于气体或酒精点燃的火焰。柴火燃烧时,用刀在上面烤,反而有较高概率污染刀具。所谓的锅底灰,就是柴火燃烧时上窜的灰烬,不断累积而形成的。

但在医疗资源匮乏的情况下,锅底灰总比细菌来得好。

火焰炙烤了三秒后,许珩将打火机放到一边,等剪刀温度稍降,才对准小狮子脸上的脓包,剪了下去。他不过是剪开了一个小口,脓包却似决堤般,不断涌出黄中带绿的脓液。

许珩赶忙将卫生纸摁在了上面,同时用温水冲洗掉了剪刀上的脓液。等纸巾擦干刀身后,他又用火苗炙烤了几秒。

这是许珩能想到的,最干净的操作了。

刀身再次杀毒后,他移开了覆盖在脓包上的纸巾,转而用另一张干净纸巾包裹着手指,轻轻按压脓包周围,让脓液流出得更多些。

直到脓液再也无法被手指摁出,许珩才将剪刀放在脓包瘪下去的皮上,沿着那一圈发白的皮肉,轻轻剪下。

这一剪开,腐臭气味更浓,熏得许珩赶紧撇开头去,抿紧嘴唇,憋住了窜到喉咙眼的食物。

这味道真的太冲了!

好像放了多日的臭鸡蛋,是一种让人上头的臭味。

没有口罩防护的许珩,只能先用保温杯里的水,冲洗了一下伤口,再示意霖羽浇点浓盐水在上头,给腐肉消消毒。

霖羽不愧是精英,许珩的要求,他全都完美执行。这让许珩不再恐慌、害怕。

反正现在就这个条件,他和霖羽都已经尽力了,那小狮子就算活不下来,他俩也不算见死不救。

浓盐水消毒后,许珩收回了剪刀,开始用主刀在小狮子脸上刮,再用镊子夹。他神情极其专注,动作非常温柔,让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残忍行为的霖羽,都没办法生出害怕,只想为其着迷。

是的,在霖羽看来,许珩现在的行为有点残忍。

这只小狮子都快死了,小雌性为什么还要划伤他,甚至割掉他的肉呢?就算要让小狮子尝一尝,他这辈子可能从未尝过的纯净盐水,那不应该对嘴倒吗?为什么要浇在伤口上,这不是浪费吗?

霖羽真的很疑惑,但他励志要做全部落最好的雄性,所以他不会阻止小雌性继续残害小狮子。他尽量不去看,只盯着小雌性手上的东西看,就好了。

这东西真不错啊!居然比爪子还锋利,又能做更细致的切割。

看来小雌性真是神的宠儿,否则他不会拥有如此神奇的器具。

霖羽越看越开心,他喜滋滋地想:嘿嘿,是我捡到宝了!

许珩在弯腰工作了近一个小时后,终于将伤口清理干净了。他将刀具放到一旁后,示意霖羽将最后一点浓盐水浇在上头。稍后,他找来了一块兽皮,折叠起来,垫在小狮子的脑袋下方,方便伤口上的混着浓盐水的血水往下淌。

他清理掉了所有看得见的腐肉,小心避开了可能会大量出血的部位。这样清理的效果,比不清理强,却无法达到现代外伤治疗的二十分之一。

约莫等了十分钟,伤口上的血水才渐渐不淌。

许珩连忙将几片纸巾展开来,以不贴合的方式,覆盖在小狮子的伤口上。之所以这样覆盖,主要是为了遮盖蚊虫和苍蝇,进行物理上的隔绝感染。

但覆上纸巾,不代表这件事已经完成。

恰恰相反,这是治疗正式拉开帷幕的讯号。

如果他们成功了,那接下来的半个月,许珩都必须更加小心对待小狮子的伤口。

许珩抬头对霖羽眨了眨眼,示意道:“你听听他的呼吸,现在怎么样?”

“跟刚才一样。”霖羽答完,觉得还是应该告诉小雌性实情,以便激发起小雌性的同情心,从而停止以救人来掩盖虐待的行为,“气息很微弱,感觉要死了。”

浑然不知爱人心中小九九的许珩,只觉心头一堵。他感觉自己真是回天乏力了。这么严重的伤,就算他现在去炮制药材,时间也来不及啊!

或者随便薅几把柴胡和黄芪,先给小狮子吃下去?

不行,小狮子昏迷着,根本吃不了东西。

不妙的现实,打得许珩垂头丧气。他忍不住再次抬头看向霖羽,眼眶都发红地问:“祭司真的不会救他吗?就算他加入河边部落,也不行吗?”

霖羽看到他难过,心中也很不好受,可这是部落的规矩。他连让许珩至少找三名雄性的规矩,都反抗不了,更何况是这条威胁到全部落人安危的规矩?

霖羽也跟着颓废地摇了摇头。

许珩又垂下了脑袋,这次垂得更低了些。他倒是没有放弃,而是在想怎样让小狮子吃下药。柴胡和黄芪都是需要炮制的,用新鲜植物的药效到底如何,许珩是真不知道。

他现在也没有锅,想熬一锅菜汁都做不到,难道要把柴胡放进布片里,挤出汁来?但这样也有效果吗?

许珩盘着腿,将双手手肘搁在两侧大腿上,双手十指交叉地做成一个搭子,让自己能把脑门抵上去。他仍旧在思考,可这模样看在霖羽眼中,却成了难过的姿势。

霖羽忍不住慌了。他不想看到小雌性难过。慌张想了一会儿,他倏地想到了小雌性曾给自己贴过的叶片。他赶紧提示道:“亲爱的,你不是有那种叶子吗?要不然你试一试,把叶子多贴点儿在伤口上?”

叶子?

许珩抬起头来,蹙眉想了一会儿,终于记起来了,霖羽曾经称呼创可贴为叶子。但狮子的创面这么大,他的创口贴根本没法……

咦?!等等!

许珩眼睛一亮,只因他忽然想到了一个知识点,也是不少人都不知晓的知识点——云南白药可以内服。

不少人只知云南白药用于外伤的功效,即止血、止痛等。但伤情严重时,它还可以内服,能主治疮疡肿毒及软组织挫伤,还有皮肤感染性疾病。

这不就是对症了嘛!

许珩惊喜得直接跳了起来。他就知道天无绝人之路。

他兴高采烈地跑进房间里,将创可贴不断撕下来,又用剪刀减去多余部分,剩下部分则泡进水里。等到片数差不多了,他倒了约莫200l水,再伸手进去使劲搅拌、按压。

等清澈的水渐渐变成了浅淡的黄,他才拎着水篮子走到霖羽身边,示意霖羽帮他掰开小狮子的嘴。

霖羽浑身一顿,再伸手时,浑身都透露出勉强。

这是作孽啊!霖羽忍不住扪心自问,我为什么要欺负一个将死之人?

沉浸在兴奋中的许珩,依然没有发现爱人的真正想法。他见霖羽轻而易举地掰开了狮子的嘴,便将泡过创可贴的水,一点点倒进了小狮子嘴里。

小狮子真是虚弱极了。

前面的药水滴在他喉咙口,他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任由药水从嘴巴两侧淌出。见到这一幕的许珩,眼泪霎时涌上了眼眶。他快哭了。看来,他没有成功拯救,这个曾救他一命的生灵。

然而,下一秒,小狮子的喉咙动了。他费力地蠕动着舌头和嘴唇,将滴入口中的药水,缓缓吞了下去。

许珩见状,立刻倒入更多。

最后,约莫200l的药水,小狮子只咽下了不到四成。但他能咽,就证明他求生意志很强,他想活着。

伺候过癌症病人,同时也在癌症病房里待过不短时间的许珩,比不少人都清晰地知晓,有时候,治疗一个重病患者,不仅仅是需要精湛的医术,还需要患者本人有极强的求生意志,以及良好且稳定的情绪。

这样,才会创造出一个又一个医学奇迹。

这是许珩第一次救人。

他希望自己能成功。

许珩将铺在篮子里的叶片取了出来。

霖羽做事流程很到位,就是劲儿有点大,不细致。经过刚才那番折腾,叶片已经出现了裂纹,那再把水装里头,漏水是迟早的事。

许珩索性又换了一张新的。他得再倒点水进去,放凉后,给小狮子擦爪垫降温。可惜小狮子身体虚弱,维持不了人形,物理降温的效果自然大打折扣。

许珩抿紧了嘴唇。他心里在想着一个东西——金银花。很多人只把这种植物当作清热败火的药物,但它实际上还可以用于外伤感染。

小狮子的伤口,目前看来是处理好了,但许珩没能剃净腐肉。留下腐肉,即是留下了病根。毕竟,坏东西传染起来很快的。

但许珩没有止血药物和器具,他怕贸然动刀,会让皮肤大量出血。而在缺乏消毒药物的情况下,让大量血液和脓血接触,感染概率极高。

再是死马当活马医,许珩也不能胡来。

而这片土地如此神奇,连不是同一区域的植物,都能相邻生长,许珩完全有理由相信,金银花也盛开在这片土地上。

但他该如何去找呢?

小狮子没他照顾,随时可能嗝屁。那唯一能拜托的人,就只有霖羽。可是,霖羽认识金银花吗?

许珩略一思考,便决定对霖羽坦白一些事情,比如他的神奇背包和各类物品。

“亲爱的。”许珩边呼唤爱人,边扭过头来。

没想到一转脸,一张硕大的豹子脸,便出现在他鼻尖三厘米处。

“嗯?”豹子歪着脑袋,发出疑惑的鼻音,眼睛因为又圆又大,更方便看出其中那抹茫然。

许珩忍不住一笑,问:“你怎么都不出声?”

豹子往前挪了半步,如同粘人的猫儿般,趴在许珩脚边,将下巴搁在许珩大腿上,仰脸看着他:“你在独自思考。祭司说,学会独自思考对于兽人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我不能打扰你。”

许珩诧异地挑了下眉。他愈发觉得,河边部落的祭司仿佛学过哲学。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小事的时候。他转过头,继续做着手上的事情,表情装出不甚在意地道:“我叫你,是有些事情想要告诉你。”

霖羽“嗯”了一声,尾巴开心地摆动几下。他读懂了小雌性的表情。他知道小雌性接下来讲的事情,不会是坏事。

不是坏事,那就是好事。

霖羽喜欢听小雌性有好事发生。

“事情是这样的,就是我的包,和我所有的东西,都有神奇的力量。”许珩故作寻常地说着,手上依旧动作个不停。他拧干了碎布片,一手捡起小狮子的粉爪爪,一手温柔地擦拭着爪垫下的缝隙。

霖羽看到小雌性如此温柔地对待一只臭狮子,气得尾巴在地面连打了两下。他不高兴地道:“你不要对他那么温柔。”停顿了一下后,他又说,“我知道,你的宝贝全是神的礼物。”

说罢,霖羽眼神发亮地瞧着许珩,轻声承诺道:“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它们的,也不会让其他人敢来破坏它们。”

许珩:“???”

他很懵逼啊!什么神的礼物?他难道还说过这种谎话?

许珩没有立即解释。他咂摸了一会儿霖羽的话,忽然发现,咦,原来还有这种解题思路!

“你是怎么知道的?”许珩假装将视线专注在小狮子的爪垫上。粉色的爪爪因为生病了,颜色变成了粉白,却依旧不减其可爱。他便一边揉捏着爪垫,一边偷偷观察霖羽的表情。

霖羽不知道许珩是在试探,老实答道:“只有神才会赐予自己的宠儿,这么多神奇的礼物。”

许珩故作无奈地说:“好吧,看来我早就被你看穿了。”

听到这话,霖羽却不是得意,而是耳朵一耷拉,眼睛往下瞄着有些胆怯地问:“那你会生气吗?我早就看穿你了。”

许珩有些好笑地反问道:“我为什么要生气?你了解我,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

听到小雌性如此肯定自己,霖羽的耳朵“唰”地一下,竖得直直的。他满眼喜悦地说:“我会努力更了解你的。”

许珩:“……”这倒也大可不必。

给小狮子做了第一次物理降温后,许珩起身去拿来了手机。他以前出于好奇,点开了每一个中药的图谱。金银花自然也在其中。

许珩将金银花的图片展示给霖羽看。

见到面前的小方块,不仅会发光,还会出现了一些歪歪扭扭的东西和植物,霖羽震惊得胡须都在颤抖。

“天呐!神真是太爱你了!”霖羽由衷感叹道,“连制造光的能力都传给了你,怪不得刚才臭狮子觉得只有你能救他。这真是太神奇了!”

被夸得有些心虚的许珩,赶紧转移话题:“怎么样?你见过这种植物吗?”

霖羽立刻凑近了屏幕,狠狠打量图片上的植物,甚至盯出了斗鸡眼。

许珩赶忙提醒:“远一点瞧也行的。”

豹子抽了抽鼻子,扭头委屈地看他:“没有味道,我不敢确认。”

许珩:“……长得类似的也行。这个只能看,闻不着味儿。”

听到这话,霖羽放心了。他乖巧道:“河边有类似的花。我去给你摘来。”

“不是花,是整株都扯来。”许珩叮嘱道,“一定要整株。”

豹豹点点头,转身朝着河边冲去。看着他奔跑的背影,许珩心头稍微松了口气。这个时候,能有金银花出马,对于天生自愈能力更强的兽人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只是小狮子天生营养不良,他解决了这个问题,还得找出方法,让小狮子能顺利吃下饭。

许珩养过很多只猫,也救助过不少流浪猫。那些得了重病的猫,只要能吃饭,没一个不是治愈了的。

那该怎么让小狮子吃东西呢?

许珩找了一块兽皮来,垫在了地上,方便他坐着照顾小狮子。

小狮子的呼吸微弱且急促。

许珩小心地揭开了覆在他脸上的纸巾,本就触目惊心的伤口,因为他的一番操作,更显血肉淋漓,让人不忍直视。

这么大的伤口,就算小狮子恢复过来了,这容貌也算是毁了。不知道对于兽人来说,毁容是否能接受。

但这不是现在该考虑的问题。

毕竟得活着,才会有容貌焦虑。

将纸巾放回原处后,许珩开始思考该给小狮子准备什么样的食物。

显然,以小狮子现在的状态,让他啃食生肉,绝对是为难他了。那到底有什么东西,既能补充营养,又方便吞下呢?

许珩思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个东西。

生鸡蛋,或者说,生蛋液。

这个吃法,许珩本人没有尝试过,但他亲眼见别人吃过。会所经理每次早餐时,会打两个生鸡蛋到玻璃杯里,再端起来一口闷。

许珩第一次见到这吃法时,人还有点儿懵逼。鸡蛋生吃……不会感染沙门氏菌吗?

但会所经理表示,沙门氏菌哪有这么多。他吃了几十年,不也没有事。还说自己就是几十年如一日,每日两个生鸡蛋,才会让自己年过四十,还生猛如虎。

现在,小狮子要吃有营养又方便吞咽的食物,许珩第一个想起的,便是这个。其他好吞咽的食物,他倒不是没想到,可这地方,既没粮,又没锅,他想做也做不出来啊!

倒是蛋这玩意儿,他家大豹子身为动物界爬树高手,相信掏鸟窝对豹豹来说,应该不算难吧。

在许珩第四次给小狮子擦脚垫降温时,霖羽终于驼着一大捆植物冲回来了。或许是植物拖在地上影响他奔跑,他将这一捆植物弄成一个圈,捆在了自己脖子上。远远看去,像是一只戴了伊丽莎白圈的猫。

许珩瞅一眼,便乐了。等到豹子冲到跟前来,他也没止不住笑。

豹豹不知道小雌性为什么笑,但不影响他跟着开心。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姿势板正,毛茸茸的大尾巴绕过来,盖住并在一起的爪垫,然后将脑袋埋低点,方便坐在地上的小雌性,取下他脖子上的……花圈。

许珩笑着将花圈,从霖羽脖子上取下。从外形上看,他已经可以确定,这就是金银花了。但谨慎起见,许珩掐了一支,凑到鼻子下方闻。

清香扑鼻,还有一股甜味,确实是金银花的气息。

许珩这下是彻底松了口气。他甚至觉得小狮子运气挺好的,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原始世界,想什么,来什么。

那生蛋,应该也问题不大吧。

许珩当即把这个请求,说给了霖羽听。然而,霖羽听完,表情很为难。

“没有蛋。”

许珩面露惊讶,怎么会没有蛋呢?

霖羽不安地解释道:“要入冬了,没有鸟会在这个时间生蛋。”

许珩:“……”是他忘记了,这里是动物世界。那动物行为必定要遵循自然法则,而不是像现代养殖那般,禽蛋可以随时供应。

那还有什么东西,有营养,又是流体?

半个小时后,许珩提着两个篮子,一个篮子装了一些浆果,另外一些则装了他这段时间晒干的枸杞。

平日里用水,枸杞放里面也是浪费,许珩便将它们捡出来,铺在外面晒干,二次利用。他因为生活习惯,用水量比其他兽人大多了,短短几日,被捡出来晾晒的枸杞,都存下了二三两。

许珩心虚地提着它们,站到了一个正在奶孩子的兽人家门旁,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心虚。

霖羽化作兽型站在他脚边,先在外头喊了一嗓子:“泥角,在吗?”

这是屋主的名字,是一位雄性兽人。

霖羽出声后,不大一会儿,一头巨型盘角羊,从里面走了出来。

“霖羽?你们怎么来了?”盘角羊缓缓走到他们跟前站定,视线则好奇地打量着许珩。

昨日纷争,不少兽人都围观了。霖娜作为部落里,被一直呵护着长大的雌性,是部落里所有单身雄兽的理想伴侣。

而霖羽,作为鹰族最美雌性和豹族勇士的后代,一出生便比其他豹族幼崽强壮几分。一路长来,实力更是强得能当年轻一代里的第一人。

两人一同长大,霖娜也对霖羽表现出了好感。众人便想当然地认为,这两位优秀之人,会理所当然地成为伴侣。

没想到,霖羽最后选择了被族人抛弃的残疾雌性。

泥角好奇地看着许珩,属实看不出他除了美以外,还有什么特别。倒是他手里拿的东西有些稀罕,是没见过的样式。

“哈——”霖羽警告的声音,突兀响起,他不悦道,“你看太久了!”

虽然泥角的眼神只盯在许珩脸上和手上,但作为一名有伴侣的雄兽,他不应盯其他雌性太久时间。

霖羽不爽地用尾巴疯狂砸地,要不是他们这次来,是有求于人,他得扑上去追咬这只不讲规矩的臭羊!

好在泥角也算懂规矩。他忙低头对许珩说:“对不起,请原谅我的无礼。”

来这里几天,许珩逐渐习惯了,这些雄兽在男德方面的优良传统。他微笑着道:“没事。”接着,他伸出脚来,踢了踢浑身不爽的豹豹。

该你了。

豹豹这才收起炸飞的毛,表情依旧是不大高兴地道:“河鲤在家吗?我们想请她帮忙。”

泥角点点头,转过身的同时,示意他们跟上。

在河边部落,有了多名雄性伴侣的雌性,会要求雄性们将各自居住的茅草屋,搭建在自己的居所周围,方便保护她和幼崽们的安危。

河鲤已经有五名雄性伴侣了。因此,她的居所算是被爱人们重重包围。其他人想要找她,得先通过雄性来传达。

许珩两人跟在泥角身后,走了三十多米,才走到河鲤的屋子。这是雌性单独居住的场所,一般有雄兽们合力搭建。每天会有不同的雄兽进入其中,陪伴她、伺候她。

离屋子还有两米距离时,一头灰狼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告知许珩,河鲤正在给幼崽喂奶,所以只能让许珩进去。

听到这话,许珩的脸霎时更红了——他也不方便进去啊!但他俩不能出来太久,小狮子还需要他们带着奶回家。

咬了咬牙,许珩尽量低着脑袋,一头扎进了屋子里。

跟霖羽的茅草屋一样,里面光线幽暗。但地上铺着的兽皮,倒是比霖羽那间房多不少。

许珩要找的正主——河鲤,正光着上半身侧躺在兽皮上喂孩子。

许珩无意中瞧见了一眼,后脖颈的皮都吓得绷紧了。他从来不知道,兽人奶孩子居然是这样的。只见河鲤是半兽化后的样子,而她怀里奶的,则是一只小狼崽。

光是看个背影,许珩都能想象那尖锐犬齿咬在奶头上的感觉——这他娘得多疼啊!

跟霖羽说的一样,河鲤是一名非常温柔的雌性。就算听到许珩想喝她奶水,从而促使自己二次发育的奇怪要求,她也没有拒绝。

收到许珩编织的篮子,她也是赞不绝口,觉得这真是非常方便实用的容器。对里面的枸杞倒是没什么兴趣,毕竟这玩意儿不甜,还有籽。

见到这一幕,许珩忽然灵机一动——对啊!在集会之前,他可以多编点篮子来换盐啊!不,不仅是篮子。他还可以搞点其他的,不太显眼又实用的东西。

或许是因为这条讯息,回去的路上,许珩边抱着怀里的篮子,边骑在豹子背上傻笑。

他们是沿着大路回去的,两旁时不时会出现兽人的房子。有些喜欢扎堆的兽人,便时常聚集在路旁,一边做活,一边聊天。

这时,看到霖羽驮着那名残疾雌性过来,他们通通好奇地抬头打量。

许珩瞥见了他们。他倒是没有社恐,见他们只是打量,索性回以微笑来示好。毕竟以后都是一个村的啦,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他还在人群里看到了那只讨好霖娜的巨熊。许珩对他倒是没什么成见,依旧微笑以对。

巨熊一张熊脸也直勾勾地看着他,看起来没什么表情。

母乳确实一种很好的东西。

回到家后,许珩立刻让霖羽观察了小狮子的情况。跟之前一样,呼吸依旧微弱。

许珩听闻,心里稍微松了口气——没有继续恶化,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好消息。

那他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给小狮子喂食金银花和母乳。

金银花被许珩洗净后,放在石锅内切碎,再加水狠狠捣、碾。不消片刻,那些水都被植物汁液给浸透了。

许珩用衬衣碎片过滤掉残渣,再让霖羽来狠狠挤了几下。这样得到的药液十分浓稠,植物气息更是浓郁。至于药效,他真的不敢保证。

跟之前喂云南白药时一样,许珩指挥着霖羽掰开了狮子的嘴。但这次跟之前不同,药液一进入小狮子口中,他的舌头便蠕动了起来,将药液缓慢的,但一滴不漏地吞入腹中。

见此情景,许珩仿佛大受鼓舞。他真的希望自己能救活这只小狮子。

药液喂食后半小时,许珩又依葫芦画瓢,给小狮子喂了母乳。或许是小狮子真的饿了,他这次舌头蠕动的频率,比刚才更快了些。

半篮子奶水,小狮子全部喝光。看到这一幕,许珩愈发感觉希望很大。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只要还有食欲,还能吃得下饭,就能继续活下去。

许珩想:我明天得早点去讨要乳汁,还得在饭后,给他加点维生素。

嗯,想法很美好。

可惜当夜,许珩便感觉自己像是被卡车碾过一般,浑身都开始疼了,疼得连抬起胳膊都费力。

之所以会这样,是被霖娜创飞后,造成的软组织挫伤,开始发威了。

还有被霖羽狠操时,腰就因过度操劳,有些酸疼。救治小狮子时,又全身高度紧张地弯腰劳作了一个多小时。于是伤上加伤,许珩现在只觉自己腰都要断了。

许珩浑身不适地躺在床上,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艾草!我必须要找到艾草!

艾草,是艾灸的重要原料。而艾灸能疏通经络、行气活血、逐寒祛湿、散结消肿,是非常有效且寻常的理疗手段。

许珩不仅现在很需要,以后在部落里发展壮大理疗事业,也需要这玩意儿的助力。

可是,当许珩把手机里的艾草图片,展示给霖羽看时,霖羽却说:“我没有见过这样的草。”

许珩听到这个答案,只觉得匪夷所思。要知道艾草跟野葱、柴胡等植物,基本上生活在同个区域,且到处都是。

这儿怎么会没有呢?

许珩难以置信地收回了手机,转而吩咐豹子去观察小狮子的最新情况。

这里没有仪器设备,许珩便利用霖羽出色的嗅觉和听觉,来确认小狮子的伤口是否再次化脓,呼吸是否依旧微弱。

借着熹微的晨光,豹豹走到小狮子边上,对着昨日割肉的伤口嗅了嗅,不悦地抽了下鼻子:“不行,臭了。”说罢,他甩着头,打了两个喷嚏。

这话听得许珩心头一凉,幸好霖羽下一句是:“呼气倒是比昨天慢了。”

昨日小狮子呼吸微弱且急促,是因为高热引发了呼吸困难,所以喘气急。现在,他呼吸频率慢了下来,说不定是温度降下来的缘故。

许珩心头一喜,一双眼睛立刻笑成了月牙状。下一秒,随着他起身,这双好看的眼睛又龇牙咧嘴地眯了起来。

哎呀,是真疼啊!

许珩一手扶腰,一手扶墙,在霖羽歪着头疑惑地打量下,缓缓站直身,走到小狮子身前,去摸他的爪垫。跟昨日相比,小狮子的爪垫重新变回了粉色,温度也比昨日降低了不少。

许珩心中稍安。他正要揭开小狮子脸上的纸巾,观察情况,霖羽的脑袋却先窜过来,将他的手顶了起来。

“你怎么了?”霖羽担忧又诧异地看着他。他不知道为什么小雌性会这样,好似其他怀孕的雌性一般,扶着墙走路。难道他这么厉害,让小雌性一下子就有了?

想到这茬的霖羽,惊喜地瞪大了双眸,鼻子疯狂抽动着,试图从腐肉的臭味中,寻找到一点小雌性怀孕后应有的腥气。

许珩闻言,气得顺手轻扇了他脑门一巴掌,但答话的时候,他还是选择隐瞒了部分真相:“是前天被霖娜撞的,现在浑身都疼。”

霖羽更震惊了:“什么?可恶的霖娜,她居然还说自己没有撞到你!”豹豹气得牙龈都龇出来了。他接着用身体轻轻蹭了下许珩,“快上来,我背你去祭司那里治一治!”

“能治?”许珩眼前一亮。

要是能立即治好,谁受这罪啊?

霖羽点点头,直接将身子擂到了许珩腿边,脑袋一甩道:“上来!”

或许是因为时候尚早,今天霖羽驮着许珩经过大路,前往部落中心区域时,两侧基本上没什么人。

但许珩还是见到了那头巨熊,他从部落里最大的那栋房子后面探出头来。

那熊脑袋过于醒目,许珩自然瞧见了。恰巧的是,他望过去时,他俩的视线又一次直直对上了。

许珩是想要摆出和善表情的,可他全身都疼,只能点了下头,算作示好。

巨熊也缓缓地对他点了下头。

许珩没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只抱紧霖羽的脖子,一路颠簸得来到了祭司屋门外。

祭司的屋子跟其他兽人不同。其他兽人的屋门,都是朝着大路外侧开的,是为了让人瞧不见里面的事物。可祭司的屋子建在大路中央,房门还正朝着大路。

因此,许珩一来,便见到了站在门口的祭司。她依旧那么美艳,看起来不像是原始部落的兽人,更像是要登台表演部落舞蹈的神秘舞者。

“许,你不舒服吗?”祭司缓步走到许珩跟前来,凑近了嗅,“你身上有植物的味道。只有我无法救治的兽人,会到野外胡乱吞食花草。”

许珩没想到祭司的鼻子也这么灵。他身上的味道,应该是昨天给小狮子治疗时沾上的。好在他本身有伤,自然能说得清。

“霖娜撞过的地方很疼。我需要您的帮助,祭司。”许珩巴巴地说,期盼祭司一个挥手,他就病痛全消。

祭司却没有立刻应允,只好奇地问:“你吃的是什么花草?为什么要吃?”

“我吃的种类很多,有……”许珩顿住了,他不知道这里如何形容柴胡和金银花。

好在霖羽瞬间明白了他为何停顿,立即接话道:“祭司,是随处可见的草,和河边黄色的花。”

原来没有名字。

许珩庆幸自己没立刻回答,还高兴霖羽心有灵犀,接对了话。

然而,祭司之所以能成为神的使者,是因为她的智慧远超于其他兽人,自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的。

“许,你为什么不说下去?是这些花草有问题,还是你曾经的族人要求你对它们的作用保密?”祭司对着许珩俏皮地眨了下眼睛,笑着说,“你现在还没有彻底融入部落。因此,哪怕你是雌性,我也是可以拒绝为你治疗的。”

听到这话,许珩哪里还敢隐瞒,只能装出无奈地将柴胡和金银花说了出来,包括它们的功效。

其实,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隐瞒的,跟野牛屎比起来,这两种才是正经药材。

祭司听完,一双眼睛微微瞪大,眼神中透露出了几分憧憬的意思。

“原来如此。”祭司用崇敬的语气说道,“你曾经所在部落的祭司,真是一名厉害的雌性!要知道,只有尝过了这些植物,才能知晓它们的功效。她真是又努力,又幸运……”她说话的声音逐渐变小,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眼中流出了丝丝忧伤。

下一瞬,她又将这些情绪收敛了起来,抬起手,掌心贴上了许珩的额头。

比掌心更烫几分的热意,缓缓从皮肤相贴处传来,再顺着肌体缓慢下移。所有被这股热意流过的地方,疼痛都变得不再明显了。

许珩已经不知是几次感受到了祭司,或者说神的能力。在治愈方面,比西药更立竿见影。

半分钟后,祭司收回了手。那股流转的热意,随即从许珩身上抽离。

许珩动了动手脚,抻了抻腰,身体依旧有些许不适,但跟刚才比起来,已经好太多了。他赶忙道谢,可跟他方才想的不同,拥有神奇能力的祭司,居然希望他能将两种草药,带来给她瞧瞧。

“好。我让霖羽送来。”许珩压根儿没多想地答应了下来。

祭司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她随即又请求道:“那如果你还看到了其他的、你认识的草药,能再分享给我吗?”

许珩点点头,应承了下来。他倒是没想过在这方面藏拙,他只是潜意识里觉得兽人们应该用不上。祭司的治愈能力这么厉害,草药跟它比起来,是云泥之别。

许珩转身,想回去了。可他又随即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有些药物在没有经过炮制时,是有毒的。比如,乌头,未炮制或炮制错误时,都有概率毒死人。

他赶忙补充道:“我可以分享给你药物,但具体的使用方法,我拿不准。所以,就算你知道了这些花草有什么用,也千万不要随意使用。”

祭司点点头,声音比方才低沉几分地道:“我知道它们可能会有毒。上一任祭司就是在尝过紫花后,被毒死的。”

听到这话,许珩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祭司会夸他杜撰出来的祭司“幸运”。因为许珩口中的“祭司”,尝试过这么多种植物后,依然没有被毒死。

思及此,许珩倒是生出了几分疑惑:“祭司,既然‘治愈’的能力都这么强大了,您和上一任祭司为什么还要研究这些花草呢?”

“其实,‘治愈’是一种很肤浅的能力,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我能缓解的只有皮肉之苦。如果是兽人体内的骨骼,或者脏器感到疼痛,有较大可能,我就算使用了能力,他们的疼痛也不会缓解。”

许珩略显吃惊地眨了眨眼。他没想到“治愈”跟他想的不一样,居然不是对所有病症都有效果。

这时,太阳终于从地平线处冒出头了。橙红色阳光开始普照大地,还有祭司充满了神性的脸庞。

这位一直让许珩刮目相看的祭司,又一次说出了让他震惊的话:“再者,治愈的能力只能由祭司施展,无法遍及每一位兽人。那如果兽人们是在祭司触不到的地方受了伤,那他们便只能忍受痛苦,等待死亡吗?在我看来,我们是神照拂的对象,不是她的子女。我们应该崇敬神、感谢神,但不应过度依赖神。我们也有找到属于我们自己的治疗手段。否则,神对我们抱有的期望,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呢?”

神对兽人抱有的期望?

许珩思考了一番,才想起来霖羽曾经告知他的内容——神是不忍心见到那些有灵性的野兽,在自然中挣扎求生,所以将他们变为了兽人。目的,自然是希望兽人们能在自然世界中,活得更轻松一点。

那如祭司所言,如果兽人们一直依赖神的力量,确实很难有较大的成长。

许珩都难掩震惊地,看着面前这位美丽的女人。

居安思危,靠别人不如靠自己,能抱有这两种想法便足以证明祭司,是一名非常厉害的人物了。

回去的路上,许珩心情有些美妙。他现在挺庆幸自己是被霖羽捡到。这不仅让他多了个完美老公,还让他遇见了一名有思想,还跟他观念差不多的领导。

如果不是身处兽世,他甚至会怀疑祭司是不是同胞。毕竟“居安思危”和“靠别人不如靠自己”,这两种思想,许珩很少在华夏文明的辐射圈外看到。

或许正是因为她有这样的想法,才会同意许珩另辟蹊径,用其他手段达成供养人数吧。

如此,许珩更想把理疗事业发展起来了。一路上,他都在思考如何创业,直到他俩行至家门口。

当许珩骑着豹子回到门口时,一只食腐鹰正围着小狮子打转。这情形吓得许珩心都漏跳了一拍。难道小狮子已经死了?

“哈——”豹子冲过去,先用声音吓跑了那只比小狮子还大的食腐鹰,再驮着许珩停在了小狮子身边。趁着许珩从他身上爬下来的功夫,霖羽飞快说道:“没死,就是更臭了。”

许珩闻言,小心翼翼地揭开了小狮子脸上覆着的纸巾。

情况不妙。昨日他没能将小狮子脸上的腐肉割干净,是怕割到血管,小狮子的脸会血流不止。没想到腐肉不除尽,只会感染更多好肉。

就这一会儿功夫,小狮子伤口边缘不少肉都发白了。这是腐烂的前兆。

现在要阻止小狮子的伤口继续恶化下去,那只有一个方法——再次割肉。这次还要下狠手,将挨着烂肉的好肉,也一并剔除。

如此一来,摆在许珩面前的问题便多出了三个:

一、拿什么消毒?

二、怎么止血?

三、怎样预防术后感染?

这些问题让许珩头秃。他就是个搞理疗的,哪有什么外科经验。他只得先拿出篮子来,把祭司要的两种药材装进去,让霖羽先去送药,再去河鲤那儿,要来今日份母乳——吃饭吧,好歹做个饱死鬼。

霖羽走后,他则拿起手机,一边查阅资料,一边在附近找找看,还有没有什么能用的药物。

在止血药栏目里,小蓟和大蓟都属于常见药草,多见于田野里,都具有促凝血功能,甚至连模样都长得差别不大。

然而,许珩走遍了附近每个角落,愣是没见到一株类似的植物。想到艾草的前车之鉴,他现在心里有些发慌——这里不会连这两种植物也没有吧?

在许珩焦急的等待中,直到中午,霖羽才叼着篮子,缓步走了回来。

昨天有许珩抱着篮子,保持平稳,霖羽还能小跑着回家。今天没了许珩,霖羽将篮子叼在嘴里,才发现小跑是会把奶晃出来的。因此,他今日这一趟,着实耽搁了不少时间,甚至没能跟其他兽人一起结伴去捕猎。

今日不是大猎,他们不需要整支队伍全出动。有觅食需求的兽人们,会自行结伴前往。酋长也会给每个队伍分配一两只狮兽,方便他们驱赶猎物。

霖羽是一只花豹。受困于爱干净的天性,他除了冬季里会啃一啃肉干,其余时间,他都是现吃现逮,坚决不吃剩肉、腐肉。

因此,他算是部落里少有的,每天都需要捕猎的兽人。

平日里,他都是跟泥角等兽人一同前往附近的河谷,狩猎河鹿、野马。现在只剩下他一个,看来今晚只能啃几只兔子了。

对了,小雌性还没吃东西!

一想到这茬,霖羽霎时慌了。他着急地加快了步伐,顾不得奶水会晃出来地,冲到了许珩面前,将篮子搁在他脚边。

“我走了。”霖羽仰头说完这话,便着急忙慌地往外冲。时至正午,这个时候得往上游赶,才能抓到小雌性爱吃的鱼。

“去哪儿?”许珩忙把他叫住,“回来!”

霖羽只得扭身,小跑着回来,坐到许珩身前。这时的他如同《穿靴子的猫》里的猫一般,仰着头用两只圆眼睛,可怜巴巴地注视着许珩:“怎么了?我不是出去玩,是去狩猎给你吃。你饿了吧?我也饿了。”

许珩想要吩咐的话,转到嘴边又憋回去了。他看到豹豹委屈得耳朵朝后翻,耳朵里也听到了一阵“咕噜噜”的声响,是豹子的肚子在响。

这可怜的模样,让许珩心生愧疚。要不是他碍于恩情,非要救小狮子,霖羽现在仍是一只快乐又自由的豹子。

但救都救了,他也不能中途放弃。

许珩只得蹲下身来,一边将手机屏幕展示给霖羽看:“你见过这种草吗?”一边亲了亲豹豹的脸,以示安抚。

他的亲近,效果十足。刚才还委屈的霖羽,瞬间振作起来了。他凑近屏幕看着大蓟头顶上的紫色花朵,疑惑道:“这不是紫色的花吗?我见过,在河边见过。”

许珩惊喜不已。他就知道天无绝人之路。

可下一秒,路就被霖羽给堵死了。

“现在应该没有了。”霖羽有些胆怯地说,“之前在河边,我就把这种花踩死了。我怕它会扎到你。”

许珩:“……”他似乎有点印象了。当时在河边的时候,豹子一直这里踩踩,那里赶赶,给他排除危险。而大蓟和小蓟,在地球都俗称为“刺儿草”,浑身是刺,相当扎人。

豹豹当时不知道他会需要这种花,只在乎他是否被扎到,便未雨绸缪,先一步踩死了事。

想到这里,许珩更不可能责怪霖羽。他反而温柔地摸了摸豹豹的脑袋,以行动来安抚。

只是没了大蓟和小蓟,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还有其他办法可以救这小狮子吗?

正当许珩一筹莫展时,一个熟悉的人影从树林里缓缓走了出来。是流浪者营地的祭司,她似乎比前几日老迈了几分,走路步态不稳,身形也有些佝偻。

“祭司!您是来找小狮子的吗?他受伤了,您能救救他吗?”见到祭司,许珩“噌”地站起身来,迎向她。这位也是祭司,肯定也会治愈这种能力吧。

然而,流浪者祭司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许珩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想到霖羽曾经说过的,有些部落甚至会杀掉沾染了堕落之气的兽人。

难道祭司是来“除害”的?

想到这里,许珩本能地挡在了小狮子身前,尴尬又警惕地看着流浪者祭司。

“放心,我也不是来杀他的。”流浪者祭司的声线,显出一种即将腐朽的质感,听在许珩耳朵里,莫名让他有些不适。

他怎么会有种“眼前之人会命不久矣”的错觉呢?

“谢谢你救了他。”祭司说话间,伸出手来,轻轻搭在了许珩的额头上。一股让人身心舒适的暖流,缓缓地从手掌贴合处,涌入许珩脑子里,让他有种忽然从梦中清醒的奇妙感觉。

没过多久,祭司将手放了下来。她虚弱地笑着说:“这是我最后的礼物,希望你此后不会再被语言所困扰。”

许珩脑子里第一时间窜出的,不是惊喜,而是疑惑。

为什么他从祭司的话里听出了不妙的讯息?

流浪者祭司接下来说的话,解答了许珩的疑惑。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流浪者营地了。”祭司动作迟缓地走到小狮子身旁坐下,向许珩两人说出了营地解散的原因。

月圆之夜即将到来,营地里却没有足够的战斗力,能撑过那些冲出黑暗森林的野兽的袭击。

上一次月圆,不少雄兽或受伤,或死去,还有几名雌性被抢走,好几个幼崽被撕碎。这次月圆,要是大家还待在营地,怕是会全军覆没。所以,祭司一直在劝服大家,离开营地,加入到周边部落里去,去信仰其他的神,先保住自己的命。

这番话让不少兽人心动。他们已经被洪水和月圆之夜的袭击,折腾得筋疲力尽,现在只想有一个地方,能让自己的家庭获得安宁。

于是,不少人打算等新月月缺,即月亮最暗的日子过去后,便动身离开营地,前往新部落,改换新信仰。

这对于兽人来说,是寻常之事。

因为战斗女神、森林女神、天上神等神只,都归于光明一派,所以兽人在这些神只中,随意改换信奉的神明,神只们不会有任何异议。

然而,营地里有一位未成年雌性,在祭司之位原本的继承人意外死亡后,一跃成为了祭司之位的新继承人。她本就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当上祭司。听到祭司让族人们分散,加入到其他部落,那她岂不是再也没有机会当祭司?

梦想破碎的痛苦,她实在难以忍受。

恰在此时,洛鸢担任起了觅食的任务,还总给她多留点肉。她便以为洛鸢中意她,是在对她示好。

于是,关于祭司和洛鸢的流言,开始在营地里滋生。他们说,就是因为祭司让天生不祥的洛鸢活了下来,神才会降罪他们,让大水冲毁了他们的家园。

祭司听闻了这样的谣言,但她知晓自己时日无多,便懒得理会这些。她只是尽心做着原本该是酋长做的工作,让兽人们能在这段时间养好身体。这样去了新的部落,也不会因为残疾或是病痛,被部落拒绝加入。

而洛鸢还傻乎乎的,以为那名未成年雌性会成为下一任祭司,所以给对方多投喂了一点。见未成年雌性吃得一点不剩,洛鸢还挺高兴自己分担了祭司的压力。

原本事情就这么平稳地过渡着,一切都在往祭司预想中的方向发展。

就连最难找到部落收留的洛鸢,祭司也为他安排了最佳的容身之处——平谷部落。那个部落的祭司跟她和老相识,也听从神的旨意,从不认为白狮子是不祥之物。

而且,那里有平坦又开阔的草原,和无数肥美的猎物。她相信只要洛鸢去了那里,就算部落里的其他兽人不愿意接纳他,他也能生活下去。

孰料,霖羽和洛鸢的争端,让原本还算和谐的营地,忽然变成了一盘散沙。

就连洛鸢也深受影响,不仅对森林女神产生了强烈的抵触,身上的兽性还猛地压过了人性。

他身上开始散发堕落的气息了。虽然神的庇佑,没有立刻从他身上消失,似乎神还在尽力挽救他的人性,但众所周知,一旦开始堕落,便会永坠深渊,最终湮灭人性,彻底沦为野兽。

那日,老祭司一回到流浪者营地,便将兽人们聚集起来,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她知道营地里的兽人,对洛鸢的毛色抱有成见。

就算这些时日来,洛鸢费劲心力,弄来了不少食物,供雌性和幼崽们吃喝,分担了不少其他成年雄兽的压力。营地里的人依然将他视作——不祥之物。

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在狮族,一直有白色狮子带来灾殃的说法。

加上他的母亲一胎生了三只。其他两只颜色正常的幼狮,还没来得及睁眼便死了。反倒是异色的洛鸢,一出生便精力十足地讨奶喝。

这鲜明对比,让已经被白色幼狮吓得浑身发抖的雌性,尖叫着让伴侣把他扔进了水里,任其淹死。

是祭司及时发现了在水里起起落落的小狮子,将他从水里捞了出来,才让他能有命活到今天。

此事之后,洛鸢的生母不愿意喂养他。祭司只得将他暂时收养在身边。可惜,缺了母乳的幼崽,发育起来自然比较迟缓。而部落里本就是食物按需分配,就算是祭司也没有多余的口粮。因此,原本应该长得威武雄壮的白狮子,一直比同龄狮子小了不止一圈。

最开始,族人们对祭司收养洛鸢,颇有微词。但过了几年,部落里一直平安无事,关于洛鸢是不祥之物的谣言,便渐渐不再响起。

又过了几年,部落里的雌性也逐渐放下了警惕,不再束缚着幼崽,不准他们跟洛鸢一起玩。

这样平凡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两个月圆之前,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让他们失去了家园。

洪水、山火、地动、山塌,这些灾难在大部分兽人们看来,就是神的处罚。尽管祭司作为神使,一直告知兽人们,神不会制造这些灾难,但兽人们更信奉自己听到的传闻。

毕竟,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一个神。

现在,祭司借着这个澄清的机会,让兽人们对洛鸢不要再那么苛刻,便有雌性跳出来怒斥,说就是因为祭司养大了洛鸢,才让部落被洪水摧毁。她要求祭司,现在就把洛鸢赶出去。

祭司气得脖子上的青筋都凸了些,但她还是好言好语地劝说:“这营地过几日就要散了。你现在将他赶出去做什么呢?他以后又不会跟着你去其他部落。”

“我知道,他要去平谷部落。”倏地,那位一直想当祭司的未成年雌性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我们好些人都想去平谷部落。洛鸢要是也跟去,那不是害我们又一次失去家园?!”

老祭司彻底垮下脸来。她微微低头,用蔑视的眼神盯着那名未成年雌性,沉声反问道:“你凭什么认为是洛鸢引来了洪水?”

这名未成年雌性信誓旦旦地道:“因为神告诉我,她不会让白狮子活到成年!更不会让纵容白狮子活下去的部落,能有好结果!”

说罢,这名雌性蹲下身来,将手掌摁在了地面上。

安静的树林里,忽然刮起了一阵微风。风里带着所有信奉森林女神的兽人,都能感受到了生机。这些生机汇聚在未成年雌性的手掌之下。接着,以她为圆心,半径一米内的地面,忽然冒出了青青绿草和朵朵小白花。

这是部落里的雌性,在成为祭司后才会向部落成员们展示的神力。其他兽人见状,不由得用崇敬的眼神,看着这名未成年雌性。

但老祭司深知,不是只有祭司能感受到神力,祭司一职的继承人也能感受到。尤其是她现在时日无多,神力消退,作为继承人的未成年雌性,能感受到的神力自然日益增长。

可惜,这段时日里,老祭司想着部落都要散了,下一任祭司根本不会出现,便没有教导这名雌性,在成为继承人后最需谨记的一点——不要在成为祭司或继承人后,借神的名义造谣。神一旦发怒,后果可不仅仅是收回庇护。

老祭司惋惜地看着这名雌性,正要说出这段教导,忽然一股浓郁的堕落气息,从她身后的灌木丛中传来。

老祭司猛地扭身看去,只见已经变得比幼狮大不了多少的洛鸢,从低矮的灌木丛中钻了出来。他因为受伤,气息变得微弱极了。这一路回来,甚至没有惊扰到藏在灌木丛中的雅雀。

洛鸢沉默地走到祭司跟前,将口中叼着的兔子放在了地上。

“洛鸢……”老祭司被他身上的堕落气息,干扰得有些不适。她知道这孩子一定是被那名雌性的话,给误导了。

但他怎么能在信仰动摇后,还兽性大发呢?

忽然,惊叫声从她身后传来。她不用扭头去看,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名说谎的雌性,倏地发现自己浑身窜出了绒毛。她的视线逐渐下移,最终,明明只能半兽化的雌性,彻底变成了一副纯粹的动物模样。

这是一名羊族的雌性。

完全兽化后,出现在众人眼中的,自然是一只“咩咩”叫着,被身旁一众野兽气息吓得瑟瑟发抖的绵羊。

老祭司匆忙吩咐了洛鸢一声“别走”,便扭过去身去,处理那名雌性的事。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示意其他兽人,别靠近她。

雌性的家人们和爱慕这名雌性的雄兽们,便奔了过来,想要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了。

“不要!”老祭司的话来晚了一步。只见已然失去人性,只有兽性的绵羊,被兽人身上的肉食者气息吓得四处乱窜,最终一头撞死在了树干上。

猝然的死亡,让人震惊之余,难免将矛头对准洛鸢。

他们大声声讨,说是洛鸢害了她。

老祭司立刻怒斥这些兽人,同时说出了真相——是这名雌性借神的名义说谎,神才降罪于她。

可惜,老祭司的解释洛鸢没有听到。当她回头去瞧时,洛鸢早已不在她身后了,只有那只死掉的兔子,安静地躺在地上,等人去吃。

听完祭司说出的前因后果,许珩脸色难看极了!他只知道小狮子可怜,却不知他竟然可怜到如此地步。

这是什么美强惨的人设吗?

美有了,惨有了,强在哪儿呢?

人都要死了!

“您真的不能治愈他吗?”许珩再次追问。跟治愈能力比起来,他鼓捣的那些药物和技术,根本不够看。

老祭司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出了她没办法施展神力的缘由:“他身上有黑暗神的气息,光明和黑暗无法相容,就算神愿意救治他,他身上的气息也会将光明之力推出去。”

闻言,许珩明白过来地点点头。这不就是黑白不两立嘛!他正要问清楚另外的情况,身旁倏地传来好大一声“yue——”

是豹豹忽然吐出了一大滩白色泡沫。

许珩心疼坏了,赶忙蹲下身抱住他的脖子问:“怎么了?怎么吐了?”

豹豹耳朵耷拉着,金色眼睛里满是委屈地瞅着许珩。

老祭司的声音适时传来:“他应该是饿太久了。”

饿太久?

许珩怔忪须臾,随即猛地意识到了,自己都干了些什么错事。

昨日豹豹陪他吃完了早饭后,直至方才,他一直没见到豹豹吃过饭。刚才豹豹就说饿了,他也不知道先让人先去觅食,反而拉着他在这里听一些糟心事。

豹豹对他如此贴心,他却对他如此敷衍。如果不是知道豹子会心疼,他简直想扇自己一巴掌了。

愧疚和心疼,让许珩一下子红了眼眶。他蹲下身来环住豹豹的脖子,满是歉意地道:“对不起,害你挨饿了。”话落,他亲了亲豹豹的脸颊,“你快去吃肉吧。等你吃饱了,再回来。”

“那你呢?”豹豹担忧地追问,“我先去抓给你吃。”

许珩摇摇头,决定善意地欺骗一下豹豹。他随手拿起一把紫苏叶,一边往嘴里塞,一边笑着说:“其实我什么都吃。这种叶子我也喜欢吃。”

豹豹心疼地看着他。

哎,我可怜的小雌性,一定是在王族里饿得太久了,居然都学会不吃肉了。

“那我吃了,就把食物带回来。”豹豹说罢,三步一回头地窜进了树林里。

“他真是一名贴心的伴侣。”老祭司夸赞道,“这么依赖、尊重又照顾雌性的雄兽,我也没见过几回。”

许珩转过头来,歪着嘴“呸呸呸”吐掉了口中的紫苏,脸上的表情无比严肃。只因他发现,自己真是太拖累豹豹了!

尽管他在救治前,征询了豹豹的意见,但豹豹怎么会反对呢?他那么希望自己开心,那就算自己说要去杀人,豹豹估计也会举起四只爪子和一根尾巴来赞成。

许珩深吸一口气,对着祭司道:“谢谢你赐予我交流的能力,我也会继续救治小狮子。毕竟他对我有恩在先。但你也看到了。我和我的伴侣自己都要吃不饱了,这个时候就算提供帮助,也注定是有限的。”

说到这里,许珩停顿了一下。他在打量祭司的神情,见对方并没有露出不愉快的表情,他才继续说:“如果你希望我能将他救活,那么你一定要提供给我更多的援助。而且,我没办法确保他一定能活着。”

事到如今,许珩必须承认自己能力不足。

这里不是现代社会。他是很想救这只狮子的命,不仅仅是恩情,还因为这就是一条人命。可他有什么天大的能力吗?

他现在能活得好好的,都是靠豹豹忙前忙后地维护着。他再给豹豹弄一个拖油瓶,那不是肆意消耗豹豹对他的爱意吗?

但许珩也知道,老祭司是看在自己救了白狮子的面子上,才赐给了他畅通交流的能力。他不先表明态度,不是自己不想救,而是真救不了。他担心老祭司会把能力收回去。

学习一门语言,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许珩自认自己很难融会贯通。所以,能从老祭司这里获得顺畅交流的能力,他也是万分感激的!

老祭司脸上显出了为难的神色。她说:“你知道的,我不能对他动用能力。”

许珩“唰”地摸出手机来,又尊敬地道:“我不需要您动用神力。我只需要您动手,和利用自己的阅历。”

没有大蓟和小蓟,许珩没办法继续救治小狮子。对了,还有盐。

“请问,您还有盐吗?”许珩想到了这一茬。他知道河边部落的祭司手里有不少,但面前这位祭司会有吗?

就算有,应该也不多吧。

没想到祭司真从兽皮里,摸出了一小包盐。

许珩打开来看——很好,比霖娜给的还大包,并且纯度一样高。他忍不住想,祭司,真是一个发家致富的职业啊!

这样一来,消毒杀菌的浓盐水不仅有了,还绰绰有余。

接下来就看大蓟和小蓟,到底能不能找到了。

“来,祭司,您见过这两种……不,三种草吗?”许珩快乐地将手机屏幕放到祭司眼前,给祭司逐一观看大蓟、小蓟和艾草的图片。

老祭司带着许珩的要求,离开了茅草屋。她说自己会在日落之前,带回许珩要的三种植物。

至于许珩向她展示的手机……她可不是霖羽这种土豹子。她直言道,这不是光明一派的神只,能赐予的礼物,好在她也没从上面发现黑暗类神的气息。

所以,她善意提醒许珩,尽量不要在别人面前显露。倒不是怕别人抢,而是怕许珩说不清。

就连她这位森林女神的代言人,都无法对部落成员说清楚,洛鸢不是灾星。那许珩这名天生畸形的残疾雌性,又怎能让别人相信,他不是从其他雌性手中偷来的神物呢?

许珩闻言,笑得有些狡黠:“我只给您和霖羽看过。他是我的爱人,我不想瞒着他。而您肯定是希望我能救活小狮子的。那不给您看看植物长什么样儿,也不方便您协助我救他啊。”

老祭司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潜台词:“你放心,我谁都不会说。”

许珩笑得更满意了。随即,有一个疑问从他心头冒了出来:“您有没有想过,万一小狮子救活了,最终却还是堕落了,您该怎么办呢?”

他跟老祭司不同。他没有信仰,所以救得干脆。就算最后救治失败了,他也算得上无愧于心,勉强算是抵消了小狮子救他的情义。

但老祭司作为森林女神最虔诚的信徒,难道不应该非常排斥黑暗类神只的气息吗?那她为何也要救回小狮子呢?

“你猜,为什么森林女神明知道他已经被黑暗类神侵染,依然没有收回自己的庇护呢?”老祭司笑着,给许珩说出了他不知道的知识,“虽然同属光明一派,但神和神之间是不同的。不是每一个神,都会要求部落其他成员立即处死,或抛弃信仰动摇的兽人。”

“那……神会预知灾难,并告诉你们吗?”许珩忽然想到了这一茬。他是从老祭司身上,联想到了流浪者的来历——他们都是被洪水冲毁了家园的兽人。

在现代社会,很多自然灾害都是可以预警的,比如过境洪水、暴雨、雷电等。但这里是原始社会,没有气象服务讯息,更没有雨情、水情专报。而发生诸如洪水、地震这些自然灾害后,兽人们也只能依靠“跑”来求生。

可是,每个部落都有对应的神只。这些神只都能让野兽变成人了,那为什么不能提前预警灾害呢?

“神可以为兽人提供庇护,但神依然得遵循自然。”老祭司深深地叹了口气,“在自然之力面前,神是无能为力的,我们也只能顺应自然。”

老祭司的这句话像是一滴水,滴在了许珩头顶,让他在这一瞬间,愈发感觉河边部落的美人祭司,有多不同。

——老祭司让兽人们“顺应自然”,而美人祭司则渴望通过改变,来让兽人们反抗自然。

平心而论,许珩还是更喜欢美人祭司的想法。

老祭司走后,许珩趁着新鲜,先给小狮子喂了奶。昨日有霖羽帮忙,他只负责倒奶,感觉还挺轻松。今日一个人喂食,他才发现孩子难带。光是把小狮子的嘴掰开,他就花费了一番功夫。

好在结果喜人,半篮子母乳,小狮子喝得一滴不剩。

喂完之后,许珩轻轻贴在小狮子的胸腹上。隔着温暖的皮肤,他能听见比之前强劲了一点的心跳声,还有肚子里“咕噜噜”的消化音。

这些声音无一不在告知许珩,小狮子比之前好了两分。

许珩摸出纸巾来,先给小狮子擦干净了嘴。想了想,他又偷摸着拎起小狮子的尾巴,观察肛门。

躺了这么久了,小狮子光是吃,没有拉。许珩在考虑是否需要跟照顾幼猫一样,用湿纸巾擦拭肛门,刺激小狮子排便。

但在此之前,许珩决定先给自己弄点吃的。别一会儿豹豹回来了,他肚子又饿得直叫唤,让豹豹徒增担心。

许珩清洗了篮子,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吃食。他从霖羽的储藏中,抽出了一小块肉干,扔进倒了热水的篮子里浸泡。没过一会儿,肉干便湿软了不少,方便他撕成小块儿,送入口中咀嚼。

还在地球的时候,许珩吃过同事从西藏和内蒙古带回来的风干牛肉。滋味超赞,还耐嚼,是他闲暇时最爱的零食。所以,他以为霖羽晒制的肉干,滋味应该也不会太差。

他错了。

这玩意儿好腥啊!

许珩才吃了一块儿,眉头便皱了个死紧。

应该霖羽制作肉干前,没把血水泡干净,那种血腥味儿便一直残留在了肉里面。

而且霖羽晒得太干了,肉变得比皮鞋还难嚼,许珩才吃了半根,便觉得腮帮子难受。他索性先把肉干扔回篮子里,继续泡着。反正半根也挺顶饿了。

饭毕,他将视线对准了小狮子又瘦又窄的屁股,和藏在两条腿之间的尿道口。

许珩第一次养猫,是被一只怀孕的流浪猫碰瓷。那只猫可怜巴巴地跟着他,到了门口。他于心不忍,只得准许猫进了自己家门。

开始,他还以为是多个碗的事情。没想到一觉醒来,几只小猫同母猫一起躺在了窝里。那只母猫还一边给小猫咪舔毛,一边撩起眼皮来,用惑人的视线直勾勾地看着许珩,把许珩弄得傻了眼。

没办法,来都来了,许珩只能帮着母猫带娃。

这些猫咪给了许珩丰富的养育幼猫经验。现在,他将经验运用在小狮子身上。

戴上塑胶手套后,许珩勉力将小狮子抱起来,挪到了稍远的地方。幸好这个时间段,是雄兽们狩猎的时间,四周没什么人,他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小狮子搬远点。

之后,许珩用湿掉的纸巾,分别让小狮子排泄了个爽快。

两种粪便混合起来的味道,滂臭。许珩被臭得,眉毛皱成了川字,越发觉得——人情难还。就他这几日的付出,足以在小狮子彻底好起来后,认他当爹了!

许珩还在给小狮子擦屁股的时候,霖羽叼着两只兔子,从树林里冲了出来。他一扭脸,便看到了不远处,许珩的手在小狮子屁股上来回磨蹭着。

“啪啪”,两只兔子掉地上了。

霖羽根本想不到,小雌性会给小狮子摸肛门。就算帮助排便,也是雄兽该干的事,哪能让雌性来干这种脏活儿?

但霖羽不想去干。

这狮子又不是他的崽子。

许珩发现了满脸嫌弃的霖羽。他赶忙将脏纸巾扔到粪便上,示意霖羽去把兔子放了,再回来帮自己抬人。

就算沐浴在臭味中,许珩依然感觉好极了。小狮子能吃能拉,粪便虽然软乎,好在勉强成形,那应该离好起来不远了。

霖羽倒是听话,不到十秒,他便冲回去将兔子放在了地上,又冲了回来。可他回来第一步不是帮着抬人,而是飞快地刨起了土,埋屎。

“这气味不盖住,他们会发现他的。”霖羽边用力扒拉土,边耐心解释道,“每个兽人都会埋自己的粑粑。不埋粑粑的兽人,会被扣掉食物的。”说话间,霖羽用土将粪便严严实实地埋住了。

“而且,月圆之夜,那些堕落的兽人会通过粑粑来追踪雌性的踪迹。”霖羽说着,骄傲地抬起了头,“但你不用担心,我都给你藏好了!”

许珩没想到还有这层利害关系在里面。怪不得他每次出去方便完,霖羽都要出去一会儿。再回来时,豹豹两只爪子上都是泥巴。

原来是去掩藏他的踪迹了。

处理完粪便,霖羽化作了人形,将小狮子抱回了屋门外。到家后,他也没问许珩吃没吃,径自洗了手,便开始处理兔子。

可听到霖羽提起月圆之夜,许珩心里忍不住开始担心了。

今日老祭司的到来,让许珩第一次认识到了月圆之夜的可怕。流浪者营地里这么多兽人,都以死伤数人的代价,才勉强撑过了袭击。

如果明年他不能获得三位雄兽的供养,到时候他和霖羽被赶出了部落,万一遇到了那群堕落的兽人,怕是很难活过月圆之夜啊!

“亲爱的,我们部落是怎么度过月圆之夜的?”许珩坐到霖羽身边,轻靠在了霖羽的肩膀上。

霖羽丝毫不觉得小雌性是在影响自己劳作。他反而抬起一条胳膊,将许珩往自己怀里揽紧了些。

“就这么过啊。到时候你和其他雌性,还有幼崽们待在一起,我和其他雄兽一起在外面保护你们。”霖羽麻溜地剥掉了兔子皮,将其扔到外面。

其实,大部分雄兽获得了新鲜兽皮,都是转手递给雌性。但他家亲爱的看着就不会鞣制兽皮,霖羽索性扔出去,一会儿拿给其他雌性鞣制。

虽然这种方式下,是两块兽皮交出去,只能收回一块,但霖羽不在意。他觉得许珩的手,应该用来抚摸自己,而不是去抚摸其他畜生的皮。

许珩不知豹豹心里的想法。当然,他本人也没有应该鞣制兽皮的自觉。见霖羽说得轻巧,他心里却觉得忐忑。

许珩索性换了个问法:“亲爱的,那之前度过月圆之夜时,部落里有人受伤吗?”

许珩估摸着受伤的人应该不少,但河边部落这么大,兽人这么多,联合起来的实力不容小觑。那死亡人数应该不会多。

没想到,霖羽的回答让许珩大跌眼镜。

“有啊,我阿爸死了。还有大树叔叔也死了。所以我阿妈跟着飞隼叔,还有他们的幼崽一起回高山部落了。”

阿爸和阿妈,是孩子对父母,比父亲、母亲更亲昵的称呼。

霖羽用了如此亲昵的称呼,可他说这话时,半点都不见伤心,甚至抬头思索了一下后,用有些兴奋的语气道:“如果他们没有死,那集会的时候应该能看见他们。”

许珩:“……”他现在感觉自己的脸,就是一个充分诠释了何为哑口无言的表情包。

为什么霖羽看起来一点都不悲伤?那是他的父亲啊!

许珩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很正常啊!”霖羽将两只兔子都处理好后,轻轻放进铺了干净叶子的篮子里,“那些堕落的兽人,比起我们来说,更喜欢挑年老的兽人下手。我阿爸他们都老了,没有我们灵活,所以被他们咬死,是很正常的事。”

“而且,年长的兽人也喜欢挡在我们身前,帮我们承受堕落兽人的爪子、獠牙。”霖羽说着,把篮子推在了许珩的脚尖前,“但我应该不会这样的。我只会拼死保护你。”

霖羽似乎是见识了太多的死亡。他给许珩一种,他似乎已经对此习以为常的熟稔感,甚至在说出许诺时,话音里对死亡也没有那么排斥。

这让许珩一时间竟不知该说点什么。

虽然,他也经历了失去亲人的伤痛,但带走亲人们生命的是疾病,而不是这种不应该的意外。

不行!

不管年轻还是年老,这都不是兽人被袭击致死的理由。许珩在心里默默种下了一颗种子——他想让兽人们,至少让霖羽能更强大起来。

等到了傍晚,老祭司才拎着一团东西,在昏黄的夕阳光辉中,从树林中信步走来。

许珩一抬眼便瞧见了她,立刻放下编织工作,起身迎接。他正在编棕树叶篮子,准备多弄几个结实的,到集会上去销售。孰料他一起身,便被右侧的景象给吸引住了眼神。

右侧是平原,只见遥远的天际边,层层灰云堆叠翻卷,厚重得仿佛能压下天幕。原本橘灿灿的太阳,被灰云遮住,才让整个天空都变得昏暗。

这不是好兆头。明天多半是阴天,甚至可能会下暴雨。

一旦下暴雨,雨幕遮挡了光线,不仅会影响许珩给小狮子做手术,空气中的湿气也会暴增,不利于伤口恢复。

许珩面色凝重地看了眼天际,随即快走几步,上前去迎接老祭司。

“孩子,我采来的都对吗?”老祭司将手中的东西,递到了许珩手上。

许珩小心接过,将外面包着的宽大树叶揭开,里面包裹着的确实是大蓟和小蓟,还有艾草。看到艾草,许珩眼睛里都蹦出了爱心。他对艾灸真是爱得深沉。

老祭司还颇为豪迈,每一种都摘了至少四五斤。

“都对!您都是在哪儿找到的?”许珩追问道。他得了解一下艾草到底生长在哪儿。

“森林深处的湖边。”老祭司用下巴指了指趴在一旁的豹子,“让他去给你采来。湖里有巨蟒和大鳄鱼,那些不长脑的野兽喜欢吃人,你可别去。”

许珩脸上的喜色,瞬间退却了不少。有喜欢吃人的蟒蛇和鳄鱼,那他也不能让豹豹去啊!

老祭司像是看出了他的顾虑,笑着解释道:“鳄鱼不敢动你家豹子。它们吞不下这么大的。蟒蛇倒是有点危险,但你家豹子行动灵活,它也不一定能伤得了他。”

“那您是怎么……”许珩有些诧异地看着老祭司。在他眼中,老祭司虽然有神奇的能力,但归根结底只是一名年迈的妇女。

“我?那你更不用担心了。我是森林女神的化身,只要是在林子里的活物,都对我有敬畏之心。”老祭司爽朗地笑了几声,整个人的精气神,比中午见面时好多了。

“原来如此。谢谢您!”许珩脸上又露出了喜色。他今后需要用到艾草的地方太多了,能有一个长期供应这种草药的地方,他当然求之不得。

至于蟒蛇的问题,他到时候看看豹豹能不能挖一些出来,种在这周围。这样就可以避免让豹豹去湖边涉险了。

许珩将草药放回了屋子里,又从篮子里拿出了一只清理干净的兔子。他递给老祭司:“这个给您吃吧。豹豹给我抓了两只,我吃不完。”

许珩说的是实话。这个世界里,不仅食肉动物个头大,兔子等食草动物也不小。豹豹给他抓来的两只兔子,清理了内脏、毛皮和脑袋后,单只还有十四五斤重。他哪里吃得下这么多肉?

而且,明天要是下雨,他们也没办法晒肉干。那还不如顺手人情,送给老祭司,也算是感谢她帮自己获得了交流的能力。

此时,天光已经彻底暗下来了。只有远处的地平线,还残留着一点灰中带橙的光明。

老祭司靠在墙壁上,温柔地用手指,给小狮子梳理着毛发。从脖颈到尾巴根,她如枯木般的手指,轻轻耙过小狮子的白色软毛,再将梳下来的毛发搓成一个个毛团。

见许珩递给自己一只兔子,她只是微微一笑,便又将目光停留在小狮子身上地道:“不用了,我刚才在湖边吃饱了。”

许珩听罢,把兔子放了回去。他准备一会儿摸黑,让豹豹把兔肉弄成块儿,泡水里去除血水。明早上再抹点盐,悬挂起来,尝试一下能否做成风干兔肉。

就算风不干也没关系,反正海族们喜欢吃这种有味儿的肉。

“那我明早上再给他治疗。”许珩边用纸巾擦手,边走出来跟老祭司商量做手术的时间,“如果没下雨,就等兽人们都出去狩猎了,再做。如果下雨了,就中午做。那个时候光线能好一点,方便我看清楚怎么下刀。”

他知道老祭司放心不下小狮子。再说,最神秘的手机都已经给老祭司看过了,瑞士军刀什么的,他也懒得瞒着。

没想到,在听到许珩的计划后,老祭司只是微微一笑,“明天,我就不来了。”

“嗯?”许珩感到诧异,“您不想知道他后面怎么样了?”

“想,但我没有时间了。”老祭司眷恋地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小狮子,她声音里有着一种即将解脱的释然,“流浪者营地没了,作为南方森林部落里的最后一名祭司,我也没有继续存在下去的意义。”

她回过头来,满眼笑意地凝视着许珩,地平线最后一丝橘色光芒,穿破层层灰云,照耀在她的眼睛上。

见到这一幕的许珩,眼珠子瞪得越来越圆。他见到了老祭司眼睛的颜色,正在发生着巨变。金光照耀下,那双灰色的眼眸,逐渐变成了黑,又缓缓化作了绿。

而下一瞬发生的事情,让许珩更是吃了一惊——老祭司的皮肤正逐渐变得光滑白皙,那些皱纹像是被什么东西抚平了般,逐渐变得越来越紧致,原本文在她身上的青色图纹,也消失无踪,仿佛一切回到了她还未成为祭司前的样子。

当这丝光明被乌云彻底吞没,面前靠在墙壁上的人,不再是老妪,而是一名看着仿若刚成年的女孩子。她一头栗色长发披散在肩后,美丽的眼睛灵动得宛若林中的精灵。

“我得走了。”老祭司的声音也变得年轻了许多,听入耳中,真真如少女般清亮,“女神在召唤我了。”说罢,她缓缓站起身来,身形挺拔修长,“替我照顾好他,多谢。”

话落,眼前人的模样再一次发生了变化。按理来说,雌性只能半兽化,可眼前的少女连同她身上兽皮,一道化作了一头栗色皮毛的母鹿。

她垂下头来,用鼻子蹭了蹭小狮子的脑门,便头也不回地向着林中跑去。

许珩难掩震惊地看着这一慕。

这是什么啊?

她不是雌性吗?怎么会忽然变成了野兽?

“她回归女神的怀抱了。”霖羽走到许珩身旁趴下,将大脑袋轻靠在许珩胳膊上,浅叹了口气,“祭司都是这样的。当她们死去的时候,不是死亡,而是变回野兽,成为神的使者,去搜寻有灵性的野兽,帮助他们变成兽人。”

“咦?”许珩感觉到了矛盾的地方,“你们不是称呼王族为始祖兽人吗?难道现在被神直接从野兽变为兽人的情况,依旧存在?”

“有,但是很少。”霖羽回忆了一下,“我只见过一个。是我们还在高山部落的时候,由部落曾经的祭司带进来的。他是一只讨厌的,让人想拔光他毛的,全世界最可恶的金雕!”

豹豹第一次非常明显地表达出了厌恶,厌恶到说话的腔调都带上了怒音,说话时还胡须直抖,爪子也开了花,是一副想挠人的姿态。

许珩有些哭笑不得:“你这么讨厌他?我都忍不住好奇,他到底做了什么呢?”

“他见我阿妈是部落里最美的雌性,便说要给我当叔叔!”豹豹气得后脖颈的毛都立起来了,“凭什么啊?他还没我大!他居然想当我阿妈的伴侣?!”

许珩:“……”

这确实……很欠揍啊!

当夜,许珩担心的事情提前发生了。他刚把兔肉泡上,外头便刮起了大风。接着,一道粗壮的闪电从天空射出,直直插向远方的土地。随即,“哐”的一声巨响,雷声骤响,又轰隆着在天地间久久不散。

这宛若在耳边炸开的声响,吓得豹豹立时化作了兽型,叼住许珩的兽皮裙,便把人往屋子里拖。

“来!不要出去!快来躲着!”豹豹喊话的声音里,夹着发颤的音调。

而在雷声之后,部落里也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响声,不是平日里交配时发出的嚎叫,反而像是被吓到了般,发出“呜呜”的哀鸣和高亢的惊叫。

许珩明白了,“你害怕打雷?”

“什么是打雷?”豹子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又意识到,“你把‘天在发怒’称为打雷?别出去!不要闯入神的怒火之中。”

许珩:“……”

他一时哑声了。老祭司是对的,兽人们对自然的观念确实很难更改。他们居然相信闪电和雷声,是老天爷在发怒。

不过,许珩转念一想,神的存在就很反自然,所以将天比作神的话,那打雷闪电不就是他生气了吗?

许珩伸手摸了摸豹子的脑袋,他也不想出去,但他必须出去。

“小狮子还在外……”许珩话还没说完,便见到豹子“哧溜”冲出去,叼着小狮子的尾巴,“唰”地将小狮子拖进了门内。

小狮子脸上的纸巾早已被风刮跑了。他此时伤口大敞着,被又一道闪电劈下来时发出的白光一照,显得面目格外狰狞。

许珩赶忙回身去拿包。

这时,雨也跟着来了。风裹挟着雨,弄得屋内一片潮湿。豹豹吓得直哆嗦,可他看到小雌性光裸的身体,一咬牙又化身为人形,浑身发抖地把门板挪过来,将门给堵上了。

屋里立时陷入黑暗,只有屋外的风声、雷声和雨声。

如果只是这样,许珩倒是没什么值得担心的。可这门板跟屋门是半点不合缝啊!

烈烈狂风从门板和门框的缝隙窜进来,吹得门板摇摇欲倒,屋里的人还睁不开眼。

豹子本来都缩成一团,又躲回许珩身边了。见到这情形,他只得再次化作人形,冲过去将门板死死摁住。

“别、别怕……”豹豹颤抖着说,“我、我会保护你的……呜呜……好可怕……”

许珩没有立即回应他,而是摸出手机来,打开了手电筒。他真是感谢手机等物品的自动还原功能。虽然这功能将他录进去的话音,也一并给还原没了,但自动还原能让电量一直充足。

这才是最棒的!

此时,莹白的光辉霎时洒满了整间屋子。

豹豹本来很害怕的,见到这光,身体抖得也没那么厉害了。

但风似乎比方才更大了,还裹着雨水冲刷进来。

许珩赶忙将平日里剪下的碎布片,一股脑拿出来,搭在小狮子的伤口上,再用兽皮小心地将其覆盖住。

这样做虽然不干净,但能挡掉雨水的浸润,避免伤口恶化得更严重。

接着,他又将手从门缝里挤出去,掏了几根豹子找来的木柴。

情况紧急,许珩选择了较细的树枝,用刀削尖,再让豹豹用力插入门框两侧的土墙里。

豹豹力气很大,树枝插进去后,许珩压根儿晃不动。见计划可行,他又从包里掏出了衬衣,现场裁剪布条,再系成一条长绳子,缠到门框两侧的木楔子上。

材料有限,许珩只做了六根木楔子,让豹豹分别在门框两侧,各插了三根。他再用布条连住两端,勒紧。

这下,摇摇欲坠的门板,就算离了人,也不会被风刮倒了。

“过来。”许珩见暂时控制住了局面,便拍了拍身旁的草窝。

豹豹立时化作兽型,如同吓到炸毛的猫般,一脑袋扎进了许珩怀里。他这时还不忘伴侣本能,夸赞许珩:“你真厉害!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雌性!”

他说话的声音很真,就是脑袋藏入了胳肢窝里,显得他现在有点傻乎乎的。

许珩笑了笑,将其他兽皮挪过来,挡住了自己和豹豹的身体,勉强遮挡一下雨。

至于外面,依然狂风大雨。好在他们能在这简陋到极点的小房子里,紧紧相依。

时至凌晨三点多,风雨才歇下来。

或许是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场雨过后,外面的温度降了至少六七度。

许珩依偎在豹豹怀里,依然冷得瑟瑟发抖。他只得忍痛,把牛仔裤穿上了,再在外头套上兽皮裙,勉强防护一下。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许珩琢磨着,他还是得尽快裁点布料,给自己缝出条裤子来。至于上衣……豹豹说过,冬天时,外面会垫起厚厚的积雪。那至少是零下了。就算多缝制几件衬衣,也抵挡不了此种严寒。

许珩扭头看向了身旁,已经恢复平静的豹子。

刚才他抚摸豹豹后背,没摸几下,手掌上便粘了好些毛。他拿手指沿着豹豹的脊背轻轻一耙。只一下,数百根绒毛便堆积在了他的指缝间。

许珩对此习以为常。在地球上的时候,猫主子一到换毛季,那真是轻轻摸几下,毛如雪在下。

他只是在琢磨,自己能不能多薅点豹豹换下的毛,清理干净后,给自己弄个夹绒棉衣。

光是把毛塞进去,必然是不行的,但他可以削点木针来,将豹毛戳成毛毡,再夹进棉布里。

这样或多或少,能起到点儿防寒的作用。届时,他再用兽皮整个皮夹克,套在外面。那温度必定是会直线上升了。

等等……如此一来,只薅豹豹的毛,就有点不够用了啊!

许珩将视线对准了躺在地上的小狮子……算了,这狮子毛挺稀疏啊,还是另谋他路吧。

其实,要是有皮草,许珩也不至于太难过。

可问题是,现在霖羽拥有的兽皮里,只有一块皮草。黑兔皮,跟一块常见规格的地板砖差不多大,只能勉强搭一下膝盖,或者脚。

其余的兽皮,都是非常低劣的皮革。

兽人们鞣制兽皮的技术,非常初级。一整张皮,他们鞣制得软硬度不均匀,有些地方很柔软,有些地方则硬得堪比老式胶鞋底。

连兽皮都鞣制得如此拙劣,更别说需要浸泡酸液才能鞣制成功的皮草了。

就连霖羽最珍视的这块黑兔毛皮草,上面都已经出现斑秃了。

如此现状,许珩只能用自己有限的学识,多琢磨一下活过冬天的知识。

不过,现下最主要的,还是拯救被暴风骤雨摧残的两只野兽和屋子。

许珩打开了手电筒,抽出纸巾来,让豹豹化作人形,方便擦干身体。

兽人的形态转换,在这种情况下,真的非常方便。哪怕兽形态被淋成了落汤鸡,只要转换为人形,擦干全身和头发,再化作野兽,覆盖全身的毛也会跟着变干。

许珩平时得闲,便会把纸巾等常用物品,时不时抽出几张来,放在背包里备用。背包是防水的,屋里被淋了一遍小雨,包里的东西依旧干燥。

他先给豹豹擦干了身体,又抽出大量纸巾来,伺候现在最不能感冒的小狮子。幸好他纸巾备得多,又扯了兽皮将小狮子紧紧覆盖住,小狮子才没有被弄湿多少。

许珩给他擦干后,让霖羽去闻和听,观察一下小狮子的现状。

霖羽说出的话,几乎是昨日翻版——不行,又臭了,但呼吸已经彻底平稳下来了。

许珩这才安心了不少。

约莫清晨五点多,外面传来阵阵虫鸣声。

许珩和豹豹借着手电筒的光,将所有兽皮擦干。兽皮工艺初级,不擦干很容易发霉和腐坏。光是擦干还不够,明日还需要挂在阴冷处,让风吹一吹。

豹豹没有这个意识,好在许珩接待过来自内蒙古的熟客。等他俩忙完,许珩才示意豹豹去打开门,走出去查看情况。

此时,外面的天空已经不见一丝乌云,深蓝色天幕上,还点缀着不少星星。

他们所在的区域,往西看是地平线;向东瞧,则是一连串绵延的山。

许珩看到了山和天交接的地方,原本深蓝色的天,已经逐渐变成了浅蓝。近似半圆的月亮挂在上方,颜色逐渐变浅。

是太阳快出来了。

但天空转晴,不代表地面也如此。

部落里全是泥土。昨夜雨量不算小,就连大路这种被人踩实的通道,依旧被雨水冲刷得泥泞不堪,更遑论屋子四周。

部落里不少屋子被暴风骤雨给冲倒了。

得益于许珩固定了门板,霖羽的房子又是新造的,还造得结实,他们的屋子居然是整个部落里,情况最好的。

许珩骑在豹豹身上,沿着大路,粗略观察了一下两侧房屋的情况。太惨了!不少屋子墙壁倾塌,还有不少屋子被吹掉了屋顶。

巢穴被毁的兽人们,正从废墟中搬出自己的东西。还有些兽人因为房屋倒塌受了伤,正聚集在祭司的门前,等着祭司来治愈伤痛。

跟现代不同,兽人们没有排队的思想,主要是看谁受伤更重,谁就凑到祭司跟前。

当许珩赶到时,祭司正在跟一名雌性解释,为什么她无法对这只幼崽使用“治愈”技能。

“我现在对他进行‘治愈’,反而是在害他。”祭司俯身对抱着幼崽的雌性说,“他是骨头受了伤。我用了治愈,他的骨头会长得更歪。不如任其自然生长,说不定还有可能恢复得不那么影响跑动。”

那名雌性哭得双眼发红,她怀里化作兽形的幼崽则“呜咽”着,低声痛叫。

许珩骑在豹子身上,站得比大家都高。他居高临下看去,这才看清那名雌性居然是河鲤,而她怀中抱着的小狼,前爪无力地耷拉在她腿上。

“真的不行吗?”河鲤仍是哀求祭司,“可他现在疼得很。您不能为他止痛吗?”

“治愈是让伤口愈合,淤血消退。假如,我现在对他使用了能力,他的骨头依然是有问题的,甚至因为我让淤血和肿胀消退,使得他再也没有可能,恢复到正常情况。”祭司苦口婆心地劝着。

她举起一团泥土,另一只手握拳顶上去,直抵泥团正中心。

“这是正常骨头的位置。”祭司的拳头往左侧滑动,滑出了泥团外,“这是他现在的样子。我的能力只能让这团泥恢复正常,不能让他的骨头回到原来的位置。我现在要是把泥团恢复正常,骨头复位的通道就断了。他就真正变成瘸子,再也无法长时间奔跑了。”

祭司的解释非常浅显,在场的人都能听懂其中意思。可听懂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河鲤显然悲伤至极,低头抱着幼崽哭泣。

之前在河鲤屋外见过的灰狼,应该是小狼崽的父亲。他凑到河鲤身边来,伸出舌头,舔了舔小狼的脑袋,表情同样有些哀伤。

豹豹轻声跟许珩解释道:“这是河鲤的第三个孩子。她之前的两个都死了。一个被堕落兽人撕碎了,另一个偷跑出去玩,被野兽咬死了。”

许珩:“……”怪不得兽人们生这么多孩子,部落里的幼崽数量却不算多。原来能活着长大,都是如此困难的事情。

“祭司,您还是用吧。”灰狼像是下定决心般地说,“其实我们都知道,骨头受伤,基本上没办法复原了。你现在给他治愈,还能让他好受点。”

“但它以后……”祭司只说了这四个字,便停住了。她感受到了河鲤和她的狼族伴侣,在这件事上的坚决。她只能遵从对方的意愿,伸手去握小狼崽的前爪。

“可以让我来看看吗?”许珩忽然出声,引起了众人的瞩目。他不是想出风头,而是河鲤帮了自己,他得投桃报李。

根据祭司刚才的描述,许珩推测小狼崽应该是关节脱臼了。

如果真是关节脱臼,许珩可以治。他可以利用按摩的手法,将关节复位。恰巧,老祭司给他送来了艾草。在艾草晒干后,他也可以用艾灸治愈脱臼后的损伤。

祭司见是许珩来了,原本悲伤的眼眸,霎时盈满了喜色。她伸出去的手转了个向,朝着众人挥了挥,示意他们给许珩让出条道来。

许珩想要翻身下豹,方便自己走进去。

谁料豹豹直接把他驮进了人群中心,还贴心地趴在地上,方便他下来。

这排场,让本是远远围观的兽人,也凑了过来,把许珩等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

骨头错位或损伤,兽人们遇见的不多,但遇见了,就很恼火。要是伤到的骨头是指骨,还影响不大,要是其他骨头,那他们这辈子都过不了什么好日子了。

尤其是雄性兽人,骨头要是长得不好,狩猎都难搞,只能沦为部落里的边缘兽人,一把年纪了,连伴侣都不一定能找着。

众人期待地看着许珩。

祭司更是惊喜地问:“许,你知道怎么让骨头复位吗?”

“对。”许珩随口答完,才发现自己的话托大了,他赶忙加了句,“如果是我了解的那种情况,我应该可以将其复位。”

饶是如此,也足够震惊兽人们了。他们齐齐地发出一声惊呼,更加专注地盯着许珩动作。

许珩凑近了去瞧小狼崽受伤的部位,想要先观察下外观。看了十多秒,他决定放弃了——这毛也太厚了,他能看出个啥啊?

许珩无奈伸手,摸向了小狼崽前肢关节处。

小狼崽跟他爹一样,全身灰毛。或许是现在个头不大,看起来不像狼崽,像小时候,许珩在外公邻居家见过的土狗。他只是和“小土狗”对视了一眼,心就软了。

许珩天生就喜欢这些小动物,见到这小狼崽如此难受,他心中也有些不忍,摸骨的手放轻了力道,让小狼崽哼唧的声音也跟着变小。

在此之前,许珩只给猫摸过骨。或许是四足类哺乳动物,骨架结构都大差不差。许珩摸着,感觉真跟祭司讲述的一样,是关节错位了。

但他不敢完全确定,便问河鲤:“他现在还能化作人形吗?”

他担心这小狼崽跟小狮子一样,受了伤后,连人形都变不出来了。那他可没把握能复位了。

幸好,河鲤说:“可以。他能变出来。”

灰狼凑过来舔了舔小狼崽的头顶,“呜呜”了两声,小狼崽便化作了人形,看着像是未满一岁的小孩儿。

这次,许珩再凑近了看,总算能看清楚伤处的外观了。

小狼崽的肩关节处,成明显的方肩状态。他伸出手指在关节处按了按,因为关节错位,本应硬起来的地方,现在能按出个窝来。

“被什么东西砸的吗?”许珩看着小狼崽皮肤上的一点淤青,如此推测道。

河鲤点了点头,“风太大了,房顶上压着的石头掉下来,把他砸到了。”

石头?

许珩忍不住蹙眉:“房顶上为什么要放石头?”

灰狼解释道:“这是我从岩石部落学来的。岩石部落的祭司说,在房顶上放石头,可以让屋顶不被大风刮跑。”

许珩沉默了五秒,才决定不继续这个话题——太离谱了!明知道是茅草做成的屋顶,还往上面搁石头,这没被砸到头都算是运气好啊!

许珩让人拿了一张兽皮来,铺在一块较为平坦的地上。他让河鲤把孩子放在上面,一定要保持仰卧的姿势,自己则开始脱鞋。

小狼崽一定很疼,河鲤刚把他放在兽皮上,他便哭闹了起来。

河鲤立时有些狠不下心来了。

许珩蹙着眉劝说道:“这样不行。你不把他放平,我没办法复位。你放心,治疗很快的,不会让他受多少苦。”话落,他向祭司要来了一块柔软的兽皮,准备一会儿垫在小狼崽的腋窝下。

这时,一名从未见过的灰发男子,从人群分开的缝隙间挤了进来,抬手将小狼崽缓缓地压在了兽皮上,让其保持平躺。

许珩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出声问这是谁,霖羽便凑过来提醒道:“这是森木,河鲤的灰狼伴侣。他刚才挤出去穿兽皮了。”

霖羽很早就发现了,小雌性不能通过气味分辨兽人的身份。他对此毫不介意,但他出声解释的行为,让其他人也跟着发现了许珩的这个缺陷。

立时,有不少兽人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许珩。

站在最外围的巨熊,则是眼露迟疑了起来。

许珩没工夫注意到这些细节。他在森木将自己的孩子彻底摁平后,走到小狼崽受伤胳膊的那一侧,先把兽皮叠起来,垫在了小狼崽的腋窝下,接着用同侧足跟踩了上去。

脚蹬法,这是常见的肩关节复位方法。

所有兽人都疑惑地盯着许珩,他们不明白许珩为什么要用脚去踩小狼崽受伤的部位。这难道不会让小狼崽伤得更严重吗?

他们只见许珩拉起小狼崽的胳膊,缓缓朝着外侧牵引,接着又朝着胸腹的方向慢慢推拉。随后,“咔”的一声弹响传来,这位残疾雌性轻轻地将小狼崽的胳膊,以曲起的方式,搭在了小狼崽的胸上。

“好了。你先压着,让他不要动。我去找个东西来固定一下。”许珩示意森木压住自己的崽子后,想到原始部落的简陋条件,准备让霖羽驮自己回去,找布条来给小狼崽固定。

祭司把手搭在了小狼崽的肩膀上。她感受了须臾,惊喜道:“真的回去了!”

兽人们闻言,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呼。

人群外,原本眼露迟疑的巨熊,又目光坚定了起来。

许珩对这道视线,浑然不知。他只是耐心解释道:“对,已经复位了,但还是要保持这个姿势。我一会儿用东西固定一下,让关节稳定几天后,再让他自由活动。”

许珩说着,见祭司闭上眼睛,手轻轻地搭在小狼崽的伤处。不过瞬间,淤青便消失不见。

“好了,他应该感觉不到疼了。”祭司收回手的同时,转头问许珩,“需要怎么固定呢?”

祭司的一双美目里,含着浓浓的求知欲,但许珩只是稍作沉默,便道:“不用固定了,他应该彻底好了。”

是他忘记了祭司的治愈神技,专治皮肉伤。虽说脱臼的部位,不算皮外伤,但淤血、肿胀都在祭司的治疗范围内。

那祭司都出马了,哪里还需要他出马?

小狼崽则不懂这些。他只是在森木松开了手后,不安分地抬起了手。这次就算把手抬高,他都没有因为疼痛而哭闹。

人群里议论的声音,不断响起。

兽人们感受不到祭司所感,也没有许珩的经验,但他们能看见小狼崽现在自由的动作。一时间,不少兽人都用崇敬的视线,看着许珩。

这是一名可以让关节复位的雌性,多么珍贵啊!

就是很可惜,不会生孩子……

祭司也忍不住夸赞道:“你真的太厉害了!”

许珩笑了笑,把鞋重新穿回了脚上。他现在比较着急,就想回去看看自家的屋顶,到底有没有压石头。好在等候祭司治疗的兽人中,没有骨头受伤的,众人才目送着他骑着豹子离开。

部落里人不算多,占地面积却不小。

兽人们住的屋子,大部分是沿着大路建设的,但也有小部分,坐落得更偏僻一点。

这应该跟兽人们的生理构造和生活习性有关。他们交配时的嚎叫太响了。而且兽人们耳力出众,要是再凑近点,怕是连邻居在屋里的谈话,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因此,就算许珩骑着豹,从祭司住所回到自己的小屋,依然小跑了二十多分钟。

一到门前,许珩便迫不及待地,让豹豹走到屋檐边,方便他脱了鞋后,站在豹豹背上,去观察屋顶情况。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家屋顶上居然也压着几块大石头——几块在边缘,一块在正中间。

许珩看到的瞬间,只想庆幸自己命大。以他的体质,真被这么大的石头砸一下,死都算解脱了。

他立刻伸长了手,准备去把石头薅下来。可惜,他的手不够长。

“亲爱的,你跳上去,先把中间的石头拿下来。”许珩只得下到地上,吩咐霖羽去拿。

豹豹疑惑地歪头看他:“拿下来了,屋顶不会被吹跑吗?”

许珩:“你不拿下来,它可能会砸中我们俩。”

豹豹惊骇地瞪圆了眼睛,瞳孔都放大了。他赶忙跳上屋顶,小心地叼着中间的石块,跳了下来。

他还问:“其他的不会砸到吗?”他才不怕被石头砸到,但他害怕这东西砸到小雌性。小雌性那么柔软,万一伤到了怎么办啊?

“其他的暂时不会。”许珩说完,又走到屋里去查看屋顶的情况。他这才发现了一个自己一直没注意的事实——这屋顶居然是用两根木头搭出架子后,往上面堆放了一堆草和树叶来构成的。

草和树叶堆放得有些杂乱无序,因为没有防漏水的功能,便只能挡住小雨。

怪不得昨天门被堵上后,屋内依然雨水不断,原来症结在这里。而且这样的屋顶,确实很难抵御大风啊!

于是,许珩的待办事项里面,又多了一条——修缮屋顶。

但这件事得移后。

外面天光已经大亮,太阳也窜出了那片山,将光明洒向大地。现在部落里的人,都在忙着修葺自己的屋子,那许珩完全可以把手术时间提前一点,让小狮子能早一点接受治疗。

上午十时,许珩对小狮子进行了第二次手术。

手术过程几乎比照着前一次进行,不同之处主要在于以下三点:

一是浓盐水更充足。老祭司给的盐巴,至少有二两多,比上次多了五倍。许珩哪怕只是挑出三分之二来兑成浓盐水,也足够他在切割腐肉时,将伤口冲洗干净。

二是装浓盐水的容器发生了变化,从装水篮子,变成了塑胶手套。

手术过程中,当需要用到浓盐水冲洗的地方,许珩便让霖羽拿来装满了浓盐水,并且将手套口打成死结的塑胶手套。他选个指尖,剪一道小口子,霖羽再轻轻一挤,浓盐水便能从中喷出,将创面冲洗得更干净。

若是用不了一只手套的,他便让霖羽将小口子轻轻一捏,再打个死结,水便被堵住了。这方法便捷又实用,还不会产生浪费。手术结束后,干盐巴剩下了三分之一,装盐水的手套还剩下了一只半。

三是术后敷料换成了,由大蓟和小蓟混合碾碎后,制作而成的药泥。

许珩没有用过这两种草药,对它们的止血性能一直保持着怀疑。幸好,它们不负止血药之名。敷料敷上去,不过片刻,小狮子的伤口便不再淌血了。

见此情景,许珩狠狠地松了口气。他这次切下来的腐肉有点多,一怕血流不止,二怕伤口再次化脓发炎,产生高热。

这第一“怕”,在大蓟和小蓟的作用下,看来是不用担心了。

许珩现在就防备着,小狮子会出现术后感染。

这次手术后,小狮子的情况如果还不能稳定,那他们也没办法做第三次了。

两次手术后,小狮子被割掉了小半张脸,再做第三次,只会让这孩子活下来,也是生不如死。

想到这些,许珩轻轻地抚摸着小狮子的脊背,想到这孩子命比黄连苦,他不禁对其承诺道:“你快好起来吧。只要你好起来,我就会收养你。你放心,我不会骗你。”

话落,他如同对待其他猫咪般,低下头来亲了亲小狮子的脑门。

忽然,“砰”的一声响动,从旁边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许珩连忙起身出门查看,却什么都没看到。往前走了两步,脚下倒是踢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去看,是一个用叶片裹起来的小包。

这包裹的方式,一看就是出自其他兽人的手笔。毕竟霖羽经过他的培养,现在只会用篮子来装东西。

那这个小包是谁放在这里的?

许珩疑惑地捡起来,拆开查看——蜂蜜?!

他眼睛都瞪圆了。

这个凭空出现的小包里,居然装着一块块形状不规整的蜂巢蜜,色泽晶莹,光是闻味儿都能觉出甜。

这么好的东西,究竟是谁放到这里的?

许珩在屋子里等了约莫半个小时,才看见霖羽叼着篮子,从远处溜达着跑来。

手术完成后,霖羽负责善后。他把许珩割下来的腐肉,和这几天产生的生活垃圾,一起弄到外面去埋了起来。

许珩吩咐他,让他处理完毕后,先去觅食。回来的时候不需要带肉,只需要带点水果就行。

昨日剩下的兔肉,经过雨水冲刷,没坏,但要晾起来风干,怕是没戏了。

许珩便琢磨着一会儿用石板烫熟了,权当解决自己的餐食。霖羽再找来点水果,给他补充点维生素,这一天就算是糊弄过去了。

霖羽很听话,也很迅速。离他出门应该不到俩小时,他便叼着足足小半筐浆果,尾巴尖一摇一晃地往家赶了。

许珩心里揣着疑惑和几分惊慌,一见着他出现,便拿着蜂蜜,赶紧出门去迎接。

“霖羽,你快看看这蜂蜜是谁送来的?”许珩将小包递到霖羽鼻子前,另一只手则接过了篮子。

豹豹听话的在小包上面嗅了嗅,脸色倏地变了。他胡须颤抖着,表情有些严肃。

许珩不由得紧张问道:“怎么了?到底是谁啊?”

霖羽抽动鼻子,表情困惑地道:“是雄性,有点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他抬头看许珩,眼睛里全是不解地问,“那个雄性把蜂蜜送来,都没有露面吗?他这真的是对你献殷勤吗?”

这句话,让许珩心里“咯噔”一下。他忽然之间想明白了——那人应该不是不想现身,而是被什么东西给吓得不敢露面。

比如,身上带着血腥味和堕落气息的小狮子。

“霖羽……”许珩声音带颤地问,“如果你站在我们的小屋旁边,能闻到小狮子身上的堕落气息吗?”

霖羽的瞳孔瞬间变圆,这是他害怕时的典型表现。

“能……”霖羽用同样颤抖的声音答道。

“那如果被部落发现,我们藏着堕落气息的兽人,他们会怎么处理我们啊?”

“会把那只臭狮子送到林子里,还会扣掉我们一年内,参与狩猎后的一半所得,和禁止我们参加这一年内的所有集会。”霖羽耳朵耷拉着,表情很是不美妙。他平时也没怎么吃饱,这要是被扣掉参与狩猎所得的一半,那他只能在平时多钻几趟林子了。

许珩表情更不好了。先不说后面几条处罚,光是第一条就够呛。小狮子要是被送进林子里,那绝对会死,毋庸置疑。

可对方到底救过自己……

“你先想想,那个兽人到底是谁?”许珩快步走着,把篮子拎回了屋子里。他抬手抓过包,琢磨着掏出点什么好东西,去贿赂祭司,央求对方能看在好东西的面子上,网开一面,别急着处理小狮子。

霖羽跟在许珩身后,拖着尾巴往小屋走。走到一半,他的脸色又变了。只见他快速地抽动着鼻子,仰头在空气里嗅着。

“怎么了?”正在翻包的许珩,注意到了霖羽的动作,顿时满脸紧张。他现在真的很怕霖羽做这个动作。

下一秒,霖羽猛地扑到了小狮子身旁,在他身上左闻闻,右嗅嗅。

“不对劲!”霖羽震惊得胡须都绷直了,“他身上的堕落气息消失了。”他从小狮子的脑袋,一直嗅到了小狮子的屁股,鼻子几乎快要贴到毛上了,抽动着,嗅得非常用力。

许珩一时间没明白过来,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只是慌张问道:“那怎么办啊?怎么会消失呢?他是要死了吗?”

豹豹又从尾巴嗅到了头顶。

这次确认了。

“他身上确实没有堕落气息了。”豹豹用非常严肃的表情宣布道,“他应该不会堕落成野兽了。”

许珩:“……”

等等,他似乎有点反应过来了,“那我们是不是不用担心部落会处罚我们了?”

霖羽认真思考了三秒,尾巴一下子竖得老高,尾巴尖还快乐地左右晃动着:“对!他们不能用这个理由,来处罚我们了。”

“那送东西的人跑什么?”许珩又陷入了迷惑。他不懂,要是没受到惊吓,为什么不现身呢?

这个疑惑解开得极快,甚至没超过十分钟。

当时,许珩正在给小狮子清理伤口。他准备让霖羽把小狮子驮到祭司的住所,央求对方对小狮子使用治愈技能。

既然堕落气息都没有了,那小狮子自然可以加入河边部落。部落未来成员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祭司怎么会见死不救呢?

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把小狮子的伤口清理干净,一大堆兽人便从大路一端,浩浩荡荡地奔来。

许珩见到这一幕,心里有些懵逼,还有点慌。他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么,才让这些人涌过来。

倒是霖羽在看到这群兽人后,倏地想起了送蜂蜜的人是谁。

“是那头蠢熊!”霖羽咬着牙,怒瞪着那头驮着祭司的巨熊,“他一定是发现你的好了,来给你献殷勤!”

许珩压根儿不信,毕竟霖羽情人眼里出西施,觉得他万般好。但这熊又不是霖羽,要是对他有意思,那现在这一幕是怎么回事?

一群兽人最终停在了许珩和霖羽的跟前。

巨熊紧盯着许珩,眼神里含着几分痛心疾首。

酋长和祭司看向许珩的眼神,也满是难以置信和惋惜。

许珩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他不懂这些人为什么要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直到祭司从巨熊身上爬下来,用语重心长的语气问:“许,你真的如巨石所言,在虐待流浪者营地的小狮子吗?”

“嗯?”许珩懵逼地蹙着眉头,眼里更加疑惑。

虐待?他没有啊!

一旁的霖羽倒是瞬间明白了——是啊!他都觉得小雌性的手法残忍,这头愚蠢的熊又怎么会觉得那是在救人呢?

霖羽急忙解释道:“不是的!亲爱的不是在虐待他,是在救他!”

他们说话间,有兽人把小狮子抬了出来。

霎时间,所有看清小狮子面目的兽人,都吓得狠抽了一口气。

许珩清理伤口到一半,造成小狮子的伤处,看起来很不干净。墨绿色的药泥还残留了一些在伤口上,混杂着肉和血水,让他的脸像是被人剜下了一块肉,又用不知名的草叶汁水去淋,着实让人触目惊心。

“你要是想救人,难道不应该把他送到祭司那里?”那头名叫巨石的熊,用痛心疾首的语气,指责许珩道,“你这样刮弄他的伤口,不是救他,是在折磨他!”接着,他仿若无比悔恨地嚷道,“你这样的雌性,不配得到我的供养!把我的蜂蜜还给我!”

许珩:“……”

原来还真是来给我献殷勤的?

呵,雄性果真了解雄性。霖羽居然在蜂蜜的事情上猜对了。

面对巨熊的指责,许珩懒得解释,只对着祭司道:“尊敬的祭司,请您先救救这只可怜的小狮子吧。之后,到底我做的是对是错,再请您来评判吧。”

现在小狮子都没有堕落之气了,那就算秋后算账,许珩相信,这处罚都不会太重了。

小狮子的情况,确实看起来比较紧急。

许珩请祭司稍等,让他先给小狮子的伤口处理好。众人只见他掏出一个奇怪的,能从里面挤出水来的东西,冲洗着小狮子的伤口。等伤口上的墨绿色汁水不见了,他才让祭司动手给小狮子治疗。

如果小狮子能在刚化脓时,便接受祭司的治疗,那他的脸压根儿不会变得如此恐怖。

现在,祭司对小狮子使用了“治愈”,受到技能有效范围的限制,她没办法让小狮子多长些肉出来,只能让伤口愈合后,尽量看着没那么狰狞。

小狮子脸上的肉被割了不少,经过祭司治愈后,他的左脸上留下了一道宽约四厘米,长约七厘米的疤。

虽然他现在的模样,比刚才好了不少,但在以美和雄壮来评选雄兽优劣的部落里,本就瘦小的白狮子,怕是很难找到伴侣了。

之后,许珩在众人面前,为自己的行为进行辩解。祭司则对他读心,观察他是否在说谎。

许珩怎么可能说谎?

他也没必要说谎。

他不过是做了一个人该做的事情——知恩图报和扶危济困——如果祭司真的要惩罚,那就惩罚他一个人吧。

当然,许珩不认为部落会把他和霖羽分开来看。在所有兽人眼中,他们现在就是一个整体。

所以,为了不连累霖羽,甚至能免除处罚,许珩在进行辩驳时,脑子忽生急智,想出了一条妙计。

跟许珩预料的一样,大部分兽人对他救治小狮子的行为,都抱着赞同的态度。

但其中缘由跟他想的不同,不是有关道德层面,而是有关实力和信仰。

小狮子的个头就这么点儿大,还是未成年,就算他彻底堕落,沦为只有兽性,没有人性的兽人,也不是霖羽或者随便哪个成年兽人的对手。

再者,这事儿还关系到了,流浪者营地老祭司最后的嘱托。

在信仰方面,兽人们不够专一,却绝对专注。他们信仰的对象,可以在光明一派的神只中不断流转,但他们绝对心向光明。

老祭司作为森林女神的使者,在兽人们看来,她是跟本族祭司一般的存在,都值得他们尊敬和重视。尽管她的嘱托包含了个人情感,但他们可以将其理解为神的旨意。

因此,当许珩全盘托出后,前来问罪的兽人们纷纷放松了神情,一边赞扬许珩的勇气,一边小声讨论着许珩可能受到的惩罚。

许珩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知道,这事儿是他违规在先,祭司不可能不处罚他和霖羽,最多是从轻发落。那根据霖羽所讲的处罚内容里,最有可能的,便是扣掉狩猎所得的一部分,或者不让他俩参加集会。

不管是哪一种,许珩都不想接受啊!

“原来如此,那是我们错怪你了。”祭司先是用肯定的眼神,注视着许珩,说了些安抚的话。随即,她眼神一凛,摆出了一副严肃的面孔。

许珩知道,她先扬过了,准备开始抑了。

他可不能让她说出惩罚的内容来。

“祭司,这不是你们的问题,而是有什么关键知识,你们没能抓住。”许珩重点强调“关键知识”,他知道依照祭司的性格,绝对会顺着他的话题来说。

祭司果真上套了。她眼露好奇地问:“哦?什么关键知识?”

许珩笃定说道:“是让感染了堕落气息的兽人,可以重新找回人性的关键。”他蹙着眉,用一副分析的姿态解释道,“我不是一时脑热,就去救这只小狮子的。在此之前,我了解到有一位蛇族的兽人,也沾染上了堕落气息,被赶出了部落。但后来,他没有堕落,依旧保有人性。在有这种先例的情况下,我才对小狮子实施了治疗。”

“结果你们也看到了。这只狮子身上的堕落气息,已经完全消失了。”许珩抬起手捻动着自己的下巴尖,做出一副深入思考的表情道,“这其中一定有扭转局面的关键。我初步猜测,有极大的可能,是和我对小狮子实施的救治有关。”

祭司听得双眼亮度惊人。

人群里的不少雄兽,也用期待的视线,注视着许珩。

河边部落作为一个人口不算少的中型部落,这么多年来,也出现过多名兽人,被黑暗类神只引诱堕落的事件。搞得雄兽们在信仰上,比雌性们要虔诚好几分。

他们就害怕自己哪一天被黑暗引诱了,沦为野兽,转过头来屠杀自己的伴侣、幼崽和亲人。

如果许珩这位残疾雌性,能找出这个“关键”,那他们岂不是彻底没了,被黑暗类神只引诱堕落的后顾之忧?再者,这个关键要是分享出去,黑暗森林里的堕落兽人只会越来越少,让他们好好过个平安的月圆之夜。

跟许珩所猜想的一样,当他说出这句话后,连原来不赞同的兽人们,也对他露出了或期待、或满意的神色。

当然,许珩也不是随口胡说。他只是提出了假设,以后再进行验证。要是假设不成立,到时候再提出新的假设。

“许,如果你真能找出这个关键,那你必定会被天上神青睐,成为王族的一员。”祭司笑着说出这句话。

这句话比许珩所说的内容,更让兽人们惊讶。他们反应得很强烈,吸气声比刚才大了好几分。有些单身的雄兽,更是站起身来,用热切的眼神注视着许珩。

许珩对此,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王族……难道成为王族,就不需要找三个老公了吗?

如果不能,那王族也没什么特别的。

将他表情看在眼里的豹豹,更加肯定了小雌性曾经是王族的可能性。所以,听到祭司的话,他比许珩表现得还不开心。

当然,和他们一同不开心的,还有那头名叫巨石的熊。他心中无比悔恨——跟繁殖比起来,他更想成为王族。

而且,许珩要是成功了,那就是天上神亲授的王族。

天上神是所有神只的主神,必然有能力治疗好这雌性的畸形和残疾,让他能生孩子。

可他现在还有机会,成为这名雌性的伴侣吗?

周遭的氛围似乎一团和气。

许珩暗中松了口气,他以为这事儿应该算是了结了。

孰料,祭司下一秒就严肃面孔,宣布了对他俩的惩罚。她说话的语速飞快,摆明了是不给许珩半点转移话题的机会。

好在,跟许珩之前的猜测相比,这个惩罚算是轻拿轻放了——扣掉三个月圆时间内,霖羽参与狩猎的一半所得,同时没收他们家现存的所有肉干,将其分给居住在霖羽家附近的几名兽人。

毕竟小狮子要是异变了,这几名兽人才是直面危险的人。

对此惩罚,许珩知道自己反抗无用,只能全盘接受。他让霖羽把肉干拿出来。

霖羽听话又乖顺,被罚了不仅不伤心,还颠儿颠儿地冲进屋子里去拿。

这时,许珩听到人群里有人在讨论,说祭司的处罚太重了。食物减半,又没有肉干去换盐,他们三人的这个冬季,要难熬了。就算熬过去,怕是也会虚弱不少。

三人?

许珩疑惑了两秒,随即反应过来这群人接纳了他的说法,将小狮子作为他的养子来考虑问题了。

这是好事,但他们也算是提醒了许珩,以后豹豹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就小狮子这个身形,怕是很难狩猎到足够的食物。

一时间,许珩对豹豹的愧疚感,攀升到了嗓子眼,让他喉咙发紧,眼睛发酸。他扭头去寻霖羽,无意间和那头巨熊的眼神对上了。

……妈耶,他居然用深情的眼神来看我?

许珩忍不住嫌弃:他的深情怎么这么廉价?

恰在此时,化作人形的霖羽,一手拎着树叶包裹的肉干,一手拿着蜂蜜,从屋子里钻了出来。

见此情景,许珩都没来得及发话,巨熊先哀求上了。他卑微地低着头,委屈道:“对不起,是我想错了。请你原谅我!这些蜂蜜就作为我的赔礼,请你务必收下。”

听到这话,许珩只觉得好笑。他想,这巨熊不愧暗恋了霖娜这么久。他俩性格同样冲动不说,道歉的方式都如此一致。

可惜,许珩愿意收下霖娜的赔礼,却不愿意收下巨熊的“赔礼”。

一个是事情了结,再无瓜葛;另一个是暗中示好,以后还要蹬鼻子上脸!

“不用了。”许珩冷冰冰地道,“你拿回去吧。”

“为什么?”巨熊还要挣扎,“都是赔礼。你可以接受霖娜的,为什么不能接受我的?”

“为什么?”许珩没想到他居然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语调拔高地道,“你居然好意思问为什么?”

“你当时站的位置,明明已经听到了我在说什么。”许珩也是方才想通了这点,他怒斥道,“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他好起来,我就认他当养子’。你却还认为我是在虐待他。你甚至都不敢来问我实情,你就拿着自己的猜测,叫来这么多人,向我问罪!”

“你甚至还好意思跟霖娜比?她是未成年,你也是未成年吗?”许珩下巴一撇,示意霖羽把蜂蜜还过去,“我不接受你廉价的示好,也绝不会选你当我的伴侣。”

若是之前,被雌性拒绝了,巨熊便转移目标得了。

可现在,许珩说不定能找到“关键”,成为王族。面对如此巨大的诱惑,这头愚蠢的熊不能忍受自己被一名残疾雌性嫌弃。他不禁大声质问道:“为什么?!我哪里比不上霖羽?我能找来蜂蜜,他可以吗?”

许珩冷冰冰地瞪视着他,万分笃定的,一字一顿地道:“你哪里都比不上霖羽!”

“嗷——”倏地,一声震天熊吼,刺破耳膜般地响起。

那头巨熊忽然化身为兽形,冲着霖羽怒吼道:“我要跟你进行勇士决斗!我要让他们都看看,我们熊族的力气,不是你这种小猫咪能比得了的!”

勇士决斗,是一种符合兽人好斗特性,却最大程度不伤及双方身体或性命的决斗方式。它是针对兽人某一种能力的较量,比如力量、速度和耐力等。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可以称其为兽人们之间,带赌注的运动比赛。

而巨熊提到的关于力量的勇士决斗,规则也真跟拔河差不多。

当然,很早之前不是这样的。

十多年前,兽人间关于力量的比试,更倾向于贴身摔跤。可惜有些猫科兽人,一上头便藏不好自己的爪子,总是伸出来,挠得对方遍体鳞伤。

久而久之,就变成了现在这种类似拔河的比赛。搞出距离来,猫科兽人们就挠不着了。

比赛使用的不是绳索,而是几条缠在一起的圣树藤。这种藤蔓非常结实,只能一点点用牙齿、爪子去磨,还得用大半天时间,才能磨开一根。因此,每个部落都会备上一捆,专门用来捆绑大型猎物,或者用于力量角逐。

巨熊当着所有人吼出这句话后,其他兽人都用鄙视的眼神瞅着他,包括那些对他有求偶想法的雌性——胆小鬼!居然选择跟花豹比力量,这有什么可比性吗?

巨熊也知道自己从体型上,就跟霖羽不是一个量级,但他在意的是许珩说的话——你哪里都比不上霖羽。

瞧瞧,光从力量上,他不就比霖羽强很多吗?!

“你这算什么?”霖羽也不禁恼怒地嚷道,“你有种就跟我比速度!”

人群里,不少兽人也跟着起哄道:“对!不比力量,比速度!”

“就是!再不济,比水性,比爬树!”

……

霎时间,兽人们围绕着所谓的“勇士决斗”,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许珩不是兽人,自然不清楚所谓的勇士决斗,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可惜霖羽正忙着向巨熊哈气示威,也抽不出空来解释。许珩便只能求助于祭司,问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美人祭司解释得很详细,甚至让人去拿来了圣树藤,现场展示圣树藤独特的韧性。

许珩巴巴地看着这树藤——想要,这是绝好的建筑材料啊!有了这圣树藤,他至少可以让房屋安全系数,升高三个档次。

许珩决定等过几日,让霖羽带自己去树林里转转,琢磨一下,到底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方式,多搞点圣树藤。

现下,霖羽和巨熊还在争吵。

巨熊这次聪明了一回,成功拿捏着许珩刚才说过的话,要霖羽低头认怂,承认自己在力量上不如自己。

霖羽气得化作了豹子形态,四只爪子都开了花。要不是有人拦着,他绝对能冲上去挠得巨熊满脸花。

许珩往他俩吵闹的方向看了一眼,再次扭头向祭司确认道:“祭司,真的可以用人形比试吗?”

祭司微微一笑:“为什么不能?难道变成人形的他们,就不是他们了吗?”

许珩拿起一条圣树藤,在自己的腰上缠了一圈,请教道:“是在自己腰上缠一圈,然后往反方向拖拽?那要是使用其他姿势,就是犯规吗?”

祭司瞬间眯了眼睛。她一下子就看穿了许珩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难道有更好的姿势?”

许珩没有明说,他只是再次确认:“不是必须使用姿势,可以自己想怎么摆,就怎么摆,对吗?”

“当然!”祭司挑着眉答道,“只要能赢,何必在意用的是什么姿势。”

听到这话,许珩心里有谱了。他转身走到了人群中央。此时霖羽和巨熊之间的争斗,变成了双方互相怒吼。

“哈——”

“吼——”

听到这此起彼伏的两种声响,许珩真是想笑,又想捂住豹豹的嘴。

跟熊的咆哮比起来,豹子的叫声除了可爱,真是没有半点威慑力啊!

作为争斗中心的许珩,一进入人群,四周闹嚷的声音便歇了。连巨熊也不吼了,只用迷恋的眼神看着他。

看得许珩更加冷漠,将手搭在霖羽的脑袋上后,连嗓音都不带几分热气地问:“用人形比,你敢吗?”

巨熊双眸一亮,慌不跌地点头:“可以!可以!”他随后便挤开人群,四足撒欢地朝着自己居住的大屋子冲去,仿佛晚一秒,都怕许珩会改口。

他的离场,让现场一时鸦雀无声。

众人完全没想到,许珩居然会同意巨石和霖羽之间的力量决斗。

这真不是让霖羽受苦吗?

霖羽也迷惑了。他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许珩的腿,眼睛里满是茫然地问:“亲爱的,你为什么会答应他的无理要求?”

他倒不认为许珩会让自己去受苦。他只是好奇,小雌性难道有什么妙招?

许珩没当场解释,而是示意豹豹跟自己进屋。立时有不少好事的兽人,想要跟过去围观。许珩一个眼神,豹豹会意地冲出门驱赶,让他们不敢再靠近。

见到门外无人,许珩才示意豹豹化作人形。他拿起兽皮,一边为豹豹穿好衣服,一边向霖羽解释自己的计划。

这个计划很简单——用正确姿势,四两拔千斤。

很多人以为拔河,只是力量的角逐。这是错误的。拔河不仅要依靠力量,更要讲究技巧。正确姿势和高效发力,才是拔河致胜的关键。

许珩特意问了祭司,兽人们平常所用的姿势。

很显然,兽人们在力量决斗上,压根儿没注意到所谓的正确发力姿势。他们都是把藤蔓绑腰上,再朝着反方向扽,比拼的是身体重量和谁更站得稳。

可惜,许珩在学校里面参加过拔河比赛。经过体育老师的讲解,他知道只要姿势用对了,女生也可以拔赢男生。

许珩拿来一块结实的兽皮,扯住一端,让霖羽拿着另一端,身体力行地给霖羽演示了一番正确姿势。在演示阶段,他几乎没怎么说话,全用动作表达了。毕竟兽人们耳力惊人,他必须防备着有人通风报信。

而在他的演示下,感受到力道变化的霖羽,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惊喜和迷恋。当许珩直起身来,问霖羽有没有看懂时,霖羽直接搂了过来,重重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许珩:“……”

这傻豹子……

可惜,霖羽实在太激动了,搂着他的胳膊重重收紧,让许珩没有半点挣扎的空间,舌头也钻进了嘴唇里,重重舔弄着许珩的舌尖。

渐渐的,许珩从有些无语,到愈发沉迷。

豹豹嘴里有浆果的清甜,看来他在给自己采摘果子前,尝了好几颗,来确认这果子到底甜不甜。

许珩的手原本搭在豹子胳膊上,感受到这抹甜味后,他双手抬上去,环住了豹豹的肩,舌头更是主动抵上去,和豹豹纠缠。

好喜欢……这傻豹子接吻的技巧越来越熟练了。舌头舔弄得他嘴里好舒服,灼热的鼻息交换着,热得他的脸渐渐浮出一抹粉色,下面也变得潮湿了。

前几日的性爱,舒服得让许珩都不敢多去回忆。他怕自己一不小心,便会沉迷。

太舒服了!

开始的时候,还有些许不适,做到后来,他只能尖叫着淌出、喷出、流出一股股淫液,把身下的草窝子弄得一团湿。

而更奇怪的是,他之前还觉得被豹豹干一次,自己可能会死。现在他发现了,跟喜欢又珍惜自己的人做爱,不仅不会被干死,还会体验到何谓欲仙欲死。

啊,妈的!

好想把其他人都赶走,躺在兽皮上,和豹豹做爱啊!

一时间,两人吻得越来越投入。

霖羽更是将手伸进了许珩的兽皮衣里,用掌心罩住了许珩胸前的小樱桃,来回搓揉。

敏感处被玩弄,让许珩轻轻哼出了声,声音又软又甜,听得霖羽完全忽略了其他声响。

直到一声突兀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啊——别挤!”

“哎呀!”

几个小孩子种种地摔进了霖羽的屋子里。

许珩慌忙歪着头去瞧,心里一时间……嗯,他甚至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此时难以言喻的心情。

只见门外站了层层叠叠的兽人,其中还包括一脸欣慰的酋长。

这些兽人里,有不少看得面红耳赤的单身雄兽。他们全都用一副看好戏的面孔,透过敞开的大门看着自己。

许珩:“……”他喵的,这个屋子的防范措施,他早晚得升级升级!

亲密时被人堂而皇之地参观,许珩真是无语又害臊。当然,他也不是第一次见识到兽人们在“礼仪”方面的野蛮了。

可他能怎么办呢?

他只能赶紧琢磨出办法,想一想该怎么把这个破房子,给建成真正能遮风挡雨挡视线的小家。

倒是霖羽,明晃晃地摆出“好事被打扰”后的不爽。许珩才给他穿好了兽皮衣,他又倏地化作豹子,冲出去抓挠、追咬其他兽人,尤其重点关注那些没找着伴侣的单身兽人。

等到巨石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野里时,好几位雄兽毛都被霖羽咬秃了几撮。酋长扶风估摸着他撒够了火,赶紧喊道:“霖羽啊,赶紧回来!巨石来了。”

霖羽腾地起身,放过了那些已经滚成土色的雄兽。

许珩现在唯一担心的,便是巨熊化作人形后的体型。

有道是一力降十会,巨熊的人形状态要是堪比篮球选手奥尼尔,那霖羽摆出任何姿势,也胜算不大。

许珩忙走了出去,上下打量着被众人瞩目的年轻兽人,心里瞬间松了口气。

巨石,熊族雄兽,比霖羽稍长几岁。他化作人形后的身形,完全不负他名字里的“巨”字。约莫两米一的身形,足足比霖羽高了一个头,浑身肌肉虬结,尤其是上臂,壮硕的肱二头肌,让人有种他挥一挥胳膊,就能打碎一块石头的错觉。

好在跟孔武有力的上肢比起来,他的下肢就略显虚弱了一些。两条腿虽也是肌肉鼓鼓的状态,但从双脚站立的体态来看,他下盘不稳。

来部落这几日,许珩观察到了一个兽人和人类的不同之处——兽人们的上肢力量比人类更发达。

这跟他们喜欢以兽态生活的习性有关。当前肢也经过了充分的锻炼后,有些兽人的胳膊甚至粗壮得能拧过大腿。

比如面前的巨熊,还有一些猿族兽人。

看到这一幕,许珩暗自庆幸:幸好兽人们比力量,比的不是掰腕子。要不然谁掰得过这头蠢熊?

而霖羽身为猫科,以速度见长,因此后肢力量更发达。在他以人形状态出现时,腿部的肌肉隆起程度虽然比不上巨石,但也不是没有一较之力。

看到这里,许珩心安了。

他要的是霖羽赢过巨熊吗?

不!他要的是所有人都觉得比力量,霖羽绝对比不过巨熊时,力量比试却出现了僵持。

届时,霖羽能赢过固然很好。他要是没赢过,也能打击到巨熊的自信。

会出现僵持,只能证明一点——在瞬时爆发力方面,霖羽不比巨熊差。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巨石快步走来。他的视线依然凝聚在许珩身上。好在眼神里没有方才那般“廉价深情”,而是一种势在必得的自信。

稍后,霖羽整理着兽皮衣,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其实,巨熊是单身雄性,他在部落里裸着走,都没问题。但他已经把自己比作了许珩的伴侣,这才慌忙跑回去穿衣服。

许珩不知道他的小心思,霖羽却摸得透透的。

因此,两人一见面,霖羽就龇着牙道:“你不要做梦!我的雌性才不会选你做他的伴侣。”

巨石也龇着牙道:“小猫咪,这个部落里还有谁比我厉害?选伴侣不选厉害的,难道选你这种一只手就能拽倒的?”

说罢,他朝着许珩抛了个媚眼,看得许珩直接摆出了“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在油腻方面,巨熊真是一骑绝尘啊!

酋长作为裁判之一,抱着圣树藤走到了两人之间,让他们各拽着一端。河边部落里的圣树藤足够长,能让两人将树藤拴在自己的腰上,还多出来老长一段。

酋长和祭司,以及其他几名雌性一起凑过来检查了一番,确认树藤没有被腐蚀,他俩也没有拿错藤蔓,才走到一旁去,示意两人各走向一边。

这里开始,又跟拔河不同了。

拔河比赛中,绳索会有一个中间点,裁判会要求双方做赛前准备时,保持中间点对准下方的中线。这样,在开始比赛后,一旦中间点跨过任一一方的裁判线,便可判定该方胜利。

兽人世界的力量决斗,则是两人各自走到一边,将圣树藤扽紧后,由祭司喊出准备一词。这时,参与力量决斗的两人会各自摆好姿势。随着一声“开始”,再各自发力,直到其中一方将另一方完全拖行后,才分出胜负。

“准备。”祭司原本动听的嗓音,在这时宛若秒表声响,让许珩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伴随着不少兽人发出疑惑声,许珩看到了霖羽没有任何差池地,摆出了自己教导的姿势——双手手心向上握绳,整个身体呈蹲马步的姿势,将重心压至最低,脚尖位于膝盖之前,以一种不怕摔的姿态向后伸展式的倾倒。

这时,原本拴在腰上的绳子,就能从腋下穿过了。方便霖羽单臂使力,将绳索紧紧夹住。

众人从未见过这个姿势,霎时间将视线全对准了霖羽。

巨熊也从力道和重心的变化,察觉到了霖羽的姿势一定不同寻常。可一旦祭司喊出“准备”,“开始”的号令便有可能随时发出。他现在转头去看,不是明智之举。

巨熊只得微微弯腰,以双脚一前一后弓着的姿态,来做准备。

许珩鬼使神差地看了眼两人脚下的土地——很好!霖羽赢定了!

昨夜下过大雨,周围土地没有一处不是湿的。

霖羽和巨熊两人,在选择站立处时,都选择了相较来说干爽一点的地面。

但因为两人的姿势,巨熊是以脚跟相对,霖羽则是脚掌相对。

在两人都是光脚站在湿滑地面的前提下,巨熊想要发力,必定是脚掌前撑,整个身体往前倾。这个时候,他脚掌和地面接触的面积就会变小。

但霖羽不是啊!他是整个脚掌焊在地面,以双脚蹬地的姿态来发力。

很多人不知道,拔河的关键不仅在于力量和技巧,还在于双方摩擦力的大小。甚至很多时候,双方对地面摩擦力的大小,才是是决定胜利的关键。

而众所周知,接触面积越大,摩擦力越大。

许珩尽管知道胜利的天平,已经倾向了霖羽。他依然无法摆出“稳赢”的姿态,整颗心依旧是悬着的,还猛跳个不停。

好在霖羽跟他想的不一样。

此时,平时乖巧的豹豹认真又专注,就算自己在旁边,他也没有一丝分神,只全神贯注,等着决出胜负。

然而,随着越来越多人涌向霖羽这边,巨熊的状态变得不对劲了。他似乎有些分心了。

不知是巧合,还是其他,祭司在这时高喊出了:“开始!”

兽人的反应能力都超强。两人几乎是在同一瞬,集中全身发出了力。然而,情况和许珩所揣测的一模一样。

当巨熊选择垫起脚掌的那一瞬间,他就输了。

他俩只僵持了两秒,巨熊便被霖羽拽得整个儿往前一扑。他试图双手撑住地面,不让自己被拖拽,可不管是霖羽,还是湿滑的地面,都没给他机会,让他稳住局面。

几乎是一眨眼,他便全身趴地,被霖羽拖拽到了地上,还如同一具不会挣扎的尸体般,被霖羽拖行了四五米的距离。

赢了!

这时间短得甚至没人反应过来,就连霖羽也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自己的双手。

天呐!

他居然在力量决斗上,赢过了熊族兽人。这是王族里的豹族雄兽,也绝对办不到的事!

但他做到了……

他是比王族的豹子们,更厉害更优秀的豹子!

“亲爱的——”霖羽难掩激动地抬起头,高声呼唤道。他现在迫切需要将小雌性紧紧抱住。

可惜其他兽人将他团团围住。尤其是雄兽,他们全被这骇人的力量所折服。

试问,谁不想拥有巨熊之力?何况霖羽展现的力量,比巨熊之力更强。

可他是一只豹子啊!

还是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在力量上面强过巨熊的花豹啊!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好话,拜托霖羽传授技巧。可霖羽眼里,只有自己的小雌性。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伸出爪子来,用威胁的姿态,迫使人群分开了一条通道。

尽头站着的,就是属于他的,全世界最好的雌性。

霖羽三步并做两步地冲出来,将许珩紧紧抱住。他之前还觉得舔嘴有些奇怪,现在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棒的亲密接触……不对,之一,交配也是最棒的。

现在光是抱住小雌性,让他觉得一点也不满足。他只能把嘴唇也贴上小雌性的,才感觉自己无处发泄的情感,有了宣泄之地。

这是个兽人们从未见过的亲密方式。

霖羽搂着许珩的腰肢,将舌头抵入他口中,不知在做着什么动作。而刚开始还有不好意思的雌性,则闭上眼来,将手轻轻搭在霖羽肩膀,张嘴承受着对方舌头的侵袭。

看到这一幕,兽人们纷纷觉得:这姿势同样好奇怪,但他俩相拥后,唇贴唇的样子,看起来可真美好!

似乎过了很久,也可能不到三分钟,霖羽将舌头收了回来,分开了这个让许珩呼吸急促的吻。

许珩耳朵尖都在发烫。这旁边围观的兽人,着实太多了!还全都直勾勾的,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自己和霖羽接吻。

他怎么可能不害羞嘛?!

倒是霖羽这只傻豹子,亲完自己后,一边搂紧了不撒手,一边高声宣布道:“我说过了!我的雌性是全世界最好的雌性。这次你们信不信?!”

雄兽们哪里还敢不信?

不管是清晨时分,许珩给河鲤的幼崽完成骨头复位,还是刚才他指点霖羽在力量上拼过了巨石。种种事迹不要说其他雌性,就连祭司都无法做到。

这在部落里,肯定是最能干的雌性了!

反正他们中的好些人,也没有去其他部落待过。他们自然异口同声地道:“信!他是全世界最好的雌性!”

不过,在兽人们答出这句话时,有些人还是默默腹诽道:好是好,就是不能生,可惜呀……

全然不知兽人们腹诽内容的霖羽,松开了抱着许珩的双手,转而走向另一边已经化作兽形,正震惊看着自己手掌的巨熊。

“你输了。”霖羽扬着下巴,用“你这手下败将”的眼神瞅着巨熊道,“你以后不许再追求我的伴侣!他不会选择你!”

巨熊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急切地辩驳道:“我就是最厉害的单身兽人,他不可能不选我!”

巨熊试图从这句话里,找到一点自信。毕竟他相信,许珩只要想待在部落,就不可能不找另外的伴侣。

“我不会选你。”许珩瞬间打消了他的妄想,以一种冰冷如雪的语调戳穿了巨熊的心思,“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认为我只要待在部落里,就一定要选择其他兽人当伴侣。”

“但那里面,绝对不包括你。”许珩以发誓般的语调说道,“如果真到那一步,我就算选择这头小狮子,我也不会选择你做我的伴侣!”

在巨熊看来,他强大,所以许珩必须选择他。现在,许珩以现场最弱小的那位来发誓,足以证明他不做巨熊伴侣的决心。

这确实打击到了巨熊的自尊心。他之所以不爱霖娜了,就是上次给霖娜讨回场子时,被霖娜打击了自尊心。

许珩看人很准,他知道巨熊必定受不了这个气。但他没发现,当他的手指向躺在地面的小狮子时,对方的胡须猛烈地颤动了几下,又定住不动了。

似乎刚才纷乱的吸气声,没有出现过一般,躺在地上的小狮子依然是奄奄一息的弱小状态。

洛鸢感觉自己被困在了一团黑雾中。

这黑雾里不见一丝光明,却散发着比火焰更炙热的温度。

他急切地想要寻找出口,却遍寻不见,心中不禁越来越慌。他感觉自己要是出不去,迟早会被这团热腾腾的黑雾,给烫得融化掉。到时候,就连祭司都治不好他了。

谁来救救他?

他不想死。

他想活着。

尽管周遭全是厌弃他的兽人,但他想活着。

他想要晒冬日里的暖阳,想要品尝冰雪融化后的山泉,想要被初夏的微风拂过脸颊,还想要在无边草原上,狩猎被牧草滋养了一整个秋季的角羊。

他真的很想活着。谁能来救救他?

在这种无声哀求中,倏地,一阵剧烈的疼痛,扎进了他的脑袋。让他在黑暗中,发出沉默的哀嚎和呜咽。

好痛啊!为什么脑袋会这么疼?

就好像,有人在用爪子挠开了他的脸,折磨他,让他不得安宁。

这疼痛持续了好久,渐渐的,又不那么疼了。

有什么苦涩又冰凉的汁水,流进了他的嘴里。他想吐出来的,可他太渴了。

没过多久,一些比之前稍微好喝一点的汁水,滴入了他的喉咙。他被黑雾蒸得浑身难受。这些水流进他的肚子里,不仅让他没那么渴了,还让他感觉四周没那么烫了。

黑雾的热度似乎正在消退。

他的呼吸比之前顺畅了不少,甚至一呼一吸时,能感觉到肺腑还没被烫坏。

浑浑噩噩不知又过了多久,他依稀感觉到了自己的嘴,再次被人掰开。有一些味道颇为熟悉的汁水,滴入他的口中。他早就渴了,自然努力动着喉舌,将这些汁水全部吞入。

等嘴巴被人阖上,洛鸢才回忆起了,这到底是什么汁水。

是他小时候对着其他雌性咽口水,眼巴巴瞅着其他幼崽大口大口吞食的,母乳。

他这是死了,又被雌性给生出来了吗?要不然他为什么会吃奶?

那这次运气还不错,至少生了他的雌性,没有抛弃他,还给他奶喝。

一种诡异的幸福感,笼罩着洛鸢。

再之后,洛鸢觉得自己依稀听到了什么声音,朦朦胧胧的,像是被水堵住了耳朵,他听得不真切。

洛鸢本能地认为,这是他新任母亲的声音。他不由得集中全部心神去听。终于,费尽心神后,他听到了一句——替我照顾好他,多谢。

这是洛鸢想象中的母亲声音,来自年轻的雌性,悦耳动听。他本应为此感到快乐的,可这话钻进他耳朵后,一种巨大的悲伤将他罩住了,就仿佛他站在山巅上,看着洪水将自己曾经生长的部落淹没时那般,是一种无家可归的悲伤。

于是,在这团朦胧的黑雾中,洛鸢迫切想要醒来。

他感觉到了冰凉的雨水,不断洒落在他的脊背上,也感觉到了有人用厚厚的兽皮将他裹了起来。再之后,他感觉到了有人用什么东西,将他细心地擦干。

所以,当疼痛再次扎进他脑袋里时,洛鸢没有嚎叫和呜咽,他知道这是有人在救他,在希望他能变好。

等疼痛变得麻木了几分时,他感受到了一只温暖的手掌,在抚摸他的脊背。从脖子处,缓缓摸到尾巴上方。当他还是一只真正的幼崽时,老祭司总在雷雨夜里,用同样的方式,安抚着他,让他能睡得好。

他还听到了他曾经做梦也不敢想的承诺——你快好起来吧。只要你好起来,我就会收养你。你放心,我不会骗你。

这声音来自那名残疾雌性……不,应该称其为可以散发光明的神奇雌性。

所以,他有家了。

对吗?

这种掺杂着难以置信和巨大疑惑的喜悦,让洛鸢没什么实感。他依旧努力挣扎着,试图从这团困住他的,越来越薄的黑雾里醒来。

终于,一股温暖的能量,进入了他的身体,不断修复他受损的身体、脏器,让他终于拨开了黑雾,重见了光明。

恰巧,他在将要醒来时,听清了许珩的话。

洛鸢惊讶之余,心中的大石头,倒是落了地。

原来这雌性救他,是有条件的——要是不能找到其他合适的雄兽,自己就要加入河边部落,成为供养他的伴侣之一。

知晓这个条件后,洛鸢感觉到的不是失望,而是开心。

一个人的承诺,有时候很重,有时候又轻得如同羽毛。所以,比起承诺,洛鸢更希望自己能给对方带来利益。

这样,才不会被抛弃。

他便在心里回答:好,我愿意做你的伴侣。

或许是“有家”的感觉过于美好,也或许是祭司的治疗,让他不用再受疼痛折磨。洛鸢居然又倒头睡了过去。只是这次,他的呼吸不再微弱且急促,甚至舒服得打起了呼噜。

许珩压根儿不知道,养子摇身一变,变成了敢觊觎养父的逆子。他只是让豹豹把小狮子搬回了屋子里,准备再观察一两日身体情况。等确认身体已经痊愈,再让小狮子去住集体宿舍。

部落里,有专为即将成年或已经成年的单身雄兽和单身雌性提供住宿的屋子。这只是一个临时的过度场所。

大部分兽人,不到成年便看对了眼。因此,繁殖本能会促使这些雄兽去搭建巢穴,等着雌性成年后入住,或是直接把巢穴搭建在伴侣居所的周围。

而雌性们一旦成年,基本上不到两个月,就会和某位雄兽结成伴侣。

据说,这小狮子也快成年了,那他是时候去找对象,还有筑巢了。

即将日落的时候,巨熊送来了一些肉干。

霖羽在口头上,要求他不能再追求自己的雌性。但这个要求,不属于实物。按照部落规定,不属于实物的东西,不能作为勇士决斗的奖励。

霖羽便问许珩,他想要什么东西。

许珩想到霖羽的肉干,被祭司罚没了。他便让巨熊把自己的肉干分一半出来,作为输给霖羽的代价。

他自认为这个要求非常合理。毕竟,霖羽这位自称肉干最多的人,拥有的总量也不过二十多斤。

那巨熊能有多少肉干呢?就算分出来一半,也不过是几斤便了事的事情。

没想到有不少兽人在听到这条要求后,纷纷摇头说,这场决斗巨熊亏大了。

许珩满脑子问号。就几斤的事情,也算是亏大了吗?

当他收到巨熊送来的肉干后,更是满头雾水了。真就是几斤的事情——绝对不到五斤!

所以,这算哪门子亏大了啊?

早知如此,他就要那份明显更贵重的蜂蜜了。

“是因为肉干可以换盐。”霖羽无比快乐地说道,“虽然换不了多少,但有得换,就很好。”他倒是不觉得这些肉干少,还细心地将它们码起来,放进篮子里。

许珩眉头一蹙:“蜂蜜不能换盐吗?”

“可以,但没有肉干换得多。”霖羽压根儿不知道这话给许珩带来了怎样的冲击,他只是低着头继续说道,“只有几个种族的兽人,会换蜂蜜。其他种族的兽人,对蜂蜜不感兴趣。”

许珩震惊了几秒,忙问道:“那我的篮子能换盐吗?”

连蜂蜜都换不了多少盐,他的篮子又能换到多少呢?

霖羽抬起一张豹脸,表情有些懵逼地说:“我不知道。”他见许珩表情有些不妙,立刻改口道,“可能会有吧。”只是语气颇有些迟疑。

这个“可能”让许珩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还记得河鲤见到篮子时,惊喜的表情,也记得酋长和祭司都夸赞过这个篮子的精巧。

所以,为什么霖羽会认为“篮子换不到盐”呢?

这次,许珩没有思考太久,便得出了答案。虽然他没有上过大学,但他知道所谓的——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

这还是一个爱装逼的客人,给他讲述的。通篇讲下来,就是让他学会追求更高层次的需求,比如实现“归属和爱的需求”。

简而言之,让许珩接受他的求爱。

许珩打死都不可能接受,毕竟他也有“审美需求”。

现在,许珩用这个理论来思考,便得出了兽人们大概率不会购买的原因——兽人们还处于“生理需求”和“安全需求”都无法保障的阶段,他们自然不可能转而拥有更高层次的需求。

有少部分兽人倒是能追求更高层次的“审美”,但这部分兽人也极有可能拥有更实用和耐用,且颜值不低的陶器。

既然如此,他们用盐来换篮子,就很没有必要了啊!

只是这样一来,许珩用篮子换盐的打算,也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危机感霎时降临在了许珩的身上,但没有落在霖羽头上。他只是看着许珩思考的模样,身体里便欲血沸腾得厉害。

今天,他居然在力量上赢过了巨熊。这巨大的满足感,仅靠一个吻可解决不了。

霖羽见许珩还在思考,他本不应该去打扰,可他实在是忍不住了——自己优秀的爱人,就在眼前,他凭什么不能去亲近?

霖羽化作了人形,轻轻地将门板搭上,又悄咪咪去水篮子边洗了手。

许珩没有发现他的动作,眉头依旧微蹙着。

这模样莫名地让霖羽更想要交配了。他下身的肉棒子已经硬得有些发疼,还直挺挺地往前抻着。等他站定在许珩身前时,硕大的龟头恰好杵到了许珩脸上。

许珩从思考中回过了神。这屋子里黑黢黢的,没有夜视能力的他,自然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在触碰自己的脸颊。他只是想当然地以为是霖羽在用湿漉漉的鼻子,碰了碰自己的脸颊。

想到豹豹如此可爱的模样,他怎么可能不脑袋往前一送,去贴贴豹豹那张可怜的……咦?面前居然不是脸吗?

当许珩反应过来时,他的脸颊正紧贴着霖羽粗硬的性器,嘴唇则抵上了下方两颗硕大的囊袋。带着暖呼呼体温的咸腥气息,一股脑钻进了他的鼻子里,让他意识到面前到底是什么东西。

许珩:“……”他家豹子挺开放啊!

“想……”霖羽轻轻挺动腰身,任由肉棒在许珩脸上磨蹭着,明明动作淫靡死了,他的声音却软乎乎的,如同撒娇般地道,“想跟亲爱的交配了。想插进你软软的穴里,动起来,让你也舒服。让我现在就插进去吧,嗯?”

豹子还鬼使神差地握住了自己的鸡巴,将龟头顶上了许珩的嘴唇,使得唇瓣被迫分开了一条缝。

这动作下流又色情,他说话的声音又那么好听。许珩难道还能说“不”吗?他当然是伸出舌尖来,尝一尝这送上门的肉啊!

人在做爱这件事上,羞耻心和底线,总会随着爱意的攀升而逐渐降低。

这要是搁以前,有人告诉许珩,有一天你会给一个男人嘬鸡巴,还嘬得津津有味,许珩能反手举报这人性骚扰。

可现在,他爱死了给豹豹含鸡巴时,豹豹那如同撒娇猫咪般的呻吟声:“嗯……喜欢……亲爱的,你真的好会舔……”这声音低哑得,像是所有情欲,都被压进了喉咙里,是一种会让人沉迷其中的性感。

许珩听得耳朵发烫,明明舔着豹豹的下体,他自己的逼穴却湿得一塌糊涂。他双手握住粗硬的茎身,以抚慰的手法,轻柔玩弄着眼前这根粗长的阴茎。他没办法用嘴唇含住粗硬的柱身,便用舌尖紧紧抵住铃口、系带,再滑下去,用唇瓣含住柱身上凸起的青筋,直到那两个要张大嘴巴,才能勉强含住的囊袋。

唾液和铃口淌出的淫液,一道混在了许珩的口中,又被一点点涂上这根完美的鸡巴,让许珩越舔,越喜欢。

视角被剥夺后,嗅觉更加灵敏了。这玩意儿此时散发的咸腥气息,在许珩闻来,不再是难闻的气味,而是催情的信息素。

幸好许珩坐着的是兽皮,要不然从他身体里流出的逼水,又能毁掉一个草窝。

“啊……哈啊……”豹豹无师自通的,开始缓缓挺动腰身。粗长柱身一蹭接着一蹭地,在许珩的掌心里磨着,湿滑炙热的触感,让许珩整个人过电似的涌起阵阵酥麻。

这要是再不找个东西堵住下面,他甚至觉得阴穴能把体内的水淌干。

“亲爱的,你躺窝里去。”许珩便指挥豹豹躺下,边摸黑给自己脱起了衣服。

这兽皮衣本来做工就粗糙,裤子穿着也比来时宽松了一些。不过一分钟,许珩就将自己给扒干净了。他依旧看不清屋里的东西,便只能缓缓蹲下身来,在黑暗里摸索。

他摸到了豹豹炙热的身体,还有因为克制欲望,而绷紧的腹肌。

这一切都是他喜欢的样子。

许珩摸清豹豹躺下的位置后,便调转脑袋,岔开腿来坐在豹豹脸上。他本意是让豹豹和自己69,这样子两个人都能先舒服一次,再做下一次。

孰料豹豹比他还心急。他刚把逼穴摆在上方,豹豹就微微抬起头来,猫科动物本就灵活的舌头,从阴蒂直直地舔到了会阴。小刷子似的绒毛,舔在柔嫩的阴穴皮肤上,刺激得许珩双腿发软,一个没控制住,真将逼穴坐到了豹豹脸上。

这刺激得豹豹更高兴了!

他双手捧住许珩的屁股,舌头如同灵活的蛇,在圆嫩多汁的屁股和逼穴上游弋、穿行,还直直地抵入柔嫩的穴口,用那些肉刷子刷过娇嫩的内壁。

这口活爽得许珩快疯了!

什么69?

他现在哪里还有余裕,去给豹豹口?

许珩爽得身体后仰,双手撑在皮面上,让自己勉强不被这用力的舔吮,弄得彻底仰倒。只是身体能稳住,下方穴口淌出的淫水,他是真止不住,只能随着唾液一道进入豹豹的嘴巴里,让豹豹舔弄时,甚至能发出“啧啧”水声。

“喜欢……啊啊啊啊……不要顶……啊啊……哈啊……牙齿不要扎那里!啊啊啊……”许珩又爽又慌地惊叫出声。

豹豹太兴奋了,嘴巴里甚至出现了长长的犬齿。犬齿的尖儿随着豹豹舔舐的动作,时不时扎到娇软的私处,一种含着几分痛意的舒爽,让许珩更喜欢了。

尤其是牙尖儿触到阴蒂时,既像是被针轻轻扎了,又像是被指甲轻掐了一下的痛感,酸得许珩腰发软,他在双手彻底脱力前,将身体硬生生往前倾,让自己如同青蛙般,趴在了豹豹身上。只是这样一来,他坐得更用力了,柔嫩的会阴触上豹豹挺直的鼻梁,像是要把这好看玩意儿,给嵌入自己身体里。

而随着他这一坐实了,让豹豹的舌尖能直接顶上了宫口。这条跟鸡巴完全不一样的,还会来回颤动的玩意儿,顶弄得宫口阵阵发酸发麻发胀。

倏地,一种类似失禁,却不是失禁的高潮,席卷了许珩的身体。他整个人像是飘在了云端,连身体都不能做主了,只能随着云来回荡漾。

可就是这种不由自主的感觉,让许珩爽得眼神都朦胧了,下身更是喷出一股股透明的淫水,让豹豹整张脸都湿透了。

豹豹却不觉得这很脏,只觉得兴奋死了。他身为一只动物,天生热爱标记领地。现在,他被小雌性淋了一头“尿”,这是在侮辱他吗?

不!

这是在标记他!

豹豹爱死了这种被标记的感觉,他爽得耳朵和尾巴都窜出来了,下身更是浮出一颗颗凸起,整根茎身也比之前粗大了一圈,甚至因为他濒临勃发,龟头胀得老大。

他现在就想着插进去,也给小雌性标记一下,最好把气味弄得更浓一点,让旁边那只似乎快醒来的狮子,清楚知晓小雌性到底是谁的伴侣!

许珩被掐住腰身,从兽皮上扯高一点时,他整个人还处于一种飘飘然的状态。就被连硕大龟头挤进了嫩穴,将逼穴口撑得透明了几分时,他也只觉得好舒服,想要豹豹再往里面钻一点。

可等豹豹真往里怼时,许珩总算从高潮中回过神来了,让他回神的是下身难以忽视的胀痛。他反手去摸,一下子便摸到了豹豹那过于骇人的柱身,已经钻进去了小半,还有大半在外头。

可就算是小半,也撑得他屁股胀疼。

这要是全插进去,还了得?

许珩当即要拒绝,或者说委婉提醒豹豹,不要进得那么深。可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豹豹就使了猛劲儿,这次往里怼了大半根。

忽然胀到极致,许珩先感受的不是疼,而是麻。他觉得被自己的逼穴,是被这一下给捅狠了,都不知道疼了。

“不……不行……不能再往里面顶了……”许珩勉力撑起手臂,想要往前爬一点,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爬的方向,恰好就是小狮子所在的方向。

而与此同时,小狮子醒了。

许珩当着巨熊的面,说出那些话,不过是为了打击巨熊的自尊心,让他能彻底放弃自己。

孰料,兽人们全都曲解成了另一种意思——什么养子?这只废物小狮子,就是许珩用来“兜底”的工具兽。

霖羽作为兽人之一,自然也觉得是这个意思。他不免有些恼怒,主要是生气自己没本事,害得小雌性要提前谋划,趁早给三个空位找候补。

但恼怒之外,吃醋,这种兽人们极少会有的情绪,也在霖羽心中酝酿得又浓又酸。

见许珩居然要爬向那只该死的狮子,霖羽想都没想,抓着许珩的脚踝,将人拖到了身前。他单臂略一使力,便将许珩的身子搂进了怀里。差点抽出去的鸡巴,又被他狠狠塞了回去。

胯部撞上圆翘的屁股,发出一声清脆的“啪”。

这一下怼得有点狠了,龟头像是要敲碎鸡蛋般,狠狠地砸在了许珩的宫口上,杵得他忍不住弓起了身子,丢魂般地喊了声:“啊——”

呻吟声像是会绕弯儿,能勾住听者的魂儿。

霖羽停顿一秒,又往里狠顶了起来——哼!小雌性叫得这么好听,偏偏不是只有我听……气死了!

豹豹是真气到了。他瞳孔都缩成了一条缝,一双绿莹莹的眼瞳,比方才更亮了几分,在黑暗中像两颗晃动的小绿灯。

“啊啊……哈啊……霖羽,慢、慢点……”许珩已经被这过快过猛的抽插,搞得快神志不清了。

他声音凄然,既像是哀求,又像是呻吟:“唔嗯……太快了……我要被你捅坏了……呜呜……不、不要这样……亲爱、爱的,你顶得好深……啊啊……太、快了……”

许珩像是受不住般地晃着脑袋,可屁股诚实得很,比脑袋晃得还厉害,甚至配合霖羽的抽插,一前一后地动着身子,让这抽插的速度变得更快了些。

不消片刻,肉体撞击的声音变得有些黏腻,鸡巴和小穴交汇处,更是被打出了不少白沫子,屁股蛋子上也被拍出了红印子。

许珩无人照料的乳尖,因为欲望,愈发挺翘。那嫩粉色的尖儿,随着霖羽快速挺动,一上一下地晃动着,让低头见到这一幕的霖羽,忍不住伸出掌心来,狠狠揉上了这抹娇艳。

如同生豆子般的手感,在掌心里滚动,勾引着霖羽揉得愈发用力,甚至在许珩薄薄的胸膛上,摁出了几道指痕。

太诱人了!

我的小雌性怎么能比野牛肉更馋人?

霖羽越操越喜欢,毛茸茸的耳朵一弹一弹的,将小雌性的叫春全听进了耳朵里。除了小雌性的“嚎叫”,他还能听到邻居家里传出的阵阵野兽嘶吼。

没成家时,听在耳朵里,会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又欲望陡增的声音,此刻听来,让人毫无性欲。

反倒是小雌性这种断断续续的,像是要受不住摧残般的声音,听起来更悦耳几分。

就像是林子里的鸟儿般,声音婉转又勾人。

听得霖羽兽性本能都快要抑制不住了。他作为猫科动物,本就喜欢玩弄枝头的鸟儿。

忽然,霖羽不经意间,瞥见了两点绿光。他下身依旧狠操着,双眼则凶狠地朝着那方瞪去。

果不其然,是那只臭狮子醒了。

不仅醒了,还直勾勾地打量着他和小雌性交配。夜色模糊了他的眼神,可屋子里忽然蹿升的,属于另一只雄兽的气息,让霖羽无法忽视。

霖羽将眼神移向下方。

哼!这该死的狮子,居然好意思从包皮里,抻出了一根粉色的鸡巴。

那些气息的主要来源,便是这根该被野兽咬掉的玩意儿。

霖羽摁在许珩胸上的手掌,险些没克制住,想要开出锐利的花来。

好在临到关头,他克制住了。

现下,作为一只雄兽,霖羽居然罕见的想要对小雌性宣誓主权。这在雄兽中,是非常特别的行为。毕竟他们一直都知道“雌性是必须和其他人分享的”,所以很少有雄兽会产生“独占心理”。

那兽人之间,一般是如何宣誓主权呢?

大部分雌性会将自己的体液涂在雄兽脸上,可能是口水,可能是逼水,也可能是……总之,只要用包含自己特定气味的液体,去沾染对方,就可以宣誓自己对这名雄兽的所有权。

霖羽想舔遍小雌性全身皮肤,可小雌性每天起床,都会用清水擦拭自己的皮肤,气味散去得很快。当然,他作为一只舔猫,不是没想过用舌头,给小雌性梳理一下头上的毛。

只是被小雌性态度坚决地拒绝了。

那他该如何宣誓主权啊?

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计谋的豹豹,赫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反正小雌性也不会有孩子,那把种子撒在其他地方,又有什么关系?

想通计划的霖羽,将许珩搂抱着转了个身,再往前一趴,把许珩结结实实罩在了自己身下。他怕两人相接处的风光被人偷窥去,还垂下了尾巴,将一切私处,遮了个严实。

姿势的改变,让许珩感觉自己的肚子都要被顶穿了。

霖羽的肉棒本就粗长,被压在窝里一顶,更是让龟头杵得更深了些。本就酸胀发麻的宫口,这下是真把不住门了。只能任由粗大的龟头,往里探了个眼儿。

好……好疼,还酸……

逼水失禁般地从中喷出,再随着霖羽的抽插,四溅在兽皮上、大腿上。与之一同生出的,还有如同电流蔓延般的阵阵酥麻。

许珩难耐得哼哼着:“不、不要……呜呜……快、快不行了……”

他挣扎着,想要从豹子身下,至少抬起上半身,让自己能呼吸得顺畅些。

可豹豹严防死守,就是不想让臭狮子把春光窥去,压人的力道便大了一些,“啪啪啪”撞击的速度更快了不止一些——他想要赶紧把自己的气息喷上去。

最好,让小雌性一两个月圆的时间,都散不了这个味儿。

一想到自己的“标记”,可以留存这么久,霖羽便兴奋得胸膛都在发热。他不禁更快速地挺动着腰身。

兽人的体能,傲视所有人类。霖羽作为其中翘楚,这么一发力,许珩只觉得自己要被操死了。

他呻吟的声音不再是断断续续的,而是一连串的“啊”。他已经发不出其他声音来了。

太快了!

已经不能称这个为打桩了。

这是跳蛋开到了最大档,再狠狠摁到了阴蒂上。

许珩爽到整个人差点要跳起来。可他被摁得死死的,于是这枚放肆的跳蛋,在高潮了一次又一次的阴蒂上,不断作乱。

到了最后,许珩全身都在痉挛,脑袋被求生本能操纵着,不自觉地朝上高仰着,双眼翻白,嘴唇张开,一节猩红的舌尖从中吐出。

他吸不了气了。

猛烈抽插带来的快感,让他连呼吸都办不到,整个人处于一种生理性窒息的状态。他手指抠着身下的兽皮,脚趾崩得紧紧的。等霖羽倏地抽出鸡巴时,许珩依然触电般地颤抖着,下身更是如同阀门被毁般,不断淌出水来。

霖羽拿手掐住许珩的脸,迫使他抬起头来。

一想到接下来要做的叛逆事儿,豹子兴奋得尾巴乱甩。他快速地搓着自己的鸡巴,将龟头对准了许珩已然被操到丢魂的脸,呼吸粗重得整个屋子里,全是他的喘气声。

标记他!

豹子脑子里全是这个声音。随即,一股股精液射出,直直地浇在许珩脸上、头上。

这是比口水更有味儿的标记。

豹子想:很好!这下子,小雌性全是他的味道了。

比十个男人还多的精液量,让许珩的脑袋几乎是淋过一场精液雨,糊得他眼睛都睁不开了,鼻子里全是精液的气息。

他一时间有些理解不能。他已经快被霖羽给操傻了。

看来第一次做爱的时候,霖羽确实是克制住了自己。

许珩只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一双手在他脸上抚摸着。不,不是抚摸,而是把什么东西均匀地涂在他身上。脑袋、脸、颈部被湿滑的液体不断浸润,手指下滑,本就敏感的乳首也感觉到了湿滑。

等到了下腹时,手掌抚摸得更滑了几分,应该是霖羽在将自己身上的体液抹匀。

许珩真是懒得动了。他本来还准备口射一次,操射一次。现在看来,他超标了,霖羽还没达标。

但要是让霖羽达标,估计明天祭司就得为他超度了。

感受到霖羽的手指在玩弄自己的肉棒,许珩有气无力地拒绝道:“不……不做、不做了……”他感觉自己在摇头,也可能没有。

可惜,今夜的豹子很叛逆。

“唔嗯!”许珩闷哼一声,是豹子又将鸡巴插进了他的逼里。胀胀的、麻麻的,带着几分痒的感觉,又从下身传来。

不一会儿,许珩又发不出其他声音了。

等豹子用自己的精液,将许珩全身都涂了个遍后,他终于满意地,用这张已经被污染掉的兽皮,将许珩裹了起来。

这么做的灵感,来自于许珩用药泥给小狮子敷伤口。敷过药泥的部位,草味儿会更加浓郁。所以,豹子也给许珩腌一腌,好入味儿。

可惜,明明他已经这么努力了。屋子里仍有另一股雄兽气味,而且比方才还霸道了一分。

霖羽扭头看去,瞬间怒得狰狞了面目,狠狠龇了龇牙。

本应是兽形的狮子,不知在哪个时间,变作了人形。

只见一名约莫十七八岁少年人模样的男人,正虚弱地靠着墙壁。

他披散着一头柔顺的白色长发,几缕额发落在前方,掩盖着他如雪般苍白的皮肤,和他右脸上看起来有些狰狞的疤痕。

如果只看他的左脸和左边侧颜,这是一张看起来比霖羽更惊人美丽的脸庞。

但霖羽生气的地方,不是对方长得比自己好看,而是这只臭狮子手心里全是精液。另一股霸道的雄兽气息,便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霖羽瞬间化作了兽形,面露凶光地瞪着洛鸢。

而洛鸢也立即化作了白狮,不甘示弱地狠瞪回去。

这次,洛鸢用的是自己本来的模样,个头比豹子小了不少,气势却半点不输。

不大屋子里酝酿着一副马上开打的架势。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冷……”许珩没醒,只是在睡梦中轻声呼唤道,“霖羽,我冷得很。”

豹子面朝着狮子呲牙,步子轻轻后退,直到他退到合适位置,才恢复平静面目地趴下身来,紧靠着许珩。当然,直到此时,他都狠瞪着狮子,用凶光警告道:你敢过来就咬死你!

好在,狮子没过来,依旧趴回墙边,沉沉睡去。

豹子在心里轻哼一声,也跟着闭眼。

翌日,直到太阳完全升起,许珩才睡眼惺忪地睁开眼来。他的第一个感觉,是浑身酸软,下身发麻;其次才是什么味儿啊?这么臭!

许珩想伸手捂住鼻子,手却似是被人捆住了般,抬不起来。他疑惑抬头地去瞧,才发现自己被兽皮裹住了。他只得先艰难地伸出手来,再撑着自己疲倦的身子,爬出这个卷儿。

等爬出来,那股味儿更浓郁了。

许珩疑惑地抬起胳膊来闻了闻。这才发现——好家伙!他身上居然有一股精液味儿。

霎时,昨夜做爱的细节,一股脑地涌进他脑子里,气得他怒火冒出了三丈高。

傻豹子对他颜射就算了,居然还不清理?!

不对,那我头发上不也有?

许珩双手颤抖地摸上头发。他原本还算清爽的发丝,被糊成了一缕缕。

太埋汰了!

就算是在原始社会,许珩也不能接受自己的发型,脏到如此境地。

再者,过了夜的精液,跟被祭司发酵后的野牛屎,有什么区别?

他不禁气得大喊道:“霖羽——你给我滚进来!”

可惜,他的喊声没收到正主的回应,倒是有一颗白色的狮子脑袋,从门口探了进来,正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瞧着他。

“……洛鸢?”许珩搜寻记忆,找到了小狮子的名字,他瞬间雷雨转晴天,“你醒了啊。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说罢,许珩心里泛起了疑惑。他记得霖羽说过洛鸢的年纪应该接近成年了,可洛鸢现在依旧是一副幼狮的模样。

或许是洛鸢现在维持着幼狮的形态,使得他右脸上那块疤痕看起来更大了。

许珩观察了三秒,心内有些羞愧——看来割肉也不算什么好办法。

听到许珩的关心,洛鸢抬起双眸来看了他一眼。这眼神复杂难明,看得许珩心中一片茫然。稍后,洛鸢垂下脑袋,摆出了一副委屈猫猫头的表情,眼中甚至流出了泪水。

许珩被这一幕弄得有些懵逼,还有点心虚。他暗自怀疑:难道是我给他治伤,不小心治出岔子了?或者是被我毁了容了,心里有了怨恨?

幸好,小狮子只是用感激的语气道:“谢谢您愿意不计前嫌,收养我。”他说话时,倒是一副少年人的声线。可惜他话音里带着哭腔,还含着几分少年人的倔强,听得许珩更疑惑了。

他总觉得这句话后面,还跟着一个“但是”。

“这有什么?你不是也救了我吗?”许珩先试着安慰。

随着他话音一落,小狮子又抬起一双泪眼来瞅着他,稍后再一次将视线移开了。

不知是恰巧,还是其他,小狮子是用受伤的右脸对着他。让总是从破烂门框里,见到他这副模样的许珩,心里的愧疚感“噌噌”往上窜。

“您是雌性,保护您本就是我该做的事情。”小狮子说完这句,“但是”便来了,“但您不需要将我之前的话放在心上。我……我知道您的难处。”

这话说的许珩更加懵逼。他知道自己有很多难处,但他不知道这小狮子具体说的是哪一点。而且他确实没把小狮子的话当真——这孩子说他是神诶!

他怎么可能是神?!

“到底怎么了?”许珩索性不去猜,直截了当地问,“你为什么忽然改变了想法?”

“您的伴侣讨、讨厌我……我不能让您为难……”小狮子将脑袋垂得更低了些,断句有些奇怪,像是在忍住委屈。

被墙壁遮挡后,这么一垂首,反而让他右脸上的伤疤更加扎眼了。

“为什么这么说?”许珩紧蹙着眉问。

小狮子更难过地讲道:“他讨厌我……还朝我身上撒尿……”

什么?!

许珩震惊得目瞪口呆。

他听到了什么?豹子朝小狮子身上撒尿?

这听起来很扯……等等!原本觉得这事儿很荒唐的许珩,忽然想到了自己的亲身经历。他曾经收养过的一只成年猫,就对新来的小猫咪撒过尿。

许珩当时还担心死了,以为这只大猫的泌尿系统出了问题,才会乱尿。后来带去宠物医院一通检查后,医生忍俊不禁道:“没事儿,猫很健康。至于朝着新来的小猫撒尿,估计是在对小猫发出警告,宣告这是自己的地盘。”

想到这件旧事的许珩,心里更不解了——射我一身精就算了,还侮辱幼崽……豹豹是中邪了吗?

时间回到俩小时之前。

虽然昨日遭了灾,各家房屋亟待修葺,但冬季来临前的最后一次大集,还有十天就要开了。不仅是盐巴这种重要物资,需要在大集上换得,还有鞣制兽皮用的白石头,味道更好的肉干,也需要在集市里换取。

酋长扶风和祭司权衡利弊,还是依照计划,继续今日的大猎。

霖羽作为主力,自然不能缺席。他只得早早起了床,心满意足地看了一会儿,散发着自己浓烈气味的小雌性——就这浓度,小雌性肯定一时半会消除不了!

霖羽开心地深吸一口,表情瞬间垮下——气死,这屋子里还有其他人的味儿!

脑袋一转,霖羽满目冰冷地瞪着墙角处,还蜷缩着睡觉的臭狮子。想到接下来这只狮子要吃自己的,住自己的,未来还有可能会分走小雌性的视线,他心里面的醋就止不住冒泡。

越想越气的霖羽,最终轻手轻脚地走上去,趁其不备,一掌摁住了小狮子,再叼着他后脖颈的肉,将小狮子整个儿拖到了外面去。

得益于体型差,豹子拖狮子,拖得毫不费劲。

等离开房门二十米远,霖羽才松了口,龇着牙恐吓洛鸢道:“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你只是因为他善良,才活下来的废物。别肖想他会看上你。你配不上他!”

听到这话,洛鸢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倒是没反驳出半个字。

洛鸢知道这只愚蠢的豹子,说的都是真的。他也不想跟这只蠢豹子起冲突。他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家。还是可以救他于为难的美丽雌性,承诺给他的家。他不想失去。

孰料,霖羽见他沉默,更不爽了。他“哈”着气质问道:“你是哑巴吗?!”倏地,霖羽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趾高气扬地笑着道,“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阿爸了。你得对我尊重点儿!知道吗?”

阿爸?

小狮子再能忍,也气得想张嘴咬死这只蠢豹子。可是……实力悬殊,现在的他确实打不过这豹子。

而且就算能打得过,雌性也不想见到他们俩互殴吧。

见到白狮子依旧是不吭一声的样子,豹子非常不爽!他现在说出这些废话,目的就是为了激怒这头狮子,让他能跟自己打一架。

真打起来,霖羽就故意让着点他,趁机受点伤,好一会儿先去狩猎队伍里面转一转,说养子野性太大,不喜欢他。回来后,再去小雌性面前撒娇,让小雌性把他彻底撵走。

可是,他都如此激怒对方了。

这狮子却是半个字都不反驳。

气死了!

霖羽气得尾巴左右乱甩,前爪一阵接一阵地开花。

不!不行!他先动手,小雌性绝对会生气的。

一豹一狮僵持半晌。豹子又心生一计——只见他转过身来,尾巴一扬,喷了狮子一身尿。再转头时,果不其然看到了狮子两只前爪都在开花。

霖羽赶紧火上浇油道:“毕竟不是亲生的,给你标记一下,让大家知道你已经是我承认的养子了。”

话落,小狮子气得鬃毛都竖了起来。

豹子激动极了。他忍不住用眼神鼓励白狮子:对对对,打我!

奈何这只没骨气的废物狮子,不过须臾,就垂下脑袋,不吭一声,爪子上的花也没了,摆出的仍旧是那副半个字都蹦不出的窝囊模样。

“……行!你最好一直装下去!”恨恨说罢,霖羽转头进了屋子,穿着狩猎用的大兽皮衣,便朝着部落中心集合点跑去了。

——先放过这臭狮子,等我回来再想办法赶走他。

豹子天真地想着,危机感还是有的,但不多。

时间回到现在,洛鸢小心地打量着许珩的表情。他刚才差点没忍住,可心思一转,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便强压着怒火,忍了下来。

既然他现在打不过豹子,那不如先示弱,博取一下雌性的同情,先稳住自己能待在雌性身边的局面。

洛鸢本就是心眼比筛子还多的兽人。近段时间哄骗雌性的经历,也给他增长了不少经验。

一番技能组合运用下来,许珩心里愧疚极了——如果没有那些误会,其实小狮子是可以健健康康去其他地方,自由活着的。

只是错都错了,当下最主要的还是弥补。

许珩找来一张兽皮把自己裹好,再走出门观察。

一出门,一阵风吹来了一股难闻的尿味儿,刺激得许珩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在心里感叹道:真是糊涂啊,豹豹!

“别在意,他估计是有什么环节,还误会着你。”许珩尽量温柔地安慰道,“等他回来,我就开导开导他,让你们能和解。”

这些话,说得许珩自己都不信。拥有过多猫家庭的他,太了解饲养多只猫咪,尤其是爱吃醋小猫咪的烦恼了——关于主人爱意分配的问题,只会暂时搁置,绝不会达成和解!

强壮的猫咪逮住机会,揍一顿小猫,这个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嘛。

许珩作为主人,最主要的是安抚好受“打击”小猫的心理健康问题。

“走吧,趁着今天天气还行,我们去上游清洗一下吧。”许珩伸手摸了摸狮子的脑袋,安抚道,“清洗干净后,我再给你做做按摩,让你全身都舒服起来。”

狮子洛鸢垂下眼睫,藏住了眼中的得意——他就知道示弱,会让这只雌性心软。

虽然雌性说的话压根儿不是事实,但他表达的意思很明显——他没准备赶走自己。

洛鸢再抬头时,便用一种似是害羞的声音回复道:“好的,阿妈。”先顺着雌性的话,成为养子和母亲的关系吧。反正离他成年,还差点时间。

等成年了,再确定关系,顺便气死那只愚蠢的豹子!

“好……好,我先拿点东西。”许珩嗓音怪异地说着,扭身走回了房间里。再走出门后,他表情已经恢复寻常了。

洛鸢只当他是害羞了,起身先在他腿上绕着圈地蹭了蹭,才脚步轻盈地走在他身旁。

洛鸢全然不知许珩心中想的是:行吧,这么可爱的小狮子,当妈就当妈吧!

狩猎队伍离开后,部落里只剩下雌性和负责护卫的雄兽们。

今年最后一次大集,即将开市。偏偏部落在这个时候遭灾。一时间,雌性们忙着晾晒更方便流通的肉干,无人去河边鞣制兽皮。

好在这条路是兽人们常走的。雄兽们在旁边留下了不少记号。

强大兽人的气息,均匀分布在这条道路上。不管是野兽,还是毒蛇,都不敢轻易涉足这片区域。

因此,洛鸢才没有阻止这名看起来傻乎乎的雌性,在没有成年兽人的陪同下,朝着河边走去。

他心想:这里离河边也没多远,他们洗了就回来呗。

昨夜又下了一阵小雨,把路面浇得稍有些湿滑。

通往河边的道路,恰巧有部分路段和狩猎队伍的行进路线重叠,路面上便多出了不少动物足迹。

许珩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爪印。他边小心前进,边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还试图从中辨别出自家豹子的爪印。

只是,他甚至分不清哪些足迹,属于猫科动物。

“这是狮兽的足迹。”洛鸢忽然走到前方去,指着一个较其他足迹略大一些的爪印道,“酋长、侦察者和传话者们,都是骑着狮兽去围猎。”

许珩先点了头,才倏地意识到洛鸢这话,一下子点出了他的想法。他想要找寻霖羽的足迹,结果人压根儿没下地。

可是,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许珩暗道:那这只小狮子比我想的聪明很多啊!

下一秒,洛鸢又指着几个深深的小坑,嫌弃道:“这是盘角羊的足迹。你看这里,还有两颗羊屎。羊族就是这样,经常走几步就拉几颗屎,所以单猎的时候,大家都不喜欢带他们。他们气味太冲了。但狩猎的时候,大家最喜欢他们。他们能扛比自己重十倍的东西。甚至连荒原牛一族的人,都比不过他们的负重能力。”

“这是狐族的。”洛鸢又走到下一个足迹前,用自己的爪子对比,“成年狐族的体型跟我现在差不多大。奇怪的是他们变成人后,却也不比其他人矮上多少。”

许珩听着他的少年音,心里瞬间明白过来了——这不就是小孩子在成年人面前表演才艺吗?

只是大部分小孩是被动表演,洛鸢是主动表现……看来这孩子是被霖羽嫌弃得有些敏感了。

或许是洛鸢幼狮的形态,也或许是对方未成年的身份,让许珩真把对方当成了小孩。他一开口就夸道:“宝贝,你好棒啊!”

“宝贝?”洛鸢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他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许珩解释道:“是对你的爱称,说你很好,很珍贵的意思。”

许珩身为老父亲,如此评价自己的养子,有什么问题?

偏偏这句话听在洛鸢耳朵里,就是另一层意思——他果真是想让我做他的伴侣。

洛鸢赶忙装作听不懂他话里意思地扭过头去。可他颤动不停的耳朵尖儿,比方才更轻盈的步子,都出卖了他的心思。

见气氛正好,许珩趁机问出自己的疑惑:“宝贝,你现在为什么是幼狮的样子啊?”

洛鸢耳朵立时不颤了。他仔细揣摩着许珩话里的意思,一时间不明白对方是嫌弃自己不够威武,还是随便问问。

“我这段时间没吃什么东西,伤口也才愈合,便暂时维持这个样子,可以让自己恢复得更快点。”洛鸢怕许珩真当自己是弱小的废物,又添了一句,“等过段时间,我加入了河边部落,就不会是现在这种样子了。”

“啊?”许珩本能地惋惜了一声——他还没撸够,但这个时候,表达出惋惜,着实有些过分了。他便话锋一转,尽量不着痕迹地问道:“为什么是过段时间才加入啊?”

洛鸢停顿了一秒。他心想:幸好他问的是我。这要是换个雄兽来,都得去跟祭司告状,说他绝对不是兽人了!

一名兽人从a部落移民到b部落,并不是到达b部落的当日,便加入其中,并获得b部落神只的庇佑。神力无处不在,但祭司与其沟通最通畅的时间,只有月亮最暗的那天,即新月日。

因此,每个部落都会选择在春、秋两季的第二个新月日,举行统一的降神仪式,为新加入的兽人改换庇护。而那些还没来得及改换庇护,可能会对祭司产生影响的兽人,一般都是安置在部落边缘。

这才是早秋,还得再过一段时间,才会迎来秋季的第二个新月日。

好在霖羽的住所足够边缘,便可以让许珩容身。

这是整个兽人世界的共识。

可面前的雌性对此一无所知。

不!不仅仅是这条规则,他有太多次表现出茫然的瞬间了。

洛鸢记得老祭司跟他说过,这名雌性不属于塞伦平原,是从其他地方来到这里的兽人。可不管是塞伦平原,还是远在山巅上的风雪谷,抑或是更远一些的千峰山脉,或者号称大陆最偏远的菏泽之地,在这件事上都拥有同样的传统。

因为这些地区都尊崇以天上神为首的光明类神只,只是因为山高路远,才在语言上有差别。

至于海族,他们压根儿没有雌性,自然不在考虑范围内。

正等着洛鸢回答的许珩,完全不知道自己犯了个一个致命性的常识错误。他不知道加入部落流程这件事,宛若一位华夏人问同胞,华夏在哪里,是一个很难让人不怀疑,甚至不去戳穿他其实不是华夏人兽人的愚蠢问题。

然而,洛鸢不会戳穿。他只是再一次验证了自己的猜想——这个雌性其实真有可能是神明。

他跟霖羽不同。他天生敏感,对很多事情想得比较深,自然不会跟霖羽一样,把拥有诸多神奇物品的许珩,当成是被王族抛弃的雌性。

——一个神喜欢的宠儿,搁哪儿地方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存在。

可如果不把他当作是兽人,把他当作是一个由神亲自引领,从兽变为人,再赋予其神力,使其成为类似祭司一般的雌性,或者说,他其实是神的化身。

这样一来,很多事情都可以解释清楚了。

比如,为什么祭司们都消除不了的堕落之气,他却消除了。

只是,虽然他很厉害,在很多方面,却显得很娇弱,需要更多保护才行呢!

洛鸢凑过去,蹭了蹭许珩的腿。等到许珩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他才用愉悦的声调,以讲故事的方式,给许珩介绍起了部落里的诸多常识。

洛鸢在口才方面,比霖羽厉害得多。等许珩发现自己已经快走到河边时,洛鸢已经把部落里的文化特色,介绍了七七八八,还特别让人记忆深刻。

许珩不禁用满是慈爱的眼神看着他,压根儿没发现洛鸢不是卖弄才艺,而是看穿了他非此间人,所以给他做讲解,避免他下次再穿帮。

再走几步,他俩终于站到了河边。

上次得益于豹牌私家车,许珩感觉部落离河边不算远。今天依靠双腿,他才发现两点之间,也着实不算近。

半个多小时,他还是一步不停,才赶到了河边。没想到凑近一看,他眉头都皱出了川字。

……操!这条河涨水了啊。

也对,暴雨之后,大江大河都有可能涨水,何况是这条不算宽阔的小河呢?

现下,水流变得湍急,水质也变得浑浊。

那他和小狮子怎么洗漱啊?

正当许珩琢磨着该用何种方法,在这样不太靠谱的河水中洗漱时,不远处的湍急河面上,突然冒出了一个脑袋,是河马。

许珩有些震惊。他没想到这么湍急的河水里,还会有河马藏身其中。他眼睁睁地见着那头巨大的河马,从河水里冒出头来,缓缓朝着对岸靠近,然后在屁股彻底露出水面后,它的尾巴猛地摇成了螺旋桨。

河马……拉屎了。

听霖羽说河马会把屎拉进河水里,跟亲眼见到河马在对岸,用尾巴将粑粑打成分子形态,好均匀密布在河水里,是两个概念。

许珩看不见半点屎,却能看见河马的屁股后面有一团褐色水汽。他一把拽住了,试图要走到河边去喝水的小狮子。

“别在这里,我们到上游去。”

许珩打死不在粪水里沐浴,但他今天必须洗澡。

不,他不仅要洗澡,他还要在霖羽回来之后,狠狠地揍这只叛逆豹子的屁股——瞧瞧你干的都是什么事啊?

“上游?”洛鸢连连摇头道,“不行!再往上走,要成年雄兽陪同。”

这倒不是什么常识性的规矩。

这是血泪教训。

“这附近的水源就三处:森林深处的湖,这条河,还有上游河岸附近的一处泉水。森林里面的湖有鳄鱼和巨蟒守着,泉水附近有一名很厉害的蛇族兽人看着。这两处野兽们都不敢过去,要喝水,就只能来河边。”小狮子朝着左右各一甩头,“这里到那里,才是部落标记过的区域。野兽不是饿到没办法,不会靠近标记区域。但你离开这片区域,就有可能被野兽袭击。”

这么一说,许珩倒是明白了现状的严重性。可看着面前这片湍急的水域,再看看对面仿若腹泻般拉个不停的河马,以及不远处的上游,又有一只河马冒头——估计又是个出来窜稀的。

他是真做不到在这块区域洗澡啊!

他甚至觉得,与其在粪水里荡漾,不如任由这风干的精液包裹住自己。

只是现在回头去找成年兽人,一来一回,又得浪费一个多小时。

“宝贝,你不是也快成年了吗?”许珩蹲下身来,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捧着小狮子的脸问道,“你不可以保护我吗?”

他凑近一瞧,才发现小狮子脸上的疤痕,肤色是浅粉色的,上面没长一根毛。如果不是疤痕的肤感跟真实皮肤明显不同,这道伤疤仿佛是在小狮子白净的脸上,开出了一朵不规整的樱花。

在兽型时看着倒是影响不大,就是不知人形时,是什么样子。

许珩用左手拇指轻抚着这道疤痕。他在想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消除这道疤。

小狮子被他轻抚的动作弄得耳朵发痒。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轻抚他的脸庞,让他莫名有些害羞和舒服。

可雌性的要求,他是万万不能答应的,而且……

“对不起,阿妈……”小狮子垂下脑袋,鬃毛仿佛都打蔫地道,“我没办法保护你……呜呜……我跟其他狮子比起来,瘦弱太多了……而且我现在……对不起,我是个废物……”

“哎哟——不是你的问题!”许珩赶紧把小狮子抱进怀里。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刚才小狮子都说了为了恢复,只能保持幼年体型,他还提这些不应有的要求。

“是我错了。我不该提这种无理要求。宝贝,你原谅我好不好?”许珩说罢,本想亲一亲小狮子的脸庞,可对方身上的味儿,让他着实下不去嘴。他只能一手揉着狮子的脑袋,另一只手轻拍着对方的脊背,试图安慰到对方。

小狮子“呜呜”哭着,仍在埋怨自己:“我太没用了,都帮不到您的忙……呜呜……”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啦!”

“呜呜……可我都快成年了,还不能给你提供保护。”

“哪里没保护到我?上次那位野猪姑娘,不就是你给撞开的?要不是你撞开了她,我绝对命丧当场!”

“呜呜……可我也只能做到这些,都不能为您提供更多的帮助……”

“这些难道还不够吗?你这么贴心,已经让我很高兴了!”

“呜呜……那……您能不能不要让我搬出去?”小狮子声音哀婉地说,“这个世界上,只有您和老祭司愿意接纳我。在其他兽人眼里,我依旧是不祥的狮子。我不想跟那些讨厌我的兽人住在一起。”

他从许珩怀里抬起脸来,眼泪婆娑地看着许珩道:“老祭司离开了,我不想和您也分开。”说罢,他又抽泣了起来,表情苦涩得让人动容,话音里更是包含着几分绝望,“至少在成年前,不想和您分开……我从小就被阿妈抛弃,还被阿爸扔进了水里,我从来没有过……家……我想多感受一点‘有家’的感觉……求您……”

许珩一时间有些愣住了。网络上那些所谓的“流泪猫猫头”表情包,其实是p的。可小狮子愣是在他面前,真哭出了表情包的样子,甚至显得更加委屈。

“好!”

天呐!这个时候再不同意,他还是人吗?

这么一只懂礼貌、讲规矩,还身世凄惨的小动物,想跟自己一起住,有什么问题?!

“我们一起住。等我们洗漱完毕,我就回去给你收拾床……收拾窝。”许珩承诺完后,揉着小狮子的脸蛋子问,“这下你可以不哭了吧?”

小狮子点点头,依旧抽泣着答道:“嗯……不哭了,我心里面很高兴的……呜呜……我真的很高兴……”

小狮子刚才那副哭相让许珩难受,现在这副模样,让许珩心酸——瞧瞧!多好的孩子啊,那些人怎么舍得杀了他啊?

“没事儿,没事儿,有家了,你别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在许珩连声安慰中,小狮子终于停止了哭泣。他有些局促地坐在地上,两只前爪端坐着,一张狮脸上,愣是能让许珩看出几分害羞。

“那您在这里等一等,我去找雄兽来护送您,可以吗?”小狮子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这里离上游河岸的泉水比较近。那里住着一名蛇族的成年雄兽。虽然他没有加入河边部落,但保护雌性是每个雄兽的责任。他一定会过来护送您的。”

“你不用对我用尊称。你直接说‘你’就好了。”

“好的,阿妈,那您……你觉得这样可以吗?我带他过来,应该跟我跑回部落用的时间差不多。”小狮子声音里满是不自信地问道。

虽然“阿妈”这个称呼,险些让许珩鸡皮疙瘩直冒,但小狮子想叫就叫吧。

“行,我觉得挺好。”

洛鸢在许珩的注视下,快步沿着河边,跑进了树林里。

等到被注视的感觉消失,洛鸢便放慢脚步,身形在他的控制下,逐渐拉长,直至变成他真正的模样。他回转身子,透过树木缝隙,去观察还坐在河边看水的雌性,脸色不似方才那般凄苦,反而有些狡黠。

他成功了。

通过卖惨,他成功留在了雌性的身边。

相信那只愚蠢的豹子回来后,一定会气得浑身炸毛,说不定还会抓挠他、追咬他。

但那又怎么样呢?

一只实力普通的豹子,可保护不了神明,也不可能独占得了神明。

洛鸢轻快地转身,一点也看不出疲态地往树林深处跑去。他在抄近道。虽然河边很安全,但他不想让神离开自己的视线太久时间。

尽管才几天,但他已经患上了“分离焦虑”。

许珩坐在河边,看着对面的河马一只只从水里走出来,跑到岸边去拉屎。这屎气恢弘的场面,令他忍不住猜测:这些河马是不是前后脚出场,以至于连排便都得前后脚开拉。

当他正看着第六只河马走出水面时,一阵巨大的“索索”声,从树林里传来。

与此同时,对面的河马们“哼哼哼”地叫出了声。第六只河马尾巴刚开始旋转,就被这声音吓得一个利落地转身,又钻进了水里。

什么啊?

许珩跟着紧张了起来。他站起身,仔细观察着,只见树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穿行。

渐渐的,那东西越来越近,直直他如同利箭般,飞出了树林,一下子滑到许珩跟前。

只有一秒,但许珩觉得这时间绝对不止一秒。

在这一秒,他仿佛看到了死神在朝他微笑,还仿佛看见了天上的母亲在对他哭泣,说你怎么也来了……

总之,在这一秒钟,许珩心跳都漏了。他以为自己下一秒就是被面前这条巨大的过山峰,给一口吞了!

过山峰,百科名称为——眼镜王蛇,剧毒蛇类,性情凶猛、暴躁、易怒。

许珩小时候住在农村,远远见到过马路对面的过山峰,忽然扬起了脑袋,朝着他吐了吐蛇信,接着,“唰”地一下朝着他冲了过来。

那天的许珩,跑得比摩托车还快,一口气跑回了家里,累得差点岔气。从此以后,他对过山峰这种蛇类,便有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幸好,面前这条眼镜王蛇,应该不是纯粹的动物。

许珩只见他高高扬起脑袋来,在两个许珩才能达到的高度上,用那双看不出丝毫感情的眼睛注视了他一眼,接着脑袋朝后一甩。

许珩:“???”

这啥意思啊?

许珩完全不能理解地盯着这条蛇。因为童年阴影,他还发不出半个音。

这时,面前的巨蛇吐了下蛇信。

那湿滑的黑色蛇信,吓得许珩没克制住,狠狠哆嗦了一下——他怕蛇,尤其是面前这种蛇。

“上来。”一个低沉得甚至有些沙哑的男声,从许珩头顶传来,让他心内的恐惧瞬间消散了大半。

能说话,就是纯粹的兽人;是兽人,就有人性,不会咬他。

但许珩拒绝骑蛇。他低着头,不敢看巨蛇的,尽量保持音调平稳地道:“谢、谢谢你,是白狮子让你过来找我的吧?但、但我身上脏,还是走过去比较好。”

说罢,许珩等待着面前这条巨蛇的答复。

可是直到三分钟过去,面前这条蛇都没有回答半个音。

许珩只得抬起头来,确认道:“可以吗?”

巨蛇又伸出了他黑色的蛇信,然后脑袋往后一甩:“上来,雌性。别把我守规矩当成是示好。我不需要幼崽。”

“……好、好的,对不起,麻烦你了。”许珩在“不洗了”和“忍忍吧”之间,最终选择了忍受一下骑蛇的感觉。只因他看到了正在树林里奔跑的小狮子。

他总不能让小狮子白忙一趟。

许珩将大片衬衣垫在了巨蛇身上。这本来是他用来擦干身体的,现在正好隔绝蛇皮和人皮的接触。但他骑上去后,还是能感受到巨蛇那种硬橡胶的质感,刺激得他浑身汗毛直竖,差点就吓尿了。

当巨蛇开始游动后,许珩更是只能往前一扑,紧紧抱住蛇身,才能保证自己不掉下去。只是这样一来,他的脸蛋子和蛇皮不得不亲密接触了。

许珩当即决定——霖羽,你完了!等我回去,你的屁股和脑门,至少得肿一个!

巨蛇行动的速度很快,不过几分钟,便将许珩载到了一口约有上百平米的水塘边上。

这里离河边有段距离,没了湍急流水的喧闹,耳边只剩下泉水滴在石头上的“滴答”声,营造出一种类似静谧的空灵。

巨蛇冷漠的声音传来:“下去。”

这话音还没落地,许珩便溜下了蛇身。不是他主动下来的,而是头晕得不行,身体无力到被迫滑下。

许珩第一次骑蛇,没想到会这么刺激——蛇的行进方式,注定了他不是一种好的交通“工具”。

许珩骑在上头,感觉自己仿若置身于藤原拓海的ae86里,每一次扭动蛇身,对他来说都是一次漂移。加上这段时间,他一直没吃什么东西,昨夜还跟豹子胡搞了许久,自然是没漂过几个弯,他便晕了。

滑下蛇身后,他更是只能趴在地上干呕。奈何胃里没东西,吐了半天,只吐出了黄疸水,搞得自己更加难受。

“啧!”旁边的巨蛇发出嫌弃声,“脏死了!”

随即,他将尾巴伸进水里,朝着许珩所在的方位,甩了一尾巴。庞大的蛇身让这一甩带出的水量,极为充足,一下子便将许珩淋成了落汤鸡。

接着,巨蛇又用尾巴荡了一波水,给许珩带去二次伤害的同时,也将脏掉的地面彻底冲干净了。

冷不丁被淋成落汤鸡的许珩想:我是真的跟蛇犯冲!

清理完地面的巨蛇,转过身去,蜿蜒爬行到了水塘旁边的一块大石坝上,扭动身子,将自己盘成了卷儿。他将脑袋往身子上一搭,便闭上了眼睛。

许珩缓了约莫一两分钟,才从地上爬起来。他依然有些头晕,但来都来了,这个澡必须洗。

随着许珩抬头,映入他眼中的,是一幅非常具有地域特色的画面——石壁、清泉、水塘,一边是阔叶树林,另一边则是一个由鹅卵石堆出来的溢水口。溢出的水通过一条铺满了石块的小溪,向下流淌,应该是会汇入河水中。

这是一副在亚热带地区,较为常见的场景。但许珩身处部落时,时常认为自己是在非洲热带地区。

看来这个世界不仅是植物生长混乱,就连地形地貌,也乱得毫无规律。

无序,意味着许珩将面对更多未知的风险。

这不是什么好事。

许珩又低头去瞧塘里的水。

跟浑浊的河水不同,塘水清澈无比,甚至能看到水里游弋的鱼。在水塘一侧的石壁上,清亮泉水从缝隙中汩汩涌出,滴落在下方的石坎上后,又流入中。而塘里多余的水,则从另一侧缓缓溢出。

许珩原本还有些晕乎乎的脑袋,在见到这一塘活水后,精神都好了不少。他抬手摸上胸前的绳索,蓦地。他又顿住身形,仰头去瞧巨蛇。

巨蛇脑袋朝着这方,阖着眼皮,一看就知道他是在假寐。

这让许珩有些迟疑。他倒是不在乎赤身裸体,毕竟他和男人唯一不同的地方,得躺下身来,撇开腿,把那处扒开来,才能让人看得清晰。

只是这地方把他鉴定为雌性……他想到霖羽每次变身,都那么矜持,他身为雌性,是不是也不能在其他雄兽面前随便脱衣?

这时,巨蛇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洗你的吧。没兴趣看你。”

“……谢谢。”许珩说罢,转头向后看去。

小狮子还没有过来,那他得抓紧时间下到水里。

许珩全身就披着一块宽大兽皮。一解前胸的绳索,兽皮便滑了下来,将他略有些瘦削的身躯,完整暴露在日光之下。

他皮肤白皙,一旦挂上淤痕,便会格外扎眼。昨夜豹子操得有些疯狂,将他的后背、屁股都弄出了不少痕迹,但最离谱的还是大腿内侧,上面甚至有清晰的指痕。

见到这些痕迹,许珩倒是不生气,就是越发好奇豹豹昨夜是怎么想的,怎么能这么疯?

他选了个离巨蛇较远的塘边,坐下来查看逼穴情况。

昨日豹豹操得又快又急,许珩现在撇开腿一看,小逼肿得老高,跟个馒头似的。他拿手指拨开阴唇,内里一片殷红,阴蒂更是肿得老高,明显是被使用过度了。

倏地,小狮子的声音在他脑袋边响起:“天呐!这不疼吗?”

冷不丁出现的声音,吓得许珩浑身一抖。他忙把腿夹紧了,扭头去看。

只见小狮子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旁——不愧是猫科动物啊,走路愣是没发出一点声响。

“你什么时候到的?”许珩转开话题的同时,胳膊撑在塘边,轻快地下到了塘里。

这塘水看着不深,真站进去了,却没过了肚脐。

小逼被塘水遮挡后,许珩感觉自己松了口气。

谁想小狮子这时候犯了执拗,追问道:“真的不疼吗?是不是还出血了?”

这话说得许珩都忍不住泛起了疑惑:“……没有吧。”从他的角度望过去,没见着血迹,身上也没觉得疼,可小狮子身为野兽,对血腥味应该比较敏感……

“让我看看。”小狮子担忧道,“我闻到了血腥味,快让我看看是不是受伤了。”

许珩吓得浑身一颤,连忙拒绝道:“算了算了,应该没事。我们赶紧洗了,好回去。”

他掬起一捧水来,洗了把脸,再蹲下身去,让自己脑袋也没进了水里。

按理来说,泉水属于地下水,温度应该比河水更低,但许珩全身浸入塘里后,才赫然发现这塘里的水温偏高,甚至温暖得适合泡澡。

他奇怪地站起身来,正准备说出自己的发现,一抬眼——好家伙!小狮子居然在抬起爪子擦眼泪。

“怎么了?”许珩靠过去关心道,“眼睛不舒服吗?”

“不是……”小狮子垂着脑袋,满脸忧伤地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许珩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孩子一定是因为自己的拒绝,而想偏了。他忍不住伸手抓住了小狮子的爪子。

小狮子毛茸茸又厚实的爪垫,手感简直好极了。许珩抓着连揉搓了好几下,才将他往水里拽:“别想了,先下来洗……”

随着许珩将小狮子拽入水中,手中的触感跟着发生了变化,由毛茸茸的爪垫,变成了柔软又修长的手指。进入水中的也不是小狮子,而是一个体型比许珩还娇小一些的少年。

许珩有些惊奇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少年全身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雪白,同款白色长发披散在脸侧、身前。因为消瘦,他身体上只有一层薄薄的肌肉。或许是因为下水的姿势不对,他一下子扑在了许珩身上,又赶忙挣开许珩的手,改为扶着许珩的胳膊,让自己能在水里站稳了身子。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撞到你的。”少年怯弱的声音传来。

这瘦削的身形,看得许珩心中不忍。他伸手捏了捏少年的肩膀,忍不住关心道:“你怎么这么瘦?你现在这样子也太……”他想说“太瘦了”。

这样的身形,在普通男性里都算瘦弱,何况是在兽人世界。怪不得那些兽人说这孩子是残疾……这种身高体型,在兽人世界里已经丧失了择偶权啊!

“别担心,不会有影响的!”少年却似是误会般,将脑袋垂得更低了些,不敢看他地着急说道,“我虽然瘦,但也能猎到猎物的。我会去给您多抓点……”

“洛鸢,我想说的不是这个!”许珩有些生气地扣住狮子的肩膀,怒道,“你现在应该做的,是照顾好你自己!”话落,他双手移上去,捧住了小狮子的脸颊,想让对方抬起头来。

小狮子倒是顺着他的力道,抬起了头来,却同时抬起一只手来,捂住了自己的右脸,躲避着许珩的视线:“不要看……人形的时候,我的伤疤很丑……”

“让我看看。别遮!”许珩抬手抓住了小狮子的,劝慰道,“让我看看吧。哪有什么丑?你很好看的!”

许珩说的是真心话,就小狮子露出来的半张脸,这要是搁在地球上,是足以让摄影师追着跟拍的伟大容颜。

听到这话,小狮子的脸瞬间红透了。他小声说道:“那您看了,不要嫌弃……”

“不会嫌弃的!”许珩心想,我最多会愧疚。

小狮子顺着许珩的力道,移开了捂脸的手,让自己受伤的部位完整暴露在许珩眼前。

只看了一秒,许珩就想扇自己一巴掌了——什么不规则樱花?!去他妈的!他真该死啊!

如果他更有阅历、更有技术一点,怎么会毁了这张美好的面孔?

“很丑吗?”小狮子问。

许珩倾身向前,将小狮子小小的身子,紧抱在了自己怀里。他摇头道:“不丑。”心里想的却是,一定要找到方法,修复好这张绝世的容颜。

否则他一辈子都无法安心。

塘边石坝上,巨蛇睁开了眼。他身为顶级蛇兽的听力,不至于隔了二十米,就听不清两人到底谈了些什么内容。

他只是有些懵逼。

他记得刚才狮子来找自己帮忙时,用的可是几近成年的形态。用那个形态来倒推,人形的狮子至少也是一米八以上,大骨架、肌肉紧实,已经与成年雄兽无异的兽人。

可他现在看到了什么?

那狮子化作人形后,顶多十四五岁的样子。

这绝对不是正常状况。应该是狮子的神技,让他能大能小。

可两人都浑身光溜溜地抱在一起了,这狮子为什么要变成未成年的样子?未成年人能交配吗?

巨蛇忍不住用狐疑的视线,看向那名背影看起来有些瘦弱的雌性。他想:这名雌性不大对劲啊!他居然喜欢未成年兽人。这是该被部落抛弃的,无可救药的疯病啊!

在他窥视时,另一道视线狠狠地朝着他射来。巨蛇转动眼珠,和狮子的视线直直对上了。几乎一瞬间,他就在对方的眼中读懂了一个讯息——睡你的觉吧,别管老子!

“啧……”巨蛇嫌弃地将脑袋搁回了身子上。

算了算了,他作为一只被族人抛弃的蛇兽,没必要去管别人的生活。

看到巨蛇又阖上眼帘,小狮子靠在许珩肩头上的脸庞,稍微放松了一点表情。他见时机成熟了,便语带怯意地问:“那我可以看看您的伤口吗?我真的很担心您……”

奇怪的是,他说话的语气小心翼翼,脸上笑容却是得意。

听到这声音,愧疚感爆炸的许珩,哪里还顾及什么雄雌之别?他用欣然接受的语气道:“那太好了!我正好也觉得下面有些疼呢!”

许珩有些害羞地又坐回了岸边。他答应得倒是痛快,就是撇开腿的时候,不够爽快。

小狮子半弯着腰,双手扶着他的大腿,试图将他的腿分开后,凑近去看。

许珩本能的有些抗拒,双腿反抗似的夹了一下。说到底,他就算真受伤了,也应该去找祭司,或者霖羽,而不是找面前这只即将成年的雄狮。

敏感的小狮子,一感受到他的抗拒,双手便如同触电般,缩了回去。他缓缓站起身来,半阖着眼眸不看许珩地道:“对不起,我、我只是担心您……您要是真的……不愿意……那也没关系……”

说这话的时候,小狮子的睫毛跟他的声音一般,颤抖个不停,像是在努力把眼泪憋回去。

见状,许珩哪里还能狠得下心?

“不是,你别多想……”他自己将腿分开来,脑袋侧到一旁道,“刚才只是恰好有点儿刺痛,产生的本能反应。”

小狮子撩起眼皮来,竟用感激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看得许珩彻底“豪迈”了。他不仅撇开了腿,还伸手下去,用食指和中指扒开了自己的小逼,让小狮子能看得更清楚些。他还催促道:“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真受伤了。”

说这话的时候,许珩耳朵发烫。他感觉自己真是个污秽的人。这小狮子一片赤诚之心,他却带着有色眼镜看人——他真是不应该啊!

而小狮子接下来的举动,更是让许珩羞愧不已。

只见小狮子皱着眉头,将脸凑到了他的腿间,像是在观察重点内容般,打量得仔仔细细。等观察了好一会儿,他才伸出一根手指来,先抬头问许珩:“我可不可以用指的?我描述不出来您是哪儿受伤了。”

许珩惊了!他一点儿没觉得疼,怎么会真受伤呢?

“你指吧。”许珩忙吩咐道。

小狮子便将纤细的手指,缓缓戳进了许珩的逼里。

许珩:“???”

你真的是在给我指出吗?

怀疑的种子,还没来得及种下去,就被突如其来的刺痛,给彻底碾碎了。

“这里肿了,幸好没有破皮。”小狮子满脸心疼地将手指抽出来,换上了一副谴责的面容,“他真是太不应该了!居然只为了泄愤,而弄伤了您!”

许珩听到前面一句,还想解释一下的,却不想被最后一句给干懵逼了。

“什么泄愤?”他怎么不记得有这一茬?

小狮子忽地哑巴了。他像是顿住了般,过了好几秒,才似是下定决心般,低着头认错道:“对不起,其实昨晚我有苏醒过。”

许珩:“……”

昨晚?苏醒?不会是他正在跟豹子颠鸾倒凤的时候,醒过来的吧?

“我当时看到了您正在和那只豹子交配。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事情……还是在这么近的距离……我当时就算闭上眼睛,也能听见您的声音,所以,我勃起了。”最后四个字,小狮子说得很小声,但听在许珩耳朵里如同一道惊雷。

天呐!他到底对一个未成年做了什么?

……他真是该死啊!

“或许是因为我没能忍住,也勃起了,所以他非常生气,才会对您如此……放肆。”

许珩不是听信一面之词的人,但小狮子这段话条理清晰、论据充分,甚至连逻辑都闭环了——豹子确实射了自己一身精液,还尿了人家小狮子一身骚——这真实情况,很难让许珩不信啊!

小狮子见许珩久久不作声,本就雪白的面庞,吓得一丝血色都没有了。他将手轻轻搭在了许珩的膝盖上,将右脸虚靠在上头,撩起眼眸来,向上凝望着许珩,诚挚恳求道:“请您原谅我。我不是故意要、要勃起的……我从来没有听过这种呻吟……很好听,就一时没能忍住……我向您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如果我再因为这种事情勃起,我就掐它!我甚至可以掐坏……”

“胡说!”听到这番话,许珩哪里还舍得怪小狮子?他一把捂住小狮子的嘴,堵住了他继续抛出狠话,斥责道:“不许说这些胡话!是我们的错,你凭什么还得遭罪?”

“那我没忍住把种子射出来了……您也能原谅我吗?”小狮子说这话的时候,双颊罕见地有了一丝血色,是他脸红了。他眼睛完全不敢看许珩地瞄着水面,被水沾湿的发丝,凌乱地贴在他堪称完美的左脸上,至于泡入水中的部分,则如同水草般散开,让他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有些娇弱秀美。

看着这一幕的许珩,莫名有种“他不应该是狮子,应该是水妖”的错觉——只要是人,都很难不被这张脸蛊惑。

“没事儿。这是正常现象。”许珩伸手捋了捋他的头发,让他美好的侧脸能更清晰地展现在自己眼前,“你不需要为自己的欲望感到羞耻。”

“……您真好。”小狮子感动极了,还拿头蹭了蹭许珩的膝盖,乖得真像只撒娇的猫。

许珩心都软了。他怎么舍得对这只身世凄惨的“猫咪”生气呢?

“快洗吧。时间不早了。”

闻言,小狮子立刻直起身来,整个儿凑近了许珩。他仰头用期待的眼神,对许珩道:“我抱您下来吧。嗯?可以吗?”

这种小事,许珩自认为没必要拒绝。他点了点头,任由小狮子倾身上前来,一手环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拖住他的屁股,转身将他放入了水中。

此时的许珩,甚至有点开心:这狮子乖得像个小棉袄,感觉还挺好嘛!

许珩猜测这水塘里的水,应该是温泉。他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硫化氢气味,即臭鸡蛋味道。这气味是真温泉才会有的。就是真温泉会有一个不好的地方——泡过之后,肤感会有些滑腻。

好在这里的水质略有不同,较寻常温泉更清爽,皮肤浸泡过后,不会有明显的滑腻感。要不然许珩回去了,还得用枸杞水冲一冲。

此外,温泉水不太烫,约莫只有38、9度的样子,是非常适合泡澡的温度。

这让许珩有些惊喜。

按照霖羽之前的介绍,漫长冬季里,兽人们一般都猫在窝里,疯狂交配,所以出生在夏秋两季的幼崽,明显比其他季节更多。

这让许珩有点受不了。

他不能忍受自己几个月不洗澡,更不能忍受交配后,不能及时清洗自己的私处。可让他在寒冬腊月里,脱了衣服擦澡,他也是不愿意的——那不得冷出病来啊!

现在好了。有了温泉,他完全可以让霖羽驮着自己过来泡泡澡,洗掉身上的污渍。

“你喜欢这里?”小狮子凑到许珩身边来。他的一头长发在水中散开来,宛若茂盛的水草,还随着他的动作,黏到了许珩腰间。

“是挺喜欢的。”许珩笑着说出缘由,“我正愁冬天没地方洗澡。”

小狮子也跟着笑了起来。如同瀑布般的发丝滑下来,挡住了他受伤的部位,让此刻的他看起来宛若精灵般精致、美艳。他说话的声音也好听得让人耳热,“那我冬天的时候载你过来。那个时候,我应该已经成年了,就可以保护你了。”

这声音仿佛钩子般,想要撩动人的心弦。

让许珩有些许……无措。

其实,许珩在大部分时间里,都算是一个敏感的人。他似乎感觉到了小狮子现在对他的态度,不像是在示好,更像是在撩人。可他还没来得及做出表示,一个低沉的声音,便插入了他们的谈话:“最好不要来!”

许珩连忙扭头看去。只见刚才还趴地上,像是在假寐的巨蛇,忽然抬高了脑袋,朝着这边一下接一下地吐着蛇信:“到了冬天,这附近全是野兽,光靠一两个兽人,可保护不了你的安全。”

听到这话,许珩心情霎时不美妙了。倒不是因为冬天没了洗澡的地方,而是——“你能听到我们说话?”

巨蛇沉默地又吐了两下蛇信,再说话时,语气颇为不爽:“怎么?我脑袋上没长耳朵,你就以为我是聋子吗?”

“……不是,你别误会。”

许珩是被地球上的蛇类知识给误导了。

据他所知,蛇的视力和听力都非常差劲……可这里是兽人世界,连本来没长眼睑的蛇,都忽然长出了眼皮。那蛇能拥有超强听觉,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了。

不过,从刚才的谈话中,许珩倒是得出了一个新的疑惑:“你也要冬眠吗?”

刚才那段话里透出了一个讯息——冬日里,巨蛇不在这水塘边。但巨蛇也不是河边部落里的兽人。附近区域,除了已经解散的流浪者营地,也没有其他兽人聚居区。

那巨蛇作为一名流浪兽人,在食物匮乏的冬日里,应该是藏起来,如同地球上的蛇类般,去冬眠了吧。

只有这样,才可以解释为什么平日里,都没什么动物敢靠近的水塘边,冬日里会窜出那么多野兽。

巨蛇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更加不耐烦地道:“啧!洗完了就赶紧走。”话落,他扭动身子,从石坝上滑到了水里。

庞大蛇身直接潜入了水中,朝着这边游来。

水中鱼群瞬间如同炸窝般,在水里扑腾着,争先恐后地朝着巨蛇奔去,在他身上啄个不停。

许珩的注意力,又霎时被这些鱼给吸引了。

这水塘里的鱼也不知养了多久,每一条都约莫半米来长。观察它们的外形,倒是有点像变异后的淡红墨头鱼,即鱼疗店里那些喜欢吸食人类死皮和角质皮的小鱼。

现在换了个世界,这些鱼不仅个头猛长,连口味也变了——不再喜欢人类皮肤,而是喜欢吃蛇皮上的死皮。

随着巨蛇渐渐靠拢,鱼群也离许珩两人越来越近,到了最后,甚至毫不避讳他俩的,就在他们四周游弋,摆动的尾巴还时不时抽在他俩腿上。

见到这情况,许珩能忍?

“洛鸢,你捞两条鱼上去。”许珩立刻吩咐小狮子办事。他不是不想自己动手捞,是这些鱼抽他身上怪疼的。他得赶紧洗完澡,好上去,免得再过一会儿,双腿跟被人打过一顿似的。

洛鸢行动力十足,许珩才吩咐出声,四五条鱼就被他抛到了岸上。

许珩:“……很好,咱们快洗。”

一分钟后,许珩被洛鸢抱上了岸。这让不得他不感慨兽人的力量,简直大得有些不符合常理了。要知道,洛鸢现在的身形至少比他矮一个头。

可现在不是感慨这些的时候。

许珩上岸后,赶紧掏出准备好的布片,给小狮子擦干了身子,再给自己擦。他已经完全不在意雄雌之别了,不仅大剌剌地在洛鸢面前展露着自己的身体,还贴心地给小狮子擦干私处。

就是他给小狮子擦屁股上的水渍时,小狮子莫名有些害羞。许珩为了活跃气氛,便讲道:“害什么羞啊?你之前昏迷的时候,还是我给你把屎把尿的呢。”

小狮子的脸果真不红了。

穿好衣服后,许珩将刚才用来擦身体的布片摊在地上,一一把鱼放进去,再打包好。他刚才看到这些鱼,脑子里忽然就涌出了一个想法——如果只有刚需品才能顺畅流通,那肉干可以的话,鱼干是不是也可以?

鱼干,许珩小时候见邻居家做过。

邻居家养了好几亩稻花鱼。每到收获时节,便要制作稻花鱼干。可稻花鱼干制作起来需要用到大量的油和盐。因此,许珩刚看到这些鱼的时候,脑子里并没有想到这一茬。

然而,鱼实在是太多了!

尤其是当它们把巨蛇团团围住,那仿若乌云罩顶般的架势,看得许珩很难不眼馋啊!

这要是做成鱼干,得多重啊!

所以,他赶紧让洛鸢捞几条出来,回去研究研究,能不能把鲜鱼烘成鱼干。

为了赶时间,许珩回去的时候,依旧选择了骑蛇。等他从蛇身上滑下来时,仿若手脚都不受控制了。见巨蛇扭头要走,许珩顾不得喘口气,抬起手来,一把抓住了巨蛇的尾巴尖儿,出声叫道:“等、等等——等一下!”

巨蛇一扭眼,便见到了他这副妖娆姿势——侧身坐在地上,修长白皙的双腿交叠着放在一侧,兽皮因为没裹好,还露出了大半个屁股,以及里面若隐若现的嫩穴。

“少来勾引我!”巨蛇语气不善地道,“我不需要雌性!”

许珩仿佛在巨蛇脸上看到了一双白眼。他忙解释道:“不是!我不是想勾引你。我是想问问你,我能不能捞水塘里的鱼?”

“那些鱼又不是我的,你捞不捞关我什么事?”巨蛇狠狠抽出了自己唯一的细处——尾巴尖儿,满脸不爽地冲回了树林里。

虽然他态度不好,但许珩对此很满意。巨蛇说这话,不就是说那塘里的鱼可以随便捞吗?

那他必须得想出一个好的烘干方法才行啊!

当下这关口,霖羽出去狩猎一次,只能让他们仨糊口。但鱼塘里的鱼,至少上万斤。他哪怕能捞出两三百斤,也足以晒出一百多斤鱼干了。

或许是看到了希望,许珩越琢磨,越精神。等小狮子从树林里跑出来时,他的脑袋已经没那么晕了,走路也不觉得腿软了。

小狮子上前来把几十斤渔获,驮到了自己背上。许珩行动起来就更方便了。

这次,两人花了不到半小时,便回到了部落。

跟去时一样,部落里依旧冷清,狩猎队伍还没有回来。或许是大集越来越近,这附近的猎物们嗅到了危机,活动范围愣是比之前远了不少。

要是兽人们学会了畜牧业的相关内容,估计就不会这么辛苦了。但他们现在连自己的房子都搭不好,更不要说去圈养这些本就具有野性的猎物了。

许珩只在脑子里闪过了这个想法,便将其抛诸脑后。他的待办清单里,已经列出了不少事项。他现在不想给自己多找事儿。

“洛鸢啊,你吃鱼,还是去森林里狩猎啊?”许珩准备一一解决待办事宜。其中排第一位的,就是吃。

或许是害怕自己真成了拖累,洛鸢毫不思索地道:“我去狩猎吧。我现在好多了。兔子什么的,我还是可以猎到。”

许珩点点头,同时吩咐道:“那你记得吃完了,把兔皮带回来。”

皮草,这也存在于许珩的待办清单内。

兽人的兽皮鞣制技术,着实差劲。许珩只得自己琢磨一下,该如何鞣制出自己能用的皮草。

等到了寒冬腊月,他穿一身裘皮,总比皮夹克更保暖吧。

哦,对了,霖羽说过角羊的皮,雌性们还没来得及处理。那他一会儿还得去其他雌性那里,讨要一点角羊绒。如果皮草实在做不出来,那他至少得给自己弄个毛毡,夹在衬衣里面,勉强保暖。

除此之外,他也可以收集一些较为柔软的枯草……

许珩当着小狮子的面,拿出了笔记本和笔。他从本子上撕下了一张后,将笔记本垫在下头,便于自己记录自己的一些想法。

如果不是手机总是时不时还原,搞得他没办法记录信息,许珩也不会用如此返璞归真的记录方式。

见小狮子还蹲在自己身边,满眼好奇地看着,许珩也不催促他出去找食,只是埋头记录道:

[今日待办事项:1、处理鲜鱼,风干;2、讨要羊绒;3、给小狮子铺床;4、打霖羽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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