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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r4友情与浪漫(5)

 

他们骑上了大马路,随着与学校的距离越来越远,本来还怀揣着心虚的杜湘岚也渐渐地放松了起来。

天se渐暗,在蓝黑交融的天空之下,路灯、车灯、霓虹灯……万千个光点划过眼前,令她感觉晕陶陶的,就好像多年来紧绷的神经在这些眼花撩乱的画面中,终於得到释放。

不用思考还有什麽事情没做,也不用去思考未来,只要在不断前行的摩托车上吹着风就好──杜湘岚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这麽惬意了。

她抱着孙靖龙,僵y的动作在车程拉长之後慢慢松弛,她偏过头从後照镜上看着他的脸,猜想他这几天都在做些什麽。停等红灯时,孙靖龙也做了一样的事情,视线交错的那一瞬间,两人都以为对方察觉了自己的窥视因此迅速移开目光。

於是杜湘岚发现街边的景se从幢幢房屋变成了河岸,又经过了好几分钟,孙靖龙放慢车速停靠在路边。

下车之後,杜湘岚环顾周遭,街边有不少卖小吃的摊贩,动动鼻子就闻得到一阵阵的食物香味,街道的另一侧则是斜坡,沿着陡峭的楼梯往下走的话,下面就是河滨。

或许是因为天全暗了,同时也没了孙靖龙在身前挡风,杜湘岚仅仅是站在原地便感受到了寒冷。

她搓了搓手臂,本想着走到小吃摊旁边应该就可以暖和许多,孙靖龙却眼尖地察觉到她的动作。

「很冷吗?」虽然嘴上是这麽问,但孙靖龙没等她回答,便把外套脱下来披到她肩上,他的手绕过她的背,用外套紧裹着她。

在收回手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在她的肩膀上多停留了几秒,过了好一会,才如梦初醒般地快速把手ch0u回来。

杜湘岚没发现他的迟疑,她双手紧抓他的外套,压低下颚,感受着x口加快的心跳。

夹克上带有他的气息,她只好控制自己的呼x1,不让那阵气味g扰她的思绪,头脑越想越乱。

──她不知道面对他人如此明显的关心时该做何反应,孙靖龙叫她抱紧他的时候或许她还能默不作声地任由机车向前行驶,但现在他正注视着她,等待她的回应。

孙靖龙的确正凝视着她。

虽然不敢说自己完全了解杜湘岚,但他也许能猜到她现在的感受,有些局促,有些不知所措。

「不然……我去便利商店帮你买个热可可好了。」孙靖龙b了b不远处的便利商店,杜湘岚用眼角余光瞥见了他的动作,这才看向他,并点了点头。

杜湘岚停留在机车旁,孙靖龙则迈步走向便利商店,他走上红砖人行道,脚步忽快忽慢。

其实不只是杜湘岚,他也很紧张。

今天的他本来像前几天一样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发着呆,等待伤好得差不多,让他能够行动自如地去学校。

翻身看到床边的时钟显示着接近放学的时间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让他决定放学时去找杜湘岚,而实际行动过後,一切也如同他想像的一般,多日来的焦躁在看到她的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最後一个微不足道的烦恼──要怎样的距离,才不会让她感到困扰。

孙靖龙打开便利商店里的保温箱,拿出一罐热可可,罐子温热了他的掌心,他恍恍惚惚地想着──他发现自己好像做不到与她保持距离。

杜湘岚披着孙靖龙的外套站在路边,等待他买完可可回来。

她揪着外套的边角,深深呼x1了好几口气後,躁动的心情才渐缓,开始东张西望。

旁边摊贩的老板把好几支新鲜的鱿鱼摆上烤架,在杜湘岚偷偷盯着他翻动鱿鱼时,她忽然听到一阵不对劲的声响。

「你是怎样啊!」

她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年近三十的男子正气急败坏地对着一个小孩大喊,而两人之间的地上躺着一支完整的烤鱿鱼。

跌倒的小男孩被吓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甚至不敢从地上爬起来,而那名男子似乎也因为太过激动而一时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

他身穿衬衫,手里揣着皱巴巴的西装外套,脸上写满了疲惫、烦躁、愤怒……最後,这些全都化成了吼叫发泄到男孩身上。

「为什麽要乱跑撞到我!你知不知道我等了多久!」

四周路过的行人都朝他们两人看了过来,站在烤鱿鱼摊位前排队的人龙也都纷纷伸长脖子看向这里。

「我只是想赶快回家……」男孩的手颤巍巍地碰到了掉在地上的牛n,他连忙抓过来,紧抱在怀里。

「你赔给我啊!」他暴吼一声,旁人彼此面面相觑,议论的声音顿时缩小。

「我买完这个就没钱了……妈妈没有给我那麽多钱……」一听到要赔,男孩的神se显得更加慌张了,他断断续续地说道,眼角开始泛起泪花。

杜湘岚还没思考清楚,她的脚就先一步迈了出去,她走到那两人旁边说道:「不然我帮他赔你钱吧。」

那男人转过头,她看见他的双脸胀红,表情扭曲。

「赔钱?然後呢?我还要再排队等多久!」

杜湘岚顿时回答不上来,只得在脑中不断盘算有什麽方法能让眼前这个人平息怒火。

或许是杜湘岚的介入让僵持的气氛重新活络了过来,队伍最前端的大叔突然开口,指了指烤炉上正被翻面的鱿鱼,「不然我这支给你吧!我出钱。」

「对啦!事情总有办法解决的,你就别这样对一个小孩子了!」老板也从冒烟的烤炉後探头,跟着帮腔道,「歹势啦!今天生意不知道为什麽那麽好,让你们等很久。」

趁着男人没做任何回应的时候,杜湘岚把小男孩从地上拉起来,他一手抱着牛n,一手抹了把泪,带着哭腔地说:「对不起……」

经过这一连串的转折,杜湘岚依稀可以听见男人愤怒的喘息声渐渐变得徐缓──接着他再也没有说话。

三人站在烤鱿鱼摊前,静静地等待这一串鱿鱼被烤好。

「抱歉。」

隔了不久,男人蓦地启口,他的声音低沉而沮丧,一扫刚才的暴躁。

他没有讲明这句话是对谁说的,也可能他仅仅是对自己感到懊恼。

「……没关系。」男孩小小声地说,语带犹豫,可能不太知道男人为什麽会突然道歉,但有时候妈妈凶完他之後也会道歉,於是他还是回答了这三个字。

说完,男孩看了看快烤好的鱿鱼,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迟疑一下,小心翼翼地抛下一句话後便快步离开。

「掰掰,我以後不会乱跑了。」

白烟升起,杜湘岚望着因热气而摇晃扭曲的烤炉、老板忙碌地替鱿鱼刷上酱料的手……她渐渐走神,忽然,她的手里被塞进了一罐温热的可可。

她抬头看去,孙靖龙在她身边站定,没有问她发生了什麽事,也没有催促她离开。

杜湘岚不知道这是因为他刚才有从一旁看见事情的发生,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他们并肩站立,感受着从炉火传来的热气。

直到那男人顺利拿到烤鱿鱼,急匆匆地跑走以後,杜湘岚和孙靖龙才离开摊位。

他们走下阶梯,漫步走在河岸边,身边不时掠过骑脚踏车驶过的人,和戴着耳机的慢跑者。

孙靖龙不着痕迹地交换他们的位置,让杜湘岚走在内侧。

靠近草丛边,青草香混着cha0sh的气息窜入鼻尖,杜湘岚一步步地感受自己踩上水泥路的踏实感和内心难得的宁静。

「有一天我心情不好,就一路往这里骑。」孙靖龙忽地启口,「但我那时候不知道这里有河滨公园,我只是想朝着某个方向一直骑,抒发情绪。」

「嗯。」杜湘岚轻轻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当作是回应,她低下头,盯着两人在迈步间前後摇晃,就好像快碰到彼此手背的手。

「然後我就在路上发现了这里,从那之後,我心情不好都会来这里看河边的夜景。」

说话之间,他的手背恰好擦过她的,他下意识地想拉起她的手,可他很快地克制住了自己,两人都往内缩了缩。

杜湘岚无声地轻吐一口气,稍微拉开距离之後,她才发现自己刚刚屏住了呼x1。

「要不要去那里坐?」孙靖龙转移话题似的指向道路边的长椅,杜湘岚点了点头。

他们一起坐下,孙靖龙看见杜湘岚打开手中的可可,等她啜饮第一口之後,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别人被欺负?」

孙靖龙的声音低沉,只有语尾的上扬透露出一丝丝好奇,明明问着和上次类似的问题,杜湘岚这次却没觉得自己被冒犯到。

而他问完之後便止住嘴,没再多加追问──他想更了解她,但不想让她难过。

虽然他没有看到事情发生的全程经过,他回来时只看见杜湘岚和一大一小的两个男生站在一块,气氛有点凝滞,後来从排头大叔和老板旁若无人的聊天中,以及他们三人的表情和肢t语言,他才大概抓住了事情始末。

这让孙靖龙联想起两人初识时,她在巷弄里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国中生跟别人打架的场景。

「嗯。」她把头发挽到耳後,晚风轻柔地拂过0露在外的耳朵。

虽然刚才的男人说不上是穷凶恶极,杜湘岚甚至同情他可能在经历一天的繁忙之後想简单地吃一支烤鱿鱼,却仍被打搅的心情,但她还是不想放任那个男孩就这样被他迁怒。

孙靖龙本来想问她原因,但他的脑海中浮现了他上次问她「为什麽你都不让别人帮你」的时候,她脸上悲伤又苦涩的神情,最终他还是没有问出口。

杜湘岚凝望着面前的景se,河的另一边矗立着幢幢大厦,无数道不同颜se的光洒在河面上,光影随着水波起伏,倒映成炫目的夜景。

她弯身把可可罐放到地上,侧过头,对上他yu言又止的双眸,路灯的光把他的眼睛照得有几分光亮,在夜晚中显得格外动人。

她的内心忽然变得柔软,就好像开了一条细缝,那些很少对他人诉说的过往随之倾泄而出。

「因为我之前也被别人欺负过。」她张口说道,「我那时候很希望有人来救我,但是都没有……所以我不想要别人跟我一样绝望。」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放得极轻,甚至像是在自言自语。

孙靖龙专注地看着她。

「我……」杜湘岚本来想跟他说自己经历了什麽事,但她在回忆起那些事的时候,还是冒出了冷汗,无法继续说下去。

孙靖龙的目光落向她放在长椅上的手,他一寸寸地挪动着自己的指尖,缓缓靠近她,最後轻轻地把手盖到了她微微颤抖的手背上。

杜湘岚这次没再躲开他。

寒风中,他们彼此相贴的手显得更加温暖,她静静地感受着他掌心的温热,不由自主的轻颤也在他安抚似的触碰下渐渐停歇。

她x1了一口气,才鼓足勇气再次启口。

「其实我和她本来也没有什麽过节,大概是从国三开始,她才变得越来越常表现出对我的??恨。」

杜湘岚想了很久自己该用什麽词汇表达那群人对自己的态度,不满?讨厌?

她的脑中一一闪过那些人的眼神和举动,如果说围着沈茗薇转的nv生们眼里满是对她的嘲弄,有时甚至只是把她当作出气筒来对待,那麽与她们幼稚的撒泼相b,沈茗薇看着她的眼神绝对是恨。

碎裂的记忆里,她们真正对视的次数并不多,有时是坐在各自的位子上,杜湘岚被老师点名时,沈茗薇状似不经意的一瞥;有时是听见其他人窃窃私语地嘲讽杜湘岚时,沈茗薇得意的斜睨;有时是在杜湘岚被其他人揪着拉扯时,沈茗薇深沉的注视。

所有的碎片指向的情绪全是她恨她。

杜湘岚直到现在还是不明白为什麽沈茗薇这麽恨她,她唯一能想出来的理由只有成绩,但沈茗薇看起来明明除了成绩以外,哪里都b她好,为什麽偏要si捉着这一点不放?

「她一开始只是会背着我说我坏话、散布谣言,到後来变成叫其他人对我动手动脚。」杜湘岚顿了顿,「但我还是不知道她为什麽会这麽恨我。」

杜湘岚转过头看向孙靖龙,就像是在徵询他的意见。

孙靖龙不知道国中的杜湘岚是什麽样子,甚至就连现在的杜湘岚他都不能够说自己有多了解她,可是他不觉得她会是一个行为举止令人厌恶的人。

「可能是因为你是个很优秀的人吧。」孙靖龙望着杜湘岚。

「但,她的成绩、长相、家境都不差,人缘也b我好,我哪里b她优秀了?」杜湘岚不解地蹙起眉头,像是怕孙靖龙不了解情况,她补充了几句关於沈茗薇的事。

虽然到最後,她恨她这三个字成为了一个si循环,杜湘岚已经分不清自己是这句话中的前者还是後者,但偶尔在深夜时ch0u离情绪,杜湘岚平静地细数着沈茗薇身上的光鲜亮丽,她还是找不出自己值得沈茗薇如此眼红的地方。

所以杜湘岚的思绪总会回到自己身上,是不是她真的哪里很糟糕,才会让人那麽讨厌?

「光是你在发生这些事情之後,还一心只想着要帮助别人,你就已经b她优秀太多了。」孙靖龙细细地凝视着杜湘岚,握紧了她的手。

杜湘岚愣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听见这个答案。

她知道这绝对不会是沈茗薇讨厌自己的理由,但是这一刻,b起那些纠缠着她的y影,她更在乎的是──原来孙靖龙是这样看待她的。

她静静地转头看向河景,然而她的心神却停留在他握着她的手上。

如果说第一次躲开他的手是因为局促,是因为她知道如果在那时候牵起了手,代表的会是令她难以控制的情愫和进展。

那麽第二次她没有避开他的手,就是因为她知道这次的碰触代表的只是一种安慰。

但是,当他的每一句话都jg准地安定了她的内心时,杜湘岚忽然意识到,即使不在第一次便牵起手,她对他的感觉始终都难以控制。

看了一会河面,杜湘岚踌躇许久,还是决定开口。

「那你??这几天怎麽了?」杜湘岚不自在地问,她不是一个习惯主动开口的人,但她还是想知道他脸上的伤痕从哪里来、想知道他这些日子为什麽不在。

孙靖龙却沈默了。

「被叫去帮忙??处理一些纠纷。」隔了半晌,他才模棱两可地说,黑暗的夜里,她看不清他的眼睛,更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这番话让杜湘岚不禁联想起其他人口中关於孙靖龙的传言,特别是有关他家庭的那些。

见他不愿多说,杜湘岚也没继续追问,但她还是忍不住越想越多,是因为涉及内幕所以他不方便跟她说?还是他只是不愿意跟她说?

大概是夜se太深,也可能是她才刚把心事坦露出来,杜湘岚觉得自己的内心难得如此脆弱。

她往後挪了挪身子,双腿在长椅下方前後摇晃。

经她这麽一问,孙靖龙忍不住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他兀自烦躁着,眉头拢得越来越紧。

突然,一阵来自远方的狗吠声将他拉回现实,他这才发现她在问完那句话之後似乎变得异常安静。

他停顿了一会,随後把手从她的手背上移开,探向口袋,拿出一盒菸和打火机。

杜湘岚感受到他的动作,於是她静静地看着他从盒中ch0u出一支菸,再喀哒一声点亮打火机。

孙靖龙叼住那根菸,专心地用火点燃菸头,火焰闪动着,照亮了他的脸。

孙靖龙身後的一切都是黯淡的,只有他和那团火在夜里熠熠生辉。

他垂下眼帘,正对着火光,杜湘岚只得怔怔地看着他被照得线条分明的侧颜。

眼睛、鼻梁、嘴唇??她没有办法遏止自己的视线由上而下地划过他的五官,尤其是他反s亮光的双眸。

光点在他眸中摇曳,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停驻在他的眼睛。

直到打火机上的火熄灭,只剩下菸头微弱的红光,杜湘岚才後知後觉地发现自己的眼睛被光晃得乾涩。

她眨了眨眼,等眼睛重新适应夜晚,一gu烟味也随之窜入她的鼻间。

杜湘岚不知道他ch0u的菸是什麽品牌,但b起路边吞云吐雾的大叔,她总觉得他吐出的烟雾味道没那麽重,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

淡淡的,虽然仍有些刺鼻。

自从拿出菸,孙靖龙总觉得杜湘岚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他用双指夹住菸,将其取下,并问道:「你不喜欢别人x1菸吗?」

杜湘岚思索了一下,回答:「还好。」

他瞥了她一眼,从她脸上看不出半分说谎的迹象,他又把菸放回嘴里,咬着它问。

「那你怎麽一直看着我?」他的声音含糊不清,就像是他心底晦暗而又纠结的想法。

杜湘岚心跳漏了一拍,也是,她刚才可从没有想起来要掩饰自己的眼神。

「??但我不喜欢你ch0u菸。」她选择忽略这个问句的答案,转而延续上一个问题。

孙靖龙吐出烟的动作慢了一秒。

「为什麽?」他的语尾带着微不可察的失落,未曾想杜湘岚却答道:「因为伤身。」

孙靖龙缓缓地侧过头望向她,只见她的表情认真,又好像带着一丝无措。

他再次把菸拿离嘴边,随後弯下身,双肘抵着膝盖,一手托住脸颊,试图遮住自己嘴边的笑意。

杜湘岚看着孙靖龙用手掌把大半个脸都遮起来,只有眉眼间隐隐透出笑意,回想起自己方才说的话,她的脸不禁一热。

她总不能跟他说,她会一直看着他是因为他点菸的动作很迷人吧。

於是她只好匆匆地丢出自己脑海中不断盘旋的另一个想法,却没想到这句话似乎不b「他很迷人」好上多少。

她的脑袋越来越乱,本想说些什麽话来打断此刻的沉默,孙靖龙却主动开口了。

「我知道了。」他的声音有点哑,句尾带着压不住的高兴。

杜湘岚僵y地转过头去看他,只见孙靖龙从指缝间露出的眼睛亮晶晶的,就这样直gg地望着她。

在他盈满笑意的目光之下,她的呼x1越来越急促,即便挪开双眼,她都好像能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热度。

良久,孙靖龙才收回视线,起身把菸给灭了,并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走吧,我送你回家。」他把手cha进口袋里,朝她扬了扬下巴。

杜湘岚这才回过神,从长椅上站起来。

虽然杜湘岚说载她到公车站就好了,但孙靖龙说天黑了很危险,执意载她到家门口。

杜湘岚低头瞄一眼手表,快七点而已,其实也说不上多晚,但天se的确是很暗。

她只好再次坐上孙靖龙的後座,等两人骑到熟悉的公车站,她再开始指挥他如何骑往她家。

「先直走。」杜湘岚附在他耳边说道,「等一下在便利商店那边右转。」

为了让他听清楚她的声音,两人挨得极近,她抓不着後座的杆子,只好再次环上他的腰。

孙靖龙对此倒是没有说什麽,杜湘岚却觉得好像??越来越暧昧了。

杜湘岚一边指示孙靖龙骑车的方向,一边在心中反覆咀嚼这个词。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她的身边总围绕着这些词,暧昧、浪漫、喜欢??大概都是来自於余蓁情每天在她耳边不断嚷嚷吧。

在这之前,杜湘岚的人生里从来没有碰过这些字眼,她不知道她对孙靖龙的感觉该怎麽区分,她不知道那该称作喜欢抑或是什麽别的情感。

但她知道自己很在乎他的一举一动、在乎他对她的看法,或许孙靖龙也和她有类似的想法吧。

像是刚才他问了她是不是不喜欢别人ch0u菸,收到她模棱两可的答覆之後,他又追问了一次。

杜湘岚隐隐约约意识到──孙靖龙似乎很在意她的评价。

她本来以为孙靖龙不想讲自己前几天发生了什麽事,是因为他不愿意跟她透露那麽多。静下心回忆之後,杜湘岚才发现孙靖龙似乎从来没有深谈过他自己。

他跟她聊学校、聊国文、聊她的生活,却从来不让话题在他自己身上打转,偶尔擦到边,也只是简单带过。

杜湘岚很清楚他们两人不一样,至少他的日常绝不会和她的一样。

她不知道他究竟隐藏着什麽不想让人看见,但就像那天在保健室里,孙靖龙坐在帘子拉开的那一角,对她说有他在。

杜湘岚也想走进他的世界,告诉他无论如何──有她在。

虽然路上经历了些许的波折,像是来不及转弯、杜湘岚指错路??所以他们花费了几乎两倍的时间才到达她家。

杜湘岚在心里松一口气,还好严秀芬出差去了,没人会问她为什麽那麽晚到家,不过平常这时候严秀芬也不一定在家就是了。

孙靖龙在她家的社区门口停下,接过她脱下的安全帽,挂到摩托车的挂钩上。

杜湘岚下车後并没有马上道别,反倒踟蹰不前,心里好像在想些什麽,孙靖龙不由得挑了挑眉。

「怎麽了吗?」他问。

「我??」杜湘岚x1了一口气,手指扭着裙子的边缘,「我不会因为你ch0u菸所以讨厌你。」

孙靖龙愣了愣,随後无奈又好笑地应道:「嗯。」

「所以??你可以跟我讲更多事情。」她的声音依然跟往常一样平和,此时却带着认真和一丝丝的小心翼翼。

孙靖龙的心就好像被猫爪挠了一下。

说完,杜湘岚挥了挥手,一溜烟地跑进了社区,只留下孙靖龙呆呆站在原地。

「知名酒店惊传一起少nv案,18岁李姓少nv在ktv包厢遭到同行友人下药後,被带至附近的酒店x侵。嫌犯的作案手法和地点都与上周的另一起案件极为相似,究竟两者是否有关联还有待警方厘清??」

杜湘岚和严秀芬一起坐在沙发上,严秀芳慵懒地拿着遥控器,似乎随时准备转台,而杜黎年正好从浴室里走出来,听到这新闻,嘴里叮咛了nv儿几句话。

杜湘岚心不在焉地点头,她的x口彷佛有一颗大石沉沉压着,好几次想对父母开口却都发不出声。

她si盯着电视上的跑马灯试图分散注意力,但不断冒汗的手心似乎在嘲笑她的徒劳无功。

杜黎年边擦头发边坐到杜湘岚旁边,沙发微微凹陷,电视上播放着夜晚的新闻画面,黑se的萤幕上隐约可见一家人并肩坐在沙发上的倒影。

杜湘岚好久、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画面了。

爸爸长期在国外出差,久久才回来一次,妈妈平常工作忙碌,假日也不一定在家,他们一家很少有机会如此和乐融融地聚在一起。

杜黎年一一细数自己在国外发生的趣事,但话末还是会嘟囔着抱怨哪里都没有家里好,这时严秀芳总会忍不住出口吐槽,可她的眼中却带着少见的笑意。

如果跟他们提起自己在学校经历的事,所有的温馨就会戛然而止。

杜湘岚可以想像爸妈会着急地问她发生了什麽事、是谁欺负她,妈妈会立刻打电话质问老师为什麽没有管好学生,爸爸则会责怪自己不在她身边,所以才没有保护好她。

一切都会被摊在yan光下用放大镜检视,接着起火燃烧。

找老师讨公道、要求校方处理这件事、甚至是走司法程序,杜湘岚知道妈妈如果要不到合理的答覆,依她固执的个x很有可能会日复一日地这麽做。

爸爸也会因此停下工作的事,暂时留在台湾等这一切处理完毕。

杜湘岚希望沈茗薇罢手,但她更不希望这个结果的背後是父母要为了她耽误工作、伤透脑筋,甚至自责难过。

於是话到嘴边就变了,她深x1一口气,却仍然压抑不住声音的颤抖。

「我可以去学防身术吗?」

闻言,杜黎年和严秀芳都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的nv儿,前者神情讶异,後者则皱起眉头,像是并不认同的样子。

严秀芳上下审视她一番後,率先发话:「怎麽突然这麽说?你不是在准备大考吗?哪里有时间去学那些有的没有的。」

杜黎年倒是不这麽认为,他b了b电视,说道:「学防身术很好啊!刚刚不是才报很多小nv生受害的新闻吗?最近那麽危险,学几招保护自己我还b较安心。」

严秀芳想起刚才的新闻,心里有点被说动了,但她还是嘴y地反驳。

「你nv儿怎麽可能会去那种地方,别瞎c心了。」

「唉,以防万一嘛!坏人又不只出现在危险的地方。」杜黎年耸耸肩,「不然我去问问老冯他儿子愿不愿意教岚岚好了,他儿子也想当警察,身手好像挺不错的。」

「行吧行吧,反正让认识的来教b较好,但人家不方便的话也不要y是麻烦他??」

「知道了!」

听着父母一来一往地讨论要如何答谢对方,杜湘岚终於松了一口气,身t不再僵y。

她的面se如常,就怕被看出什麽端倪,但她清晰感受到心在鼓动,昭示这颗心脏的主人还活着。

她开始期待未来能有所不同。

杜湘岚在剧烈的心跳中睁开眼睛,她深深记得当初的感觉,那时的她渴望拥有力量来保护自己、渴望能摆脱无能为力。

但是??

房门外面传出脚步声,杜湘岚闭上眼睛,不愿再回想。

她的生活的确是改变了──坏的、好的都变了。

过了一两天,孙靖龙才总算回到学校,他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脸上也不再贴着纱布,只有靠得很近的时候才能够看见一点结痂过的痕迹。

他在重新踏进同学们嬉笑打闹的环境时还有点不太适应,於是他停下脚步,而杜湘岚似有所感地抬头望向门口,看到了他。

在喧嚣之中,杜湘岚只是静静地从位子上抬眸瞅向他,孙靖龙的心湖就掀起一片涟漪。

他忘不了她那天晚上回家时对他说的话。

「所以??你可以跟我讲更多事情。」

当杜湘岚这麽说的时候,孙靖龙就知道她发觉他的那些心思了,而他的确是有意识地在避谈自己。

或许杜湘岚也有着属於她自己的世界,毕竟她似乎藏着许多过往与秘密,但至少在所有人眼中,她是个正经的好学生,会在意段考成绩、会帮助路边被欺负的人、受到老师和同学的另眼相待??

她虽然也会打架,但不会往si里打,甚至只愿防守、不敢主动攻击,因为她说她不想变得跟他们一样。

「他们」到底是指谁?欺负弱小的人?动手打人的人?如果他也会做类似的事情,她口中的「他们」就会包含他吗?孙靖龙发现自己越来越在乎她之後,这些问题就越来越常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所以他不敢跟杜湘岚说自己的伤是哪里来的、没有来上学的日子里都做了些什麽??他怕自己在她面前展露得越完全,有一天她就会发现他跟她所想像的不一样,接着把他归类在「他们」里面。

前几天因为心情不好而带她去河滨是他做过最逾矩的一次。

带着伤去校门口找杜湘岚、无照骑车载她,还在她面前ch0u菸──虽然最後他还是没敢告诉她他的伤是从何而来,但孙靖龙觉得那天的他已经太出格了。

可是,她在离别前却跟他说──他可以跟她讲更多事情。

那一瞬间,他觉得她碰到了他的心。

孙靖龙僵y地对杜湘岚挥挥手,而杜湘岚也对他颔首,随後继续翻看课本。

「欸,你终於来上学了喔!」简石恩这才看见孙靖龙,兴奋地昂首大喊,「等一下去打球啦!你应该都快生锈了吧?」

孙靖龙大步走向自己的朋友们,经过杜湘岚身旁的时候却忍不住放慢了脚步,既是怕打扰她读书,又是希望能够藉机跟她说几句话。

这两个念头十分矛盾。

孙靖龙最後还是没有开口,他径直走到简石恩一g人旁边,听着别人分享这几天学校发生的事情。

而杜湘岚在他站定以後,偷偷看了他好几眼。

放学时,孙靖龙照旧站在杜湘岚的位子旁边等她,她一边弯腰把ch0u屉中的教科书放进书包,一边说:「我今天没有要走那边喔。」

虽然杜湘岚很想跟他一起回家,但想到自己前几天跟他出去了一整个晚上所延误的读书进度,她只能咬咬牙放弃今天的相处机会。

「为什麽?」他下意识地问出口,甚至来不及调整自己语气中夹带的失落。

「我要去图书馆读书。」她拉上书包拉链,背到肩上,「下礼拜要段考了。」

孙靖龙想起来这麽一回事了,今天的确有不少人提到这件事,但他一直没放在心上。

他眉宇纠结,张了张口说。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这句话与其说是问句,句尾的不确定更像是孙靖龙对自己的质疑。

杜湘岚倒是没想过这个可能x,她挑了挑眉,答应道:「好啊。」

杜湘岚带着孙靖龙来到学校附近的图书馆,馆内明亮而安静,进门左手边是柜台,再往前走,左侧变成一排又一排的书柜,右侧则是好几排木头长桌,不少附近学校的学生们都已经落座,有人戴着耳机独自读书,也有人偷偷交头接耳地低声聊天。

杜湘岚熟门熟路地穿梭在桌子之间,左顾右盼地找寻空位,孙靖龙却步履僵y,不仅仅是因为这对他来说是个陌生的地方,更是因为一些他想忘记却怎麽都忘不了的回忆。

他们挑了两个角落的位子面对面坐下,杜湘岚将书包放到脚边,并把笔袋和书本ch0u出来,准备开始读书,孙靖龙却有点无所适从。

他扭了扭脖子,觉得自己乾坐着也不是,从书包里拿出空白的课本也不是,无论怎麽做都觉得别扭。

杜湘岚察觉到他的局促,手上动作停顿片刻,接着她小声地倾身对他说:「你想要的话可以看我的书,或者你也可以到处走走,不用理我。」

随後她把自己的笔记本和课本放到两人之间的桌面上,孙靖龙也没有推拒,顺势就拿起她的笔记本从第一页翻阅起来。

活页纸上写满一行行的字,偶尔穿cha一些表格和时间轴,如果再认真看下去的话,孙靖龙可能会发现里面整理的重点非常准确,足以让一个没有上过课的人都能够迅速掌握要点。

手上拿着她的笔记本的确让他觉得好多了,至少他感觉自己勉强融入了这个环境,不过他集中jg力看了几页以後,心思还是不由自主地飘到其他事情上面,像是──

她的字很漂亮,线条刚y,整整齐齐,虽然是用原子笔写的,瞧起来倒有几分书法的气息。

而且,笔记本上无论是原子笔还是萤光笔的颜se都是冷se系的,可能是她喜欢的颜se吧??

唉。孙靖龙暗自叹了一口气,r0u了r0u额头。

好难专心。

这句话同时在两人脑中响起。

杜湘岚又一次发现自己的视线落在孙靖龙身上,她不动声se地重新低下头,讲义上的数学题目仍然停留在未完成的第一行算式。

她把原子笔放在指间绕呀绕,忽然觉得自己不该答应他一起来图书馆的。

她想来图书馆读书是因为她在家里多少还是有一点容易分心,在图书馆受到氛围影响,读书效果会b较好──如果没有孙靖龙的话。

一开始,杜湘岚会小心翼翼地关心他的一举一动是怕他觉得无聊,身为一个把他带来这里的人她总觉得自己有点责任,不过等他渐渐专注於笔记本之後,她对他的关注似乎就不只是那样了。

孙靖龙撑着头,指节分明的手cha在蓝灰se的发丝之间,眼眸左右移动,细细笔记本上的文字。从她的角度看他,可以看清楚他的眼睛和不断眨动的睫毛。

虽然他的模样认真,但杜湘岚却从他的神态中看出了几分慵懒,那种气质让她忍不住又多瞧了几秒。

突然,孙靖龙整个人身形一动,杜湘岚也被惊得跟着一动,急急握住笔,低头写下几个早就算好的数字。

她屏住呼x1,感受到孙靖龙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放轻脚步走向书柜区。

随着他走远,她僵y的身子逐渐放松,虽然也说不上是松一口气还是觉得可惜,但她总算能够好好写完一题数学题了。

孙靖龙觉得自己与其一直霸占着杜湘岚的笔记本却没有把内容读进去,他还不如到处逛逛,找点书来看。

於是他缓步走向了书柜,一排排地扫过上头的分类标签,一直到看见「语文类」才停下。

他的双脚就像是被钉住一样动弹不得,身t在抗拒,心却受到x1引。

孙靖龙本能地不想走进书架和书架之间的狭窄走道,那会让他想起过去──y暗又充满霉味的房间、永远打不开的锁、门外呜咽的nv声??

他只能被关在四四方方的空间里,除了门以外的四面墙壁都是b他还要高的书柜,架上放满厚重的书,深沉的压迫感总压得他喘不过气。

在那里面,除了拍门挣扎以外,他唯一能做的事只有看书。

忽地,有个人猛力朝他撞来,导致孙靖龙踉跄一下,被拉回现实,他皱眉望向咚咚咚地跑掉的顽皮小孩,又重新扭头看向语文类三个大字,最後,他还是走进了书架之间。

书本被摆放得整整齐齐,他试探x地用手指抚过书背,熟悉的触感令他的焦虑消退了不少,接着他目光一亮,看见了熟悉的书名。

他大步向前,伸手ch0u出那几本书,里面的文字还是跟他记忆中的一样,他甚至能够在心中默背出某些片段。

这个ai好孙靖龙从没有对别人说过,毕竟他身边没有任何可以跟他一起谈论文字的人,而且光是要他说出口自己喜欢的作品,他就觉得艰难。

然而孙靖龙的脑中忽然响起杜湘岚对他说的话。

良久,他咬咬牙,抱着书走回座位。

身前传来了响动,好不容易顺利写完一个单元的杜湘岚抬头看向孙靖龙,却意外地发现他怀里揣着几本书。

但她没想太多,只当他是找到了感兴趣的书想拿来读,所以她低头继续写练习题。

孙靖龙发现她似乎并没有太在意自己手上的书,也不知道她是没看见书名,还是看见了却不觉得怎麽样。

虽然他觉得情况是前者的机会b较大,但如果是後者的话,他一路走来的忐忑还真的都白费了。

杜湘岚低头写着算式,眼角余光却还是看得见孙靖龙的动作,他似乎坐下了,并把他拿来的书放到两人中间。

书的一角进入她的视野,她不由自主地瞄了一眼,然後她停下了动作。

──红玫瑰与白玫瑰。

她好像懂了些什麽,她放下笔,小声启口:「你喜欢张ai玲?」

好在他们附近的学生已经走了,隔好几个位子才坐着一个戴着耳机的人,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太会打扰到别人。

「嗯。」他短促地回应,张开又握紧的手却还是透露出他的不安。

孙靖龙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那麽紧张,可能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对别人说出自己的ai好,也可能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跟张ai玲的非常不相配。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杜湘岚的每一分表情和动作,只见她就像是脑中突然接上了一条线,眼睛微微睁大,开口道:

「所以你根本就看过红玫瑰与白玫瑰嘛,段考的时候还跟我说你是靠感觉写对的。」

她的语气满是恍然大悟,又好似带着一点嗔怪,唯独没有半点不解或夸大的惊奇。

孙靖龙愣了愣,过了片刻才意识到她说的是第一次段考答对率极低的那道国文题目。

「抱歉,我也不是想要骗你,只是??」他支支吾吾地试图解释,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麽,音量变得越来越小。

杜湘岚也没有追问,再次低头写起讲义。

就在孙靖龙陷入沉默的时候,她低声说:「没关系,我也喜欢张ai玲。」

堆积在他心里的所有忧虑瞬间被这句话ch0u光了。

孙靖龙发现,他担心的一切好像都可以被浓缩成一个渴望──

他想被杜湘岚认可。

而她用一句话就轻轻熨平了他心上的纠结。

当孙靖龙眉头舒展,准备翻开书本重新温习《红玫瑰与白玫瑰》时,杜湘岚又开口了。

「你为什麽喜欢张ai玲啊?」

向四处瞄了几眼,确定不会打扰到别人以後,杜湘岚忍不住用气音如此问道。

如果说孙靖龙是个喜欢看书的人,她其实也不意外,这甚至恰好解释了为什麽他的国文成绩如此突出。

但她好奇的是,为什麽是张ai玲?他大可以跟她分享各式各样的作家,但他第一次决定跟她说出自己的兴趣,便选择了张ai玲,想必是真的很喜欢吧。

孙靖龙把书本阖上,偏头思考许久才回应道:「因为??我以前那个家里的书都很无聊,只有张ai玲的我勉强看得进去,後来看久了就渐渐喜欢上了。」

以前那个家?杜湘岚在心中咀嚼这个词,但没有问出口。

「那你最喜欢她写的哪句话?」她问。

孙靖龙这次张口的速度倒是很快,只不过在说出话的那一刹那他犹豫了,「那段话有点长,我有点记不起来全文是什麽了,我找一下之後改天再告诉你好了。」

说完,他开始翻阅起手边的那几本书,杜湘岚颔首,继续提笔算数学。

「??我最近对那段话满有同感的。」

孙靖龙蓦地补了这麽一句,并悄悄看了她一眼,声音不知道为什麽变得有点不自然。

杜湘岚以为他只是在分享自己的感受,於是她又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并将心神慢慢地投入到数学当中,连在她对面的孙靖龙後来做了些什麽都没有察觉。

时间慢慢地流逝,到了六点多的时候,杜湘岚和孙靖龙并肩离开图书馆,微冷的晚风跟着他们一路来到公车站,两人挥手道别。

上了公车,经过一阵颠簸以後,杜湘岚回到家中,照常做了家事、洗了澡??直到快九点,她才坐到书桌前打算写完剩下的数学题,好让自己明天专心读下一科。

将书本全部拿出来放在桌上後,她注意到那本孙靖龙读了许久的笔记本。

??她应该没有在里面写什麽怪东西吧?

为了检查自己有没有在里面写些奇奇怪怪的注解,杜湘岚伸手翻开。

没想到,一打开笔记本,她就看见被夹在里头的一张纸。

那张纸跟她的笔记本纸一模一样,大概是从某处撕下来的,杜湘岚疑惑地摊开它,上面写着一段话──

「她的脸庞和身段上每一个微细的雕镂线条,他都是熟悉的──熟悉的;同时又有点渺茫,彷佛她是他前生画的一张图──不,他想画而没画成的一张图。现在,他前生所做的这个梦,向他缓缓的走过来了。」

纸上的字并不是非常端正,有不少连在一起或是被拉长的笔画,但整t而言颇有几分潇洒。

她很快就意识到这是孙靖龙写的。

杜湘岚瞅着这段话,隐隐约约有印象这是出自哪一篇,她起身走到房间内的书柜前,拉出《倾城之恋》,手指快速翻页,找到了〈第二炉香〉──

罗杰将要迎娶愫细,两人在教堂里举行婚礼。

在圣坛之下、在风琴声中、在烛光中??他看见他心ai的人披着婚纱朝他走来,而她,就像是他内心深处对美好的所有想像。

杜湘岚脑海中浮现孙靖龙说的话。

「我最近对那段话满有同感的。」

仔细回想,他说这句话的声音似乎不太自然,就好像他想说出来,却又刻意轻描淡写,试图隐藏背後的心思。

他是在暗示什麽吗?

杜湘岚抿抿唇,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纸摺好夹进书里,接着她轻手轻脚地走回书桌前坐下,打开讲义,拿起笔,可是她握住笔的手就这麽停留在半空中,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杜湘岚怔怔地坐在椅子上,x口升起热意,心脏鼓动的声音缓慢却清晰。

过了许久,她才回过神,甩了甩头继续算数学。

过了周末,段考便来临了。

一早就有人唉声叹气地走进教室,但再怎麽不愿意面对考试也没有用,钟声一响,大家也只能认份地坐在座位上振笔疾书。

每一节考试杜湘岚都认真地应答,而孙靖龙依旧只有在考国文的时候斗志高昂。

不过这次不太一样,当其他科目的考卷发下时,他掀起眼帘随便瞄了几眼,却意外地发现他似乎知道某些题目的答案。

孙靖龙把答案填进答案卡时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是因为最近来上课的频率增加了吗?还是──

他蓦地忆起杜湘岚的笔记本,还有他最後忐忑地在笔记本里留下的话。

於是他执着铅笔作答的手瞬间就僵住了。

她看到了吗?应该看到了吧,她刚才似乎还抱着那本笔记本在做考前复习──

那她看到之後,会有什麽反应?她会懂他的言外之意吗?

孙靖龙不敢想像她读懂那段字之後的表情,可是他的心底深处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期待她能够看懂。

段考为期两天,纸张摩擦的唰唰声彷佛也一路伴随着大家在教室中回荡了两天。到了隔天下午,所有考试才终於宣告结束,这个学期也在结业式中正式迎来了尾声。

「欸,大家要不要来我家玩?」一从礼堂回到班上,陈始宏便如此吆喝道,不少人纷纷看向他,「反正明天开始就要寒假了啊,多无聊,不如趁今天考完大家一起聚一聚。」

一开始只有几个男生附和他,直到人群中突然蹦出了这麽一句话:「那可以买酒去你家喝吗?」

酒jg对高中生而言似乎有莫大的x1引力,无论是想嚐嚐突破禁忌的刺激感,还是出於凑热闹的心态,大家眼睛都亮了。

平常私底下会偷喝酒的人被g起了x子,不喝酒的人也蠢蠢yu动地想跟去看看同学喝醉酒的丑态。

「是没有不行啦??但你们要记得收拾残局欸!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喝醉酒会变成什麽鬼样子!」陈始宏原本一脸为难,但看见兴致高昂的大家,他还是松口答应了,其他人一边击掌一边欢呼,看起来压根没人把他後面那段话听进去。

「湘岚,你要去吗?好像满有趣的欸。」余蓁情兴味盎然地问,杜湘岚本来想婉拒,但看到大家热烈讨论待会可以玩什麽游戏、有谁一定会出糗??她默默咽下拒绝的话,点了点头。

虽然杜湘岚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太热闹的场合,但是她还记得躲避球赛结束後大家给她的感激和鼓励,她忽然觉得自己应该要鼓起勇气踏出这一步。

而且??他们关系那麽好,他应该会去吧。

另一头,简石恩搭上了孙靖龙的肩,问道:「欸,你要不要去?好像很多人都要跟欸。」

孙靖龙遥遥地望了杜湘岚一眼,她似乎也被问了一样的问题,脸上写着困扰两字,但不知是想到了些什麽,过了半晌,她点头答应了。

还来不及多加思考,孙靖龙便脱口而出:「好啊。」

「太好了!等一下一定会很热闹。」简石恩笑嘻嘻地把孙靖龙的肩膀g得更紧,招来孙靖龙嫌恶的啧声,两人很快地打闹成一团。

事实上,孙靖龙和陈始宏等人一直都很要好,所以简石恩在询问他的时候从来就没有想过他会拒绝,孙靖龙也从不觉得自己会需要仔细思考答覆。

但他的目光b他先一步做出了决定。

最後,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地启程前往陈始宏家。

一进陈始宏家,大家便在他的指示下坐到客厅的各个角落,有人成功抢到沙发上的位子,也有人只能坐在地毯上。

沙发右侧是一片落地窗,光线落在客厅的木头地板上,大家嬉闹着讨论要订哪一间的炸j来吃,也有几个人兴冲冲地换下制服冲出去买酒。

在越来越暗的天se中,嘈杂的客厅显得格外热闹。

「欸,在炸j来之前我们先玩桌游啦!」订完炸j之後,有个人如此嚷嚷,其他人纷纷附和,「不然等一下大家都醉倒就不可能玩游戏了。」

「那你们要玩什麽?」闻言,陈始宏跑进自己的房间中,抱出几盒桌游,大家围在桌游盒旁边七嘴八舌地讨论一番後,还是决定玩最经典的狼人杀。

杜湘岚看着那个画着狼人图案的盒子,和盒子内一张张的卡牌,只觉得一阵头痛。

「有人不知道怎麽玩吗?」陈始宏问。

杜湘岚原本以为只有她不知道,没想到至少有三个人举手了,其中也包括孙靖龙。

「好吧,那我们这一局玩简单一点的好了,三个狼人,四个平民,一个预言家,一个nv巫,一个猎人。」陈始宏一边挑出那几张卡牌,一边解释,「每个夜晚狼人都可以决定杀si一个人,当狼人把所有好人都杀光就赢了,所以好人要在白天共同推理出谁是狼人,把他们投票出局。至於其他角se??平民什麽事都不用做,当个在白天中投票的好人就好;预言家每晚都可以查验一个人的身分,藉此知道狼人是谁;nv巫则可以在夜晚选择毒si一个人,或拯救当晚被狼人杀的人,毒药和解药只能各用一次;猎人可以在自己被狼人杀si或被投票出局的时候带走一个人。」

他一口气说完之後,发现那些举手表示自己没有玩过的人还是似懂非懂,他只好摆摆手说:「反正玩一次就懂了啦!」

卡牌整理好之後,大家各自从牌堆中ch0u出一张牌,杜湘岚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牌──平民。

看见自己是平民之後她松了一口气,从刚才的介绍中听起来平民是最简单的角se,至少她不会因为不熟悉某个重要角se而破坏大家的游戏t验。

「天黑请闭眼??」担任主持人的陈始宏说道,随後他确认了一连串跟狼人、预言家、nv巫有关的事之後,大家才被允许睁开眼睛。

「天亮了,今晚杜湘岚被杀掉了。」

此言一出,不光是杜湘岚本人感到一头雾水,其他人更是不可置信。

「nv巫是谁啦!为什麽第一晚会不救?」

「nv巫要嘛就是太有想法,要嘛就是没想法。」

「欸,大家冷静,等一下轮流发言到时候再说好不好?」陈始宏连忙出声,「杜湘岚你有什麽遗言吗?」

她沈默了几秒,才默默地说:「我是好人,就这样。」

接着进入轮流发言的环节,大家纷纷激动地表述意见。

「我觉得nv巫一定是刚刚举手说没玩过的人,说不定是孙靖龙。其他的事我没什麽想法,但我觉得我隔壁那个夜晚的时候有动静,大概非神即狼。」

「p啦,我只是平民。但我也觉得nv巫应该是新手,然後在我看来三号五号都很可疑。」

身为三号的孙靖龙突然被点到名,露出一脸yu言又止的表情,但大概是因为经验太少,不知道可以多说些什麽,最後他只吐出一句:「我真的不是狼人,但我目前也没有觉得谁b较可疑。」

下一个是余蓁情,她若有所思地托腮思考,半晌後才发言:「我相信孙靖龙是好人,所以我觉得二号很有可能是负责出来带风向的狼人。至於理由的话??我觉得如果孙靖龙是狼人,第一局si的应该是别人,他应该也不是nv巫,不然第一局不会si人。」

虽然她话里没有讲出杜湘岚的名字,全部用第一局来代替,但所有人都很快地了解她的意思,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只有杜湘岚和孙靖龙愣住了,他们没说什麽,但却不约而同地看向不同的方向,谁都不敢看对方的表情。

若仔细瞧的话,或许还能发现他们的耳根子都有点红。

「余蓁情这麽一说,我竟然无话可讲,我觉得超有道理。」下一个nv生,也就是五号如此说道,「但我倒是不觉得二号一定是狼人啦,也有可能只是想要加快游戏进行的老手。」

「五号这麽快就跳出来袒护二号很可疑欸。」六号如是说道,「感觉我们一次抓到两头狼罗!」

「才第一天六号就这麽急着踩si别人也很奇怪。」七号说。

随着余蓁情的推理,战场渐渐变得白热化,好人和坏人的阵营似乎也分立得越来越明显。

第一天,二号被投票出局了。

由於杜湘岚已经被狼人杀掉了,她可以在夜晚张着眼睛综观战局。

她发现原来余蓁情是预言家,而且狼人们可能察觉了些什麽,b起先杀掉身分已经很明显的nv巫,他们第二晚决定杀掉余蓁情。

好在nv巫的解药还没有用掉,刚才白天被众人嘲笑了一番的nv巫这次当机立断地决定用掉药水救余蓁情。

就这样,查出第二个狼人的余蓁情存活到了白天。

第二天,余蓁情直接跳了身份,并表示她查出五号是狼人,原本七号还试图袒护五号,但是没多久,nv巫就跳出来为银水余蓁情做担保。

因为第一晚不救人的c作太过拙劣,新手nv巫很快就被平民们相信了,於是五号被票出局,七号也因为错估情势而在第三晚被nv巫毒杀。

至此,在没有一个神职被杀的情况下,二号、五号、七号共三个狼人都出局了。

「太扯了吧,我觉得是余蓁情太会查了,为什麽可以连续两晚都查到狼人?」游戏结束以後,刚刚担任二号的人啧啧称奇道。

「刚好而已啦,可能是因为你长得太像狼人,我才想第一晚就查你。」余蓁情打趣地说,一番话让众人哈哈大笑。

「所以说,为什麽要杀我啊?」杜湘岚忍不住问了出口。

「喔,只是因为我们觉得你很聪明,感觉会对我们很不利。」刚刚的狼人们说,杜湘岚用手指b着自己,脸上愈发狐疑了。

「好啦好啦,等一下大家不要再杀杜湘岚了,不然她感觉好没有游戏t验喔。」

与此同时,刚刚出去买酒的人顺利回来了,大家纷纷凑到袋子旁边拉开来瞧他们到底买了什麽酒,接着才招呼他们一起来玩狼人杀。

人数瞬间就从十人变成了十二人。

「还是等一下要不要加邱b特?四只狼,四个平民,再加上预言家、nv巫、猎人、邱b特。」有人提议。

「好啊!」「感觉很有趣欸。」

「避免有些人不知道规则,我讲一下。邱b特开局的时候可以随便选两个人当情侣,如果情侣的阵营一样,规则就跟原本一样,他们要想办法一起获胜。如果情侣是一个好人一个坏人,他们就要杀掉其他人才能赢。对了!最重要的是,如果情侣当中的其中一个人被杀了,另一个人也会跟着si,这叫殉情。」陈始宏帮忙补充道。

「那游戏就开始吧,天黑请闭眼。」

杜湘岚闭着眼睛,唯一的心愿就是这次不要太快被杀si,可以像刚才那人说的一样有点游戏t验。

「等一下被我点到的两个人就是情侣,请默默张开眼睛确认。」

陈始宏的话音刚落,杜湘岚就感觉自己的手被碰了碰。

睁眼一看,在闭着双眼的众人之间,她和孙靖龙四目相对。

杜湘岚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余蓁情非常有可能是邱b特。

孙靖龙的脸上则没有显露出什麽情绪,让担任主持人的陈始宏完全看不出来这两人内心的想法是什麽,只能按捺住好奇请他们闭上眼睛。

没多久,狼人在黑夜中决定好了要杀谁,换nv巫要决定是否使用解药。

杜湘岚睁开眼睛,看见陈始宏b向的受害者是六号,她犹豫了很久,选择不用解药。

虽然不确定这个选择是否合理,但她想保留解药,等之後她或是孙靖龙被杀了再使用,毕竟现在也不确定他们究竟是属於哪个阵营的。

确认完其他角se後,陈始宏说:「天亮了,今晚是六号被杀,你有什麽遗言吗?」

只见六号露出一个极度错愕的表情,接着慢慢转为抓狂,「nv巫到底是谁啦!为什麽不救!又一次了欸!」

历史重演的荒谬感和六号抓乱自己头发的场面逗得大家捧腹大笑,你一言我一语地揶揄nv巫和六号。

「g嘛那麽激动啊,狼人自刀失败喔。」

忽然,孙靖龙在人群中笑着说了这麽一句,他的音量不大不小,一、两个人附和他以後也就没有下文了,但他说完还瞄了杜湘岚一眼,令她感到很是奇怪。

自刀?她模模糊糊地知道这是狼人在夜晚自杀以伪装成好人的一种手段,但孙靖龙为什麽要这麽说?他在暗示她什麽吗?

杜湘岚趁大家在嬉闹的时候认真思索着这个问题。

首先,目前还没有任何人提出这个假设,她自己甚至想都没想过这个可能x,但孙靖龙也是个新手玩家,应该不会第一时间这样猜测。

这是不是代表??他很确定六号是自刀?

这样的话,他有可能是刚好查到六号的预言家,也有可能是狼人,但杜湘岚觉得第一种不太有可能,因为他要查身份的话应该会先查她,毕竟这样才能确认阵营──

所以,孙靖龙是狼人吗?

杜湘岚不太敢确定自己的假设,因为这一切很有可能只是她自己想太多。

第一天,杜湘岚默默表示自己是有身分的好人,反正四个身分随大家去想,而孙靖龙仍然表现得像个新手,没有特别踩谁,但杜湘岚注意到他这局并没有说自己是好人。

也好在nv巫的c作让大家转移了焦点,加上大家没有想在一开始就先找出情侣,所以第一天他们两人算是平安度过了,nv巫被认为是想太多的老手,而身分不明但发言太具有攻击x的十号被票了出去。

第二天被杀的人是十一号,杜湘岚还是没有选择救人。

「没有神职要跳一下吗?」白天轮流发言的时候,四号的余蓁情说,「尤其是预言家,反正nv巫的解药到现在都还没用,可以保你。」

大家都点了点头,希望神职赶快出现。

这番话出现的时机可说是非常准确,谁都没想到五号立刻就跳了身分,「刚好我昨晚查到狼,那我也就不拖拖拉拉的了,我是预言家,昨晚我查杀三号,nv巫记得保我。」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孙靖龙,杜湘岚也不例外,他倒是没说什麽,只是耸了耸肩,一脸无辜,但五号这麽一说杜湘岚反而更确信自己刚才的猜测了。

杜湘岚是九号,正在她思考自己要如何帮孙靖龙开脱的时候,七号的温妍出乎意料地开口对跳了。

「我一直没有跳预言家是因为第一晚查到六号是狼,我觉得对场上没有帮助所以不想那麽快跳??昨晚我查了九号,是好人。」温妍的声音软软的,恰恰停滞在犹豫和坚定之间,「五号在四号讲完之後就顺着跳,还查杀一个已经发言完的人,也没有说自己上一场查谁,感觉有点冲动,希望nv巫能相信我。」

杜湘岚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被点到,但她很快就意识到温妍应该是邱b特。

在七号的温妍一脸平静,五号则一脸焦急的时候,换八号的简石恩发言了。

「呃??反正这两人应该会开出一只狼,我个人是b较相信七号啦,虽然时间顺序b较晚,但五号发言内容的确有点随便。」

他看起来一头雾水,但还是站了边。

接下来,杜湘岚身为被温妍指认为好人的九号,发言很是受到大家瞩目。

「我也b较相信七号,不仅仅是因为她查我是好人,还因为一开始大家在聊天的时候我听见孙靖龙猜六号是不是自刀。」杜湘岚的声调一如往常地平淡,「虽然拿游戏外的发言来分析不太好,但六号那时候真的很激动,而且这又刚好对应到七号的发言,所以我觉得三号和七号是好人的机率b较大。」

有些人似乎想起了孙靖龙那时候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只有五号拼命地在摇头。

杜湘岚悄悄瞄了孙靖龙一眼,发现他也刚好在看她,眼角似乎藏了点笑意。

最後发言的十二号则表示自己没有完全相信杜湘岚的话,毕竟仔细推敲还是有些漏洞,但在五号和七号都有可能的情况下他没有打算选边站。

这一轮发言结束,五号以多一点点的票数被投票出局,场上只剩下八个人。

天再次黑了,这一夜,狼人的对话非常激烈。

「温妍为什麽要保你啊?她又不是狼人!」简石恩用嘴型加上肢t动作如此问道,表情十分困惑。

孙靖龙只是摇了摇头,装作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但简石恩也不是那麽好唬弄过去的,他思考了几秒,很快就发现孙靖龙或温妍一定有别的身分,而这场狼人杀唯一的额外身分就是──

「你们是情侣!」他一脸被背叛的感觉,但他的内心更为杜湘岚打抱不平。

孙靖龙翻了个白眼,没打算理会简石恩的错误猜测,他用手b了b时钟示意他们再不讨论出来就会被怀疑。

简石恩内心非常挣扎,孙靖龙si了狼人很难胜利,但他不si狼人也不会胜利??而且他刚刚一时间没想清楚,还选择了帮孙靖龙和温妍说话,这样他白天也很难反悔带风向啊!

简石恩几乎是yu哭无泪,只能期待老天有眼让其他人发现这场b赛有第三阵营。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孙靖龙决定杀掉温妍,简石恩当然举双手赞成,至少那个心思难以捉0的nv巫有可能不会救她。

被简石恩认为心思难以捉0的杜湘岚听见温妍被杀,迟疑一会便交出了解药,毕竟现在场上都把温妍视为预言家,而她又是他们的队友,现在不救也不合理了。

「天亮了,今晚是平安夜。」陈始宏说,他的语气愉快,显然觉得这一场游戏非常jg彩。

「如果没什麽意外的话,应该是七号被刀,nv巫救了她,那场上应该只剩下一个狼人。」一号如此说道,随即直接亮了身分,「先说好,我是猎人,谁踩我我就带谁走。」

发言没什麽问题,杜湘岚完全相信猎人就是他,接下来的二号却让她心头一惊──

「我觉得我们该讨论谁是情侣了吧,刚刚情侣都没出现,虽然不论以场上情况来看还是以机率来说,人人恋都最有可能,但谁知道会不会有人狼恋。」二号说,但她随即打了个呵欠。

「我没有特别分析场上发言啦,不过单纯就逻辑来说的话邱b特的心态大概分成两种,想故意凑对,或是选两个没什麽关系的人以免太容易被抓出来。」

说到想故意凑对的时候,有几个人看了杜湘岚和孙靖龙一眼,但简石恩和其他几个老手对她後半句的猜测反应b较大。

当杜湘岚还在琢磨自己该说些什麽的时候,孙靖龙开口了:「我是邱b特,但跟二号说的一样,我觉得人人恋的机率b较大,所以我先不跟大家说我选了谁。」

其他人对这番话没什麽反应,只是微微颔首,但余蓁情偏了偏头,似乎不太相信他。

「如果等一下没有人要跳邱b特的话,那三号要麽就是真邱b特,要麽就是情侣假跳邱b特。」四号的余蓁情说,视线在孙靖龙、杜湘岚和温妍之间来回徘徊,「後者有可能是人狼恋想装好人让大家放下戒备,那预言家的真实x就有待考虑,毕竟刚刚那一局其实满混乱的??当然,也不排除三号只是想混淆视听,避免情侣被狼人一次杀掉。」

「我昨晚查了一号,的确是好人。」紧接着,七号的温妍微笑道,「我觉得四号说的不无可能,但感觉有点想太多了,更像是栽赃。」

简石恩不敢再站边了,无论立场变或不变,谁知道杜湘岚或十二号会不会怀疑他什麽,於是他表示自己要听後面的人发言。

杜湘岚的发言b较偏向温妍,十二号则b较偏向余蓁情,最後,余蓁情以一票的些微差距被投票出局,但陈始宏说游戏还没结束。

大家这才後知後觉地发现了温妍似乎是假预言家。

这晚,在狼人激烈的b手画脚下,si的人是一号,不是温妍。

孙靖龙的目的是制造混乱,让猎人带走温妍,但简石恩仍然以为他在袒护自己的情侣,只能以多杀一个是一个的心态说服自己,心痛地答应了。

他没想到的是,这晚杜湘岚毒si了他,理由无他,因为身为坐在他隔壁的人,简石恩在夜晚的动静真的太明显了。

天亮的时候,一号虽然知道孙靖龙也有问题,但还是选择带走了更明显的温妍。

最後,只剩下了情侣和两个平民,四人面面相觑,事态发展至此,二号和十二号也了解到杜湘岚和孙靖龙是人狼恋了。

因为後续一定会是白天平票,夜晚狼人出没杀人,所以主持人陈始宏开口问他们是否要结束游戏时,四人都同意了。

「身为狼人队友,我居然到最後才发现杜湘岚和孙靖龙才是一对!我一直以为是温妍!」游戏结束,简石恩恍然大悟地大喊出声,六号则搂着他的肩膀,痛心疾首地说:「身为狼人,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该自刀!」

大家纷纷开始揭露自己的身分,身为真预言家的五号气愤异常,拼命摇晃温妍的肩膀,其他意外被票si的无辜平民则喋喋不休地抱怨跟错票的人。

发泄完情绪後,大家将目光移向了格外安静的两个胜利者。

「你们两个不是没玩过吗?为什麽还可以第二次玩就成功屠城啊?」刚才的受害者们表示不解,在第一局担任狼人的人更是如此说道:「我就说吧!杜湘岚太聪明了,应该在一开始就要杀掉才对!」

「只可惜这次狼人里有她的人,就算有人要杀应该也没有办法。」旁观了整场游戏的陈始宏接着说。

「嗯,的确是她的人。」本来大家还没有感觉到什麽不对劲,不知是谁补了这句话,全场立刻陷入诡异的静默。

刚才太过认真地在思考策略,以至於杜湘岚都快忘了他们是被邱b特点名的情侣,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做出什麽反应,没想到孙靖龙却主动开口了。

「欸,外送来了啦。」他出声化解了尴尬的局面,伸手b向陈始宏闪烁的手机萤幕,陈始宏连忙接起电话,大家也从他的通话中确认来电者的确是外送人员,话题随之转向了炸j。

杜湘岚偷偷看了孙靖龙一眼,他的眼角余光注意到她的视线,侧过头朝她微微笑了一下。

炸j的香气弥漫在客厅里,笑声和谈话声此起彼落,周遭时不时还传来啤酒罐被打开的喀哒声。

「欸,很无聊欸,来玩游戏啦。」有人说,说完他还打了一个饱嗝,双颊已经因微醺而泛红。

「吃饭前不是才玩完狼人杀,到底是有多ai玩游戏?」另一个人吐槽,「觉得无聊就继续喝啊,等一下看你发酒疯我们就觉得够好玩了。」

「大家聚在一起不就是要玩游戏吗?」那人开始撒泼地在地上打滚,大家怕他真的开始发酒疯,饭才刚吃没多久就把场面弄得一团乱,只好提议来玩「我从来没有」。

「每个人五根手指,等一下有做过那件事的人就要把手放下来喔!五根手指都放下的人要罚喝一杯,或是玩真心话大冒险。」提议要玩游戏的人兴高采烈地说道,其他人对这个规则也没什麽意见,游戏很快地就开始了。

「我从来没有喝过酒。」第一个人这麽说,话音刚落就引起不少人的不满,所有正在喝酒的人都发出了嘘声。

孙靖龙正将啤酒罐举到唇边,一听见这句话,他默默地将罐子放了下来,并折下一根手指。

「我从来没有兄弟姊妹。」余蓁情笑咪咪地说,再次引来一票人的唉声叹气,有人嚷嚷着自己可能来不及出题手指就要用完了,也有人得意於自己同为独生子nv的身分。

杜湘岚的五根手指依然直挺挺地举着,不过她发现,这次孙靖龙犹豫了很久才把手指放下来。

「我从来没有交过男nv朋友。」简石恩一本正经地说,又有一批人因此将手指放下,下一个人则跃跃yu试地高喊:「欸,这麽快就要开启这种话题是不是?」

等喧闹过去,杜湘岚才不着痕迹地瞄向孙靖龙,发现他很自然地喝了一口酒,依然举着三根手指。

「欸,你不放喔?」坐在孙靖龙侧边的男生也察觉到了,他努努嘴问道,孙靖龙则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说:「放什麽?就没交过。」

闻言,其他人一片譁然,那人则讶异地大叫:「p啦,你看起来很会玩欸!」

孙靖龙斜眼瞟了他一眼,凌厉的眼神让发话的人感受到久违的害怕,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杜湘岚低着头,不知为何,她的心中升起了微妙的庆幸和喜悦。

「下一题下一题!我从来没有被告白过。」下一个出题的人迫不及待地举起手高喊,大家的兴致也随着恋ai话题的展开而越来越高昂。

孙靖龙又放下了一根手指,只剩下食指依然站着,杜湘岚的五根手指则没有任何变动的迹象。

有人察觉到这个情况,忍不住大喊:「欸,这样不行啦,杜湘岚都还没有放下任何一根手指,就有人要输了啦!」

「没差啦,那就先把孙靖龙弄掉啊──我从来没有染过头发。」陈始宏毫不犹豫地说道,只见孙靖龙啧了一声,放下最後一只手指,所有人指着他吵闹起来。

「真心话大冒险?」

「真心话吧,谁知道你们会ga0出什麽大冒险。」他靠到身後的沙发上,摆了摆手,某个男生闻言便脱口而出:「你喜欢的人是不是在场?」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兴奋地开始起哄,杜湘岚只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低下头,想让自己越不引人注意越好,但耳边的喧闹声和推攘却让她无处可逃。

一秒、两秒、三秒??正当她紧张地等待答案时,一阵揶揄响起,杜湘岚抬头一看,只见孙靖龙仰头灌下了手中的啤酒。

「欸,怎麽不冲一下啦。」孙靖龙身边的男生贼笑着用手肘顶了顶他,他只是轻瞟了那人一眼,没有多说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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