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透了。
楚沐垂下眼眸,安静地看着眼前不再具有心跳和鲜活生命的身体。
数小时前的兴奋与喜悦荡然无存,可他没有哭、没有喊,也没有慌乱,精致的面孔几乎挂着与楚洁一模一样的漠然,不带有分毫的情感,宛如一片死寂的海。
可怕的理智出乎意料地占据了他的大脑,无需经过否认、愤怒、挣扎与沮丧这些环节,他就已经平和地接受了母亲的死亡。
而就是在这份平和里——
楚沐原本以为所谓的崩溃都应该像楚洁那样,伴随歇斯底里的吼叫、不可理喻的迁怒、看似不可治愈的悲痛,可原来,一个人的心也可以在平和中渐渐死去,一个人的世界也能在寂静里一片片剥落。
他不正常。
他坏掉了。
楚沐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因为他没有为母亲的死亡流过一滴泪,他甚至感觉不到悲痛,他的情感在这一刻麻痹了,或者说——他仿佛与楚洁一同“死”去了。
“我叫了救护车,但我知道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楚沐说道,“第二天,外公、外婆就到了申城,想来是她在吃药前联系了他们。”
这大概就是她对他的安置了。
楚沐淡淡想着。
“对奶油过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其实,也不是所有的奶油,就是对奶油蛋糕有阴影。”他说着,也故作轻松地淡笑着。贝季风就站在他的身边安静聆听。楚沐继续道,“每年的生日都不太好过,但我有接受咨询和治疗,已经没事了,去年就没事。”
楚沐看向贝季风,不希望他对这件事有过多的担忧,更不想那些被他一语略过的丑态展现在他最爱的男孩面前。
花园计划
楚沐没有细说的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仍没有摆脱女装。
在楚洁去世后,他甚至变本加厉地去扮演女生,被某种畸形的强迫所控制,而当他试着穿上男装时,他无法正视镜子或任何能倒映出自身的东西——每每看到镜中的自己,楚沐都会产生一种暴虐的冲动,他想撕毁自己的脸。
或许是因为他依旧很像楚洁,又或许是因为这张脸有李荣垣的影子。
楚沐不知道他更痛恨父亲还是更痛恨母亲。
他的所有行为与异常落进外祖父母眼里都无比荒诞。他们严厉、古板,缺乏慈爱,他们用规矩束缚楚沐,而不是试着去陪伴。
在最糟糕的那几年里,楚沐一直是一个人。
他仿佛被困在了潭景湾的别墅里。
他的心理咨询师曾告诉过他,所谓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其实就是一种创伤的未完成时,患者被困在了威胁之中,无法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