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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准备玉势还能弄玉偷香

 

山寨几十个苗兵簇拥龙高云而来,皆怒目圆瞪。

「该si的!」龙高云啐了一口,「不y不yan,发瘟的腌臜玩意,留沈氏和j夫,滚出寨子。」

「我非要带她走呢?」

「剁碎你个发瘟的,用你的血来洗屋。」

韩奉对他冷笑,ch0u出刀,手帕顺着刀锋滚了几轮,陈进等锦衣卫与明军也拔出刀剑,变换队形围在沈卿雪等人身边,众人皆屏声敛息。天y了,烈日分割破碎於厚重的云层後,只有一群山鸟从山寨後的高坡密林里扑腾飞出,嘶哑的鸟叫声悬浮漂在风中。

在这剑拔弩张中,代土司彭酌生笑了笑,对韩奉说:「哎呀,公公从皇城远道而来,自然是明事理极了,哪像咱们土人做事不讲道理,你说是吗?」

「宣慰使有话直说。」

「彭氏治理永保苗疆七百余年,到本朝仍赐官宣慰使,位从三品,都说土人治土,公公既然是皇上的人,何必为了个做丑事的婆娘,坏了皇上老人家的规矩!」

苗疆土人,不归汉人官府来管,韩奉自然也不能坏了规矩。听彭酌生说得严重,沈卿雪轻唤了一声「公公」,韩奉剩下的一只眼睛瞪了她一眼,她退回了他身後。

「皇上的规矩?」韩奉扶着刀笑了起来,「宣慰使口口声声皇上,我问你,如今皇上亲自为国祈雪打醮,娘娘吩咐所用皇幡,土司城推三阻四,何曾把皇上放在眼中?」

长史官田有年从苗兵里走出来,解释道:「嘎弥婆婆病了,做不了,给公公送的绣品又不要,怎怪咱们土司城?」

韩奉仰头大笑,「那种破烂送上去,原来土司城真没把皇上放眼里。」

「狗东西,我管你什麽……」龙高云愤怒不知轻重,话刚想出口,彭酌生使个颜se,他还是收住了,斜着眼睛走了过来。

韩奉不恼,声音跟过去一样轻慢,像细细的绣花针,刺在人的心口上,疼痛煎熬。

「我是条狗,打狗也得看主人不是?咱家替皇上办事,沈氏如今也是了。」

话一出口,众人震惊,交头议论了起来,最不服气的是龙高云,「就这贼婆娘?阉狗你诓我呢!」

「沈氏刺绣技艺jg妙,既然嘎弥婆婆绣不了,沈氏顶上。」

韩奉语气威严,目光冷着,不容人质疑,说着,便挥手示意陈进带沈卿雪等人走。彭酌生也没做阻拦,命人让开了一条道。

龙高云最气不过,摊开手臂大喊大嚷:「我兄弟si了啊!si了啊!」

龙高云哭得眼红,他母亲也弓着腰走下山坡,哭哭啼啼的声音和凄凉的鸟声和在一起,格外尖锐,苗人围上去劝解他们。龙高云他不依不饶指着沈卿雪与韩奉大骂,「我兄弟没了,贼婆娘就这麽走了,麟娃si不瞑目!」

「该si!该si!」他母亲水米不进了两日,刚骂了两句,就往地上倒去,一群人又慌慌忙忙把他母亲抬回去,尖叫的,哭泣喊闹的,高高低低混在闷热的风中,韩奉不免也烦躁,不管这些人,牵马便走。

「公公请留步。」彭酌生带着彭氏姐弟,三人拦住了他,「不光苗人,汉人也最讲孝顺的道理。龙家si了个儿子,退一步说,就算不是沈氏所害,丈夫si後,沈氏本该侍奉公婆,如今她出去,这总要算清楚吧。」

韩奉望了一眼沈卿雪,说:「自然,逢年过节,我会命沈氏山寨会侍奉,如何?」

「公公是真装糊涂还是假糊涂,就这样?」彭翼晚心直口快,「我看过不久同她有j情的,该是公公了吧……」

彭翼晚後,龙高云跟着骂,带着山寨苗人群情激奋,都跑下山坡与韩奉等人对峙。沈卿雪有些发怵,躲在韩奉身後,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韩奉感觉她的手在抖,对她说:「都交给我,你就想想该怎麽g活。」

说罢,韩奉问:「说吧,宣慰使要多少银子了事?」

「龙家婆婆如今五十岁,侍奉婆婆所需银两,按每年十两银子算,二百两。」

二百两不是个小数目,韩奉轻轻说道:「知道了,我回军屯差人送来。」

回去路上,沈卿雪惊魂未定,望向韩奉,他骑着马在前头,摇了摇竹缆铃铛,先是狗叫声,提醒还没下山的水手,在山头橘树林对他们喊「慢点慢点」,众人在渡口等渡船。

翠绿se的河水映着山间树林,水多,长脚蚊子也多,韩奉挠了挠脖子,指尖蹭了一手汗水。

「谢谢公公,」沈卿雪到他身边,「公公大恩大德,卿雪没齿难忘。」

她说话的声音似河水一样缓缓流过,她看人时,跟紫禁城低眉顺眼的g0ngnv不同,总ai直直望过来,倒像是……韩奉搜肠刮肚,只想到「g引」这个词。

但g引他一个瞎眼太监,图啥呢?真是自作多情得好笑极了。韩奉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过与她对视的眼睛,看着她水中的倒影浮在石块上,自己的思绪不免也游荡了起来。

至少还是有几两银子让她图吧,韩奉想到许多太监说跟g0ngnv对食的事儿,虽不能人事,但手起码没断,准备玉势、金钩这些玩意还能弄玉偷香一番……

「公公,船来了。」

韩奉正发着呆,心都不知道丢哪去了,沈卿雪忽然叫他,他暗暗吓了一跳,望着她圆润光滑的脸颊,唇g舌燥,喉咙吞了吞口水。

韩奉甩开脑中杂念,捏着嗓子似乎装腔作势一般道:「你只需记得绣皇幡,还有……欠咱家两百两银子,除此之外,我们再无瓜葛。」

韩奉胡思乱想躲了沈卿雪几日,只发来一封信,要求她三日内绣出图样。

对於韩奉的异样,沈卿雪压根没想那麽多,按照汉人习俗,父亲下葬前还需停灵做三日法事。一家人回到了土司城旁的山寨,少主彭翼南也来了,带来一老一少两个道士,五六个来帮忙的狼兵。

吊脚楼外从早到晚敲锣鼓,道士叽里呱啦念着听不懂的话,打经幡饶棺材走来走去。

沈卿雪的阿娘圆姨哭成了泪人,对棺材念叨道:「赟山,你这辈子命好苦,好不容易考上举人,倭寇作乱害人,和阿爹一块发配到咱们土人这儿,阿贝出生前,你一日都不曾高兴过。」

她哭了整整一天,彭翼南安慰她,「圆姨,别哭了,师傅生前好事做得多,日後转世轮回会去好人家的……阿贝姐姐,你也别太伤心了。」

外头的人唱起丧歌,小nv儿绣玉在里屋睡了。沈卿雪靠着棺材,手上一手拿着竹绷,另一手绣花针上上下下穿梭,眼睛木木的,彭翼南唤了她好几次,她才回过神来。

「阿贝姐姐去休息吧,这有我呢。」彭翼南说。

沈卿雪对他摇了摇头,头脑昏昏沉沉的,一摇就像一团浆糊混在一块,什麽念头都搅匀消失了,不成个形状。

「再难受也得ai惜身子,师傅在天上看着,他也会难过的。你放心,以後你家的事,就是我彭翼南的事,我说到做到……」

「北江,」沈卿雪又摇头,勉强对他挤出一丝笑意,「你平日练兵读书都忙,我还年轻会做点手艺,能养我的娘,把小玉拉扯大。」

「怎麽做?跟那个东厂太监吗?」彭翼南重重地叹气,「姐姐只是nv子,哪知太监j佞,东厂可怖?单就刺绣这事来说,师傅刚走,韩奉就叫姐姐g活,哪有半点人x?」

「你误会了,是我先答应他的,给他g活,他帮我救人。我还能活着,都是他帮我的。」

「姐姐为何不来找我?我也能救你……」

话一出口,沈卿雪不小心刺穿了手指,手臂一战,抬眼惊讶地望着他,又看了看沈父乌黑的棺材。

「你话说得过分了。」

「对不起,」他绕过烛火影子晃了晃,给沈父上了柱香,「师傅在上,我没有其他意思。」

沈卿雪嚅嗫道:「你还是回去吧。」

「我去外面忙,有事叫我。」

晚上下了几滴雨,沈卿雪抱着帕子,靠在木墙上睡着了,雨声打在屋顶上昏昏沉沉的,只见龙麟云提个断掉的脑袋走来,与龙高云一同打她,阿爹拦住了两人,拼命护着她。半梦半醒之间,沈卿雪听有人唤她名字,睁开眼睛见韩奉来了。

沈卿雪整理头发,手划过脸庞,全是眼泪。

「公公——」

瞧她眼睛红肿得像桃子似的,韩奉半晌没说话,更不知如何说安慰的话,正愣着,彭翼南从门外走来,道:「都准备妥了,我们该去山上了。」

又见韩奉来了,「公公来所为何事?」

韩奉咳嗽了一声,幽幽地问:「样品绣好了吗?」

沈卿雪点点头,把怀里帕子捧给他,韩奉只看了一眼,嘴里就「啧」了一声,皱起眉头,「这不行,绣的龙凤完全没有神采,线条太粗,颜se过杂,跟农家乐一样,更何况别人都绣多了,你再做也入不了娘娘的法眼。」

沈卿雪心里头哽得苦涩,挨他一大通批评的话,呆呆点头,眼泪又忍不住落下。

彭翼南对她说:「刺绣等会再说,师傅得入土了,走吧。」

沈卿雪坐得太久腿僵了,一站起来没折过来,往地上摔去。韩奉刚想伸手扶她,手上握着绣帕没脱手,彭翼南先行搀扶住了她的胳膊,韩奉缩回了手。

彭翼南轻轻责备了一句,「伤都还没好,公公未免也太咄咄b人了。」

下过雨的土地,泥泞粘在草鞋上。唢呐伴着丧歌苍凉悲戚,鞭pa0放过後道士做法敲锣,烧了纸钱,狼兵把棺材抬了进去,白se纸花随风散开。

沈卿雪跪在坟前,长久地跪着不起,盯着那些散落的纸花,压在手心里。彭翼南等人劝她,沈卿雪说:「你们先回去,我想同阿爹多待一会。」

众人虽走了,怕沈卿雪想不开,躲在树林後悄悄看着。

「阿爹,我记得你的好。从小最疼我,教我写字,画画,赶场悄悄给我买糖吃,你把我嫁给龙麟云,我不怪你,土司王做媒来提的婚,谁能拒绝?」

沈卿雪一边烧纸,火烟刺着她的眼睛,背伤隐隐作痛,「阿爹,以前你不知道,我也没告诉你。彭翼晚恨我,她一直以为我成心拆散了她和阿方,b我也嫁到别人家,只是那人是个畜生。」

纸烧光了,韩奉和陈进从旁边山路走来,沈卿雪抬眼看向韩奉,堵堵的感觉又升上他的心头,韩奉站了一会,一时忘了说什麽。

倒是沈卿雪先开口问:「公公还有事吗?」

「你的绣品……」韩奉斟酌着,「三天之後,再给我一份样品。」

他看了看沈卿雪父亲的墓碑,「事情办完了就赶紧回去g活,还有一个月,送也花时间,我们拖不起。」

「我心里难受,公公。」沈卿雪说,「绣的时候我老想到我阿爹,我也想好好绣,就是绣不好,怎麽办呢?」

「难不难受都得g活,不g活就活不下去。」

「敢问公公的阿爹还在吗?」

韩奉的脸变得很僵,整个脸部拧成一块一块的,瞪着沈卿雪。

「早si了,」韩奉冷笑道,「喝醉了被街上乞丐一人c一下,pgu都烂掉了。」

沈卿雪不敢说话,韩奉转身走了。陈进张大了嘴惊道:「沈姑娘,这可不兴提,韩公公他爹呀,连净身的钱都不给,提把菜刀就给韩公公阉了,差点没活过来!」

韩奉差点被他爹弄si的事,陈进也只知道个皮毛,他当初在京城当个小兵听人说长官的闲话听来的。

「那公公的眼睛怎麽瞎的?」沈卿雪忍不住问道。

他环顾四周,小心翼翼地说:「有次皇上带众娘娘皇子出去打醮,山里养的大虫跑出来了,为保护康妃娘娘和裕王,公公被抓瞎了一只眼睛,烂了半边脸,都说他是一只眼睛换个千户。」

说了这些,陈进猛得拍了一下脑袋,「沈姑娘,公公的爹,以後可不许提了。」

韩奉早就回军屯了,只有陈进接她回镇溪。拨给她住的是一座靠竹林的吊脚楼。镇溪军屯地势优越,在长水潭的高地上,当年平蛮将军奉先帝之命赶苗拓业,就率军驻紮在此,x1纳汉人成了个军屯。一条河带汇成幽静的镇溪长潭,翠绿颜se,一竹篙不能到底,易守难攻,绕着高地下一片片农田,水边种满竹林。

韩奉的长官厅与她的吊脚楼就隔了片林子,穿过石板路便到了。他坐在厅里,手里r0u着沈卿雪那块绣帕,一边拿笔在纸上画些什麽。沈卿雪没想到他在,刚得知他的私事好像被知道了似的,有些不好意思进去。

「刚没讲完,你绣得不行,也不是不能改。」他招呼沈卿雪进来,把画的图推到她面前。

「这是什麽?」

「画。」

沈卿雪指了指像蜥蜴的图,「这……这是龙吗?」

韩奉咳嗽了一声,打个圈说,「龙的眼睛无神,绣线刮了,爪子不清楚,凤的绣线太花,是凤,不是j,你们一个个都绣成这样,嘎弥婆婆就是这麽教你的吗?」

「有劳公公指正。」

说着责备的话,他悄悄瞄了一眼沈卿雪,眼眶红肿未消,盯着他画的图样出神,两只sh莹莹的眼睛,他忍住了话头,只吩咐她自己好好琢磨,明日去趟土司城讨教她师傅嘎弥婆婆。

嘎弥婆婆的确病了,大热天的,额头黑头巾厚厚裹了好几层,睁着青白浑浊的双眼躺在榻上,手指骨节僵y,仍然缓缓结着络子,榻边有个皮肤微黑的nv孩子风禾在做织锦,人如其名,语气轻快伶俐,问自己祖母络子结好没有,要挂在带子上呢。

「慢点,还差很多呢……」

「快点!快点!夫人们要生气的!」

沈卿雪走进木屋,同时来了好几个年轻媳妇,看风禾织一床锦被,苗语叫「西兰卡普」,用白丝线作经纱,黑丝线作纬纱,只一块平滑的竹片经纱,在风禾的手指底下一穿挑,穿来穿去即显出龙凤的图案。每隔一段间距又换织红、绿纬纱,显得龙凤活泼机灵。

除了刺绣,沈卿雪虽也善於织锦,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技艺,不禁也看呆了。但那些年轻媳妇见沈卿雪来了,叽叽喳喳说了几句苗语,眼睛眨了眨都出去了。

沈卿雪听得懂苗语,她们在说龙麟云的事,此事已闹得土司城人尽皆知了,苗人极信神灵先祖,认定和她在一间屋子说不定会惹怒祖先,沾染上不洁之气。沈卿雪也退出了屋子,搓着手指站在门外,怕被赶走不敢做声,直到听到嘎弥婆婆喊她。

「妹崽接了万岁爷的绣活咧,前几天她们也来问我,说公公不满意。」

「是,但我绣的公公也不满意。」

「先坐吧,吉yan,去给阿贝倒水。」

吉yan是她苗语名字,即便土司城许多苗人习惯说官话,叫起名字时习惯用苗语,正如旁人都叫沈卿雪「阿贝」,在苗语里是雪的意思。

那nv孩子看了看沈卿雪,不情愿地放下手里的织锦,看着沈卿雪,yu言又止。

「她们说的是真的吗?」

「我是假的,你相信吗?」

风禾摇了摇头,「感觉很可怕。」

「阿贝是沈先生nv儿,他教大夥识字读书,还教过你作画,沈先生是坏人吗?」

风禾噘着嘴,眉头皱成倒「八」字,不情愿用陶土杯子在外接了杯井水,放在了桌上,「沈先生夸咱们井水凉快清甜,你也尝尝。」

「我阿爹为了保护我,已经走了。」

沈卿雪抿了一口水,不免又落了两行眼泪。

嘎弥婆婆安慰道:「好人都会去西方极乐世界的,做坏事的下地狱。」

说着,她放下络子,一条条缠在手上,眨着那双凹陷的、快瞎掉的眼睛,道:「妹崽,你来找我,我明白你的意思。」

对这个温柔的苗寨老妇人,沈卿雪放下防备直说:「婆婆,我会刺绣,会画画,过去大家都问我画花样,夸我绣得好。可是现在不管怎麽绣,千户公公都不满意,我不知道怎麽办了。」

嘎弥婆婆笑着问:「做刺绣是为了让取悦他吗?」

「刺绣是要卖出去的,不就是让人喜欢吗?」

「苗人没有文字,所以沈先生来教大夥认字,他不知道,苗人也有自己的文字,刺绣。」

她战战巍巍伸出手,指了指悬挂在竹墙上的绣画。沈卿雪认得这绣画,苗人叫「弥埋」,也是衣裳与挂肩最流行的花样,绣着一条大河,一长串马,山峦叠嶂,脚印顺着河岸绵延不绝,河中花团锦簇,如众人乘船过河。

「妹崽认得吗?」婆婆问。

「我阿娘说,苗人祖先蚩尤,被h帝打败後一路迁徙到了武陵这儿,上面绣的就是祖先们,永远在走动。」

「沿河沿水而上,翻山越岭而行,穿云破雾,走山靠山来——」婆婆唱起一首古歌,嘶哑的声音如江上的水雾,朦胧看不真切。

「苗人刺绣不是取悦人,绣的是生活,每件大事,小事,都值得记下来。」她握着沈卿雪的手,一张长满皱纹的手覆在光滑年轻的手上,「真年轻啊,慢慢来,不要着急,刺绣跟感情一样,一针一线简简单单的,谁做不来?找对了一个人,绣一辈子的日子。」

沈卿雪第一次听到有人这麽说,一时还琢磨不透。婆婆拉着她的手慢慢松开,「线有浓淡颜se,咱活着也是,每日不一样。」

沈卿雪说:「我不懂这些,我以前以为只要会画图样,会针法就够了,您再多跟我讲讲吧!」

「别着急,又急,越急越g不了活,回去早些休息,我让吉yan帮你。」

风禾放下织锦,兴奋得快跳了起来,「我能出去玩了?」

但转眼她又变得愁眉苦脸,「嘎婆你病了,我不出去!」

「你又不是大夫,田大人都找人给我看了,你担心什麽?就安心跟阿贝姐姐出去见见世面。」

「我舍不得您嘛!」

风禾和嘎弥婆婆抱在一块,三人正感伤,陈进敲了两下门,对屋里说:「沈姑娘,我们该走了,千户公公那边和土司g上了,再不走要被苗人给生吞活剥了!」

韩奉站在土司城大院中庭,脚边五六个土司家丁倒在石板上,更多人围来,手持钩镰枪,恶狠狠地盯着他。

其中一个家丁上前几步,挥舞着手中的刀:「你个阉狗,有什麽资格在土司王面前指手画脚?」

话音未落,韩奉一拂袖子,劈头一刀砍来,家丁来不及防备,手中钩镰枪被夺走投入了天井之中。

「韩公公大动g戈,到底有何贵g?」

韩奉抬头一看,正是彭酌生。他眉头紧锁出几道深纹,对眼前的情景十分不满。

「该问宣慰使,对我有什麽仇怨?」

韩奉把一支箭头丢到廊下,落在彭酌生脚下。家丁捡起箭给他过目,他看也没看,道:「公公,永保狼兵向来不拘小节,训练以打猎为主,一支箭有什麽了不起的,土司城最不缺的就是箭,躲不过,连畜生都不如。」

韩奉冷笑,「永保狼兵勇猛,万一哪天您没了,是不是也算意外?」

「翼南自有分寸能判,不会平白冤枉了人。」

彭酌生抬起头,对城墙上的塔堡说:「翼南,帮我送客。」

军屯一行人牵着马,顺着石板路下山,穿过一片田埂,往渡口走去,彭翼南与韩奉走在前头。

因记挂着适才与土司城的冲突,沈卿雪老觉得是自己的缘故韩奉才得罪了土司,把风禾交给陈进照顾,跑到了韩奉身边。

「公公,抱歉,为我的事得罪土司王与龙守备,他们俩关系极铁,永保人都知道,惹了龙守备就是惹了土司王。」

「就你?」韩奉鼻中「哼」了一声,「别胡思乱想。」

「那是为何?」

「不关你事,别管。」

韩奉不回答,直直往前走,甩开她好几步距离。还是彭翼南对她说:「东南沿海倭寇肆nve作乱,明军极脆不堪用,朝廷重用浙江巡抚,闽浙总督,正四处募土兵,不过我叔叔不肯出兵。」

「你跟她说什麽?」

韩奉生了气,瞪了一眼彭翼南,又快走了几步,跟个锦衣卫走到前面去了。

沈卿雪忍不住问道:「为何不出兵?」

彭翼南苦笑:「永保狼兵前些年在黔中打仗折了些人马,叔叔心疼呢。再者说,咱们没去过海上作战,怕狼兵si伤过多,白白为汉人朝廷牺牲。」

「你不是这麽想的吧。」沈卿雪说,「我阿爹常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永保狼兵不该如此,彭氏王七百多年,b中原任何一个王朝都长命,靠得不是见风使舵只知自保,是勇猛无畏,叔叔被汉人影响太多了,学了这些软弱毛病……」彭翼南顿了顿,「阿贝姐姐,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北江,你的名字还是我阿爹取的,逍遥游有云,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於南冥,你长大了,跟这个名字一样,有鲲鹏之志,永保这个小地方,就像是坳堂上的水,你该去海上,更广阔的天地。」

彭翼南b她小五岁,如今十五岁。沈卿雪还记得他小时候,像个团子一样,小小的身子就是坐不住,到处滚,又ai哭。沈卿雪和彭翼晚喜欢捉弄他,把他的玩具藏起来,他就哭个不停,给个糖就笑,对谁都是一副傻乎乎的样子,现在长得b她都高出个头了。沈卿雪不禁笑了起来。

「你笑什麽?」他问。

「没什麽,为你高兴呢,你会当个好土司王的。」

「我听说过一句诗,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是谁写的?」

「戚将军。」彭翼南说,「男儿立身行志,知行合一,这都是师傅教授给我的。」

沈卿雪与他走在一起,感慨於彭翼南的志向,更为阿爹感伤,若阿爹活着就好了,阿爹一生不得志,把抱负都寄托在彭翼南身上,能看他飞得又高又远,是阿爹的心愿。

彭翼南接着说:「明军用卫所军屯制,军人世代从军称为军户,不得改籍。如今朝廷财政日益空虚,屯田被地主官员占据,不少人都逃走了,明军就是个空架子,压根不能打,当年你祖父便是被此事坑害,几十个倭寇作乱,上千明军不能敌,砍杀上百人,由此获罪被发配到这儿。」

「我知道,父亲也是被连累的。」

「军屯汉人没法上战场,韩奉是明白这一点,才找永保土司借兵。」走出田埂到了山路上,锦衣卫来传不用少主相送了。彭翼南才止步,打发了锦衣卫,对沈卿雪说,「阿贝姐姐,你能不能帮我一件事。」

沈卿雪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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