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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闹乌龙
晌午吃过饭,秦铮又扛着锄头下地了。
薛壮非要抢着刷碗,但是坐在轮椅上,根本够不着在锅里刷碗。
夏月初拗不过他,只得把碗筷用水泡上,放在一边等秦铮晚上回来洗。
她正想说自己先进屋休息一下,结果薛壮就凑过来道:「昨个儿累坏了吧?我给你捏捏肩膀和胳膊,鬆快鬆快再去睡一觉。」
夏月初从未见薛壮这样热情,想来应该是因为弄伤了自己,所以打算补偿一下,不好意思打击他的积极性。
加之她的肩膀和胳膊确实又酸又痛,还觉得十分沉重,便拿来个小板凳,背对薛壮坐在他身前。
因为看不到后面的情况,想到薛壮的手劲儿,夏月初忍不住有些担心地说:「你、你轻点儿,我可经不住你使那么大劲儿。」
「放心就是了。」薛壮双手轻搭在夏月初的肩上,大概估算了一下她肩膀的宽度,然后找准穴位开始按揉。
夏月初只觉肩头传来阵阵酸胀,但好在还是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的。
薛壮将肩头和颈后各个穴位全部按揉一遍,又稍稍加大力度,从头再次按压一遍。
夏月初嘴里渐渐发出嘶嘶哈哈的声音,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干脆跟薛壮说起昨晚善大嫂子的提议。
薛壮道:「这人听你提过,听着倒像是个不错的,只不过你们也只接触过几次,她想要伪装也容易得很,还是要先确定人靠不靠谱再考虑合作的事儿。」
「你不反对我去镇上做事?」
「你有手艺有本事,若是一直困在参顶子村这个小地方,反倒是埋没了。」薛壮嘴上说着话,手里的动作也没停下,「你只要想好自己想做什么,至于其他的,都用不着担心,若是本钱不够,我这里还有钱。」
「其实我倒不愁本钱问题,这个事儿一开始张罗起来,其实也要不了多少钱。」夏月初陷入自己的思考中,「但是我并不想做这样的买卖,我想要自己开酒楼,把酒楼开到全国各地去。」
薛壮没想到夏月初竟有这样的雄心壮志,各地风土人情不同,口味习惯也不一样,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但是难得听到夏月初发自内心的想法,他并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听着。
「但现在根本不是开酒楼的时候,不过也许我可以出一部分钱入股善大嫂子的生意。我不参与管理,只拿分红,以后等我开了酒楼,大家还可以互利互惠。」
「为什么现在不是开酒楼的时候?」薛壮把夏月初肩头的各个穴道都揉得发热之后,开始帮她揉捏经脉。
「哎呦——」夏月初忍不住痛呼一声,但大部分心神还是放在薛壮的问题上了,「因为我现在名声还不够啊!」
夏月初嘆了口气又道:「别说是县里了,如今就连镇上的名气都还没打出去呢!我除了要多接一些宴席,还要争取创造一个契机,把名声传扬出去。这样一来,让大家都听说过我做菜好,都想吃我做的菜,但是绝大部分人却吃不到,当他们的渴望达到最顶峰的时候,就是我开酒楼的最佳时机。」
这在后世其实是很简单的饥饿营销手法。
但是薛壮听在耳中,却觉得简直是奇思妙想。
这种事说穿了其实很是简单,但是能够想到这样的点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没想到,你还挺有想法的。」薛壮的手指顺着夏月初脖颈两端的筋一点点往下捋。
到了肩膀位置的时候,指尖便感受到,这个附近紧缩的肌肉和经脉的阻滞感。
「你是不是总觉得肩膀发沉,容易酸疼,累得狠了手就没有力气,早晨起来甚至会有指尖发麻的感觉。」
「咦,你学过医术么?怎么说得这么准?」夏月初惊奇地问。
「只是在军中跟着军医学了些认穴和按摩的手法罢了,毕竟每日操练辛苦,又不可能天天去找大夫,那大夫岂不是要忙死了,我们就学些手法,大家可以互相帮着揉捏鬆快一下。」
「那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具身子的底子不好,肩酸腿疼都是常事儿。
好在夏月初前世也是穷苦孩子出身,能忍的便忍忍过去算了。
薛壮大拇指按住夏月初肩膀的两个点,稍稍用力。
「哎呦,好疼!」
夏月初身子往下一矮,下意识地卸掉了薛壮的力气。
「你这肩膀估计是经常受凉,加上干活太累,又是寒气又是劳累,经脉都淤堵了,所以才特别容易累,稍稍一按就觉得很疼。」
薛壮说着,大拇指又顺着肩胛骨慢慢往下按。
「哎呀,你按的地方怎么都这么疼?」
「你从肩膀到后背,再到两条胳膊,经脉都有阻滞,气血不通。其实我根本就没用力,但是你就已经受不住了。」
「那我要怎么办啊?」夏月初忍不住问,「这该吃药还是贴膏药?」
「你这个,缓解容易去根儿难。」薛壮眉头紧锁,「热敷,拔罐和刮痧都可以起到缓解的作用。但要是说最快捷有效的方法,还是把经脉全都揉开。只不过……疏通经脉特别疼,一般人怕是受不住。」
「揉开的话,肩膀和胳膊就不会总酸痛了么?」夏月初问。
她前世从十岁跟着师父学手艺,刀工颠勺什么都练过。
如今穿越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身体也不太争气,加上村子里用得都是锅灶,用不着颠勺。
昨天在周家做饭才发现,自己如今连一个空炒锅都端不稳,更不要说颠勺了。
这个无情的现实让她十分受打击,连颠勺都颠不起来,还谈什么要名扬天下。
「当时就会有效果。」薛壮点头道,「疏通之后再坚持用药油揉搓,之要不再次受凉受风,慢慢就会去根儿了。」
「那你揉一下,看我能不能忍住。」
夏月初说得轻鬆,薛壮却犹豫着不敢下手。
疏通经络的那种疼,连一些七尺男儿都承受不住,更不要说是她这样纤细虚弱的身子骨了。
「其实我很能忍疼的。」夏月初一个劲儿地催促,「就试一下,不行再说。」
「那我试试看,若是疼得厉害就算了,找别的法子慢慢疏通。」薛壮说着加大了之间的力度,用力揉捻着夏月初肩头的一个点。
「哎呦——轻、轻点儿——啊——疼——疼死了——」
夏月初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完全没想到会这么疼,眼泪都飙出来了,忍不住一阵乱喊乱叫,后面的声音都已经带着哭腔。
薛壮赶紧鬆手,用掌心轻揉她的肩头,心疼地嗔怪道:「我就说很疼的,你偏要试。」
「都怪你太用力了……」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哐啷」一声响。
薛壮转动轮椅,飞快地来到门口,匕首已经从袖中滑落在手。
他挑起门帘一看,孙氏满脸通红地跌坐在灶间地上,碎瓷片散落一地。
「大、大哥,我、我不知道你和大嫂在……对不住,我……」
120相媳妇
孙氏闹了个大乌龙之后,接连几日,只要看到夏月初就臊个大红脸,让原本觉得没什么的夏月初都有点不自在起来。
薛勇接连几日都穿着新衣裳往城里跑,整日见不到人影儿。
连薛良平忍不住抱怨了几句,薛力却一反常态,还帮着说了几句话,
好在薛良平也不是什么细心的人,他的全部心思都扑在地里的庄家上。
多亏之前听了孙老爷子的话,如今两场春雨下过之后,薛家地里的苗儿蹭蹭长得飞快,不出十日,就已经比别人家的高出不少。
但是地里肥水充足,除了苗儿长得好,野草也长得疯了一遍,几乎隔天就要来薅一遍草。
虽然累了一些,但薛良平整日介出来进去脸上都带着笑意,连下地干活都浑身是劲儿,也不觉得累了。
村民们路过都忍不住要往薛家地里看上几眼,嘀咕着也不知为啥薛家的庄家长得就是比自家好。
每天干活间隙,薛良平蹲在地头抽烟,看着田里绿油油的苗儿,心里简直跟打翻了蜜罐儿似的。
如今这苗儿比别人家高一寸,到年底就得比别人家多打不少粮食。
薛良平吐了口烟道:「若是今年收成好,秋收之后就找里正去批一块地,看能不能盖两趟房子起来。」
薛力闻言忙道:「爹,你咋还惦记着这件事儿呢,我不是都不闹分家了么。」
「现在不闹了,以后也少不得要分,早点儿准备起来也是好的。」
薛良平最近也想了许久,如今三个儿子都成了家,加上家里这样的情况,分家早晚是必然的事儿,倒不如尽量为儿子们做打算。
他寻思着,按照今年的年景,到了秋收的时候,怎么也能有余钱盖上三间新房了。
到时候若是分家,好歹给老大一家置办上房子。
老二老三好歹是盛氏亲生的,即便分了家,暂时住在一起也无不可。
正想着,就见薛勇坐在一辆牛车上,翘着腿哼着歌地从地头上路过。
「大勇!」薛良平猛地起身吼道,「你个死小子,还知道回来啊?地里这么多活儿不来帮忙,就知道出去鬼混!」
薛勇被他爹吓了一跳,没坐稳差点儿从车上滚下去。
车夫赶紧一拉缰绳停住,待薛勇下车了,收了铜板掉头走了。
「欠了一屁股债让家里还,自己一点儿钱也赚不到,还有脸雇车!」薛良平气不打一处来,抄起烟袋锅子就打,「我看你最近得瑟的自己姓啥都快不知道了!」
「爹、爹,被打,别弄脏了我的衣裳。」薛勇连窜带跳,总算是躲开了薛良平的烟袋锅,笑着挥挥手道,「爹,你就放心吧,我这几日就是忙正事儿呢!我先回家去了。」
「呸!等着你赚钱,怕是我这辈子都等不到了。」
薛良平看着薛勇跑远的背影,气得差点儿摔了烟袋锅子。
薛勇一口气跑回家,先回自家房里舀了瓢水喝,然后擦擦嘴,点着周氏的鼻子道:「小心肝儿,你这回可是立了大功,郭府的人说了,若是这门亲事能成,就给咱们这个数!」
他说着伸出一个巴掌,然后在周氏惊喜的眼神中,又翻了个面儿。
「十两?」周氏见状喜出望外,但是很快又压低声音问,「那郭家可有什么要求?」
「郭家说要相人。」说到这儿,薛勇也有些为难,薛芹之前刚出了这样的事儿,如今盛氏把她看得极严,连家门都不许出。
周氏闻言也皱眉思索起来,半晌之后忽然一拍脑门道:「眼瞅着就是初一了,不如我去跟娘说说,一起去拜佛烧香,到时候你与那郭家说定时间,大家在寺里擦肩而过,见上一面又有何难。」
「哎呦,还是你的脑袋瓜灵。」
薛勇闻言,高兴地捧着周氏的脸狠狠亲了一口。
晚上吃饭的时候,周氏就漫不经心似的提起,最近两个月家里真是太不顺了,该不会是因为开春后,家里把入冬前收起来的东西都折腾出来,惊动或是衝撞了什么。
盛氏本就极信这个,听了这话,就不由得往深里想了。
打从清明去上坟开始,家里就一直不太顺遂,大萍小产,周氏早产,家里又是欠债又是赔钱,如今小芹又出了那檔子事儿……
周氏见盛氏的眉头越皱越紧,赶紧道:「娘,过两日就是四月初一了,要不,咱一起去庙里拜拜,求菩萨保佑,再求个签,请正丰大师给咱们指点迷津吧!」
盛氏被说得心动,但是想到,去一趟要花不少钱,又有些犹豫。
薛勇见状,忙把自己兜里仅剩的几十文钱拿出来,递给盛氏道:「娘,去上香得用钱,这是我这两日进城赚的,你拿着花吧。」
盛氏头一回受到小儿子的孝敬,一时间竟还有些激动,扯起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泪花。
「唉,这一番事故,若是能让你懂事了,倒是坏事变好事了。」
拿了儿子给的钱,盛氏心情大好。
四月初一这日,她早早儿地叫薛勇赶着车,带着周氏和薛芹一起去庙里上香。
薛勇早早联繫了郭家的人,约好了时辰和地点。
郭员外带着一个小厮也装模作样地去庙里烧香。
盛氏几个人在正殿烧完香,求了签,准备去解签的时候,与刚好从外面进来的郭员外走了个对脸儿。
薛勇冲郭员外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立刻低声对郭员外说了两句。
郭员外立刻抬头看向薛芹,虽然只看到了个侧脸儿,但还是让他原本有些浑浊无神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薛芹如今才十五,正是花苞刚刚绽放般的年纪。
柳叶弯眉杏核眼,樱桃小口一点点。
加之盛氏养得金贵,别说是下地干活,连灶间的活都没让她做过,所以她还有着一般乡下姑娘没有的白皙和娇嫩。
周氏看着郭员外的眼神,立刻就知道这事儿有戏,故意上前挽住薛芹说话,让她正好面对郭员外的方向。
郭员外仔细看过,心里很是满意,冲薛勇使了个眼色,接过他偷偷递过来写着生辰八字的纸条,跟自己的放在一处,交给正丰大师,请他帮忙合一下八字。
121 一肚子坏水儿
郭员外从正丰大师手中拿到了一纸批文,上面写着:「男尊女贵,天作之合,人丁兴旺,宜室宜家。」
看了这批文,郭员外简直喜出望外。
郭家有房有地,吃喝不愁,在镇上县里都有店铺买卖,按说日子应该过得十分不错。
但是这么多年来,膝下无子却是郭员外最大的心病。
如今见到这薛芹,不但年轻貌美,八字还这样相合,简直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郭员外简直是一刻也不想耽搁,把批文塞进袖中,转身就往外走。
「速速回家,请媒婆上门提亲。」
「老爷,这事儿急不得,依小的看,还是得先联繫薛勇,让他把家里的工作做通才好。」小厮跟在身旁劝道。
郭员外一想也有道理,自己跟薛芹年纪相差太大,若是贸贸然请媒婆登门,万一被人撵出来岂不丢脸。
「行了,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了,告诉薛勇,事成之后,少不了他的好处!」
薛勇得到小厮送信儿,喜得就差手舞足蹈了,一阵风似的跑进屋,冲炕上的盛氏道:「娘,我有事儿跟你说!」
盛氏这几日看薛勇格外顺眼,见他喜得眉眼带笑,便问:「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啥都挂在脸上了,可是有什么好消息不成?」
「娘,是有好消息!」薛勇偏身上炕,凑到盛氏身边道,「咱们前几日去庙里上香,谁成想遇到了镇上的郭员外,他一眼就看中了咱家小芹,想要上门来提亲呢!」
「啥?」盛氏一听就炸了,一巴掌拍在薛勇脑袋上,「这算什么好消息,早知道我就不该带小芹出门,都是你们两口子撺掇的,如今可好,原本的事儿还没平息呢,又闹出这么一桩来。」
薛勇知道盛氏不会轻易答应,早就做好了要软磨硬泡的准备。
「娘,你别这么说呀!」薛勇嬉皮笑脸地继续往前凑,「那郭员外可是镇上的首富,家里有良田千顷,还有好几间店铺……」
「得了得了,你也甭说了。」盛氏气道,「郭员外都快跟你爹一样大了,你这不是把你妹子往火坑里推么!」
「娘,小芹若是能嫁进郭家,那可就直接做夫人啊!吃穿不愁,还有人伺候,怎么能说是火坑呢!」
「不行不行!」
不管薛勇怎么说,盛氏就是摇头不肯。
自家好端端十六岁的黄花大闺女,嫁给个老头子做续弦,说出去都丢死人。
「娘,小芹如今坏了名声,说亲可就不能像以前那么挑……」
薛勇话还没说完,又挨了盛氏一巴掌。
「小芹不过是给人送了个荷包被拒绝了,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哪里就至于道这个地步。即便找不到读书人,也能找个殷食人家。你少跟我这儿叽叽咕咕了,不行就是不行!」
薛勇碰了一鼻子灰,回到自家屋里也是愁眉不展。
周氏不用问也能猜到,盛氏肯定是没同意。
薛勇在炕上躺了半晌,忽然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就往外跑。
「哎,你干啥去!」周氏追在后头问。
「我进城一趟,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
薛勇说着话就跑没影儿了。
他进城之后直奔郭家,找到之前跟自己联繫的小厮,把事儿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小厮皱眉道:「薛勇,你这事儿办得就不地道了吧,当初是你大力促成,我才说服我家老爷去庙里相看。如今我家老爷看中了,八字也合得很,现在又说家里不同意?我看你是活腻了吧!」
「你急什么啊,听我把话说完!」薛勇左右看看,拉着小厮走到一处背人的角落,低声道,「我可是一心一意想要促成这门婚事的,不然我当初也不会跟你说我家妹子给人送荷包的事儿。我寻思,既然郭员外不介意,倒不如咱们把这事儿闹大一点儿,让我娘不得不同意这门亲事……」
小厮听了这话,斜着眼睛看向薛勇道:「那真是你亲妹子?」
薛勇被问得脸上臊得慌,连忙道:「若不是亲妹子,我管她嫁不嫁的,我这还不也是为了让她嫁进郭家享福么!我娘如今碍着面子想不开,岂不是坏了妹妹的好姻缘。」
「那你这法子也行不通。」小厮连连摆手,「若真是闹得坏了名声,到时候嫁进来难道我家老爷脸上就会有光不成?」
「你听我把话说完,咱们自然不是要去外面张扬,只是想让你找个稳妥的人,登门唬一唬我娘罢了!」
「你这人可真是一肚子的坏水儿!」小厮寻思了一下觉得可行,点头道,「行,你且回家等着去吧,我回去跟我家老爷商议商议。」
郭员外看来是当真急着想把亲事定下来,第二天就有媒婆登门。
盛氏一见媒婆进门,还以为是薛勇自作主张,脸顿时就黑下来了。
还不等她开口撵人,媒婆就问:「敢问秦铮秦小哥可是住在这儿?」
盛氏闻言一愣,都已经抄在手里的扫帚又放了回去。
「你是来找秦铮的?」
「正是,有人托老人来给秦小哥说亲,人可在家啊?」
媒婆笑眯眯地在院子里四下打量。
盛氏之前还想着薛芹的婚事,想着这不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么。
「秦铮下地干活去了,您先进屋坐,喝口水。」盛氏热情地把人让进屋里,寒暄几句之后,渐渐把话题扯向薛芹。
「不瞒您说,这秦铮其实是在我家借住的,并不是家里人。」盛氏笑着说,「不过我家有个闺女,今年十六了,正当说亲的年纪,您看看可有合适的人选?」
「哦?不知您家贵姓,这闺女人品模样如何?」
「我家姓薛,我这就叫她……」
「姓薛?」媒婆闻言惊讶地说,「参顶子村薛家?」
「正是,您知道我家?」盛氏也是纳闷,自家啥时候这么有名了。
「哎呦,如今城里谁不知道啊!」媒婆的神色都变了,撇着嘴不屑地说,「令爱这门婚事,恕老妇无能,手里没有合适的人选,人也不必看了。」
媒婆说罢起身就往外走。
盛氏一把将人拦住,怒道:「你这人好生没有道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阴阳怪气地算什么!」
122登门提亲
媒婆停住脚步,轻蔑一笑,道:「参顶子村薛家小闺女,堵在书院门口给男人送荷包,镇上早都传遍了。有了这种事儿,谁敢给你闺女保媒拉縴,那不是砸自己的招牌么!」
盛氏听了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屁股就跌坐在地上。
一直在窗外偷听的薛勇赶紧跑过来,使了个眼色让媒婆先走,然后他把盛氏扶到屋里炕上。
「哎呦这可没法活了!」盛氏好容易缓过一口气,立刻就大哭起来。
「娘,到底咋了,你别光哭,你倒是说话啊!」薛勇明知故问,还做出一副着急的模样。
「刚才来的媒婆说,小芹的事儿,镇上都传遍了,这可怎么办啊!」
「这……若是嫁不到镇上去,嫁到村子里也行啊……」
「不行!」盛氏一把抓住薛勇的胳膊道,「你上次说的那个郭员外,你细说给我听听。」
「这个郭家在镇上可是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不光有良田千顷,在镇上还有米铺、点心铺和成衣铺,听说在县里都有生意呢!人家那日子过得,吃喝穿戴啥都不愁,出来进去还有丫鬟伺候着,以后生了孩子都不用自己奶,人家都请专门的奶娘,还不叫奶娘,叫、叫什么乳母……讲究得很!」
「那、那郭员外家里是个啥情况啊?他头一个老婆是咋死的?」
「说是身子一直不好,去年病死了。」薛勇道,「最要紧的是,前头那个因为身子不好,一直没生养。」
听到前头没有孩子,盛氏登时挑了一下眉头。
若是嫁过去不用做后娘,那倒是好上许多。
薛勇太了解盛氏了,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已经意动,赶紧继续鼓动。
「小芹若是嫁过去,也用不着给人当后娘,只要她肚皮争气,能给郭老爷生儿育女,以后那么大的家产,还不都是你外孙子的!」
盛氏却还是有些迟疑道:「郭员外那么有钱,难道真会娶个乡下姑娘做填房不成?还有小芹这个名声……」
「娘,你有所不知。」薛勇立刻来了兴緻,一屁股坐在炕沿儿上道,「郭员外媳妇没了之后,他特意找人算过,人家算命的大师说了,先前之所以没有子嗣,就是因为夫妻二人都是贵命,衝撞在一起就没了子女福,如今必须寻一个贫苦出身的女子,过门之后保管三年抱俩!至于小芹送荷包那事儿,人家郭员外早就知道了,说只要八字合得来,这点小事儿根本就不介意。」
盛氏越听越觉得,这简直就是给自家量身定做的乘龙快婿,除了年纪大了点儿,先头娶过一个,其他简直就是完美。
「娘,郭员外还说了,若是这门亲事能成,不但礼金照给,还愿意出钱给小芹置办嫁妆,不用咱们娘家掏一分钱。」
盛氏的心已经彻底沦陷了,露出笑容道:「哎呀,这么好的人家,就算是去做填房也不算委屈了小芹。」
「哎呀,娘,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薛勇乐得一拍大腿,「我这就进城去给郭家透个消息,怕是不出三日,他家就会登门提亲了!」
果然,盛氏点头的第三天,郭家请的媒婆就登门提亲来了。
之前商议说亲的事儿,薛良平并不知晓。
如今人都上门了,他才知道盛氏做了什么。
看着庚帖上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生辰,薛良平气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出来,
「俗话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我家婆娘擅自做主,我并不知情,这门婚事算不得数,好再还没有下定聘之礼,你赶紧拿着庚帖回去,就当没有这回事。」
媒婆一听这话脸就黑了,她可是县里唯一的官媒,若不是看着郭员外的面子和银子的份儿上,她怎么会到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来。
结果来了居然还被人一张嘴就打发了,这张老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搁。
盛氏狠掐了薛良平一把,赔着笑脸,让周氏先招待媒婆进屋吃茶。
她一把扯住薛良平,进屋之后怒道:「我好不容易给小芹选了门好亲事,你这是要干啥!」
「好亲事?」薛良平几乎被她气笑了,「我看那老头比我小不了几岁,你想把闺女嫁给他?我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
「不然能咋办,你以为我不想闺女嫁得好啊?她嫁给人家做续弦难道我脸上有光不成?」
「那你为啥还要答应这门婚事!」
「我有啥办法,她自己作死,坏了名声,如今连镇上的媒婆都不肯帮她说亲。好在员外老爷不嫌弃,家里还富裕,嫁过去吃香喝辣还有人伺候,有什么不好!」
「可、可这是续弦,小芹才多大啊……」
薛良平说话的声音都在抖,这可是自个儿从小疼到大的小闺女,难道就真的嫁给这么个黄土埋了半截的老男人不成?
「续弦咋了,那也是明媒正娶抬进门的。再说了,若不是续弦,你以为人家员外老爷能看得上咱们这样的人家?」
薛良平被盛氏说得没话说,最后只能掏出烟袋锅子靠着墙抽烟。
盛氏笑眯眯地取了薛芹的庚帖交给媒婆,还咬咬牙给了十文钱赏钱。
但是媒婆是在县里见过世面的,哪里稀罕这十文钱,面色淡淡地收下,拿着庚帖就回郭府復命去了。
八字早就合过,庚帖按照习俗在郭府供了三日,一切正常。
三天一过,郭员外便急不可耐地带着准备好的东西,直接到参顶子村来下定聘之礼。
郭员外这回来提亲,那可是大张旗鼓。
他自己骑着高头大马,后头还跟着小厮家丁,一担担系着大红绸缎的礼物吸引着路过所有人的视线。
唯一不太和谐的,就是郭员外那张已经有了皱纹的脸。
村里人三三两两地停下手里的农活,看着郭员外带人直奔薛家而去。
大家都知道,薛家唯一只有薛芹待字闺中。
「薛芹啥时候说的亲事,咋一点儿消息都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