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出货前被水管冲洗
但并没有,俩人认认真真看完了整场。期间林清不想多话,但付西元会讨论剧情,不经意间,也会引导他说。
这片子槽点多,等到放映结束,俩人竟一块儿吐槽起来。当灯光骤然亮起,他们同时转头,四目相对,灿烂的笑容碰撞如烟火,激起刺啦作响的火星。
付西元的睫毛微颤,眼珠子黑葡萄一样,亮亮晶晶。他笑得十分开心,神情如桃花春水,张口就来:
“我觉得你很成熟,林清。”
“嗯?”
“你的一些见解,不像这个年纪。我认识很多人看着能装牛逼,其实远不如你。”
林清收起笑容,“你别扯。”
“真的,这世上多的是傻逼。不信哪天带你见见。”
“……行。”
该死,他已经开始习惯付西元的殷勤了。
刚要起身,付西元手机响起,他看一眼,挂断,却又响起。便拧了眉有些不耐烦,当着林清面接了,“干什么?”
电话那头,林骁的声音低沉又柔润,像月半小夜曲里的大提琴音,长叹一口气:“终于舍得接?真怕了你。”
付西元翻白眼,“有事说事。”
“想你不行?”
“我忙着呢。”
“约会啊?和谁?”
付西元灵光一闪,瞥向身边皱着眉等他的林清,陡然兴奋起来:“你说呢。来来来,跟你哥打个招呼。”
林清一愣,有点恼火地起身避开。
付西元也不在意,伸手勾住他手臂,笑眯眯地贴近,“你害羞什么?别不好意思啊。亲一个,来亲亲,你昨晚可不是这样儿的。”
林骁在听筒那头低笑,“人家理你么,你还闹。”
“还要怎么理?不然你想看我们睡啊,那可得付费。p站都找不到我俩这么帅的gay。”
“行行。约你旅游去不去?”
“去你个头。”付西元骂他,啪地挂了。
林清皱眉,狠狠瞪着付西元,眉压眼下是森森的冷光,像藏着刀片,“你瞎说什么?”
“开玩笑嘛,”付西元一点不怵,活泼又亲热地推着他往外走,“真就开玩笑,我们经常这样,没人会当真的!你放心。”
“经常打情骂俏?”林清脱口而出。
刚说完就后悔了,显得自己有多在意。事实上他只觉得下头、无语,可或许跟付西元混熟了,他竟做不到直接走人。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而付西元又缠缠绵绵的,一会帮他拿外套一会问他冷不冷渴不渴,嘴上说都是顺手、兄弟、少瞎客气,我天生会照顾人。让人很难拒绝。
人性如此。谁不想接受别人的讨好?
商场里出来都快凌晨了,付西元故意把车停在街上,就为和他多走一段路。穿过上海脏兮兮的旧巷子,不知什么鸟叫喳喳,踩到塑料袋咔嚓一声。
林清低头看,便见到付西元伸出手,掌心里躺着一朵不知道哪儿来的小白花,“送给你。”
“又不是什么节日鲜花。”林清十分不屑。
“懂了,你是想我送花啊?”
“……”
“到了。”付西元给他开车门,让他上车,“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你想回去吗?”
林清一怔,“我……”
“不如跟我回家吧。”
付西元说完,见林清面色古怪,便撇了撇嘴,摆手说算了算了,不强求。一路上竟没再说话,也没像往常那样,等人下车后挥手再见,兀自走了。
林清问他:到家没?
他回:晚安,好累。
林清:……
他再次觉得心烦,把手机啪地扔在桌上,灯还没开就点了支烟,咬在嘴里紧得仿佛要嚼碎了吞,黑暗里大半夜一个人在宿舍窗口伫立。
他很清楚,这段关系不正常,没什么好结果,理性上也不想和对方有肉体牵扯。甚至,他根本负担不起和付西元接触所需的金钱,这让他自尊受挫。
但是,总有个但是。
好像总有什么是不由他的。
该死。
孟洋问付西元:“你搞定了没?”
他指的是林清。付西元顿时板了脸,“什么搞不搞,多不尊重人。”
“你要是想气林骁,早达到目的了呀。”孟洋是上海人,戴个眼镜,讲话慢条斯理,“莫非你真想睡他?那也不用这么费劲。”
“真正有意思的不是上床,”付西元回答,“我又不是林骁。假如灵魂不碰撞,那肉体碰撞和嫖娼又有什么区别?我要的是体验感。”
“你这是找刺激。小心害人家兄弟反目。”
“你这就好像强奸犯怪人家穿得美,他俩的关系是我能决定的?”付西元手指白而细,轻轻摩挲下颌,陷入思索:
“我最多……添把火。”
他说得一本正经,俩人相顾无言,最后都绷不住了,互拍肩膀,哈哈大笑起来。
“林清,起床。”
林清被铃声吵醒,电话那头也像刚睡醒,声线慵懒,似连绵起伏的波浪,“你今天不是要早起做实验嘛。”
“不用这么早。”
“那陪我聊两句?”
“不聊。大早上的。”
“嫌我烦啊?”付西元啧了一声,仿佛不太高兴,又带点侵略性地胁迫,“以后不找你了啊。”
“……”
他们杂七杂八地闲扯几句,林清去洗漱,付西元也不挂电话,在那头把蓝牙音箱开得震天响,放给他听,“我喜欢听老歌。”
林清刷牙,含糊地:“哦。我以为你会喜欢rap电音。”
“为什么?”
“你这种人。”
“我哪种人?在外面玩儿氛围是一回事,但还是老歌比较能触动内心。”
“你能有什么内心。”
“嗯,你不了解我。也许是你不愿意。”
我凭什么要愿意?林清嗤笑,但没说出口。付西元紧接着又笑道:“有好歌记得分享给我,搞笑视频也行。”
林清正要拒绝,就听他道:“有事,先挂了啊。你做实验有时候耗到下午,早餐多吃点。”
听筒里一阵忙音。
操。林清又想抽烟了,真是烦死。
这之后一周,付西元每天给他打语音,不像从前更多是提问和分析,而是开始像竹筒倒豆子般,分享自己的喜好和兴趣。
无论是电影、歌曲、游戏,还是八卦。林清甚至在这段时间内被迫记住了他几个好友的姓名,只因他频繁提及。
倘若林清回应,他便颇为开心,说我知道,我对你多少有一些了解。若他不搭理,也不生气,只道这就是我,你清楚了吗?
与此同时,俩人每天见面。
付西元习惯于带东西,有时是食物烟酒,有时是小礼物,都不过分贵重,让人不好不收。
他这频率和热度,令亲密度比之前更进了一步,像烧热水烟气顶起锅盖,沸腾起来,突突往上冲。风险是随时会掀翻。
就在这时,付西元突然说:“是时候了吧。”
林清心里一咯噔,“嗯?”
“你看得出我对你好吧。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什么。”
“把你当弟弟呀。”付西元偏过头笑嘻嘻,手指骨颇为宠溺地敲了敲他的额头,“完全是真心实意的关心。”
“……”
林清挥开他的手,听到这话反而像秤砣悬而落空了,很不是滋味,“哦哦。”
“不然你以为什么?”
“没。”
正暗骂自己想多,付西元却又叹了口气:“但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人啊,不求回报的。”
“?”
“也就我了。”
“……”
这千回百转的,林清既无语又觉可气,可却偏偏不真心感到讨厌。毕竟人家对他确实不错。
第二天,付西元不再给他打电话。
本来还好,可又过了好几天,微信上还不咸不淡地聊着,付西元却不再约他见面。这让林清莫名焦躁起来。
理智上,他知道这是欲擒故纵。但或许因为一直是付西元单方面付出,他难免也会考虑:难道对方真的累了?虽然,但……
温水煮青蛙,当热水变冷,谁又能习惯。
所以当付西元再来找他,他竟然有些高兴。付西元模样一如往常,巧笑怡然,只是声音喑哑,姿态软绵绵的。
“感冒了,”他说,“这几天都在休息。你怎么样?”
“感冒?”林清一怔,一时间竟有种失而复得的放松感,半信半疑,“你恢复了?”
“男人嘛,总不能软趴趴的。”付西元耸耸肩,“我身体不错,还没那么脆弱。”
“是吗?”
“但我的心很脆弱。”
“……”
“哎呀,别多想。”他又笑起来,脸色偏白显出点虚弱感,但那精神头儿却丝毫不减,开朗万分。
“带你去个好地方,上车!”
付西元没有说谎,开车前便掩着口咳嗽了两声,拣了颗润喉糖含着,又喝了水。
林清想问他吃没吃药,嘴上却讽刺道:“生病了还来找我,别把我传染。”
“怎么传染啊,”付西元斜他一眼,似笑非笑,“你是要跟我做什么,要靠近到能传染?”
“……”
他说的好地方,在外滩二号华尔道夫,有个生物医药行业的创新研讨会。之前组局会面,某国内药企高管也有参加,这次不知为何叮嘱付西元,让把小朋友也带上。
他觉得出奇,但也不怠慢,即便身体不适也出门一趟,特地把林清拉了来。
这般严肃场合,他冷眼旁观,倒不认为有多高端。一群人扯来扯去讲些虚无缥缈的,恐怕连01%都落不了地。
但他能明显感到林清的专注,和警惕。
林清年纪小,虽然为人还算冷静,但毕竟才大一,本科药理学,看这种会议就像闪闪发光的黄金,总觉得充满了机遇。
对付年轻男女,无非就是给他们想要的。
假如他贪图享乐,就用奢侈品礼物高档餐厅、无人机烟花和双子塔表衷心。而如果他有野心,那就更简单了。
只需要给他幻想,一个海市蜃楼。让他以为更近一步,就能登上理想的门槛,可惜他永远登不着。这么玩儿甚至可以白嫖。
付西元倒没有那么坏,只是正好投其所好,他想林清或许喜欢。
果然,那天林清颇为亢奋,跟药企高管畅谈至深夜,把付西元都磨得贼困。
原来近年来海内外对阿兹海默症、也就是老年痴呆的研究层出不穷,但目前市面上的药物最多预防延缓而无法根治,美国某实验验证了根治的可能性。他们计划在此基础上尝试开发新药,想同林清导师签横向项目,特来探个底。
林清也够胆,别人敢求他敢吹,仿佛和导师多熟一样,其实连面都难见。
这倒让付西元刮目相看,暗道:还挺像他父亲。
结束后林清还精力充沛,付西元却直打哈欠:“我真是三陪啊,陪吃陪玩,这会儿还陪起商谈来。”
林清一愣,想起来:“你不舒服,是不是要早点休息。”
“那也得陪完你啊。”付西元理所当然道,“带你来怎么能不负责到底?走,回家去。”
之后他在家睡觉养病,第三日又被朋友叫去酒吧,正碰上林骁带新女友出场,那细腰长腿,白生生好似砧板上的嫩肉,要被当场享用。
付西元叼了烟,眯着眼看,只见俩人如胶似漆,酒才喝几口,美人就被林骁抱在了腿上跨坐,长靴丝袜短裙向外勾成弧线,大手直接伸进里面亵玩。
林骁是很有性魅力的男人。他找的情人也不乏清纯保守型,但相处起来都会变得很骚,和最初判若两人。
事实上,付西元怀疑他有性瘾,欲望太强了。他要么就找鸡,有长期关系的女人都怕他。
付西元摸着下巴,看得不是滋味,又想起弟弟来,他目前的消遣品。
他给林清发微信:睡了没?
林清:干嘛。
付西元:想问你一件事。
林清:?
付西元:怕你生气。
林清无语:说。
付西元:你有没有过第一次?
林清正要睡,一看这话陡然间清醒了,从下腹部涌起一股无名热流,燃烧不尽。
这感觉很冒犯,却在深夜勾起他最情色的念想来,让他既不爽,又兴奋。
追人就是如此,最开始当然不能造次,等好感刷到一定程度了,就可以随意深入性话题。
或者说,就必须深入性话题。否则就成了老黄牛,激不起别人的半点情趣。
只有侵犯边界感,才能造成性张力。奉献可不行。
林清:关你屁事。
付西元:问问嘛。这反应,莫非是没有了?
林清:闭嘴。
付西元觉得好笑,溜到卫生间发语音:“怎么,这和吃喝拉撒一样,又没什么好羞耻的。你不会以为只有甜甜的恋爱吧,有精神需求当然就有肉体需求,这才是人性。”
废话。林清想,老子又不是什么乖巧萌妹。老子恨不得操死你,傻逼。
但他也不可能说,只说:我不在乎。
付西元:你难道没有性欲?平时怎么解决,用手没意思啊。
林清:……
付西元:不如我送你个飞机杯吧,有按摩效果。
林清:我他妈要睡了,你他妈,再见。
付西元哈哈大笑,直接拨通电话,贴着手机低低又缠绵悱恻地说:“不喜欢机器啊?不喜欢,我也可以当……”
林清啪地挂了。
挂了以后,他辗转反侧,彻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