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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数日后,日落时分,天诡诡魅魅地吞吐着火橘色,天懊热地闷煞人。

城里的客栈内,散着几个客人,客人耐不住热,手都拿着扇子扇动着。“这天气真是怪,不知是不是要下雨了?”

有人朝门外观了一眼,却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抱着一个全身裹着丝绸的女人进来。这样热的大,这样的打扮实在不合常理,大家的视线都盯在两人身上。

那高大的男人,不是旁人,正是向天笑,他一点也不理会旁人的目光,迈开大步,走向柜台,劈头就问:“哪里有好大夫?”

向天笑抱着韩琉一走近,掌柜的就闻到一股味儿。他没先回答向天笑的问题,既惊又怪的目光,倒是离不开韩琉的身上。韩琉半张脸都红肿起来,看来十分吓人,掌柜的眉头锁了起来。

这蜘蛛的毒,不只让韩琉全身奇痒难当,也让她生了股说不出的怪味道,更耗了她身上的体力。

只是她的心思还算澄明透澈,经过几天的心理调适,旁人怎么看她,她也晓得了。她无法去理会,也懒得理会,困乏了,她把眼睛闭上,看都不看旁人一眼。

向天笑没听到掌柜的回应,又见他直瞧着韩琉,他面色沉下,大掌朝柜台一拍。“哪里有好大夫?”

这一拍,四周惊跳“砰”的一声,有人摔了酒杯,有人吓白了脸。

掌柜瞠大了眼,他靠向天笑太近,心差点要从胸口撞出。

客栈之内,突然像是响过雷之后的死寂。

“请问哪里有好大夫?”一道软柔声音出来,有如风吹了过,四下——又活了过来。

这声音有点低哑,有些吃力,却是温柔平静,那是出自韩琉的口中哪。

掌柜的心,稳了下来,咽了口口水。“过了溪那里,有个大夫,脾气很怪,但是医术很神的。”

向天笑点了头:“嗯哼。”他对着韩琉说话,声音一柔:“我们吃过饭后,就去吧。”

向天笑一手抱着韩琉,一手自腰际解下钱来。“给我们一-上房,房里不要热水,要冷水。”

“是、是。”有了刚刚的经验,掌柜的丝毫不敢怠慢。迭声应答,对小二吆喝一声“快带爷去上房。”

小二嘴角抽搐,拉了个难看的笑容。他看着韩琉的脸,害怕被传染的神情全写在脸上。

向天笑不想让韩琉看到小二的表情,略侧过身,挡住韩琉的视线,带着杀气的目光扫向小二。

小二心头一怕,颤抖着说道:“掌柜的我今天腿软二楼我我上不去”向天笑沉声:“那你爬。”

掌柜赶紧拍了小二脑勺一下。“罗嗦什么,快点。”他怕惹恼了向天笑,这小二腿当场被折了,往后想爬也没有腿可爬了。

“是。”小二只得强作笑脸,领着向天笑上去。

为了避开韩琉,他拔腿快走,想远远丢开两人,哪里知道向天笑虽然抱着韩琉,脚上就是能跟他亦步亦趋。

众人见他们上楼,松了一口气,绕着掌柜追问情形。

问到韩琉脸上的情形,大家都在讨论那是什么怪病,后来有人皱眉说道:“这会不会传染哪?”

这人提到这点后,其他人面面相觑,打了个冷颤,急急扔了钱,一哄而散,逃命似的奔离客栈。

“喂。”掌柜的在后面叫人,叫不回人,他摸了摸后脑勺。

糟糕了,这两人住饼的房间,他得怎么处理才好哪。

他眼光一膘,刚好看到向天笑的银子放在柜台上,他突然觉得毛毛的,好像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小二打点好一切后,急冲冲地离开。

等他走了后,向天笑解开裹在韩琉身上的丝绸,韩琉的手露了出来,那里给向天笑用一条软带绑祝为了避免韩琉抓伤自己,他只好出此下策。

向天笑歉然地为她解开,细心地检查她手腕上,看看有没有勒出痕来。他一看,没有留下痕,因为在腕上的红色肉芽,已经恶化成肉瘤,软带怎么磨也磨不动,自然没有留下痕。

他看得心里一阵难过,要怎样才能消掉她的苦痛呢?

韩琉看到他眸子霎时黯然,韩琉温言道:“还好这痒只是一阵,现在好像越来越不痒了。”

这就是她的温柔与体贴,就是自己受苦,也不要旁人担忧。她真的让他尝到那种心疼到令人发酸的感觉。

向天笑强扯了一抹笑:“那是好消息了。”他也在配合她演戏,不要她知道,他为她有多么担忧。

“嗯。”韩琉漾开笑,软坐下来,她现在的体力极差,常常有昏眩的感觉。

他知道这样闷的天,她还要裹了层布才能出门,体内热气必然更难散开。“要不要去泡个冷水,散个暑气,也比较不痒。”

“好。”她一笑,不告诉他,她身上虽然闷出了汗,可是她连那样的粘腻感受都快觉察不到了。

她打起精神,收了衣服,转到浴室,浸上一桶冷水。

看着自己的双腿,她眨了眨眼,忍住泪水。那双腿上,满了狰狞的肉瘤,她想用指尖去碰触,却缩了手,手上也布了大小不等的肉瘤。她看自己,俨然是个怪胎,莫怪旁人这样怕她。

先是双脚,后来是手腕,接下来就该是上半身吧韩流忍不住想,什么时候,这肉瘤会上她的脸呢,会不会再没人认得她了?

真的能治好这怪病吗?这几天,为了医她的病,向天笑不顾官方追缉,往人多的地方寻找大夫治玻只是不管是怎样的大夫,都对她的病摇头叹息哪。

不该意外的,若真有大夫能医治好她的病,那才是奇迹吧。

“轰”的一声,雷声响起,哗啦啦地外头下起大雨。

“你好了吗?”向天笑喊她,声音有些担忧。

“好了。”韩琉拉回神思,她要站起,却险些在桶子里打滑,好在双手急忙抓住边缘,井没摔伤。

她吓了一跳。这双被肉瘤占住的腿,是益发没有力气了。

她深深吸了一日气,换上干净的衣服出来。小二已经送上晚餐,向天笑招呼她用饭。

为她夹好菜,向天笑说道:“这雨下得这样大,怕是难过河去找大夫了。”他心里着急,眉头皱了起来。

“没什么。”韩琉淡淡他说,对上他担忧的眼神,她轻轻牵了一抹笑“反正我也累了,倒不如好好睡上一晚。”

“好吧。”他知道韩琉有些沮丧,但是他只是一笑。

韩琉吃了两口稀饭,手上突然失了力气,碗向下一滑。

她还没叫出声,向天笑就倾身接捧住碗,笑道:“下次要我喂你的话,说一声就好了,不用摔碗的。”

韩琉噗嗤一笑。

向天笑含笑看着她,拿了汤匙:“来,我喂你。”

韩琉脸上一臊,轻摇了头:“不用了,我不吃了。”

向天笑眉头一拱:“原来你不是为了要我喂你才摔碗的,是因为太难吃了,你才摔碗的,我就知道,这东西实在不能入口。”

也不等韩琉说话,他碗一放,剑拿了起来,倏地一站。“这种东西也敢拿出来给客人吃,开什么客栈埃你等等,我去杀了这厨子,拆了这客栈。”

韩琉让他逗出笑,轻声唤住他:“好啦,我吃。”她伸出手来。

向天笑把碗端在胸前:“我喂你。”他坚持。

“我又不是小孩。”韩琉嗫懦,心头却为了他的坚持,而莫名泛着难言的甜。

“才十七岁,我瞧也没多大。”向天笑深瞅了她一眼,展开笑颜,拿着汤匙,递到她嘴唇边。

他知道她太懂事,太坚强,没被当过一个孩子般好好疼爱。那就让他来吧,让他来呵疼她,让他来宠爱她吧。

他的眸光,蓦地让她的心怦怦地跳。

他看不出来,可是她的脸儿红了。“好怪,我不习惯让人喂我。”她低声他说。他对她的方式,都是别人不曾对待过她的方式;她在他面前,总会失了向来沉静熟练的应答能力。

“你要习惯的还有很多。”向天笑展开霸道而疼溺的笑。

他那种笑容呵!韩琉一笑,睇睐他一眼:“是,大皇子。”她轻启了唇,等他喂她。

他半匙半匙地递喂,她一口一口地轻啜,心头满了起来。

其实她最想习惯的,是他的眼神,他的笑容哪。被他看一眼,会知道自己是被珍视的;被他笑一笑,会知道自己是被关怀的。

她的嘴角溢了点粥汁,他极为轻柔地为她拭掉,好像她嘴角仍是软柔而细致的肌肤。

她突然又涌上感动,粥汁哽在喉咙里,酸酸热热起来。

“怎么了?”他抬眸看她。

她微拈一抹笑:“吃饱了。”其实她不是真吃饱了。而是莫名地害怕了。

与他在一起,是莫大的福分啊,突然她有些些地害怕,害怕那福分用尽了,便没有了。

他看了看她的眼神,点了头:“那就先休息吧。”

“好。”她走到床边,退下鞋袜。

只有一张床,向来的规矩都是她睡床,而他在椅子窝上一夜。

向天笑的目光,随着她转移。

蜘蛛的毒液,不只让她的皮肤异常,也让她的身子微微地浮肿,扭曲了她原本玲珑曼妙的体态。

虽然如此,他还是喜欢看她,不是她皮囊的美丑,而是她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逸的静温温柔。

他永远记得,。

一名内侍人内,跪拜道:“启禀皇上,‘燕南国’的大使求见。”

向天皓放下笔:“燕南国?!”这些天陆续来了许多邻国的大使,不过他们都是来参加晚上的庆典,不该会来御书房求见的。

“怪了。”向天皓喃念“这蛮子怎么这么不识礼?他若有事,应该找礼部反映,怎么会直接求见?”

内侍回答:“小臣看他的样子说话,并不是蛮子,后来才知道,他原来便是我皇朝人士,辗转流离到‘燕南国’的。”

“我朝人士?”向天皓眉一扬,随口问道:“叫什么名字?”

内侍答道:“他叫孙仲甫。”

“孙仲甫?!”向天皓刷地从椅子上翻起,脸色骤变。

内侍怔愕,好半晌,才见向天皓略稳了神色。“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

内侍谨慎地回答:“他只是和我说,真有要事,非要面见皇上不可。”

向天皓陷入深思中。“你把他叫来。不过,他来见朕的事情,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是。”内侍退下,去招孙仲甫人内。

向天皓坐在椅子上,看着两人走了进来,一人剑眉星目,看来是个刚毅沉笃的好汉,另一个身形就显得娇小许多了,不过一般“燕南国”的人,体态本来就偏小,只是“他”皮肤白皙细致,黑眸朱唇,倒是引人注意。

“孙仲甫、苗可凤拜见天凤皇上。”两人行礼。

“两位请起。”向天皓示意两人坐下“不知道两位前来可有什么事?”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看着孙仲甫,不确定他是不是与韩琉定下盟约的孙仲甫。

孙仲甫起身说道:“在下孙仲甫,曾于韩漱石麾下领军,当年亦曾与韩将军之女定下婚盟,韩将军为贼人所害,途中孙某与韩姑娘分散。听闻四年前圣上曾在贼人手中救下韩姑娘,孙某大胆,特来向圣上打听韩姑娘的下落。”

向天皓初听他便是孙仲甫,心中一跳,再听他并不知道韩琉已让他接到宫中的事情,才稍微稳住心跳。

在孙仲甫身边的苗可凤见向天皓迟迟不说话,追问道:“你知道她的下落吗?”“他”的声音清亮,反倒像是小姑娘。

孙仲甫看了“他”一眼,轻斥:“这样说话,太没礼貌了。”

苗可凤睨转眸光,有些赌气地闭上嘴巴。

向天皓看两人相处的情形甚怪,可是他的心思不在这里,也就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他定了念头,微牵了一抹笑,说道:“朕若要找韩姑娘,自然不是难事。不过孙将军既然已经在‘燕南国’任官,就不知道能在皇朝内停留多久?”他本来是想若他不能久待,就骗他回到“燕南国”去,然后将这件事情隐瞒下来,不让任何人知道。

孙仲甫简单答道:“若是找不到她,我不会回‘燕南国’的。”

向天皓笑容一僵,再转念头:“孙将军一片痴心,真是令人感动,朕会帮孙将军找到韩姑娘的。要不,孙将军先留一封信下来,朕一找到韩姑娘,就将信转交给韩姑娘,让她对你们两人的重逢有个心理准备,再来安排相见事宜。毕竟,战祸连年,她恐怕也无法想到你还活着。”

孙仲甫面露喜色:“还是圣上想得周全。”他双膝跪下,叩谢向天皓成全之情。

向天皓虚笑:“孙将军不必客气,孙将军是忠良之后,朕应当多加照顾才是。依朕看,‘迎宾院’中近来人多,出人稍嫌嘈杂,不如由朕另外找个幽静的地方,给孙将军休憩。”他想先将孙仲甫支开,避开他与韩琉见面的机会。

“不用了。”孙仲甫不愿麻烦向天皓,赶紧推辞。

苗可凤却在他身边,小声嘀咕:“孙,我讨厌‘迎宾院’,我们换个地方住吧。”

孙仲甫翻看着她,苗可凤一脸无辜地看他。

向天皓看两人表情,笑道:“我这就另外替你们安排。”

孙仲甫只得道:“谢圣上。”

“应该的。”向天皓心虚他说。

入夜,向天皓手中拿着孙仲甫的信,在烛火旁边徘徊。

该不该把这封信给烧了?他直看着信纸,炯炯目光如炬。

不行,他倏地放下信。韩琉一直等的,便是这一纸的信息,他怎么能亲手烧了。

内侍朗声,在屋外通报:“安乐王到。”

“让他进来。”向天皓吩咐。他把向天笑找来,就是要他替自己出主意的。

向天笑跨步人内:“参见皇上。”虽然是兄弟,向天笑却没有偏废礼数。

“皇兄请起。”向天皓急急把他拉起。

“这么晚找我有事?”向天笑含笑看着他。

向天皓拉他坐下:“孙仲甫来找我了。”

“啊,!”向天笑一愣,不亚于当初向天皓的错愕。

“孙仲甫他现在成了‘燕南国’的使者,专程回来找韩琉的。不过,我还没跟他说,韩琉就在我这里。”向天皓坐下,倾身靠着向天笑,仔细审视他的表情。“你看我该不该和韩琉说?”

他和向天笑,本来也算是情敌,可是孙仲甫的出现,让他和向天笑的关系变得更加微妙。向天笑的心情,想来是和他一致的,孙仲甫成了他们共同的敌人。

“你看我该不该跟韩琉说?”向天皓见他沉思,重复问他。

向天笑回神:“孙仲甫是她一直的牵挂,你难道忍心瞒她吗?”

向天笑一句话,撞到向天皓心头。“这”他沉吟不语。

向天笑说道:“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只是孙仲甫若是有心,就算你一直拖延,他也未必找不到韩琉。”

向天皓打量着他:“大哥,你若是我,你会告诉韩琉吗?告诉了她之后,我和她还有可能吗?”

向天笑勾唇:“情爱本来就是一种赌注,孙仲甫是最后一张牌,掀了之后,才能走出胜负。要是我的话,愿赌服输,也好过连胜负都不知道。”他的目光转得悠远。

他也想掀开那张牌,看看他自己在她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分量。如果能的话,他也想去见见孙仲甫那个王八蛋。韩琉这样好的姑娘,他怎么能让自己错过四年才找到她。

向天皓幽幽他说:“说不定,牌还没掀,我就输了。”

“别这么想。”向天笑安慰他“四年了,他们两个的感情,有了什么样的变化,我们也都不知道,不是吗?你也不见得会输了全盘。”

向天皓低叹一声,却突然想到韩琉这几天和他说的话——他是我的未婚夫,是死是活,我都得知道的。

她以前不是这样说的。四年前她是说:“我和他已经定许盟约,他若是生,我等他的人;他若是死,我招他的魂。总之,我这一生,就是他的妻了。”

她的语气的确不再像四年前一样,说得这样死生不渝。说不定,韩琉的心思确实是变了。

当然,他知道改变韩琉的并不是他,而是大哥。

可是韩琉若是为了大哥拒绝了孙仲甫,那至少他就可以先排掉一个情敌。

至于大哥,他依然相信,大哥不会跟他争的。到时候,韩琉就不能再拿孙仲甫拒绝他了。

“好吧。”向天皓改了口气“那大哥你帮我把孙仲甫的信交给韩琉,再告诉我韩琉的反应吧。”他急切起身,把那封信交给向天笑。

向天笑收下信,紧紧地控握在手心。

韩琉蹲低身子,倒了一瓢水,小心翼翼地浇灌着一盆花的根部。

宫中养尊处优的日子,她过不习惯,又没有别的事情好做,她只好让人留了一瓮的水给她,让她至少可以浇花种树。

“韩琉。”向天笑在她的后面叫她。

“喔。”韩琉盈盈起身,笑看着他“难得你主动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向大笑淡淡一笑“一件能牵动你心绪的事情。”

“牵动我的心绪?”韩琉皱眉,深瞅着他。

这世上惟一撩乱过她的人,就是他了。除了他之外,谁都不曾叫她不平静。还有什么样的事情,能令她心绪翻转?

她挂在心上的,有他,还有还有孙仲甫!

韩琉变了脸色,心跳咚地急了:“你不会是和我开玩笑的吧?”

他很难得在她淡悠的脸上看到这种认真的神情。

向天笑胸口一窒,隐匿心事,抹平脸上的神色,从身后拿出一封信。“孙仲甫来找你了,这是他给你的信。

韩琉倒抽了一口气:“孙大哥”她没想到真的是孙仲甫的信息。

她手中的水瓢掉落,半瓢的水泼洒出来,淋湿了她的裙脚,她浑然未觉。

韩琉咽了口口水,双手微颤地接过向天笑手中的信。

向天笑的心跳突然变得急促。他不知道,她看了信会有什么反应,会说什么样的话?

韩琉打开信,信里头,只写了几个字——

韩妹,生死不弃,兄字。

生死不弃。乍然再见这几个字,她胸中一荡。

这几个字她记得很清楚。那时她爹将她许配给孙仲甫,他与她曾经对天盟誓,生死不弃。那时,横在他们面前的是动荡与不安,他们只能相约生死不弃,借着偎依,共度难关。

誓言成了颠沛流离中的依靠。

这些年,她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但是,看到那四个字的时候,她知道不论生死贵贱,这沉笃的汉子必定时刻将她记在心中。莫说是四年,就是十年,他也会一直找她,一直等着她。

这是他的情,也是他的义,这就是她的孙大哥。

蓦地,她的眼眶发酸,湿热而模糊。

“韩琉。”向天笑唤她。

她没有听到,突然蜷起身子低低啜泣。

她哭,因为他深厚的情,因为她叛离的心。她竟然无法再践履与他的婚约,她竟然背弃了盟誓。

他只看过她两次落泪,第一次是当他亲吻上她的时候,再有便是这次了。

向天笑心中酸揪了起来,孙仲甫在韩琉心中是怎样的地位,他已经明白了。

“别哭了。”他伸手,想将她兜揽人怀,她却抬起蒙水的眸,蓦地将他推开。

他微愕,怔怔地看着她旋身奔离,自他眼前消失。

“你说她哭得厉害?!”向天皓怔愣地望着向天笑。“这怎么可能?”他喃喃地念着。

向天笑强扯起笑容:“她对孙仲甫的感情,我想是再清楚不过了。我们应该要替他们安排会面的。”

向天皓忽地不说话,一直看着向天笑,半晌之后,才说道:“你真的能接受她选了孙仲甫这件事?”

向天笑听得出天皓话中有话,平静他说:“我凭什么不接受?”他说得很平静,不让向天皓看出他心中的酸。

向天皓收了视线,目光郁沉:“我不甘心。”

他永远记得第一眼见到她的悸动,那时他就想要她了。他曾尽了全力地营救她,曾小心翼翼地护守她,甚至他的血还融人了她的体埃那是怎样深绵的情,那是怎样宿世的缘,难道她都不知道,不动心吗?

他的血,在她的体内淌流,他们才该是生死不弃的一对!

那孙仲甫不过是个小小武人,怎么配得上他的韩琉。他相信,他输孙仲甫的只是时间,要是能给他够多的时间,他的情意,他的呵宠,一定能令她感动的。

“如果没有孙仲甫”向天皓着魔似的喃念,眸光变得阴森。

像是看穿了他心中蛰伏的魔念,向大笑正色说道:“没有这种如果,你若是爱她,便不能有这种念头,否则只是要她,而不是爱她。”

向天皓瞅望着向天笑:“那大哥你爱她吗?”

他们之间向来暖昧,向天皓第一次这样赤o地问他,问得他哑口不语。

“你想放弃吗?”向天皓再度逼问。

向天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严正警告:“你一定得放弃她。”

向天皓眉一掀:“不要再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他已经不是当年的二皇子了,他是皇帝了,不需要向天笑事事教导。

他的语气突然冲上,两人皆是一愣。

向天笑敛整怔愕的神色,说道:“微臣知罪。”

“大”向天皓缓下脸色,不过他原本是要称呼大哥,最后还是改口。“皇兄,看来我们都累了,你就下去休息吧。”

向天笑看着向天皓,他们曾是最亲的兄弟埃如今一个是微臣,一个是皇上。

他怎么还以为他们是兄弟?向天笑勾了一抹笑,拱身说道:“微臣告退。”

“皇兄好好休息。”向天皓温言道。

“是。”向天笑抑下心头的怅然,缓缓步离。

外面是万紫千红的皇官内苑,只是天晚得快,只剩下一抹压天的昏黄拉长他的影子。

他一个人走,宫廷幽深,却元人可以陪他。恋人只能暗藏在心中,而亲人已不在他身边。

这一晚,星月黯淡,偏偏空气闷窒,没有半点的风。

陪着孙仲甫入京的苗可凤不耐懊热,走到凉亭中坐着。“这是怎么了,这样热煞人。”“他”用着“燕南国”的话语和孙仲甫交谈。

孙仲甫拉回神思,和“他”应了一声。

苗可凤敞开上衣,露出胸前一片嫩白,双手扇挥着。“这里有没有什么溪?我们趁夜,脱光了衣服去泡个水吧。”

“别胡闹了。”孙仲甫尴尬地转过目光,原来这苗可凤根本是个女扮男装的俏姑娘。

“若不是来胡闹的,我才不要到这儿呢。”苗可凤腰肢一扭,攀坐在孙仲甫腿上。“孙,你真的为了那个女人不要我吗?我知道你对我已经动了心的,为什么不肯承认?我的人就在你的面前,我愿意成为你的女人。”

她柔情款诉,伏在孙仲甫胸前,听他鼓动的心跳。

孙仲甫仓皇地将她推开,倏地起身。“蒙公主错爱,孙仲甫承受不起。”这苗可凤原来是“燕南国”公主,为了孙仲甫,特地女扮男装陪他入“天凤皇朝”

苗可凤挡在他的面前:“爱就是爱了,有什么错不错的,我就是爱你,就是不要你去娶别的女人。你为了死守一个誓言,放着我不要,那才是错的吧。我希望她根本死了算了!”

孙仲甫脸色一变,抽出了剑:“就算你是公主,我也不允许你说这样的话。”

苗可凤拉起他的手,将剑横向她自己的颈子。“我说这话,是因为我爱你,不是因为我是公主,你若要杀我,那就杀吧。如果不是你的话,早几年的那场政变,我早就死了。”

“你”孙仲甫收了剑,转身离开。

苗可凤跟上,屋檐上突然闯下数道黑影。

一群蒙面的黑衣人,手持利剑突然蹿冒出来,不由分说地朝苗可凤和孙仲甫身上招呼。苗可凤原以为他们是政变的余孽,后却发现他们的功夫,并不是她所熟悉的,立刻问道:“你们是谁?”

来人不语,和孙、苗两人缠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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