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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狂热粉丝

 

……

姜淳的出现,打乱了赵路的所有计划,也许是那三年的分别加深了他对赵路的羁绊,若是继续待在这,姜淳一定会按他所说的那样。

“一辈子在一起”赵路喃喃自语,眼下带了显眼的乌青,“绝对会被玩死的。啊啊啊好烦,到底应该怎么做!”

他脸朝下扑倒在床上,在棉被中争抢氧气。

不是没有做过努力,被人解救下来后,他一刻也不停,循着记忆寻找德委会办公室,把那些人抛在身后,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得找人救自己,他有一种预感,若是现在不找他们,很有可能自己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姜淳教过他,如何在他们的圈子里存活。

顺从、知足、畏惧,这是必不可少的。

顺从可以取悦他们,知足为他们规避风险,而畏惧,姜淳以为畏惧是赵路的枷锁,拴上了就断不掉,因此利用周围的环境不断打碎他,再组成自己喜欢的模样,乖顺的,不敢反抗的人偶。

不知道中途哪个环节出了错,本该依赖他的赵路,竟义无反顾地置身于金钱之中,让金钱替代他成为被依赖物是失误,但是无所谓,他拥有金钱,赵路喜欢金钱是好事,可是他没想通,赵路为何最终还是离他而去。

这几年的自由与独处,让赵路淡忘了过往的生活,也松懈了面对他们的姿态,再次与姜淳产生交集,他才回想起被他教导的“知识”。

在大楼底下碰到了散场的众人,他跪倒在在凤言面前,手腕上还留有淤青,脸上被眼泪浸湿的一塌糊涂,衣服也穿得歪歪扭扭,明眼人都能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所有人都把视线停留在他身上,是的,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下跪了,这并不代表自己失去尊严,这只是一种博得同情的方式,把自己摆在最低的位置,做出依赖的样子,争取被怜悯的可能,他还没过上有钱人的日子,怎么能就中途失去自由,为此,他愿意付出一切。

几乎不用努力,眼泪便夺眶而出,以前每当自己跪在姜淳面前,抱着他哭的时候,姜淳都会很兴奋,不计较他的不敬,也会在事后送他许多昂贵的饰品。

但是好像不管用了,凤言只单单用那种怜悯的眼神俯视着他。

因为我只是个连情人都算不上的攀附者,我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只是个可有可无的玩具,他要是对我有放不下的感情才能另当别论。

确认过凤言的态度,赵路有些失力,跪坐在地,呆呆地望着地面。

在旁观看的文青栀终于忍不下去了,之前姜淳带走赵路的时候,他没有尽到朋友的责任,他已经伤害了赵路一次,这次无论如何他也要去帮他的。

他上前想扶起赵路,也因此第一次无视了凤君的命令,他为赵路做好了受罚的准备,可是却没想到赵路会把他推开。

“你别碰我!你能做什么?走开!”

看着发红的手背,文青栀眼眶有点发酸,他离弃了赵路,赵路却在此时还担心牵连到他。

我确实无法做什么,我现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凤少爷的支持,而凤少爷的态度很明确,他不会帮,我现在所做的,是不是没有意义,反倒添乱?

不是的,这样是不对的。他的朋友正毫无尊严地跪在地上,衣不蔽体,在那段妈妈住院的日子里,只有他愿意借给他钱,这份感情不该被轻易地背叛。

文青栀缓缓收回手,皮肤上还留有刺痛的余韵,他换了方向,强制性地把赵路搂起来,为他披上了自己的外套。

起码,他不能让赵路就这样被当作乐子。

“小路,我先送你回去,我们想想办法好不好?”

他的声音有点发哑,他心想,真是对不起爸爸了,答应好的男子汉不能哭,他也对不起妈妈,说好的回报每一个对自己有恩的人。

在途中,他哭得越来越凶,无力与悔恨来得太过汹涌,让他控制不住,他现在才察觉自己曾经做了多么残忍无情的事情,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朋友被欺负。

赵路反倒收了眼泪,木着脸走在前头,二者的状态仿佛颠倒了。

“不应该把你带过来的,是我害了你,要是你——”

“文青栀,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你就别管我了。”

赵路如何与他说呢,来这是他当时期盼不已的,倘若文青栀没帮他,他也会想办法,因为他是个贪心的人,而现在,他也为自己的贪心付出了代价,可是他并不打算怪自己的贪心,他只是悔恨没提前规避姜淳。

文青栀是无辜的,他不像他,他有才能,他可以靠自己的实力过得很好,跟着凤君前途无限,冷静下来一想就知道,这件事不是他能够解决的,他插手除了吃亏没有任何好处,这次,他不能像之前那般求助于他了。

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了,没找到解决的办法,反倒被兰园的管理者收走了手机,还被派人把守院门,这下对于外界的信息,是一点也不知道了。

期间,柳云澈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能进来看他,赵路挑挑拣拣,与他大致说了发生的事情。

尽管删减了许多,柳云澈显然还是被吓到了。

“没想到姜少爷是这样的人。”他如此说道,“有点麻烦,姜少爷不是德兰这边的,我尽力帮你。”

若说德兰是金字塔顶端的私立学校,那么清成就是最顶尖的公办学校,他们两是齐名的,他们既是竞争者,又是互相促进的好友。

二者井水不犯河水,所擅长的领域不相同,执行模式倒是相似,直属高中部在大学部的校区里面,在进入大学前会统一测试,只取最优异的百分之二十,剩下的百分之八十分配到分校。

尽管是分校,教育资源与人脉也不是普通院校可比拟的,况且,无论是哪种学历、哪个分校的毕业证,只要沾着“德兰”或“清成”二字,那么在社会上就必定会被另眼相待,例如:求职时免除笔试。

因此,才有人前仆后继地想考入,当初赵路没有犹豫,选的是德兰,因为清成名盛,也同样清廉自守,他并不是有才的人,能靠近德兰也是因为没日没夜的死记硬背,通过正规的途径达到自己的目的堪比登天。

“真没想到姜淳那种自私任性的人会去清成,清成不是最注重学生的品行了吗,怎么没人管管他啊。”

赵路憋不住气,翻身仰躺着,微微喘息。

“如果我假装跟他去清成,然后寻求老师的帮助会不会有用呢?”

清成的老师都是本校毕业留任的,肯定不会跟德兰这边一样,但是姜淳既然能在那边上学,说不定打草惊蛇后吃亏的是自己。

“不行不行,还是得换一种,还有什么办法能远离姜淳那个疯子呢。退学?不可以,从德兰退学估计没人会要我,而且退学之后更方便姜淳了。”

正当他苦思冥想之际,多日紧闭的门突然被推开,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是柳云澈,他神情倦懒,侧身亮出身后的人。

赵路不解地看着他们。

最先开口的是那位陌生男人,他有着显眼的金发,稚嫩的脸庞,蔚蓝色的瞳孔让他看上去像是橱窗里那款最经典的洋娃娃。

是从北边的国家来的吗?只有他们那才有那么纯正的金发。

赵路盯着他猜想到,但逐渐又被他话中的内容吸引。

“您好,我是赵鹿,我一直很仰慕你,您的事迹都快在公奴院那边传遍了,作为凤公子的情人入校,还没上课就夜不归宿,不仅不用被惩罚,听说凤公子为了你特意申请了这次的德委会呢,一定把对方套得牢牢的吧!您真是个传奇,现在甚至姜少爷也对您特殊,您是怎么做到的,可以教我吗?”

他的语气狂热、兴奋又谦逊,赵路愣住了。

【这个人精神真的没问题吗。】

“您是怎么获得那么多人的欢心的?”见赵路没回答,他又不厌其烦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赵路向柳云澈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柳云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我是在涟水亭那边钓鱼碰到他的,他说他是你的粉丝,特别想见你,本来我想拒绝的,但是他说有办法帮你解决目前的问题,我才带他过来的。”

赵路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感觉眼前的这个人不太靠谱,但是现在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再看向那个金发男人时,显得郑重了许多。

“请问你说能帮我,是真的吗?”

赵鹿见他依旧不回答问题,略微弯下腰,金色的刘海滑落,逐渐遮住他精致的眉眼,发丝后的双眼正对赵路,谦卑又庄重,好脾气地换了个问题。

“您先告诉我,您对凤公子和姜少爷是真心的吗,”似是还担心赵路对他防备,后面跟着一句,“我绝对不会跟别人说的。”

赵路不信他,斟酌着开口,“我和凤少爷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姜少爷他也只是因为之前的一些矛盾对我放不下而已。”

得到答案,赵鹿埋头低笑了几声,话语里也维持着笑音“这样啊果然和我想象的相同,那么,我和您就可以继续聊下去了。”

显然,他是满意这个答案的。

他直起身,转向柳云澈,“柳小主,可以先请您去客厅休息吗?”

赵路控制不住地脚趾抓地。

【难道就没有其它称呼了吗,非得叫这个!好奇怪的!!】

被如此称呼的柳云澈却十分平静,他好像最近睡得也不怎么好,在一旁直打哈欠,听到赵鹿说的,马不停蹄应了下来,丝毫不留恋的走了。

在失去赵路后的一年里,姜淳总是做着同一个梦。

梦里他推开一扇门,空中扬起灰尘,周围很黑暗,行走的时候撞到了杂物,定睛一看是体育器材。

想起来了,这是器材室,每次赵路被欺负完后都会先躲到这里来平复情绪。

想到这,姜淳忽然感到一阵的开心。

他知道赵路在哪个角落,胸有成竹地向那里走去。

果然,在整齐叠放的瑜伽垫上找到了酣然入睡的赵路。

初中的赵路骨架比同龄人要小,很瘦弱,穿的衣服也总是起球,每次和他说话都会把他吓得瑟瑟发抖,像是路边没人要的野猫。

可他的头发很黑,姜淳蹲下身抚摸那些令他记忆深刻的发丝,耐心地将他过长的刘海理到耳后,露出了一张满是淤青的脸。

姜淳先是吓了一跳,过了会儿才想起这些伤都是他引导的。

盯着那张因营养不良而凹陷的脸,姜淳忍不住开口。

“你为什么要睡在这?”

在香甜睡梦中的人被惊醒,看到是他,反应极大地缩到墙角,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那双眼睛……

他好像没跟赵路说过,他的眼睛很漂亮,让他一下子就想起妹妹养的猫,那只猫后来做为训诫妹妹的道具而牺牲了。

“我……我……对不起,我不睡这了。”

赵路很害怕他。

这个时机很好,姜淳想说点什么,但他想不起这次是因为什么才惩罚的赵路了。

绞尽脑汁才憋出一句。

“你以后会听话吗?”

听到这句话,躲在储物箱后的赵路探出半张脸,像是不确定,仔细观察了他的神色后,才激动地跑出来,紧紧抱着他的小腿。

“我很听话的,我一直都很听话,呜呜呜你让他们别针对我了,求你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姜淳也不想继续这个惩罚了,他点点头,正想答应下来。

趴伏在他腿边的赵路突然不见了。

“去哪里了?”

刚刚还在这的。

他转身,沿着墙壁,仔细地摸索了一圈,好像是不见了。

“得出去找找。”

走出器材室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操场上人声鼎沸,他们面目狰狞地兴奋交谈着。

姜淳朝人堆走去。

王哲看到他过来了,像狗见了骨头,流着口水朝他挥手。

“姜少爷,快来看——”

透过那些人的身体,姜淳看到了赵路被扒了衣服。

那些人故意将衣服举高,引诱赵路跳起来争抢,舒展开光裸的身体,在火光中,无处可避。

他冷眼瞧着,觉得自己是个残疾人,他没有心,感受不到难过,也感受不到开心。

直到篝火中的火星子跳跃到赵路身上。

那真的是非常小的火星子,但是一碰到赵路瘦小的身体就着了起来。

“不!”

姜淳呼吸一滞,他不是很想玩了。

火焰席卷的非常快,白生生的赵路转眼间就被烧没了。

姜淳不可置信冲上前,在那块草坪上确认。

“宝宝?”

宝宝是那只猫的名字,也是他对赵路的称呼。

他细心地拨开每一簇杂草,但最终也没见赵路的踪迹。

“王哲?”他维持着蹲的姿势询问,“你看到赵路去哪了吗,刚刚还在这的。”

王哲脸上抹了红色的颜料,也学着他蹲下来,“不见了吗,不见了更好,他那种人留着也是浪费您的时间。”

姜淳平静地等他说完,然后将那些火棍按在王哲的脸上。

即使在这种时候,他的语气也依旧没什么起伏。

“你懂什么。”

等烧红的火棍变成黑色后,姜淳松了手,撇下凄厉惨叫的王哲,继续朝前走去。

“宝宝,你去哪了,你现在出来的话我们就和好哦。”

安静,没有任何响动。

赵路真的不见了,学校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无处可去,又回到了那间器材室,也学着赵路坐在瑜伽垫上,离近了,才发现垫子上有许多血迹,地上堆放着用过的纸巾,也渗出一两点血色,这些都是赵路的血。

奇怪,原来一个人待在这的感觉是这样的。

他有点想他。

“天呐,这种无聊的课程我在家里都学过了,怎么还得坐在这听,”在充斥着国家最新教育技术成果的教室中,一位银发男人靠在窗台上哀嚎,“我要出去玩我要出去玩!该死的清成!”

教室里的其他人都已习以为常,但听到如此大的分贝,依旧忍不住开口。

“姜行均,你这么想出去玩,跟你堂哥说一声不就好了,他也是落花组的吧。”

清成的法则是强者至上,学生们自由组合,每支团队不超过十人,通过考评、获奖、替代执行等各类活动进行加分,分数最高的那组在学校拥有最大的权利。

每位进校的学生第一件事就是被强制带上一块只在清成内部流通的手表,那是通行证、资金、权利,手表内涵盖了一切在校生活的内容。

你的团队排名越靠前,手表内的权利开放程度就越大,学校对你的限制就越小。

落花组,是排名第一的团队。

听到这话的姜行均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李一甜小姐,你他妈,你让我去跟他说,还不如让我去跟我爸说呢,我爸还比他稍微有点人情味。我这个堂哥,你别说,不动的时候的还以为是死人,跟他待在一起浑身不自在。”

姜行均想起了偶尔几次家族会面,不得不跟他这位堂哥问好的情形,赶紧摇摇头,把那些恐怖的画面甩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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