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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不计前嫌

 

谈鸶琢与奉怀阅的开始了冷战,那一晚之后她跟赵妈妈说学校里忙,晚上不回奉宅了,奉怀阅也没有再找她,她从姐姐那里听说他去了南半球谈生意。

学校里忙是真的,临到寒假之前的期末周,她学的语言学需要背的东西不少,老师总爱从课本里出题,自以为是在给学生放水,殊不知学生为了这几道题要将书上的重点背许多遍。

她几乎天天泡在图书馆里学习,偶尔带着徐含露一起。

谈鸶琢平时不常在学校住,现在回来住了半个月,才发现徐含露回宿舍住的次数也少了许多,不仅如此,偷偷出去打电话的次数也多了。

她挪揄问徐含露:“不会谈恋爱了吧?”

徐含露平时的形象高冷极了,总有人在表白墙上发偷拍她的照片,说想要她的联系方式,评论则是一水地说“你别想了,那是个冰山美人,化不开。”

徐含露对谈鸶琢是难得的知心朋友,却模模糊糊地回答她:“没有,家里养了条狗。”

倒也说得通,徐含露一直喜欢小动物,平时碰到学校里的流浪狗也喜欢去喂,随身带着猫条,如果为了家里新养的小狗而少来学校,也是合理的。

谈鸶琢点头:“是小奶狗吗?要经常回去照顾,应该还不大吧?”

徐含露回:“是野狗。”

“野狗?路上捡的吗?”

“绑来的。”徐含露脸上露出一个森然的笑。

谈鸶琢让她的表情吓了一跳,“喔”了声,“挺好的,绑架代替买卖!”

正背着书,谈鸶琢的手机忽然一响,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属地是伏州本地。

「至宜酒店,1607,想知道奉总的秘密吗?今晚七点。」

看到奉总二字,她还是下意识地心头一动,找了个没人的天台拨通电话,那边却不接通,只在挂了之后又发来一条短信。

「不会伤害你,只是让你看清真相。」

她想,她倒不是怕什么受伤害,毕竟至宜是伏州最奢华的酒店,达官显贵住的地方,地下三层都是纸醉金迷的娱乐场,听起来不安全,实则正因为这个,至宜的走廊里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层层有保安把守。

她只是不确定自己还想踏回那个禁锢她的怪圈,半个月的时间足够她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东西上,她比逼着自己不去想奉怀阅,不去想之前发生的事情。

她现在不得不承认,奉总的事情对她还是有些吸引力的。

短信她没有回,只是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多,她找了个理由,和徐含露告别。

周声忍不住问席今节:“哥,这样是不是有点太狠了?咱们给怀阅送个女人就行了,让他知道女人都一样,谈鸶琢没什么特别的,这不就够了吗?何必还让谈鸶琢过来?”

席今节手里把玩着手机,绕在手指间转了一圈,斜睨周声,“不懂了吧?”他哼了声,眸子里是不可一世的狂傲,“要是怀阅真对谈鸶琢有什么心思,今晚的诱惑对他的自制力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从谈鸶琢入手,才是斩草除根。”

席今节能不知道吗,送个女人过去他碰都不会碰一下,否则他怎么会胆大到拿个活生生的人送过去开玩笑?不过是给奉怀阅一个机会,让他认清自己,认清现实。

周声思索了半晌,竖起大拇指。

奉怀阅从澳洲回来时想直接回奉宅,但临时又有了新的会议要开,奉宅在伏城边缘的别墅区,离公司远,他索性在至宜酒店暂住。

到酒店的法,只会胡乱用手指往里抽送,模仿着做爱时的动作,全然不懂怎么让自己获得愉悦。

这样只会让她觉得更加难受。

奉怀阅看得津津有味,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她自己忍受不了,拉住奉怀阅的袖子。

她努力睁开眼睛看向身侧的人,声音漂浮着:“求求你。”

奉怀阅垂眸看向自己的袖口,她这只手刚从自己的小穴里抽出来,手指之间的液体还藕断丝连,被她摸到自己的袖子上,在深蓝色的西服袖上抓住一道深色的水痕。

他皱眉,捏着她的手腕拉开距离,把西服脱下搭在一旁,回到她身边,握住她放在小穴里抽动的手指,和她的手一起插了进去。

两人的手带出同样的液体,奉怀阅却比她更懂她的身体,深知她的每个敏感点,在她自己横冲直撞的时候,他精准地找到她嫩穴深处的一个凸起,极快地刺激着,看着她拼命扬起脖颈,最后溢出一声娇腻的喘息,泄在了他手里。

奉怀阅没什么表情,只当她已经好了,转身去卫生间洗手。

他上次操之过急,演技又太差,以至于她没能入戏。

这次他似乎有些明白,她想要什么了。

他本以为她吃的药要一次也就够了,出来才发现她仍然目光迷离,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抱着枕头磨蹭,身体内却空虚,急得她通红的脸上眼泪纵横。

他勾唇,上去将她的身子掰过来,手指抹了她脸上的泪,温柔问她:“在做什么?”

她眼泪婆娑,哀求着看他,或许是因为高潮过一次,她这次终于确定了他是谁,却仿佛完全不记得两人之间发生过的恩怨,脑子里只有求欢。

“怀阅……怀阅……你帮帮我。”

听她叫出自己的名字,奉怀阅有些惊讶,没想到她已经清醒一半,但既然她有了神智,他就更要演到底。

他轻笑着凑过去吻她,与她的舌交缠在一起,亲密地交换彼此,她的手搭上奉怀阅的脖子,双腿不知不觉环上他,在他穿着整齐的西装裤上磨蹭着,可她越蹭,奉怀阅却离她越远,直到这个漫长的吻结束,他制止住她靠近的动作。

他的手指放到她唇角擦了两下,目光里全是怜惜,“你被下药了,没有自己的意志,我现在和你做,相当于强迫你。”

她哭得更厉害了,不断伸手靠近她,语气近乎哀求,他却只是摇摇头。

“鸶琢,你都这样了,我舍不得。”

所谓的舍不得,在这种时候不过是一种残忍。

她此时已经有了一些神智,只是不够清醒,听到他斩钉截铁的拒绝,脸上的哀求转为绝望,炽热空虚的身躯在床上扭动着,寻求安慰,却没有办法,她经历了一次高潮,手指也不够了,她想要有更大更凶悍的东西遏制她的渴求,唯一的希望却朝她摇头。

她眼眸向下,分别看到他裤裆鼓起,他明明硬得不行。

奉怀阅就这样看着她,在她又一次祈求的时候摸摸她的脸,笑着摇头,偶尔给她倒杯温水,扶着她的背喂给她,她想贴近时却倏然抽身,面上带着淡笑,却残忍得像地狱使者。

直到后半夜她终于在折磨中艰难睡着,他抬腕看了看时间,转身离开。

谈鸶琢醒的时候,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人,这间酒店算是中上水平,环境普通,窗帘紧紧拉着,她的衣服已经被人捡起,整齐叠放在床尾。

昨夜的记忆涌入脑海,她的淫乱和哀求历历在目,她甚至想象到了自己当时那副骚到没边的表情,脸上红透一片,想到自己哀求的对象是奉怀阅,她更加羞耻难当。

好在奉怀阅昨晚除了伸手帮了她一次之外,没再做别的什么。她昨晚迷迷糊糊之间觉得奉怀阅是世界上最坏最坏的人,眼看着她要溺死都不会伸手,今天醒来反而感谢他的克制,在两人闹掰之后,给她留了几分颜面。

他那几句舍不得,她只当是哄小孩的。

她洗了个澡,准备离开这儿,在房间门口处被人拦住,她记得这个人,是奉怀阅身边的助理,偶尔会跟他一起回奉宅。

“谈小姐,奉总让我给您这个。”

她接过沉甸甸的藏蓝色四方盒子,打开后忍不住倒吸口气。

里面是奉怀阅在小岛送她的那条项链,一模一样,安安静静地躺着,仿佛二人之间的纠纷从来未曾出现。

他难道又买了一条吗?谈鸶琢有些惊讶,却并无再多波动,那家店并不只有小岛有,对他来说,只不过是随意付出了几个钱来哄哄她,就想把之前的一切一笔勾销罢了。

助理恭敬地道:“小姐,这一个月里奉总每周有四天去向工匠学习,亲自修补好了项链,他还有句话要我转告您。”

“望不计前嫌。”

不计前嫌。

话是这么说,谈鸶琢都离开奉宅了,以后跟他也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即使不计前嫌,也完全没有什么意义。

项链很美,也确实意义重大,因为奉怀阅的亲手修补,它的意义又一次上升了一个档次,但谈鸶琢没了戴它的欲望,只将它收在抽屉。

她想起那天李柏逸说的奉怀阅把他爸爸带走了是怎么回事,听上去似乎跟她有关,可她却毫不知情,更不知道奉怀阅和李家之间有什么恩怨,上次在慈善晚会见面时两人倒是客气得很,不像有纠葛。

她想联系李叔叔,却拨不通电话,唯一剩下的联系人就是李柏逸,可他昨晚对自己做了那样的事,她也没法联系他了。

思来想去,她竟只剩下找奉怀阅这一条路。

为了避开和他见面,她只在手机上给他发了条信息。

“奉总,之前听说你把李叔叔带走了,这是怎么回事?”

她刷卡进了地铁站,将手机放进包里,没再理会。奉怀阅一般不会回得太快,这回却很快给她回应,只不过不是消息,而是电话。

她没想到奉怀阅会打电话过来,忙在地铁入口找了个没有人的地方接听。

“奉总?”

“鸶琢,”他仍这样叫她,亲密的称呼让她很容易想到昨晚,脸“唰”地红透,又听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的质感传过来,“李家人对你图谋不轨,我替你教训,你会怪我吗?”

他声音竟有几分故意做小伏低的可怜,仿佛真的怕她怪他。

“不,可是…”她疑惑:“李家人对我图谋不轨,指的是……那天晚上吗?可是那晚之前,你已经把李叔叔带走了。”

“嗯,在这之前李威斯特就对你有利用的心思,你无父无母,他想控制你,再容易不过,早就对你有所图。”他语气宠溺地编造谎言,就差将“为你好”这三个字写在脸上。

想到李柏逸那晚的行为,和奉怀阅的及时赶到,她自然是信了。

“你那天晚上,怎么会来?”她问之前犹豫许久,几乎是鼓足勇气才问出口的,毕竟那件事情对她太过羞耻,她实在不想提起。

“刚刚告诉过你,”他轻笑,仿佛事事在他掌控之中,“他们对你早就有所企图,那天的事情也是提前计划好的,我带走了李威斯特,想知道这些十分简单。”

他把玩着办公桌上的钢笔,心里有一丝愧疚,他骗了她,事情的真相与他说的完全不同,但这一丝情感很快就被冲淡,他背负着太多东西寻找一个目的地,为了抵达那里,谎言不过是最不值一提的手段。

“谢谢你,奉总。”她却真挚地道谢,“那天……其实多亏有你,我请你吃个饭吧。”

对她来说那是一场噩梦,被信任的玩伴背弃,让她觉得自己真的在与曾经自由快乐又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背道而驰,而奉怀阅的出现无疑是将她引向前路的光,即使他看到了她最丑陋不堪的样子,但他实打实地给予了她帮助。

更何况她从奉怀阅的话中听出了关切——她离开他一个月,可他却对李家针对她的计谋了如指掌,还提前准备好了如何帮她,又英雄般及时出现,这是否说明在这一个多月里他也时常想她?

奉怀阅“嗯”了声,“我明晚有时间。”

“谈小姐,奉总已经在包间里等您了。”

谈鸶琢点点头,将围巾摘下递给侍者,餐厅里的气温还没能让她暖起来,她搓了搓手,等身体暖得差不多了,将厚重的外衣脱下,理了理身上的浅灰色毛衣裙。

奉怀阅挑的地方不会普通,有人替她拉开门,她只管走进去。

店里的装潢是日式风格,她在门口脱了鞋子,踏上木质地板。窗边是竹子和石头的组合装饰,极具自然的美感让她感到舒适几分,低矮的桌子上摆放简约,灯光昏黄,衬出几分日本电影般的浪漫。

奉怀阅变化不大,也是,一个月罢了,能变到哪里去呢?还是那副商业精英的模样,永远直挺的腰背和眉间睥睨一切的架势,让她觉得他更适合在灯光灿烂装饰华丽的西餐厅。

她在奉怀阅对面盘腿坐下,奉怀阅也是同样的姿势,她心中偷笑,看来两人都不习惯跪坐。

餐品现做,倒是给了两人谈话的时间。

奉怀阅一直不开口,她只好开头。

“奉总,吃得惯山葵吗?”

他点头。

室内又一次陷入沉寂,让谈鸶琢不明白他的意图。既然不说话,又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何必答应她出来吃饭,总不能只是为了宰她一顿吧。

她不是软柿子,对奉怀阅也没了以前的敬畏,心里想了就说出来,谁知奉怀阅听了她的想法竟有些惊讶。

“那晚之后,我以为你会不想和我沟通。”

他主动提起那晚,是让谈鸶琢觉得有些难堪,但他都毫无负担地提起,她也没必要看得太重。

“不想和你沟通还请你吃饭做什么?”

被她不算太狠的呛了一句,奉怀阅垂眸笑了,招手让侍者给她到了这里特色的桃香的茶。

“吃过饭就算是还了人情,互不相欠,一拍两散,我以为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几天不见,他这么尊重她了?惊讶的成了谈鸶琢。

她摇摇头,“那我就不会请你了。”

奉怀阅狭促地笑着追问:“所以你愿意和我不计前嫌?”

她眼睛咕噜一转,“那还得看你表现。之前清零,给你算0分,后面能加几分就看你的本事了。”

她恍然觉得自己在这段关系中成了主导,暗暗爽了一下。

奉怀阅答应下来,一顿饭吃得融洽舒服,临结账时,他却拦下谈鸶琢。

她一脸不服,“说好了我请你的。”

“本来我也这样想,”他勾唇,“但我现在急着在你心里加分。”

话音落下,谈鸶琢耳尖红了,“哼”了一声,“油嘴滑舌。”

他开车将她送回学校,恰好被眼尖的刘西看到。

她们剩下的三个人刚好晚上去了学校附近的小吃街,还给谈鸶琢带了串串,没想到却在学校门口碰见她从一辆豪车的副驾驶走下来。

给她打开车门的正是上次在盛辛楼碰见过的奉总。

几人分明等那辆显眼的车开走后才冲上去问谈鸶琢发生了什么的,可正在谈鸶琢支支吾吾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的时候,奉怀阅却从几人的背后忽然出现。

他笑得绅士礼貌,“鸶琢,你围巾落在车上。”

谈鸶琢这才发现自己脖子上缺了东西,车里太暖,以至于她直到下车都没发现。

她点头道谢,想着奉怀阅应该走了。

刘西向来胆子大,一歪头:“奉总,您在跟我们鸶琢谈恋爱吗?”

谈鸶琢吓了一跳,忙去看奉怀阅的眼色,又看到刘西走得太靠前,恐怕已经超越了奉怀阅所谓的“安全距离”。

奉怀阅却并未退步,而是直直朝刘西伸出手,“你好。”

他又与其他两人握手问好,混不在意她们手里还拿着带油的串串纸袋,最后摇头:

“是我在追求她。”

此话一出,不仅三人愣住了,谈鸶琢也愣住了。

他却无事发生一般对谈鸶琢说,“早点回去,外面冷。”

奉怀阅走了,徐含露在刘西和赵雅的尖叫声中走到谈鸶琢身旁,碰碰她的肩膀。

“真的?”

她竟不知道怎么回答,片刻后皱着眉头沉思道:“应该,算是?”

刘西夸张地将脸伸到她面前:“这样的人站在你面前,竟然还没在一起!你好大的本事啊!”

赵雅沉醉地晃脑袋:“这也就算了,他还说他在追你哎,天呐,我都不敢想!”

谈鸶琢有些尴尬地笑笑,“我们之间很复杂的,后面会怎么样也不一定。”

刘西迫不及待,在她身上找着霸道总裁的痕迹,不停地追问奉怀阅对她怎么样,和两人之间相处时的细节,她一一回答,有时候会稍做修饰,惹得刘西在回宿舍的路上几乎要跳起来。

“我上次就说他绝对喜欢你!啊啊啊啊!”

徐含露搂过谈鸶琢的手臂,一副保护的姿态,对刘西半开玩笑:“行了,我们才不做霸总里的女主呢,那些女主都要被虐得死去活来才有个好结果,呸呸呸!”

她却捏捏谈鸶琢的手掌,低低地说:“跟那种人在一起,你要小心点。”

那天之后,他就经常出现在伏大附近,偶尔是带她去吃晚饭,有时候带她去大学城后的湖边散步,在这段学校附近的路上,他不仅见过了她室友,也见过了她所有认识的同学朋友,几乎所有人认为她们两个板上钉钉。

同时也流言四起。

奉怀阅的身份对大学生来说实在是太特殊了,许多不知情的人在背后猜测着二人如何认识,编排着谈鸶琢,谣言越传越广,到最后“谈鸶琢是绿茶,靠装可怜攀上高枝,成功上位豪门”竟然成了最可靠的版本。

舍友们从不对她提学校里的传闻,可谈鸶琢天天在学校里,想不知道都难。

论坛里的帖子她可以不看,可时间久了,但凡身后有人窃窃私语,她都觉得是在对她指指点点。

刘西四处帮她解释,但人们更愿意相信更有趣的那个版本,谈鸶琢想着这事本该会像其他八卦一样,热度渐渐淡去,却在一天被揭出水面,在大众眼皮之下扬起波澜。

中午下课的时段学校餐厅人正多,谈鸶琢端着面,不小心碰到身后等取餐的一个女生。

“不好意思。”她道了歉,转身要往徐含露占的位置走,却被那个女生从背后叫住。

“你就是谈鸶琢吧?”女生斜着眸子看她,趾高气昂,“攀上财阀了不起了,走路都不看一眼了?”

谈鸶琢不是软柿子,但餐厅里人来人往,她不想声张,于是和和气气回答:“你说的都是猜测和谣传,餐厅里人多,你站在我背后,没注意到你,我已经道过歉了。”

女生“哟”了一声,几步走到她面前,扬手把谈鸶琢手里的面碗打翻在地,瓷碗被打碎的声音引来了许多人的目光,汤水洒满了地,溅到附近人的身上,两人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谈鸶琢不免被滚烫的面汤烫到,甩了甩疼痛的手指。

她心里委屈,同时烦躁起来,蹙眉问:“你疯了?我们之前认识吗?”

那个女生一副事不关己的高傲模样,一甩头发:“我最看不惯你这种靠一张脸攀高枝的人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以为自己能山鸡变凤凰?”说着,她上前抓住谈鸶琢的衣领。

下一秒,她被推倒在地,谈鸶琢身上挂着面汤的油水,狼狈极了,却站在她身侧,居高临下地冷冷说:“我也看不惯你这种拿谣传当真相,还没事找事的人。”

女生摸着自己的后腰,“嘶”了声,“你敢动手?”说着就爬起来推搡谈鸶琢,揪着她的头发朝自己的方向用力拽动。

徐含露远离人群,给席今节拨了通电话,语气中怒意尽显。

“赶紧喊你那没出息的朋友来处理他的烂摊子!”

奉怀阅到伏大时,两人已经去了医务室。

谈鸶琢的头发乱糟糟的,白底淡粉花饰的衬衣上处处都是干掉的油污,坐在木椅上乖乖让校医给手上烫伤的红痕涂药膏。

他来的路上,已经把事情了解得差不多,倒没想到谈鸶琢看到他的第一眼是狠狠瞪了他一眼,质问:“你来干什么?”

奉怀阅从鼻腔中笑了声,面露几分无奈,“还不是来帮你讨公道?”

医务室不大,他不知道是不是从会议赶来,还穿着笔挺昂贵的西服,在跨进医务室大门时甚至要微微低头,和这里简陋的设施环境格格不入。

谈鸶琢吸了吸鼻子,还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扭过头去,嘴上不甘示弱:“还不是因为你!”她一顿,语气弱下去,“再说了,我也动手了。”

“嗯,”他勾唇,伸手揉了揉她鸡窝一样的头发,“goodgirl”

她记得他上次这么夸她还是在床上,耳垂红了,又把涂好药的手伸给他看,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你看,很痛的!”

奉怀阅半蹲到她面前,握着她的手腕揉了揉,扫过红痕时眼神沉了沉,低头在上面吹了吹,仰头问她:“她在哪?”

谈鸶琢反应了一下,才想到他问的是餐厅里欺负她的女生,朝医务室另一侧扬扬下巴,没说话。

原来罪魁祸首就在同一个房间中,从奉怀阅进来起,她就没有再说一句话,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奉怀阅的眼睛扫过去时,她显而易见地抖了一下。

他却只是款款走过去,向她递了张名片,精准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听说你觉得鸶琢靠脸勾引我。孟宁小姐,如果有疑问,可以直接问我。”他笑得礼貌客气,“我和她认识三年,日久生情,她也没有攀上我的高枝,因为目前我还在追求她,听明白了吗?”

孟宁听出了威胁的意味,忙不迭地点头。

医务室门外挤了许多人偷偷听着,忍不住发出“喔哇”的一声,声音大到里面也听得到,助理本想将他们赶走,奉怀阅却摆手制止。

谈鸶琢仍然委屈,想到这段时间自己被指指点点造的各种离谱的谣言,她就给不了奉怀阅好脸色。

他询问她是否要回奉宅再处理一下伤口,她“哼”了声,“不用。”

他没再强求,离开医务室前要孟宁当面给谈鸶琢道了歉,坐进车里后,对正帮他关上车门的助理吩咐了句:“把孟宁带走。”

一周后,谈鸶琢听说孟宁好像变了一个人般地疯了,一有人靠近她她就捂着耳朵大喊大叫,舍友接受不了她夜里莫名其妙地哭喊,集体联系导员让她搬出了宿舍。

她猜到是奉怀阅做了什么,与她受到的伤害相比,这种后果似乎有些过了,但奉怀阅是为她出头,她不好说什么。

那天之后,学校里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彻底消失,日子算是清净下来。

十二月中旬是伏州大学的一百年校庆,谈鸶琢被推举去演奏钢琴曲。

她喜欢钢琴,小时候特长班里总有家长抱怨自己家的孩子不爱练琴,要逼哭了才肯练,她却从不需要人催,一回家就要去琴房。

不过她已经有几年没弹过钢琴了,严格来说,从她进奉家起,已经有三年多没有练过。业内有句话说,一天不练琴,只有自己知道,两天不练琴,老师听得出来,三天不练琴,那全世界都知道了。

她可是三年没练,可负责人却说这场演奏只不过是假弹,会放音乐的,只需要她在那边充个样子就好。

负责人再三坚持,谈鸶琢有些明白他们只不过是需要自己充当一个吉祥物,吸引大家的注意罢了,索性答应下来。

校庆当晚,她在后台脱下厚重的羽绒服,穿着酒红色的抹胸礼服裙搓了搓手臂。

负责人跟她打包票:“放心吧,舞台上暖和得很,你看,前面跳舞的那几个,穿得那么少,不也不冷嘛!”

她心想这哪能一样,他们在舞台上跳的舞强度很大,下台的时候都出汗了,她可是坐在台上只动手,万一冷,手都要僵了。

不过事实证明负责人并没有骗她,她的任务是在舞台一角弹着钢琴,音响中的钢琴曲却是直接用的伴奏,和她弹奏的可以说是毫无关联,而舞台中央是话剧社团排练的中世纪歌舞剧,一段凄美的伯爵与女仆的爱情故事。

掌声雷动中,她站起来谢幕,和其他演员一起下了台。

她下台时几乎是逃走的,主办方为她准备的高跟鞋不太合脚,小了一码,质感又硬,把她脚踝后侧磨出了血。

她只在后台休息时稍微脱了鞋放松一下,没多久又要上去领奖。是评委们根据今晚节目演出效果给各位表演者颁的奖。

谈鸶琢做梦都想不到,颁奖人会是奉怀阅。

她站在后台阶梯上,从背后看着他在万众瞩目中走上台,闪光灯聚集到他的身上,他神态自若,仿佛这里是他的主场。

她听见主持人说:“欢迎我们这次校庆的投资方——伏火金融代表人!欢迎您,奉总!”

原来他是这次校庆的投资人。他倒是从没跟自己提过。

谈鸶琢看着他的背影,四面八方的灯光打向他,他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声音通过话筒放大到礼堂的各个角落,她想起自己在电视上看过他参加新闻发布会的样子,也是一样的掌控全场。

他下台时,朝她这里看了一眼,仅一眼,她挪开目光,跟着其他获奖人一起上台。

给前面几个人颁了奖,奉怀阅拿起最后一个玻璃奖杯走到她的面前,对她说:“抱歉。”

她小声问:“什么?”

他将奖杯递给她时,轻抚她的掌心,说:“抱歉,奉家之前缺了架钢琴。”

抱歉,让你失去了你的爱好长达三年。

谈鸶琢没想到他会这样想,一时不知道回答什么,再抬眸,已经颁完,需要下场。

她踩着不合脚的高跟鞋往宿舍走,即使疼痛也要加快脚步,想快点回去换掉鞋子,再给创口消毒涂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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