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妖兽
虞淳光笔直的站在门口，周围时而路过几个行人，小声交谈着。
“他是谁啊？怎么来了这里？”
“谁知道呢？这屋子里人很少出来，也没听说过有什么亲戚啊？”
“应该是来打听消息的吧？咱们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又不是没有遇到过。”
声音越来越远，而陈旧的木门也从里面打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跛着腿出现。
老人看起来七八十岁，脸上的皮肤已经褶皱，穿着一身白青色的衣服，佝偻着脊背。
老人眯了眯眼睛，嗓音沙哑苍疏，“这位公子，请问你找谁啊？”
“我来找你，孟伯。”虞淳光打量了一圈破旧的房屋，语气带着一丝怀念，“这些年，就孟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孟冲半眯着眼睛，还是没把虞淳光认出来，他站在门口挡着，“这位公子，你一来就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莫非公子认识我？”
他仔细打量着虞淳光，久远的记忆里，与那张模糊的脸渐渐重叠在一起。
孟冲心中猛然一惊，颤抖着手指着虞淳光，“你，你，你是小少爷？”
虞淳光眼眸一弯，气质刹那间变得柔和起来，轻声道：“孟伯，是我。”
“快，快，快进来。”孟冲顿时落下泪来，让开身子，“真的是小少爷啊，这二十年来，小少爷去了哪里？”
虞淳光抬起步子走进去，跟在孟冲身后，淡淡道：“机缘巧合下，被人收养，这些年来过得还不错。”
院子里有棵枇杷树，树叶枯黄，树下放着一张桌子和凳子。
“小少爷，快坐，我去给你倒水来。”孟冲跛着脚进屋，虞淳光站在树下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和记忆中相差许多，没了那些欢声笑语，也没了最亲的人。
秋风吹来，他身上萦绕着一层孤寂的气息，眉宇间尽是忧愁，令人于心不忍。
云离抬起头来，啄了一下他的手背，虞淳光也收敛起了心神。
他慢慢抚摸着细腻的羽毛，轻声说：“在我小时候，我爹和娘经常带我来这里摘枇杷，我很喜欢吃枇杷。”
虞淳光目光冷淡，抬头看向那颗枇杷树，“物是人非。”
“小少爷，来喝水。”孟冲有些局促，颤巍巍把碗递给他，“小少爷见谅，家中只有这些，让你受苦了。”
虞淳光一手抱着云离一手接过碗，浅笑道：“还好，我没那么娇贵孟伯。”
两人围着木桌而坐，孟冲细细打量着他，“想来小少爷这些年来，过的还好，没受什么苦。”
那衣服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但看起来就很矜贵，就算是花再多的银钱，怕是也买不了。
只要小少爷过得好就行，其他也没什么值得可去追忆了。
虞淳光低低应了一声，有些不在状态，“我此次来，就只是看看，孟伯不必拘束。”
云离在和333系统吐槽，「这气氛也太沉重了，我看着都累。」
不过，孟伯也姓孟，而虞淳光的命定真爱也姓孟。
这两者之间，不会有什么关联吧？
不确定，再看看。
333，【宿主，恭喜你猜对了，孟冲和孟家就是有关联。孟家现在在中州是世家，之前的虞家也是呢。】
「难怪他一口一个小少爷，原来虞淳光之前还是世家少爷呢。」云离感叹了一句，同时心里也有些疑惑。
一个世家，怎么说倒就倒了呢？
「不对，你说孟冲和孟家有关系，那他怎么和虞淳光这么熟悉？」云离心里一惊。
这孟冲，不会还跟虞家倒台有关系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狗血了。
＊＊＊＊＊
孟冲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些猜测，那张满是褶皱的脸看起来有些违和。
可惜虞淳光没发现，他始终端着那碗水，微微垂着脑袋也没喝。
孟冲疑惑道：“小少爷，那你之前住在何处？要在这里待多久？”
“我有住的地方，孟伯不必担忧，我想去看看我爹娘同哥哥。”虞淳光把碗放在桌子上，抿了抿唇，“此事，还要劳烦孟伯了。”
孟冲低下头，抬手擦着眼角，“虞家……在城南立了个衣冠冢，有空的时候我就会去看看他们，那里很干净整洁。”
“虞家和孟家交情颇深，小少爷要回去孟家看看吗？孟老爷子见着你，肯定很高兴。”孟冲不经意提了一嘴。
虞淳光神色恍惚了一瞬，摇头拒绝，“孟家我就不去了，今非昔比，也没必要去维持那可笑的情分。”
“小少爷……哎……”孟冲叹了口气，“看起来小少爷还是在意孟家当初没出手救助虞家啊，孟家也不是如小少爷想的那般不堪……”
“孟伯。”虞淳光打断孟冲的话，站起身来，“劳烦孟伯带我去看望爹娘他们了。”
孟冲自知他不爱听，猛然住口没再提这个话题。
目光落在他怀里时，诧异了一瞬。
指着一身红的云离，“小少爷，这是大家说的灵宠吗？”
虞淳光目光温和了一瞬，嗯了一声，“孟伯知道灵宠？”
中州凡人和修士泾渭分明，很少有凡人了解这些，孟伯知道，就代表着孟家也知道。
那么，过去二十年的时间，孟家在中州又是什么地位呢？
和二十年前的那件事情，到底有没有关系？
孟冲笑呵呵道：“孟家小姐就养了只灵宠，孟少爷去了修真界，那灵宠是孟少爷给孟小姐带回来的。”
“哦？”虞淳光来了兴趣，“孟家少爷？在修真界哪个宗门？”
“啊，好像在什么归虚宗，听说被收为内门弟子，境界已到了筑基期。”孟冲说起这件事情来，满脸都是笑容。
知道的他是孟家下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孟家拥有话语权的人呢。
虞淳光若有所思，“这样吗？这么看起来，孟伯在孟家过得好像也很不错？”
他话里话外都是试探，孟冲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准备着东西，“小少爷有所不知，我本就出自孟家。当初孟家门庭不怎么好，孟家的人都在外面为奴为婢。”
“如今，孟家在这中州有了一席之地，我们这些下人自然也是过得好的。”
“当初虞家出了那样的大事，孟家还能让我回去，我这心里啊，很是感激。”孟冲提起篮子，笑道：“小少爷，东西都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何止是虞淳光在试探？
云离算是看出来了，这孟冲也在试探虞淳光啊。
他搞清楚了一件事，虞家还是世家时，孟家不是。
虞家出了事，孟家兴起了。
作为虞家曾经的仆人，孟冲还能回到孟家。
这事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一股诡异。
「小三，虞家没了，不会是孟家设的局吧？」云离猜测道。
【宿主，请叫我333，小三这个名字带有贬义，我不喜欢。】333系统一本正经回答。
【至于过去的事情，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宿主不必担忧呢。】333系统说完后，生怕云离再问什么，快速匿了。
云离骂了一句，仔细听着虞淳光和孟冲的交谈。
虞淳光来中州，是为了断尘缘，难道他在这世间，还有什么亲人不成？
而且，系统说过。
虞淳光现在是金丹期，他突破不了元婴，好像是有心魔所以才迟迟突破不了。
我嘞了个乖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虞淳光，有点惨啊。
两人一路无话，虞淳光跟在孟冲身后慢吞吞走着，唯有抚摸羽毛的手才让云离觉得这人还算有点动静。
在怀里被抱了这么久，云离有些腻了，轻啄着翅膀上的手背，发出抗议。
虞淳光动作微顿，心里了然，松开些力道，把他放在了自己右肩上。
或许是察觉到气氛比较诡异，孟冲找起话题来，“小少爷，看望完老爷和夫人后，你有什么打算？”
虞淳光淡淡道：“我没什么打算，我会在中州待一段时间，正好查查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我心里总觉得有很多地方都很可疑。”
“虞家活下来的人就只有小少爷和我，小少爷不妨说说哪里可疑？我也好回忆回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孟冲的声音带着一丝丝轻颤。
虞淳光轻咳一声，拒绝道：“不必了，孟伯年迈，我又怎好让你继续劳累？”
虞淳光在后听着孟冲的背影，眸中神色晦暗。
确实，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和暗杀，虞家活下来的人只有他和孟伯。
那场意外本就处处都充满了破绽，如果不是此次师尊点明。或许他会继续逃避下去，让凶手逍遥法外，让真相永远埋在过去的岁月里。
但凶手是谁，目的是什么？
似乎都被浓雾给遮住，看不清真相。
孟伯，说不定就是其中的突破口。
一路走过去都是芦苇丛，杂草丛生。
虞家的衣冠冢立在一处山林里，一看周围的环境就知道，这里鲜少有人来。
孟冲无意道：“虞家的事在中州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许多人忌讳莫深，不愿意蹚这浑水。立这衣冠冢，孟家出了不少力。”
毕竟是灭门之事，在大家心里、眼里，就会觉得虞家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所以，知道虞家的人，都不愿意和虞家沾上半点关系。
虞淳光了然，只是脸色有些不好看，“我知道孟伯的意思，孟伯也不必内疚。虞家能有个衣冠冢，辛苦孟伯了。”
不管怎么说，他当年被娘安排着逃了出去，对虞家后面发生的事情完全不知情。
但在那样一个情况下，孟伯能做到如此，也算是心性难得。
孟冲因走在前面，走在后面的虞淳光自然是看不到他脸上不自然的神色。
孟冲跛了脚，走得极其慢，虞淳光心生愧疚，“孟伯，如今你不方便，不若你告诉我位置，我一个人去即可。”
孟冲背影微顿，停下脚步转身，神色哀伤，“老咯，已经没用啦。”
他把篮子递给虞淳光，眼中满是不舍，“本想和小少爷一起去看看老爷和夫人，但如今实在是不便。”
“小少爷，再往前走半个时辰的时间，就能看到虞家的衣冠冢了。”
“小少爷，请代我向他们问好。”说着，孟冲垂下脑袋，抬手揉着眼角。
虞淳光接过篮子，篮子里装着凡间的香烛，“孟伯，你先回去吧。待我看望完他们后，我自会去寻你。”
孟冲连连点头，“好，好啊，那我就在家中等小少爷回家。”
回家这个词，说到底还是有些温暖的。
云离站在肩上，冷眼看着假惺惺的孟冲，心中作呕，「啧，演上了还。」
虚假，如果不是有333系统提醒，他或许会认为这是场感人的重逢。
但有那些蛛丝马迹在，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很是虚伪。
很快，孟冲转身佝偻着脊背一瘸一拐地离开，背影莫名充满了一丝悲凉感。
虞淳光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才按照说的地方转身走去。
秋风萧瑟，树林间飘落着半黄的枯叶，一阵风吹来，树叶沙沙响。
云离忍不住看向四周，新鲜的空气，原始的风景，令人心旷神怡。
虞淳光慢慢走着，偏头看向站在肩上的鸟儿，“红雀，你说孟伯这人，他说的话可信吗？”
「当然不可信，孟家现如今在中州是世家，说不定和你虞家倒台有关呢。」云离在心里回答。
而且，虞淳光来中州后，明确的拒绝了拜访孟家。
那么，虞淳光又是如何遇到‘命定真爱’孟家姑娘的呢？
这其中，没有孟冲的搭桥牵线，打死他都不信。
虞淳光没指望云离会回答，他开始慢慢复盘当初的事情。
但当初他也只是个不足五岁的孩子，很多记忆都记不全，只记住印象最深刻的那一幕。
“孟伯所住的地方，当初还是虞家的庄子，倒是没想到过去二十年，早就发生了大变化。”
“我当时还在睡觉，我被娘叫醒，她脸上带着惊慌，叫人把我偷偷送了出去。”
“漆黑的夜晚里，虞家一片哭喊声，火光冲天，可却没人出手相助。”
虞淳光闭了闭眼，嗓音已然带上了一丝沙哑，“我只知道，那段时间家中的氛围好像不怎么好，爹和娘经常冷着脸，也不带我去庄子上了。”
“可我只记得，那天晚上的哭喊声和漫天的大火，其他的什么也记不得了。”虞淳光说到这里，语气里带着一丝哽咽。
他说：“我要是大一点就好了，大一点就不会忘记那些事，大一点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云离静静听着，心里叹气，「可怜见的，这和电视剧演的差不多。通常开局身世都很凄惨，不是灭门就是被抛弃。」
【宿主，你能好好听着吗？】333系统忍无可忍，【如果宿主能够帮助虞淳光找到虞家灭门的真相，宿主可以得到奖励哦。】
「什么奖励？多少钱？」云离两眼放光，他就是个俗人，他就爱钱。
333无语凝噎，【宿主，你还要陪虞淳光走很长的一段路，难道宿主就不想觉醒血脉化形，然后也修炼大道吗？】
「我就是妖兽，都已经到虞淳光的身边了，我干嘛要那么累？」云离鄙夷道：「再说了，将来我可是会回去的，我学那些有什么用？」
他学一身本事，回去后也没地方施展啊。
他上一刻施展，下一秒就要去喝茶了。
伤不起，真的伤不起。
【技多不压身，宿主即使身在异世，也要学自保的能力哦。俗话说，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宿主就那么肯定，不会遇到危险吗？】333口苦婆心。
它虽绑定了宿主，但它不想害宿主的性命。
修真界，杀人夺宝，很危险的。
「以后的任务，也有这种奖励吗？」云离稳如老狗。
系统说的对，他自己也确实想飞天遁地。
江湖梦，修仙梦，谁没有遐想过呢？有这个机会，肯定要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呀。
就算以后用不了，那他起码在这里，有个绮丽又玄幻的梦，留下了属于他自己的传说。
333，【有的宿主，宿主加油。】
＊＊＊＊＊
桦树林里立着几个光秃秃的坟包，连块墓碑都没有。
虞淳光站在数十个坟包前，目光短暂的游离了一瞬。
他提着篮子缓步上前，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支撑着他走过去的力量，大抵是记忆中的那些欢声笑语。
他认不出来哪一个坟包里葬着他的爹娘和哥哥，他膝盖一弯就跪在了最中间的坟前。
云离展翅飞到一旁的树枝上，垂落着目光看着他。
但虞淳光好似陷在自己的回忆里，没留意他。
云离看到他默默拿出篮子里的香烛，他点燃好香后，插在墓前。
“爹，娘，哥哥。”虞淳光语气缓慢，边插着香边说：“淳光来看你们了。”
他好似失去了所有的语言，说完这句话后，就没再开口说话。
每一座坟包都插上了香，他耷拉着肩膀和脑袋，背影消寂。
“我如今过得很好，师尊对我好，师兄和师姐们，还有整个师门都对我很好。”
“他们对我很好很好，好到让我差点忘记了你们，好到让我心如止水。”
他近乎冷漠的说：“我此次回来，是为了了断前尘旧事，待我离开后，我不会再来了。”
修仙的时间太过于漫长，遇到瓶颈时闭关多则百年，少则几十年。
而凡人寿元短暂，终其一生不过百年，那还是少数人。
“你们对我的出生，充满了喜悦，用最美好的名字来证明我的存在。”
“我会认真修炼，飞升上界，成为一个很强大的人，庇护苍生。”
“就如同你们期待我的到来一样，我也会期待这个世界变得很美好。”虞淳光说完后，跪在地上磕了三个重重的头。
云离在心里吐槽道：「世界上永远有黑暗的一面，怎么可能会美好？美好只是表面的现象，你真了不起。」
虞淳光说出这个目标，可想而知做起来有多难。
说句难听的话，虞淳光以后的道路，怕是难走咯。
333，【宿主，你别忘了他现在是你的任务者，你这幸灾乐祸有点迷啊。】
「我只是吐槽吐槽而已，反正我只助他破心魔，断他真爱，助他飞升就万事大吉了，怕什么？」云离不以为意。
说白了，他只是个辅助作用，后期虞淳光怎么做，都和他无关。
333，【宿主有没有想过，他要是遇到什么威胁到生命的存在时，宿主也无法继续看戏？】
「你可以匿了，谢谢。」云离微微一笑。
这不是扎他的心吗？
虞淳光唠唠叨叨说了一些他在宗门内的日子，站起身来深深看向几个坟包。
秋风吹来，树叶沙沙响，仿若有一只大手温柔地佛过。
虞淳光转身，抬头看向树枝上的云离，嗓音带着一丝鼻音，“红雀，我们回去吧。”
「我敢打赌，他刚刚肯定哭过，瞧那鼻音一听就听出来了。」云离朝他飞去，落在他的肩头上，蹭了一下他的脸颊。
虞淳光抬手摸了摸他，语气淡淡，“你生了灵智，你刚刚会不会在心里胡思乱想？”
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只灵宠的眼睛太过于传神。
有些时候不像是在看待一只灵宠，倒好像是在看一个人一样。
云离歪了歪头，似乎在说：你看我像是那种在背后说人坏话的凤凰吗？
虞淳光轻笑一声，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有时候我觉得，你一点也不像灵宠。”
云离心里咯噔一下，完了，不会是被他知道了吧？
妖兽和灵宠可不一样，妖兽能化人形，在原形时也能说话。
灵宠只是生了灵智，可不能口吐人言，也不能化形。
这要是被虞淳光知道了身份，他岂不是寄了？
云离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盯着他，没什么表示。
虞淳光眉眼微弯，放下手来往回走，“我逗你的，或许你只是聪明了一些，又怎么会是妖兽呢？”
「他不会发现了吧？感觉有点危险。」云离询问着系统。
【宿主放心吧，我掩盖了你的气息以及外形，除非是化神修士，否则其他人无法看透你的身份。】333系统安慰道。
宿主还会虚张声势，还以为真的完全不怕，没想到还是会怕的。
正前方传来一阵动静，云离敏锐地察觉到不同寻常。
虞淳光脚步微顿，随即从容不迫地往前走着。
忽然，一声尖锐的叫喊声出现在耳朵里，“你到底想干什么？一直追着我做什么？”
“想干什么？我一路尾随你到此处，你说我能干什么？当然是为了抓住你啊。”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两边的芦苇丛被风吹弯腰。
芦苇动荡着，一身蓝色衣裙的女子疾步奔跑，惊鸿一瞥犹如山间精灵，轻盈而美丽动人，她身后御剑飞行的修士穷追不舍。
与其说是穷追不舍，不如说是猫在戏弄老鼠，那修士并不快，不紧不慢跟着欣赏着别人惊慌失措的模样。
云离偷摸去观察虞淳光的神色，却发现对方并没有情绪的波澜。
很快，女子就和虞淳光迎面撞来，她衣衫凌乱，脸上都是香汗。
身后的修士见着有人，神色微怔。
显然，他没想过这渺无人烟的地方会有人在。
那女子也趁机躲在了虞淳光身后，终于松了口气的模样拍着胸脯大口呼吸，眼神慌张地看向修士。
“这位公子，他是修士，快跑。”女子小声提醒道。
虞淳光被迫停下，身后是那位女子，前方是站在飞剑上的修士。
那修士神色微变，垂落的手握紧，“我劝你还是别多管闲事的为好，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
“公子，救救我。”女子鼓足勇气拉住虞淳光的垂落的袖子，求助道：“他是坏人，他说要抓我回去炼药人。”
「这是虞淳光的命定真爱？」云离有些不可置信，「她是个凡人？」
凡人和修士，怎么可能会永远在一起？
凡人的寿命顶多一百年，可修士的寿命随着境界的提升，能活千年或者万年。
这不是笑话嘛。
虞淳光眉目舒淡，侧脸如玉，衣摆如流沙，轻轻一扯就把自己的袖子扯了出来。
“看来中州仙盟的存在也约束不了你们邪修残害凡人，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虞淳光右手一抬，中指与食指并拢立于前方，一把飞剑散发着森冷的气息指向那修士。
那修士眼睛一眯，冷哼道：“你一个金丹修为，我还是劝你别自毁前程，让开。”
虞淳光目光冷冽，“中州禁止邪修和妖兽进来，既然你进了中州，说明你的背后一定有人坐镇，你也不想事情闹大吧？”
“小儿，口出狂言！”那修士身子一纵，脚下的剑拿在手中，灵气大张着朝虞淳光攻来。
虞淳光驱使飞剑刺去，不动如山站在原地，背影如一座大山，给足了安全感。
云离啧了一声，「冲冠一怒为红颜啊，真不错。」